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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节

      夏染完全没有料到,睁大了眼睛看着叶语。
    叶语的眼睛是亮到让人恐惧的荧蓝色!
    但是夏染没有接到任何叶语安奇拉活跃度过高的警报。
    叶语的心脏几乎被拉扯出自己的嗓子,她不断呼喊着却没办法发出声音。
    夏染发出“唔——”地一声,单手撑在了叶语的身边,他张大了嘴,正要呼喊站在屏幕前的小韩,叶语却勾起了嘴角,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不要!不要伤害他!这是我的身体,我要控制我自己……我要控制……
    夏染!夏染!
    夏染倒在了沙发上,小韩听到声音下意识转身,叶语就猛地冲了过去!
    叶语拼了命地想要阻止这一切发生,但是她的身体已经成为了塞恩·克莱文的工具。
    她的耳边是塞恩·克莱文带着嘲笑意味的声音。
    “你知不知道,越是坚定的人,被动摇的时候……就是彻底崩塌?”
    叶语的眼泪不断地掉落下来,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把夏染和小韩的心脏收起来,然后处理掉了夏染和小韩的尸体。
    叶语在哭,但是一滴眼泪都掉不下来。
    她想要忘掉这一切,忘掉匕首刺入夏染胸膛的感觉,忘掉小韩看着她的眼神。
    她的记忆被她自己硬生生的扯裂,她什么都不想记得,越是混乱,就越是能把最痛苦的一切掩藏在最深处。
    “卫凌?卫凌你怎么了?你走火入魔了?”
    夜瞳的声音在卫凌的耳边响起。
    卫凌倒吸一口气,忽然从叶语的大脑里撤离了出来。
    “喵——”小猫站了起来,用小爪子在他的脸颊上擦了擦。
    卫凌这才发现,自己满脸都是眼泪。
    他知道自己已进入叶语的大脑就看见这些,是因为哪怕叶语把这段记忆拆分到支离破碎,可她还是无法逃离无法放下,来来回回地播放着这段记忆,这是她对自己的惩罚。
    她被困在了这段记忆里,出不来了。
    这才是塞恩·克莱文真正的用意,他在等待着卫凌去寻找叶语无法醒来的原因,然后就会听见那一句话——所有的hybrid就是为了保护你而存在。
    卫凌仰起头来,让眼泪流回眼睛里。
    他冷笑了一下。
    塞恩·克莱文,你这是在攻击我的价值观吗?
    你想要让我内疚,因为我的存在而让这么多的hybrid失去了自由,只能保护我一个人而存在吗?
    那就抱歉了,我的胸怀没有那么广大。
    温酌给予我的一切,我都会珍惜,包括所有hybrid对我的保护欲。
    “喵……”
    小猫的叫声轻轻的,它的眼睛里竟然有那么一点点的忐忑。
    仿佛它很担心卫凌在叶语的脑子里看到的东西。
    “喵。”卫凌也学着它的样子,用鼻尖蹭了它一下。
    “你刚才是不是进入了叶语的大脑?我跟你说过,没有教授在旁边看着你,你不能……”
    夜瞳的话,说到一半就被卫凌打断了。
    “你应该知道,温酌不可能一直看着我吧?而且既然我拥有这样的能力,就要用起来。”
    “你……”夜瞳气到没话说,拆了棒棒糖就往嘴里塞。
    卫凌看着他,目瞪口呆:“你刚吃掉的那根,好像是猫屎味的?”
    夜瞳愣了一下,再看一眼包装纸,脸色变得铁青,忽然一下就消失了。
    紧接着厕所里传来呕吐的声音,延绵不绝。
    卫凌笑着在原地逗猫。
    “宝贝儿,来亲一个!”
    小猫很乖地在卫凌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宝贝儿,代替你爸爸亲我一下。”卫凌又侧了脸。
    小猫歪了歪脑袋,看着他。
    “傻猫,你爸不就是温酌吗?”
    话音刚落,卫凌的脸颊上就被它亲了好几下。
    “哎哟,真乖!”
    吐到一塌糊涂的夜瞳从洗手间里摇晃着出来,那脸色,苍白得好像一推就会倒。
    “你……你没事吧?打了营养液吗?”卫凌抱着猫,向后退了一步。
    “打了……”夜瞳又开始反胃了。
    卫凌赶忙伸出一只手来拦住他:“你别过来,也别说话!你一靠近,我就好像闻到了猫屎味!”
    夜瞳捂着嘴,又冲进了洗手间。
    来来回回四五趟之后,夜瞳终于吐不出来了。
    他们去超市买了漱口水,刚买完单,夜瞳就当着卫凌的面,把漱口水咕嘟咕嘟都吞了下去,把旁边逛超市的叔叔婶婶们都吓傻了。
    “漱口水不能吞的!我的天!”
