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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节

      这天晚上,萧云讲的仍旧是魔改版的“童话故事”,以法制节目中的案例为主线,虚构出某个人类小国中因水井内发现无名男尸为引子、引出来的一系列故事。
    这回在开始时萧云就提前说清楚,查这个案子的小镇治安官是清白的,是正义的,让大伙儿把注意力都集中到故事本身的案件上,然后便以《今日说法·烟锁殡仪馆》节目播出时的节奏,把这个融入本土的故事一点点倒出来……
    这期节目在播出时造成不小的轰动,时隔多年在网络上也有十分可观的浏览量,可见这案例的“含金量”——哪怕萧云为了让大伙儿听得懂砍去了其中部分没法儿魔改的“原著剧情”,其曲折离奇处也足以让萨尔这个人类及一众草原人大开眼界。
    这个故事讲完,当晚集体宿舍里好多人都是讨论了半晚上才睡着。没办法,草原上的生活实在太简单了,毫无娱乐成分可言,萧云这么不讲道理的一剂猛药下来,萨尔也好、见多识广的俩族长也好、懵懵懂懂的幼崽们也好,都有种打开了新世界大门的赶脚……这世界太特嘛新、太大,让人心生畏惧瑟瑟发抖,又实在是忍不住朝大门里边探头探脑。
    第二天,连牛角这种做事情十件有九件不过脑子的蠢萌货都盯着萨尔看了半天,然后吐出来一句让萨尔血溅三尺的话:“萨尔,你们人类的世界好阔怕哦,你能活这么大真不容易。”
    “……”萨尔默默捂心口,他想说才没有、憋乱说、才不是,他活这么大遇到最危险的时期不过是卷入贵妇人之间的争风吃醋、这就够逼得他这个屁民被贵妇人的追求者当成取悦于人的小丑、不得不远走他乡了,才木有阿云说得那么阔怕呢!
    可要让他说绝对没有,萨尔也开不了口,毕竟贵族们的屁股是真的脏……
    部落里的人们活在对阿云精彩故事的期待和对故事世界黑暗面的惊惶中分裂得不要不要的,另一边,去晒盐的队伍没几天就送了一批盐回来——得益于去年开出的盐田和累积的经验,在铁锅充足的情况下短短一周便产出两千多斤的盐,绑在巴尔克的龙背上先行送回来。
    巴尔克落地趴那等大河工作队把盐袋子卸了,起身变回人形穿上衣服跑去厨房找吃的,一进门就听见牛角正和来蹭零嘴的兔狲幼崽热烈地讨论贵族谋杀案。
    巴尔克:“??”
    他才离开一周没错,牛角和兔狲幼崽的画风怎么变了这么多?是不是他飞回来的路线不对??
    边吃着美味的水煎包、边听着口舌灵活的四名兔狲幼崽相互补充着把阿云昨晚刚说的新鲜小故事陈述了一遍,巴尔克惊得下巴都快落灶台上了;惊完了,绿龙心头顿时火烧火燎……好你个阿云,趁我不在就给大家听这么精彩离奇的故事?!
    “我对你还不够好?从咱们一块住开始,我每天和你面对面的时间最长好,我看你那头不方便的长毛都快看出针眼来了!”萧云把钉耙立起来,手撑着把柄喘气,另一手嫌弃地挥挥,“现在只是讲第一轮,等你们晒盐工作回来要重复讲的,一天一个拍案惊奇,够得你听。”
    “你让我听第二批~~~~??”巴尔克不接受解释,还贼委屈。
    “第一回讲故事我也没有经验,一些细节讲得不够精彩有趣,第二回讲我有经验了,绝对比听头一回要安逸……就好像我们去晒盐,去年还不是晒得磕磕绊绊?今年有经验了,大家的效率都高多了呀,对不对?”
    巴尔克这才心满意足,完成送货工作便扑腾着翅膀回海边。
    萧云目送这头大肚蜥蜴飞走,嘴角一抽:“特嘛老子两辈子都没结过婚,就多这么一号大儿子!”
