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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节

      亲近却又不腻,更不是为了讨好她而装出来的那种亲近。
    好像两人熟识很久,哪怕只是一个简单眼神和笑容,那种信赖就自然地流了出来。
    这样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你,还是很难让人拒绝的。
    因此燕王妃除了爱屋及乌,又对明舒格外喜欢了些。
    而且,她发现这孩子实在是个妙人。
    今儿个这事既然是落在了明舒身上,那她就不仅能让这姚左布政使和崔氏参不了他们北疆,还能让他们不仅是在北疆,就是在京城都颜面扫地,吃不了兜着走。
    燕王妃心里这般想着,但面上却是丝毫不显,反而是“吃惊”地问明舒道:“舒儿,你这话是怎么说的?”
    连称呼都从“明舒”变成“舒儿”了。
    她皱了眉,道,“什么叫‘穿戴寒酸,行为举止粗蛮无礼,缺乏教养,低阶武将家的姑娘’?自从接你回来之后都是我亲自教养你的,你身边的嬷嬷也是当年先太后赐给本王妃的宫廷教养嬷嬷,谁人敢说你‘行为举止粗蛮无礼,缺乏教养至极’,这是在质疑本王妃的教养,还是在质疑先太后娘娘的教养?”
    第24章
    姚夫人听得燕王妃这么一席话简直是惊得一头的冷汗,忙拉了姚淑玉跪倒在地,满心的惊疑不定。
    这,这姑娘竟然是燕王妃娘娘教养的?
    可她为何还穿成那样,还住在了北城的外城区?
    姚夫人跪下,燕王妃却还是不理会她们。
    她说完这些,话音却是又一转,对明舒道:“舒儿,这武英堂到底是怎么做事的,怎么能让你受这样的委屈,行事也太过鲁莽没有章程了,回头姨母定要召了她们训斥她们。”
    明舒忙道:“娘娘,此事并不关武英堂之事,还请娘娘勿责怪她们。武英堂并没有说错,十三姐姐的确是精英堂弟子,只是她不仅是武英堂的学生,还是臣女父亲的部将之女。臣女感怀身世,知道当年青州之战父亲的很多部将也都于青州之战中战亡,便想着他们若是有遗孤便很有可能被武英堂收留,所以臣女就特意去了武英堂查问,果然就让臣女找到了十三姐姐。”
    “十三姐姐的父亲是臣女父亲的副将,也是正四品的武将军衔,所以武英堂说十三姐姐不可能跟这位夫人走,更不可能为这位姑娘的侍女,并无丝毫错处。十三姐姐本也是官家女,父亲还是为保卫我们大周的边疆战亡,她怎么可能为人奴婢?”
    姚夫人先还是惊惶,听到后面却是被气得面色发白。
    她道:“你,你简直一派胡言!”
    她对燕王妃道,“娘娘,请娘娘明察,臣妇过去之时,的确听到说这位姑娘是在挑选侍女,后来更是口口声声说那十三姑娘是她的人,臣妇这才误会,想要那十三姑娘做玉儿侍女的。”
    她这时候急着辩白,这话和她前面说的话有矛盾都顾不上了。
    明舒听她这般说却是一挑眉。
    她微抬了下巴,冷冷道:“做不做侍女的,那也是我和十三之间的事,关这位夫人什么事?难道十三如果不是官家女,不是武英堂精英堂的弟子,只是我的侍女,那么就因为我是粗鄙的武将之女,这位夫人你就能仗着自己的丈夫位高权重,强抢我的侍女了吗?这种事情说破天去,我也不会相让,我就不信夫人你的丈夫就能一手遮天到这种地步了!”
    “你!”
    姚夫人听了明舒的一席话简直气得吐血。
    她竟然被一个小丫头给这般训斥了,还给强按上了这般大的罪名!
    姚淑玉在一旁也是又气又急。
    她虽年纪小又娇纵却也已经有了满肚子的心眼,这时候她阿娘不好自辩,下人更不能随便插话,如果由着这死丫头说下去,她阿娘就要被打上“仗着丈夫位高权重,强抢他人侍女,一手遮天”的罪名了。
    她跪着燕王妃,转头却是对明舒愤怒道:“这位妹妹好生无礼,当时我阿娘以为你只是在挑选侍女,也知你还尚未定下是要哪一个,见我喜欢十三姑娘,这才礼貌地寻你和武英堂的管事商量,谁知你就直接对我阿娘出言不逊,无力顶撞,简直跟现如今这般一模一样。”
    说完她就给燕王妃磕头,委屈得泪水涟涟,道,“王妃娘娘,这都是我的错,是我看到十三姑娘比武身手了得,才起了想要她的心,我阿娘也才会寻这位妹妹好言商量,如果当初这位妹妹将刚才跟王妃娘娘说的话好生跟我阿娘说,那么怎么也不会发生后面的误会。可是当时这位妹妹就是这般,一上来就冷言相撞,无礼在先,我阿娘被辱,嬷嬷看不过眼,这才上前说了她两句,谁知她就又直接命她的婆子掌掴嬷嬷。”
    “王妃娘娘,这都是我的错……”
    “哭什么哭,本来就是你们仗势无礼,你以为掉两滴眼泪就是你受委屈了吗?”