    “死不了。”
    “好吧……你洗洗肠胃也好。我们再去看看杨教授。”卫凌说。
    夜瞳摁了摁太阳穴:“人家杨教授压根儿不想搭理你!”
    “我知道。但这一回我有正经问题想问他。”
    当他们来到杨教授的病房时,他的房间里花香四溢,有一种四季如春的感觉。
    床边、柜子上,甚至地上都堆满了学生送来的鲜花,可见杨教授的人气。
    卫凌笑嘻嘻抱着猫在杨教授的床边坐下:“小冰冰啊,今天精神有没有好一点呢?”
    本来不想搭理他的杨教授,被那句“小冰冰”呛到差点没从病床上翻下来。
    “你又想怎样?”
    “我这不是想请教你一个问题吗?”卫凌一边说,一边弯腰,把地上的果篮给拆了,拿了一个橘子剥起皮来。
    “有什么问题,你说吧。”杨教授用看无赖的目光看着卫凌。
    “我想要知道,如果一个人把自己的记忆毁掉了,我要怎样修复?”
    “为什么要修复?一个人毁掉了自己的记忆就是不想记起来。你修复它,不就是逼迫对方痛苦吗?”杨教授反问。
    “如果一个人毁掉记忆不仅仅是因为痛苦,更多是因为逃避呢?她痛恨自己的意志动摇,这份意志动摇造成了难以弥补的结果。假如她是真的不想面对,我尊重她的决定。但是她却又用这段记忆反复地折磨自己,这就说明她想要自己得到惩罚。”卫凌说。
    “那就让她惩罚自己好了。”杨教授神情冷漠地回答。
    卫凌没有说话,只是很安静地看着杨教授,安静到杨教授本人都有些不适应了。
    “你还有没有别的话要说?”杨教授问。
    “有。”
    “那你就说,说完了就走。”
    “南极基地发生了很残酷的事情吧,作为除了温酌之外唯一活下来的人,你背负了一切。”
    卫凌观察着杨墨冰,他的肩膀微颤,手指握紧。
    “不要去猜测和假设。”杨教授的声音低了一个八度。
    “走到现在的你,一定很累也很痛苦吧?如果我没有猜错,温酌训练你大脑防守能力的方式……就是让你不断地接受南极基地发生的一切。当你能客观的面对那里发生的一切,诺亚就再不能用南极基地的事情来让你动摇了。”
    杨教授看向卫凌,他的眼眶红了。
    “你是不是进了我的脑子?”
    “我没有。我说过,我绝对的尊重你。但有时候,看懂一个人不一定非要进入他的大脑,仔细去看、去观察和体会就能明白。”
    “你观察到我,又看懂了我什么?”杨教授一把拽过了卫凌。
    “我看懂了你对林站的痛惜。其实当你看到车子里的尸体时,你就知道车子里的不是林站。他是喜欢你的对吧?也许很热烈地跟在你的身后,问你这个问题那个问题,邀请你去看他的蝶泳比赛,你布置的每一篇作业,他都写的很认真。你上课说的每一句话,他都像向日葵一样,看着你。”
    杨教授松开了卫凌,躺回了枕头上。
    他抬起胳膊,挡住了自己的眼睛。
    卫凌不确定,他是不是流泪了。
    “诺亚选择潜入学校,寄生你的学生林站,就是想用他来动摇你。一旦你动摇了,脆弱了,诺亚就能窥探你的大脑了。”
    “林站只是我的学生而已。”杨教授回答。
    “我知道他是你的学生,所以你把他当成自己的责任。谁动了你的学生,你一定会百倍奉还。这也是你为什么选择避开执行官的保护,准备好了一切,等待着那个诺亚自投罗网。你要亲自解决它——那个毁掉了你学生的东西。”
    “哈……你太讨人厌了。”杨教授说。
    “杨墨冰,请你教我。因为除了温酌,你是唯一一个熟知思维捕获的人。”
    “让你修复叶语的大脑,然后让她继续痛苦吗?”杨教授反问。
    “不,是给她选择的机会。如果我修复了她的大脑,她不打算站起来,我会尊重她。而且,相较于‘大师’被毁掉的大脑,以及溯月的大脑,叶语的意识世界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了。”
    “我明白了,如果你能修复叶语,下一步你就要去‘拷问’溯月,甚至去读去‘大师’?”杨教授问。
    “是的。所以请你教我。”
    卫凌很认真地看着他。
    杨教授侧过脸,笑了起来。
    “你知道要修复一个人的大脑有多困难吗?你要读懂她每一个记忆碎片之间的联系,在瞬间将它们拼合!只有这样,她才没有机会将你拼好的片段打碎,必须立刻面对自己完整的记忆。这要求修复者的思考速度快过电脑的处理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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