    第71章 世事人情教学
    虽然很多人没有意识到……我们的世界观其实是从一个个或完整或支离破碎的“他人自己的故事”中建立起来的。
    世界观未建立的儿童, 被父母承诺考到100分可以去游乐园玩时会理所当然地相信, 父母违约了,儿童便知道“父母会欺骗糊弄他”这么个并不童话的现实故事;他心中有可能埋下对父母的不信任、未来也有可能变成谎话连篇之人, 毕竟谎是可以撒的, 做不到的事情是可以随便答应的, 责任是可以不用负的,大人们都是这么做的。
    从小听过大人们说小偷挨打、被打得多惨多惨, 人的潜意识里面就会产生偷东西要做好挨打准备的认知,不想挨打就不要伸手;从小看到吸毒者被毒品摧残成非人惨状, 就会下意识排斥毒品;从小听多了老革命为国家牺牲奉献, 长大了自然会产生爱国意识——没有人生而知之,所有新生生命对世界的了解、自身的行为习惯思维惯性, 都源于模仿;或模仿身边的人,或模仿故事中的人,而这些都是有迹可循、有律可查的……比如生活在自成内循环、封闭蔽塞环境下的人很难相信世界很大、出路很多, 没有同乡带路就以为外面的世界是十八层地狱;比如问嫌弃言情米虫女主人设的人信不信霸道总裁爱上我,人家只会冲你甩大白眼儿,并问你睡醒了没。
    呃……类似的行为逻辑模仿倾向在成年人的世界也常见, 初入职场的大学生就很容易模仿他认为是成功人士的明星、名人、知名企业家, 闹出的眼高手低笑话数不胜数……
    萧云并不指望把族人都调教得精明机智,但他至少要给族人灌输“人心难测海水难量”的概念,让族人别再傻乎乎地看见谁都肯信任——远的人类不说了,近的,同处草原上的虎族就绝壁不是单纯卖萌的货, 基础不赶紧打扎实,回头这帮蠢萌的家伙真有可能被别人当面卖了还帮人家数钱。
    所以把一些造成恶性后果的法制节目案例、或并不那么明媚美好的故事照搬过来、套上这个世界的皮,借讲故事将世事人情,那是非常有必要地~
    “今天我们要说的故事,叫‘海的女儿’。”
    “海族的王有七个女儿,那是大海中最美丽的七位人鱼……最小的人鱼公主名叫伊丽莎白,她的头发像阳光一样灿烂,她的皮肤又光又嫩,像玫瑰的花瓣,她的眼睛是蔚蓝色的,像晶莹的湖水……”
    这个世界还真有人鱼,人鱼也确实是海族的人口大户,只是草原上看不见。把人鱼公主的原版故事以颇为优美的措辞讲了一遍,引得大家都为美丽小公主化为泡沫的的结尾揪心时,萧云笑眯眯地顿了顿、给大家时间把这种痛失美好之物的心情再酝酿发酵到高潮,这才话锋一转、日常结局大反转:
    “其实王子知道救他的人是人鱼公主,也知道人鱼公主对他的心意。单纯的人鱼公主并不懂得掩饰情绪,那么直白的感情他怎么可能一无所觉。”
    “当他从海难中生还,醒过来时,出现在沙滩上的邻国公主穿着漂亮的高跟鞋、昂贵的蕾丝莎裙,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完全没有被海水打湿,怎么可能是邻国的公主跳到海中救他的呢?”
    “但他的妻子只能是邻国的公主,而不能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哑巴女人。他是要继承王位的,沿海的小国必须结成紧密同盟来抵御大势力的觊觎,如果他拒绝跟邻国的公主联姻,国王为了国家考虑也要把他的继承顺位往后排。一边是王位,一边是空有美貌和对他满腔爱意的无用女人,身为王位继承人、从小接受王室教育的王子知道应该怎么选择。”
    “当然,王子也舍不得痴心一片的人鱼公主,毕竟她是那么的美丽,如果人鱼公主追求的爱情并不是那么纯粹完美的爱情,他结婚后也能跟人鱼公主保持情人关系……”
    用冷酷到极致的政客视角把这个美好的童话故事颠覆了一遍、将身为成年男性的王子权衡利弊的心理分析了一遍,萧云笑呵呵地问道:“……这个故事告诉了我们什么道理,谁能够告诉我?”
    感动的眼泪都还没干、世界观再次被玩坏的大伙儿:“……(o言o)”
    草根弱弱举手。
    “草根族长请讲。”
    “嗯……在个人幸福与背负的国家命运之间,作为下一任国王的王子,只能选择后者。”草根族长有些不太习惯这种发言模式,“不过……对于追求自己的雌性表现如此软弱无能,这个王子并不是合格的领导者,他并不具备首领的担当。”
    这话听得在场的雪狼人大点其头,雪狼人重视伴侣,在伴侣间左右摇摆不定在他们看来是极其不可思议、也非常难以理解的事——连承担伴侣的人生都做不到,肯定不值得信任嘛!
