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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

      正在他想着这个问题时,身后传来一道不放心的叮嘱,“多煮点,不然我吃不饱。”
    “……哦,知道了。”
    海里大鱼围着船转了一圈又一圈,发现鱼沫似乎并不打算下来,不高兴的狠狠用尾巴甩了下船体,“沫沫,快点离开那群人类!”
    虎鲸偏怪异的尖锐叫声刺激着耳膜,佣兵们不得不腾出手捂住耳朵,但这样一来就没法扶住护栏,导致有两三个人在剧烈撞击摇晃下歪倒在地,从这头滚到另一头,其中一个佣兵甚至非常倒霉地滚到了鱼沫脚下。
    当脑袋狠狠撞上鱼沫脚面时,倒霉的佣兵浑身一个激灵,立刻打了个滚翻身起来,“对不起对不起,撞疼了没有?我去给你拿点药吧?”
    察觉出对方的紧绷,鱼沫很奇怪,指了指自己,“你在害怕?”
    “没有没有!”能不怕吗?!
    鱼沫眯着眼看了他片刻,忽然站起身,把那佣兵吓得一哆嗦,甚至差点下意识掏枪了,他也很想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可在见识了鱼沫的实力后,内心已经将她定位在极度危险的层面,试问谁在面对一个极度危险的人物时还能够保持冷静?
    更何况——还有头巨大的虎鲸在海里虎视眈眈。
    “有食物了再叫我。”鱼沫说完就直接走到夹板边缘,跃进海中稳稳落在大鱼背上,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趴好,才低声跟大鱼抱怨,“他明明很害怕,人类为什么喜欢说谎?鱼从来不说谎。”
    大鱼驮着鱼沫往远处游去,“那你还上人类的船,还要吃他们的食物!”
    提到食物,鱼沫顿时精神了,嘴馋地舔了舔嘴唇,“他们做的食物真的很好吃!等会儿我给你分——一条吧!”
    “一条还不够我塞牙缝……”
    鱼沫当做没听到大鱼的小声抱怨,换了个仰躺的姿势,“我要晒太阳。”
    于是停靠在岸边的船上,精神紧绷的佣兵们就看到那头带着鱼沫潜入海下的虎鲸又浮了上来,而鱼沫还完好无损,这个发现让所有人都呼出一口长气,心底对鱼沫能够和海洋生物交朋友的怀疑也彻底消散。
    看来鱼沫这么多年自己一个人在孤岛生存,也不是没有任何收获,有这头虎鲸的保驾护航,只要不是遇到掠食者群体,她基本不会出现意外。
    ……
    因疑似袭击季博士而被逮捕的季末,很快就被证实了身份,确认他和季博士是父子关系后,守城卫队长亲自将他送到了季博士的病房外。
    “你的证件我们已经帮你挂失,但你还是尽快去补办吧,这次如果你有证件能够证明身份,也就不会出现这样的误会。”守城卫探头往病房里看了眼,说:“你父亲伤势严重,需要亲人陪在身边,如果你需要,我们可以帮你去跟学校请假。”
    “不用。”
    被季末拒绝,守城卫也不再多说,转身离开了医院。
    季博士住在医院顶层特级病房,四周没有吵闹的其他病人和家属,再加上有守城卫在病房周围守着,另外几间特级病房的病人家属也都放轻了声音,导致整层楼都显得异常安静。
    季末在门口站了会儿,伸手推开门,一眼就看到了躺在病床上几乎被包成木乃伊的季博士,面对重伤的父亲,他眼神甚至没有半点波动,大步走到床边,一把捞起放在床头柜的外套,从里面摸出了钱包和手机。
    手机并没有设置密码,他翻开通讯录,找到被备注为a的号码。
    ——你爸在x6医院,速来
    “这里一共三千二,欠条我会放在钱包里。”季末把厚厚一叠钞票塞进口袋里,扫了眼季博士紧闭的眼睛,“你好儿子我也帮你通知了,好自为之。”
    在得知了自己与鱼沫擦肩而过之后,季末就立即改变了计划。
    原本他以为在某个节点没到之前,他不可能见到沫宝儿,但现在事实证明可以,因此他不打算在z市继续浪费时间,上辈子是在半年后的s市遇到的沫宝儿,这辈子提前赶到s市,说不定还能够提前相遇。
    他对此充满了期待。
    离开医院以最快的速度补办了身份证和通行证,又去买了飞机票,晚上八点,季末兜里揣着仅剩的一千六百零六块钱上了即将飞往s市的飞机。
    ……
    “队长你过来一下。”
    姜远站起身走过去,“什么事?”