    明舒冷冷道,“本就是是你们先强抢人不成,就再让个下人上前来威。难道我被一个下人侮辱是‘哪里来的野丫头,缺乏礼数,没有教养’,我的嬷嬷都不能教训了吗?你以为你们仗势欺人,以为我是个低阶武官家的女儿,就可以由着你们扭曲黑白吗?”
    “明明是你们强抢侍女不成,却还要被你们污蔑粗蛮无礼,没有教养,是不是今天如果我不能站在这里,不能在王妃娘娘面前自辨,就已经被你们打下这个罪名,永世不得翻身了?!”
    “你!”
    姚淑玉气得恨不得扑上去挠花明舒那张惹人嫉恨的脸,她转头就对着燕王妃“哇”地一声哭出来,哽咽道,“娘娘,王妃娘娘,您听听她说话,到底是谁……”
    “好了,我看这全是误会。”
    燕王妃对姚淑玉道,“你也不要哭了,哭得我头疼。”
    声音虽还算温和,但看向姚淑玉的眼神却十分严厉。
    姚淑玉听得心一颤,哭声也戛然而止,她抬头看燕王妃,对上她的眼神竟是忍不住抖了一下,下意识地就向她阿娘姚夫人身边靠了靠。
    燕王妃这才对着明舒道,“舒儿,这件事情皆是因为姚夫人她们误以为你是低末武官家的姑娘引起的,既是个误会便也罢了。你记住,你父亲是先帝亲口嘉奖的正二品的边关大将,你母亲是我大周的长公主,绝不是什么低阶武将家的姑娘,自从我儿接你回来,你便是本王妃亲自教养的,你身边的嬷嬷也是先太后娘娘赐给本王妃,曾经教导本王妃的嬷嬷,谁敢质疑你的教养?那就是质疑本王妃,质疑先太后娘娘的教养!”
    姚夫人跪着,听得燕王妃这席话压在地上的手都在痉挛。
    燕王妃这话明着是在对那姓夏的说的,但实际却是在说给她听,敲打她的,并且其实已经直接地把这件事定了性。
    事情的起因都是因为自己以为那丫头是低末武官家的姑娘才引起的误会,那不就是在说她仗势欺人,强抢那丫头的侍女,结果因为她并非是什么低末武将家的姑娘,自己没抢成吗?
    可这是燕王妃,这里是北疆,自己心里就算有再大的屈辱与愤怒也只能先忍下。
    这北疆欺人太甚,她必和丈夫商量,参他们藐视皇权,燕王府根本就是这北疆的土皇帝,一手遮天……
    只是,什么“父亲是先帝亲口嘉奖的正二品的边关大将,母亲是我大周的长公主”,这丫头,这丫头到底是谁?
    这种事情燕王妃也不能胡编乱造!
    姚夫人心思急转,不过燕王妃也没让她惊疑太久,她跟明舒说完话目光就转到了姚夫人的身上,道:“迎珍,舒儿是夏将军和福安长公主的女儿,我记得你姐姐不就是嫁到了英国公府,现在还是英国公府的世子夫人吗?那说起来舒儿也是你的晚辈,之前的误会就算了吧。”
    姚夫人的闺名就是叫崔迎珍。
    姚夫人目瞪口呆。
    什,什么?
    连姚淑玉都忘了维持自己在燕王妃面前的美好形象了,尖叫道:“怎,怎么可能?福安长公主哪里有什么女儿?”
    燕王妃的面色一沉。
    姚夫人一把扯住自己的女儿,但还是不敢置信地问道:“娘娘,这,这是不是搞错了?夏将军和福安长公主的女儿不是在几个月大,青州之战的时候就失踪……失踪了吗?”