    萧云看草根的眼神别提多满意……除了年纪过大,草根真心是没啥缺点。
    “是的,担当,勇于任事,这就是故事中的王子最缺乏的两点,这让他犯了两个最不应该犯的、无法弥补的错误。首先,在海滩边醒来时明明能够察觉到邻国公主不是救他的人,却因为迷上这位邻国公主的美丽,虚情假意、让邻国公主对他动心——哪个国家都不可能只有一个王子一个公主,要联姻有的是年轻人能配对,谁知道王子是不是借机将联姻的好事落到自己头上呢?”
    “其次,他明知道救他的是人鱼公主,对方为了追求他还牺牲了很多,就算他实在是不能放手王族的责任,那么至少要给小人鱼公主一个坦诚的交代,而不是一直装作不知、故意逃避。起码,他敢于让人鱼公主知道他的真心的话,人鱼公主也不会绝望到甚至犹豫要不要用他的命来换取回归大海……人鱼公主是多么爱他啊,这份对爱人也举起匕首的犹豫才是真正让她坠入绝望的最后一根稻草。”
    “面对困难和责任,第一想法是走捷径和逃避的话,这个人就完蛋了;这样的人居然还是一国王子、继承顺位靠前,这样的国家也是要完蛋了。身为团队首领、集体领导人、国家王室,负责任这一点尤其重要,而且不能是拈轻怕重的、挑挑拣拣的、有选择的负责任,全部责任都要背负,背负不起的起码要做到心里有数。做错了事情,得认,认错了赶紧弥补,那就还有挽回的可能。连承认错误都不肯、更别提负起责任,这样的人连做人都是失败的,怎么可能有能力去领导别人呢?”
    大伙儿听得连连点头,只有草根的表情比较微妙……萧云都说得这么直白了她哪还不明白,这货完全是借着讲故事公开教育部族里面有能力带队伍做事情的人……
    草根默默将视线转向蓝果,蓝果低着头正若有所思,再移动眼球看向大水,大水的表情也有些凝重;最后看向青草……嗯,这个不爱考虑麻烦事情的家伙带了这么久的队伍似乎也磨炼出来了,正皱眉想着什么,似乎是对阿云的话有所触动。
    轻轻呼了口气,草根族长忽觉身上的担子一空、整个人都轻松起来……从她在三十年前接任老族长的位置开始,为了族人的未来、部落的未来,她的肩头就没有放松过;而现在……已经不再需要她为族人们操心、为部族的未来彻夜难眠了,阿云这个可怕的家伙早早就在着手培养能够担负起部族未来的年轻人们了。
    这个晚上草根一夜好眠,次日,当萧云拿个布卷过来日常查看露天养殖情况、在他的布卷上做记录时,草根族长支开给她打下手的两名族人,凑到萧云身边:“阿云,你要当下一任族长吗?”
    萧云视线都不抬:“我倒是想,但也要草根族长你支持,你努力活到我成年能当族长了再走,不然就轮不到我了。”
    草根族长气笑不得:“你在说什么呢!”
    “我很认真在回答你嘛。”萧云笑嘻嘻抬头,“火炎族长的情况你也看见了,他接受新东西太慢,如果要让他支持未完全成年的幼崽担任族长,我想……起码要拿几年的时间来说服他,那太耽搁事了,所以啦,你可得保重身体,最起码再活个十几年,不然就麻烦了。”
    草根族长心中一暖,阿云一直对她表现得十分信任,两个部落大部分的战士毫不犹豫交给羽,她的女儿生的孩子也被阿云委以重任,这些事情阿云不说、她不说,只她心里是有数的。
    “阿云,你当了族长的话,我们这个部落会变很多。”草根族长忍不住叹气,“现在回忆起过去,都很难相信我们的生活在短短一年内变了这么多……说实话,我都忍不住想象着你早一点出世就好了,那样的话——”那样的话,那些当年和她一起长大的幼崽们,也能多活下来几个……
    萧云乐了:“草根族长你真有耐心,我自己可等不了那么久……不瞒你说,我希望能在三到五年内把草原西面的雪狼族部落聚拢过来聚居,明年内,起码也要增加一到两个雪狼人部落——时间并不是永远站在我们这边的,没有紧张感可不行啊。”
    “……诶?这是怎么说的?”草根族长愣住。
    雪狼族在草原上的处境存在隐患,如今的雪狼人只是过于弱小而不被周边大佬看在眼里罢了,但把自家的小命寄托在别人的好心情上,这是很操蛋的事——萧云是一直没人能跟他共商此事,如今草根族长摆出“我看好你、部落未来交给你我绝对放心”的姿态,萧云自然要将她拉到自己的壕沟里来,当即认真地:“草根族长,你觉得我们雪狼族只要不争不抢、不去和别人打交道,就不会有人把我们当敌人吗?”
