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切准备就绪，四周围安静下来，金导站在摄像机前，喊了声：“action！”
    场记拿着准备好的场记板熟练的打板之后，便迅速从摄像机前退开。
    池斐然却在这瞬间有些紧张，他抬头看容晋，容晋也在低头看他。
    不，不是容晋。
    这是楚恒，这是他的师兄。
    他的师兄，天资纵横，平生志向便是用手中之剑，荡尽天下不平。
    楚恒眉目间锋锐尽显，就像是一把等待出鞘的宝剑，师门安宁祥和，却终究留不住他。
    褚白心里涌起一点酸涩来，他伸手，轻轻拉住面前人的衣袖，仰着脸看他。
    明明有千万言语，可最后，却只得一句轻轻的：“师兄……”
    像是平常，却又含着亲昵与不舍。
    楚恒将人从地上拉起来：“地上凉。”
    褚白就顺着他的力道站起来，一双眼睛深深地看着面前的人，把那些想劝楚恒留下的话尽数咽了下去。
    楚恒似乎有所察觉，问：“怎么了？”
    褚白抿抿唇，露出个少年人狡黠的笑来：“只是看师兄好看。”
    他皮肤在阳光下白的反光，唯有眉目有如墨染。
    金导一声：“卡！”
    池斐然猛然被拉回现实，心底那一抹酸却是还未散去。
    因为金导还在看刚才镜头的回放，所以池斐然跟容晋两人都没有动。
    容晋问他：“感觉怎么样？”
    池斐然却是反问：“你走了以后，后悔过吗？”
    容晋停了片刻，沉声答道：“后悔。”
    他在替楚恒回答，若是不后悔，那就不会有那些抱剑无眠的长夜，不会在天下扬名后重又回到已经无人的师门。
    池斐然心头发胀，可嘴里却是说：“我却不后悔。”
    褚白没有后悔，至死都没有。
    褚白死在楚恒离开的第三年，那时楚恒正在江湖中声名鹊起。
    等他得知死讯之时，他的师弟早已成了一抔黄土。
    池斐然轻轻吸气，褚白的戏份其实悲情的不过死去时的那一幕，其余戏份可以说得上是都很快乐的。
    可那些快乐，在知道结局之后，才变作了挖心的刀刃，无论怎么想都觉得痛楚。
    说来《侠骨》的剧本在这对师兄弟的描写上，也是撒了很大一盆狗血的。
    楚恒初见褚白，只觉得他孱弱，待知道他身世，便隐隐生出要匡扶弱小，行侠仗义的初心。
    但讽刺的是，楚大侠一生助人无数，偏偏这位师弟，他却是未能做些什么。
    那边金导看过两遍回放，终于觉得满意，说了句：“过了！准备下一场！”
    池斐然闻声四下看看，周围剧组的工作人员忙忙碌碌。
    李源跟陈梦阳也是立刻凑上来，又是夸他，又是问他渴不渴要不要喝水这种。
    金导很是开心，本来以为有的磨呢，却没想这小孩倒是有些灵性。
    刚才那场戏，说不上演技惊人，但已经十分不错，主要是镜头里两个人气场看起来就很合，整体的情绪流露都非常的自然。
    这种自然的状态却是难得，金导想了想，终究是没让再来一条，也算是给新人一个鼓励。
    容晋在李源和陈梦阳退开以后，才开口对池斐然说：“都是假的。”
    池斐然看他，容晋轻声道：“故事都是假的，别难过。”
    池斐然感觉不太好意思，可终究是忍不住，问了句：“为什么褚白一定要死啊……”
    容晋沉默了片刻，才答：“都是编剧写的。”
    虽然应该从具体情节安排来分析才对，但容晋觉得，此时此刻，还是用点简单粗暴的回答会比较好。
    因为面前这小孩，看起来情绪挺容易被带跑偏的。
    池斐然：“……”
    真是一瞬间就不伤感了。
    第13章
    再拍下一幕戏之前，当中还有个不短的间隙。
    池斐然和容晋在一块对台词，其实他的台词很少，更多的都是神态动作方面的描写。
    不过正是因为这样，对人物的刻画才更难。
    容晋看他越分析剧本就越紧张的样子，便说：“你只要放轻松，出来的效果就很好。”
    池斐然勉强笑笑，觉得容晋这个安慰水分非常的大。
    刚才虽然一条就过了，但他冷静下来一想，觉得很大可能上是金导看在他是新人的份上，怕他第一条就不过会影响状态。
    容晋见状，问他：“你知道金导为什么选你吗？”
    池斐然：“……”
    他不太好意思问，难道不是看脸吗？