    卫全,也就是负责做饭的佣兵,欲哭无泪的小声吐槽,“调料快不够了,鱼也消耗的非常快,我们还要在海上航行不知道多久,这个问题怎么解决?”
    “什么?”姜远怔了下,声音不自觉提高了些,“不是有十几箱鱼吗?”
    卫全一脸苦闷,“那是之前,就刚刚我已经煎炸蒸煮了至少三箱。”而三箱基本是船上所有人两天的分量,他看向坐在护栏边上的鱼沫,嘴角抽了抽,“而且她似乎还没吃饱。”
    两人声音再小,这么短短十几米的距离,也足够鱼沫听得清清楚楚,她顺手往海里扔了条烤鱼给大鱼尝味,扭头看着两人不满反驳,“我已经吃的很少了。”
    “……”
    鱼沫舔掉指腹沾上的碎末,“你们的食物不够吃?”
    姜远纠结,但随后想到刚才自己和卫全的对话她全都听到了,也就没再隐瞒,“这里距离大陆有些远,在海上我们也不知道具体的方向,海里还隐藏着不少威胁,食物……可能是有点短缺。”
    鱼沫仔细想了想,对海里还隐藏着不少威胁的说法很赞同,但对后半句则感到奇怪。
    “你们不是很会抓鱼吗?”
    姜远愣住,很快反应过来这是前不久罗新兰挖的坑,而他为了帮忙圆谎,主动跳进了这个坑,现在很显然,坑里的他正在被一点点泼土,即将彻底被掩埋。
    “……”罗新兰悄悄往王课高大的身躯后缩了缩,企图躲避来自姜远的死亡射线。
    在用另一个谎言圆回来和说实话间犹豫了片刻,姜远还是选择了后者,如实将真相告诉了鱼沫。
    听完姜远解释的鱼沫过了片刻才指着自己问,“我是人类?”
    !!!
    佣兵们瞪着鱼沫,又开始发散思维。
    整个孤岛上就鱼沫一个人住着,她还说自己是鱼,难道……她根本就不知道人类是什么?!
    意识到事情‘真相’,佣兵们忽然觉得这个有着可怕怪力的小姑娘也没那么吓人了。
    姜远也下意识放柔了声音,“你是人类,和我们一样,你不是鱼。”
    “我不是鱼?”
    “你不是。”
    看着表情坚定的姜远,鱼沫眨了眨眼睛,感觉到了有趣,她忽然露出一个灿烂笑容,“嗯嗯,你说的对,我不是鱼,我也是人类。”说完侧头呼唤大鱼,“大鱼你听见没有,以后我是人类了!”
    “……”大鱼翻起来准备拍打船体的尾巴莫名一僵,他心里忽然对这群人类充满同情。
    你们根本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条多可怕的鱼!
    第9章
    成了‘人类’的鱼沫也没有要控制自己食量的意思,转头就让卫全赶紧去煮鱼,当然,她认为自己作为一条——一个有礼貌的人类,也不能白白吃人家的鱼,于是招呼没打,又下了海,很快一条条鲜鱼被从海里抛上船。
    大鱼游在鱼沫身边,很郁闷,“你怎么还帮那群人类抓鱼吃,都没给我们抓过。”
    “人类太娇弱了,我不帮他们抓鱼他们会饿死的。”鱼沫窜出去很远,抓住呆呆傻傻从自己面前游过的鱼,这是她最喜欢吃的肚皮鱼,但现在却半点食欲都没有,“为什么人类做的食物那么好吃?”
    看着鱼沫一条条的往上扔鱼,大鱼小声嘀咕,“跟你相比,我也很娇弱啊,而且人类做的食物哪里好吃了。”
    鱼沫用行动向佣兵们表明食物不用担心,一个隐患被解决,佣兵们松了口气的同时也对回到大陆充满了信心,航行途中还自己动手画了简陋的海图和路线,而起点就是那座孤岛。
    在海上航行的第五天,所有调料用的一干二净,已经被养叼了嘴的鱼沫瞪着没有放调料的烤鱼,半晌都没下嘴。
    罗新兰柔声安慰,“也不算太难吃的。”
    “还有多久才能回你们的大陆?”