    草根族长的眼睛慢慢瞪大,她万万想不到阿云会跟她提这个,顿时觉得喉咙有些干、心里有些不踏实,毕竟阿云确实是很有远见的——难道部落真的有什么危机是她没有意识到的吗?
    “阿云,你还是直接说,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原来火炎部落的五名战士,只有红叶、阿山舅舅和木木算是正经的战士,其他人……不做战士的牛角也好,阿月也好,紫藤也好,其实都只是强壮善战一点儿的普通族人罢了,完全比不上十二年前的那批雪狼人战士。”
    “草根族长,你们在西部草原的雪狼族部落没有实际感受,而中部的部落……五千头牛羊,换走了中部部落的六十名战士。虎族没有战士吗?当然不可能,他们的战士数量比我们要多,也比我们的战士更强大——”萧云轻吐口气,朝草根勉强地笑了笑,“十二年前虎族就在着手削弱我们中部雪狼族部落的力量,我真的很怕……很怕他们什么时候忽然间做好战争准备,将那些没有像我们部族一样远远迁移走的同胞们——”
    “啊!!”草根面色大变,她对虎族并非一无所知……阿云言语未尽之处,并非绝不可能!
    萧云沉声道:“所以我们要跟虎族赶时间,赶在虎族动手之前,做好能养活更多雪狼人的准备——团结就是力量,我们尽可能将我们的同胞聚拢起来,自然就不怕虎族大举进攻了。这不仅仅是为了帮助别人,也是为了我们自己,若果雪狼人在四处分散的情况下被虎族全力挥出的拳头逐一击破,那么我们躲得再偏远、藏得再好,孤立无援的我们被虎族找到并消灭也只是时间问题。”
    “我告诉卡莱尔王子,他想要拯救自己的国家必须与敌人抢时间,其实我们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到底是虎族先发动战争、将草原上有可能威胁到他们的雪狼族部落尽数消灭,还是我们先攒够粮食做好准备工作,把雪狼人的力量团结起来……这也是一场赛跑,草根族长,为了全体雪狼人部族的未来,我们必须进行的、不能逃避的赛跑。”
    ……这一席话听得草根族长满头的汗,要不是说这话的阿云还是幼崽而她已经老了,她真想发自内心地发出呼喊:窝真是太年轻辣~~!
    这种事情……她完全没有想过啊!
    阿云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
    深吸口气、草根族长抬起手,重重拍在萧云肩膀上:“我会坚定支持你的,阿云。”火炎那蠢货要是搞事我削死丫!
    萧云肩部一痛差点没给拍脱臼,内心默默os:“草根族长·终极攻略,方框,打勾,好感度从尊敬上升到钦佩……”
    聪明人虽然攻略时间长点但起码能彻底拿下,一旦驯化成自己人那主观能动性杠杠滴,好感度越高越好使;火炎那种面子货……e=(o`*)))唉……罢了罢了,世间不如意事常八九。
    草原中部,虎族王庭。
    王庭,与草原上别的部落大为不同……这地方看上去像是一座没有城墙的城市,砖石瓦片建筑与各色帐篷混杂,中间空出两条交叉的十字主干道、若干小路;主干道两旁遍布草原风格的临街商铺、摊点,道路中来回的除了化为人形时保留虎耳、面部有兽纹的虎族人,还有不少兽人帝国的来客——虎族与兽人帝国交好不是什么秘密,当胆小的人类商队躲在猫族部落中瑟瑟发抖时,兽人帝国的商团跨越约克山脉、将各类商品源源不绝地输入草原深处。
    让人惊奇的是……王庭这座无须城墙的草原城市中也混入了不少精灵——精灵以暗精灵为主,皮肤发绿的森林精灵也不少见,至于雪山精灵……那些怕热的白皮肤们在夏天时是不会来草原上的。
    是的,即使虎族王庭与兽人帝国交好,精灵们也没有跟虎族翻脸……再他们看来当年的战争草原部落是兽皇借的刀,精灵王狠狠砍断了兽皇的一只手,又何必在乎那把被借的刀呢。
    更何况……布龙菲尔德大陆的北面,这十年来已经没有战争发生了。
    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偶尔也能看见人类,自然,敢于来到虎族王庭的都不会是一般人,这些人类大多披甲执锐,龙行虎步,双目精光外现,战斗力并不输给号称个体最强的虎族战士。
    王庭最中心处,以青色条石垒砌而成的“王帐”中,脸颊上分布着左右各三条金黑色虎须型花纹的虎王,正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小巧的瓷杯。
    这是个非常美丽的瓷杯,洁白,圆润,光滑,外侧杯体上以巧妙的手法绘制出苜蓿紫花的图案,淡雅的浅紫色花朵将这小巧剔透的瓷杯衬托得犹如艺术之神精心雕琢的圣品。
    虎王的客人,坐在大厅一侧扶手椅上的灰皮肤暗精灵就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虎王手中缓缓旋转的瓷杯,下巴差点合不拢。
    暗精灵客人的反应让虎王颇为满意,他停止把玩美丽的瓷杯,向来自地下世界的朋友轻轻颔首:“我听说,你们家族的主母不想与我们虎族继续交易?”