    难道金导一照面，就能看出来他其实隐藏了什么，自己都不知道的演绎天分吗？
    容晋说：“是感觉。”
    池斐然觉得这个答案，给他的信服力还不如“看脸”呢，“感觉”这个东西，实在是太玄妙的存在了。
    容晋语速慢慢的，语气舒缓而放松：“《侠骨》整个故事都是由金导构思，再由编辑润色的，他是最知道这部电影里每个人物应该是什么样的人，他定下了你，这就说明你就是他心里最适合褚白的人。”
    他说的是“定”，却不是“选”，这里面的不同，此刻却只有极少数的人才知道。
    池斐然不知道这其中关键，只当这一切是金导无意中，看了自己的演唱现场才定下来的。
    容晋一双淡色的眼睛看着他，眉目间的那种饱含了锋芒的美，似乎都柔和了下来：“褚白戏份并不多，但金导却一直拖到了开拍，都没找到满意的演员，你又觉得是为什么？”
    池斐然受他启发，小心的问：“因为感觉不对？”
    容晋轻轻一笑，像是对他的回答十分满意：“是。”
    容晋就这样看着他，带着仍未散去的笑意：“你就是他感觉最对的那个褚白，你只要在最自然的状态就好。”
    池斐然似乎心有所感，朦朦胧胧像是摸到了什么关键。
    可接下来容晋的一句话，却是让他闹了个大红脸。
    容晋稍稍压低了声音，声线已经变成了他饰演楚恒时候的样子。
    他说：“你就是我的褚白。”
    池斐然强作镇定，冷静的“嗯”了一声，其实脑子里已经一片空白，什么紧张不紧张全化作飞灰。
    常浩青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心里的警报已经拉的响彻云霄。
    容晋tmd到底说了什么！！！
    人家小孩怎么瞬间脸都红了！！！
    这臭不要脸的难道当着人家未成年的面说黄段子了吗！！！
    还能不能行了！！！不是说什么想法都没有吗！！！怎么还对上戏了！！！
    庞雯在他旁边啃苹果，挺稀奇的问：“容哥今天兴致那么好？还知道跟人对台词了……”
    常浩青瞬间冷静，理智的解释：“哦，怎么说都是他选的人，要是被金导卡的多了，他也没面子不是。”
    庞雯点头，觉得也是这么一回事，又啃了一口苹果之后才羡慕的说：“我也想跟容哥对台词啊……”
    常浩青继续冷静而理智：“那不行，回头要是被人拍了传绯闻怎么办。”
    庞雯顿时苹果也不啃了，一张柔情似水的美人脸，也是微微泛红，小声说：“要是能跟容哥传绯闻，那我要开心死了！”
    就不说能从容晋那蹭多少热度，会对演艺事业有多少帮助了，光是冲着容晋这人，她只是想想能跟他有绯闻，就觉得这辈子值了。
    常浩青给她泼凉水：“你冷静一点。”
    庞雯纠结半晌，才不情不愿的说：“……我就想想。”
    其实她也是有点怕的，跟容晋传绯闻，那也不是人人都能行的。
    她虽然得了飞天奖的影后，但综合实力跟容晋比，那还是差了一大截的。
    《侠骨》就是以男主角为中心展开的大男主戏，她虽然挂了个女主角的名头，但其实跟容晋演的男主一点感情纠葛都没有。
    这也是近些年容晋的接片传统了，自从他神格上来以后，跟他对戏的女演员跟他的cp感都少到可怜。
    关键还有容晋的粉，那一个个战斗力都超强。
    因为容晋很少跟粉丝互动，他在除了电影宣传期间的新闻也少的可怜，所以但凡有点关于容晋的消息，容粉都会蜂拥而至。
    这就导致了所有关于有关于他的新闻流量都会爆，可也正因为流量巨大的关系，一旦有什么不实之处，几乎是分分钟就会被戳爆。
    但凡合作的女演员想拿容晋炒个绯闻啥的，可能会被攻击这点都是比较轻的，更惨的是一些藏着的黑料都会被挖出来。
    也不是说容晋的粉跟疯狗似的逮着人就咬，普通宣传炒作他们都很冷静，知道这是为了热度。
    可要是明摆着就是想捆着容晋炒，那不好意思了，绝对分分钟把你老底全掀出来。
    庞雯想到上一个想靠绯闻捆着容晋炒作上位的女明星的下场，顿时就很冷静了。
    可不能因为想过把瘾，就把自己的搭进去啊……
    常浩青是不怕庞雯不听劝的，毕竟那么多例子摆在前头，想捆绑容晋？
    常浩青只能在内心呵呵两声，赞一声对方真有勇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