    说到后面“失踪”两个字的时候陡地声变,然后瞪向了明舒。
    不得不说,原本她还不觉得,可此时她再看明舒,看她那副傲慢得让人恨不得打她一拳的样子,竟是像极了当年艳丽无双的淑妃,淑太妃……
    燕王妃笑道:“你也说是失踪了。舒儿幼时遭难,被人追杀,被她的一个乳嬷嬷偷偷养在了乡下,还是前些日子因为一些意外,世子发现了她的踪迹,接了她回来。自从她回来之后,我便安排了当年先太后娘娘给我的一个宫廷教养嬷嬷在她身边服侍,每日里由我亲自教养她,这孩子不愧是夏将军和福安长公主的女儿,什么都是一学就会,教起来也省心极了。”
    ***
    姚夫人简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燕王府的。
    回到姚府,姚淑玉砸了满屋子的东西,她哭着道:“谁知道那是哪里弄来的野种,说什么是夏将军和长公主的女儿,她说是就是吗?阿娘,难道这次我就这样由着被她欺辱了吗?如果这件事就这样算了,以后女儿还怎么在这北疆立足,还有,这事若是传到京城,我……我……”
    说到这里连东西也不砸了,就跌坐到地上“呜呜”哭着。
    姚夫人坐在扶手椅上,一直阴着脸没出声。
    也没有像往常一样安慰女儿。
    她知道这回自己的脸是丢尽了,哑巴亏也是吃定了。
    只是这件事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
    如果将来这丫头在京城混得风生水起,那这件事更会成为别人常拿出来嘲自己和自己女儿的笑柄,甚至会影响到女儿的婚事……不,是已经影响到了,她知道,发生了这样的事,自己的女儿再想嫁给燕王世子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不,她一定不能让这丫头挡了她家淑玉的道!
    她转头就吩咐心腹嬷嬷道:“嬷嬷,给我拿纸笔来,我要给大姐写信。”
    她的大姐自然就是英国公世子夫人。
    她很清楚,她大姐一心想要把幼女过继给福安长公主,如果没有这丫头,福安长公主和夏将军所有的一切都会是她大姐的儿子女儿的,但这丫头要是出现……想来她大姐也会不顾一切想要除掉她的!
    就算是不除掉她,也要让她在京城声名狼藉!
    第25章
    京城,英国公府。
    “啪”一下,英国公世子夫人崔氏的手抓着信纸就直接拍在了桌面上。
    旁边的心腹嬷嬷申嬷嬷吓一跳,小心翼翼道:“夫人,这,这是怎么了?是姚夫人和表小姐在北疆发生了什么事吗?”
    崔氏却是阴沉着脸沉默不语。
    “阿娘!”
    正在这时门口传来了一个娇脆的声音。
    崔氏转头,就见到小女儿夏明珠从外面跑进了房来。
    她的神色稍微软和了些,眼神里也流出了慈爱,夏明珠一入到房中便小跑着投到了她的怀中。
    夏明珠抱着崔氏,撒娇道,“阿娘,我好想你,什么时候我能跟你住在一起啊。你看,”
    她说着伸出小手,刚刚崔氏因为想着事没注意,此时才发现女儿的手上竟然缠了白带。
    夏明珠小心翼翼地扯了那白带下来,崔氏赫然就见女儿白嫩的手指上竟然有一块伤痕。
    夏明珠嘟着嘴嘟嘟囔囔地抱怨道,“阿娘,你看,这都是女儿帮二婶……母亲煎药时弄伤的,阿娘我一点也不想跟母亲住在一起,规矩那么多,在那里连话都不能大声说,吃东西也这个限制那个限制,每天小心翼翼的,而且还要服侍她,明明她有那么多的丫鬟婆子,可嬷嬷却还是要我给她煎药讨她欢心……”
    她被过继才不过半个月余,因此仍不习惯唤福安长公主“母亲”,在长公主面前还能装的乖巧,在自己生母面前就说的格外别扭。
    崔氏抬头看向跟着女儿进来的嬷嬷孟嬷嬷。
    孟嬷嬷给崔氏请了安,笑眯眯道:“夫人,恭喜夫人,贺喜夫人。我们四姑娘很快就要熬到头了,老奴有一事正要向夫人禀报,老奴打听到了,原来长公主前些日子就已经上了折子给我们姑娘请封县主之位了,想来用不了多长时间陛下就会批复下来,到时候我们姑娘就是有品阶的县主娘娘了!”
    “什么?”
    “真的?”
    崔氏和夏明珠都同时转头看向孟嬷嬷,或惊或喜地失声问道。
    若是平时崔氏断断不会这般失色,但她才收到自己妹妹的信,说是福安长公主的亲生女儿在北疆找着了,她刚刚看完信还满心惊恐,害怕此事若是真的,那自己的女儿将会一无所有,却没想到长公主竟然已经上了请封折子了?!
    崔氏心中一阵狂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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