    暗精灵客人好不容易才将眼睛从那艺术品般的洁白杯子上移开,顷刻间恢复精灵族应有的优雅姿态,面上端起略有些傲慢的微笑:“我不知道虎王自何处听说……在我出发前,主母只叮嘱我自行决定。”
    “那么,深渊之镰唐·安其罗,你的看法呢?”虎王微微扬起下巴。
    暗精灵客人眯起眼睛,手指点向虎王手中的瓷杯:“恕我冒昧地问一句……这样的商品并不在虎族的交易品列表中,虎王是否对与我们暗精灵的交易有什么不公正的看法呢?”
    虎王“哈”了一声:“这只是牛头人供奉的‘小玩具’,你们暗精灵想要跟牛头人做交易?”
    暗精灵客人顿时就不说话了,牛头人基本上跟谁都没仇,就是跟暗精灵看不对眼,原因嘛是双方的信仰冲突完全不可调和……
    “这个可恶的家伙只是想狮子大开口,把买来的商品转手卖出去这种事情你们又不是没做过,别以为我不知道暗精灵的蜘蛛丝袍是怎么流通到人类的地面儿上去的!”唐·安其罗心中暗骂,面上却还不能表露出来,毕竟……承认暗精灵想要牛头人的商品,与暗精灵向牛头人的信仰低头没区别。
    既然不能明言,唐·安其罗也只能继续与虎王就本次交易的价码讨价还价,捏着鼻子让出了不少好处。离开王帐前,唐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个被虎王捏在手中的杯子,提醒虎王别忘记他们之间没说出口的交易筹码——暗精灵一族虽正被那帮硬骨头矮子纠缠得焦头烂额,但也不是任谁都可以上来咬他们一口的。
    大厅的正门关上,虎王的放松神色忽然垮了下来,一张脸仿佛在散发着寒气。他安静地起身、离开座位,退到内室。
    点着一盏桐油灯的内室中,一对赤红色的瞳孔狠狠地向虎王瞪来。
    虎王站在门边,戏谑地看着怒气冲冲的牛头人,缓缓开声:“你们的‘商品’连暗精灵都心动不已,萨拉丁,是否感觉到荣耀?”
    “我们牛头人,从来无须与任何我们不欢迎的人做交易。”萨拉丁硕大的脑袋朝后仰了仰,鼻孔中喷出粗气。
    虎王似乎已经对这个不知变通的牛脑袋失去耐心:“行了,萨拉丁,我从不相信你们牛头人能做出这么完美的器具,说,这到底是哪个受你们施舍的小部族送给你们的礼物?”
    牛头人长老萨拉丁“呸”了一声:“虎王,你从你的父亲那儿听说过我们牛头人会出卖朋友吗?”
    “哈!朋友!”虎王冷笑着举起手中小巧洁白的瓷杯,“朋友不就是拿来出卖的吗,萨拉丁,你以为我是怎么知道你手中有这样的好东西……以及,知道你的行踪的?”
    第72章 族长的责任
    萨拉丁一双红色的铜铃眼差点儿瞪出眼眶, 他被出卖了?!
    再一想他是在前往猫族部落的路上被劫走的, 顿时醒悟过来……难怪那个夏部落的人单独一个跑来、还编出那样的谎言将自己骗出部落。
    萨拉丁满腔的怒火瞬时消逝,整个人都冷静下来,他是牛头人的贤者,知道越是关键时刻就越更应该保持冷静——夏部落自去年驱逐兔狲后内部不稳,夏族长声望下跌、有实力争夺族长之位的战士蠢蠢欲动;若果出现试图讨好虎族、借虎王的支持来博取族长之位的蠢货,似乎也并不稀奇。
    萨拉丁不由得暗暗摇头,他并不惧怕虎王的威胁,这个比上一任虎王贪婪短视的家伙在萨拉丁看来器量远远不及其父,他此刻想到的是……若果夏族长不能尽快收拾人心, 那么这个与牛头人做了一百多年邻居的猫族部落,或许就要变成春天的蒲公英, 被风吹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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