    “哎,我也不知道。”罗新兰摇头,“大部分电子软件都还在失灵中,我们没法确定回大陆的正确航线——不过你也别担心,只要不遭到海洋生物的袭击,我们总能回到大陆的,但是好奇怪啊,都五天了,除了你那头虎鲸朋友,我们居然还没碰到别的大型海洋生物,这不应该啊……”
    罗新兰在身边嘀嘀咕咕的琢磨着没遇到其他大型海洋生物的事,鱼沫却在琢磨着没有调料烤鱼不好吃的事,把烤鱼送到鼻子前闻了闻,没有之前的香,张嘴咬了一口,顿时五官都开始嫌弃。
    鱼沫把咬了口的烤鱼放进盘子,“大鱼知道陆地在哪,他在前面带路,你们游快点。”
    “啊?诶——你去哪啊!”罗新兰连忙站起身,趴在护栏上看着平静的海面,满脸无奈,“怎么又去海里了……队长!鱼沫又下海了!”
    对此佣兵们早就见怪不怪,不过虽然前几天都没出什么问题,但很难保证那些大型掠食者会一直不出现,该防备的还是要防备,因此只短短两分钟,佣兵们就分工明确的到了自己看守的岗位,端着枪密不透风的警惕着四周。
    ……
    “你们说z市那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谁知道呢。”已经是深夜,坐在控制台前的工作人员打了个哈欠,眯着眼睛打瞌睡,“也许人家只是去旅个游呢……”
    “……算了,你睡吧。”林小碎放弃了跟同事交流的意图,往后靠在椅背上,拿出了手机。
    现在已经是z市被大型海洋生物包围的半个多月后,但关于这件事的话题却一直居高不下,而身为海事中心的员工,林小碎对这件事更是抱有极大的热情和想了解真相的渴望。
    林小碎照例将z市一些官方人员的x博翻了一遍,跟之前一样,还是只有那条‘动向不明,正在调查’的动态,失望地叹了口气,“都半个多月了,怎么还没查清楚。”
    哔哔哔——
    巨大警报声惊醒了另一位昏昏欲睡的员工,他一个激灵坐直身体,瞬间进入了工作状态,手指在显示屏上动了几下,打开话筒,“警告,有一艘未记录在册的船正在向港口靠近。”
    “准备通话。”林小碎迅速在操控台上按了几个按钮,那艘没经过许可就出现在s市管辖海域的船立刻被剖析在显示屏上,注意到倒塌的炮台,她不禁愣了愣,但很快回过神,发去了通话请求。
    嘟——
    “这里是s市海事中心,请你们立刻停止航行,否则将视为不法分子,我们有权利对你们进行剿灭!”
    “已停止航行。”
    林小碎看了眼显示屏,“船号。”
    “a367。”
    a?
    林小碎震惊的瞪大了眼,“你们是z市的船?”
    “是的。”船长没有隐瞒,把事情经过如实告知,只是隐去了部分关于鱼沫的事,“入港申请我会尽快提交。”
    林小碎和另一个员工听得目瞪口呆,险些忘记回话,直到船长开口提醒,两人才反应过来,连忙按照程序严格核查了a367号的出海通行证,以及船长的个人信息,确认没问题后,才准许他们继续航行。
    入港申请在通话结束后几分钟内就提交到了海事中心手中,海事中心再将其转给守城卫,期间只花费了几分钟而已。
    鱼沫站在船头眺望着远处明亮的地方,俏丽的小脸上有着掩藏不住的惊奇,当有脚步声由远及近时,她往旁边让出一点地方,感叹道:“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这么多的光。”
    罗新兰笑了起来,“以后你就能经常见了。”
    鱼沫眨了眨眼,“是啊,我现在是人类。”
    船靠近那座保护着大陆的巨大围墙后,便被s市的守城卫拦住,尽管刚才已经有过通话,但他们还是进行了严格的核查。
    “放行!”
    轰轰——
    原本呈一个弧形围着巨大围墙的其中一块铁网缓缓往海中降落,又亮起了无数盏小灯,把那扇巨门照的清清楚楚。
    鱼沫只来过人类城市两次,第一次她还很小,第二次又被抓住,因此从来没有如此近距离看过这道将人类城市和海洋分割开的围墙,连同那扇巨门她也没见过,但她能够感觉出,自己无法撼动这道围墙,就像无法撼动海山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