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节
侍女小糖和剧儿相视一眼,悄声道:“郡主,那边好像是济王妃。”
十一淡淡道:“我来探望我兄长,又不是来探望她的,有必要堆上笑来假惺惺跟她论什么姐妹情谊?我不痛快,想必她也不会痛快!”
有心也罢,无意也罢,当年到底是尹如薇的告密险些置十一于死地,并最终连累宁献太子英年早逝。
可彼此千丝万缕的纠葛,注定了十一没法谴责或报复更多。
她所能做到的,无非是和尹如薇视若陌路,力求相安无事。
而宋与泓对十一的心思,以及对尹如薇的报复,也注定了尹如薇绝不可能真心拿十一当姐妹或朋友。
十一归来那日.她肯前去解释一番,已是她所能做到的极致。
说到底,她们都是极骄傲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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诉我心悦卿(四)
尹如薇不过向前走了两步,看出十一并无寒喧之意,也便顿下了脚步。
她抬头,看着满树缤纷落花,眼底亦有缤纷的春意飘过。
少时在宫中,她赏花时似乎没那么孤单妲。
她和年少的朝颜郡主、宋与泓年龄相当,是追逐奔忙得最热闹的窀。
宋与询年长几岁,虽不打闹,却也时常眉眼蕴笑,静静地陪伴在弟弟妹妹身畔。
一切都已成为过去。
连同那些流水般逝去的年华和情谊。
她招了招手,“冰儿。”
冰儿忙走近,“奴婢在!”
尹如薇道:“去打听打听,朝颜郡主过来找济王,是为着什么事。”
冰儿看向书房方向,虽面露为难,却也低声应道:“是,王妃!”
尹如薇摇头,接过枝头飘落的杏花雪瓣,轻声道:“别去他身边打听。能到他书房的人,必定把消息瞒得跟铁桶似的,你什么也问不到。”
冰儿彷徨,“那奴婢去哪里问?”
“去琼华园。”尹如薇轻嗅落花余香,悠悠而笑,“你知道该向谁问。”
冰儿恍然大悟,“嗯,他必定知无不言。”
尹如薇低低叹息,“那又如何?我永远不能像朝颜郡主那样,嚣张跋扈,依然享尽千宠万爱,无限风光……”
冰儿思量着主母平素的和善聪慧,以及历年所受种种委屈,也不觉潸然,“王妃……”
尹如薇不待她说完,便挥手道:“快去吧!”
冰儿忍泪,低头行礼告退,匆匆而去。
又有花瓣从枝头飘下,无声跌落于地。
尹如薇踩着那些落瓣一个人往前走着,依然保持着骄傲挺立的身姿。
仿佛她从不曾出卖姐妹,也不曾被夫婿费尽心机地宠爱,然后费尽心机地抛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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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与泓对此事并未十分震惊。
他低叹道:“施铭远口蜜腹剑,施浩初则为了得到他那位身在曹营身在汉的夫人,早有就有些癫狂,不肯放过韩天遥,原在意料之中。”
十一道:“路师兄、小观已去预备,傍晚时我会带路过和部分凤卫高手出城前往北境,尽量在杀手找到韩天遥前便将他们拦截下来。”
宋与泓皱眉,“你要亲自去?”
十一叹道:“泓,我不想韩天遥出事。路师兄为人实诚,机变不足;小观倒是机灵,但有时行.事任性了些,何况近来他正跟我那个小妹子如胶似膝,我若拆散鸳鸯,委实罪过。不如我自己走一趟。我只带十余名高手同行,一路快马疾驶,来往很快。”
宋与泓扶着额沉吟片刻,问道:“朝颜,你别去了!涂风领的那批高手虽不宜再在韩天遥面前出现,但我可以让段清扬带一部分高手,协助路过一起行动。清扬行.事机警稳重,我再给多安排些可靠得力的高手,应该可保得韩天遥无恙。”
十一听得他话中隐含忧虑,忙问道:“怎么了?你是为……父皇的病担心?”
宋与泓沉默片刻,才道:“虽然大家都不说,其实都心中有数。父皇的病,拖不了太长时间。万一有个什么,我希望你在我身边。”
十一不觉有些惊恼,“难道你认为施老儿另有算盘,刺杀韩天遥只是声东击西之计,想引开我?”
宋与泓低声道:“但愿只是我多虑。”
十一愠道:“你的确多虑!你才是皇子,唯一的皇子!”
“皇子,不是太子!”宋与泓一掌击于案上,“旁人不知,朝颜你该知晓,多少人不愿我坐上那个位置!皇上虽疼我,却至今不曾下诏册封太子,却不知有多少人正在背后日夜馋谤!施铭远在这关头把宋昀弄回来,如今又把你引开,可谓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何况消息正好自宋昀那边传出,未免太巧了!”
十一瞠目结舌,“你……你在怀疑宋昀!”
宋与泓冷冷一笑,“我不想怀疑他,可我不能不怀疑他!他和施老儿走得很近,也和你走得很近,甚至我也没办法讨厌他……如今施老儿正努力扶植他,他明知你和我亲近,却还将消息传递给你!十一,难道你没觉得他很可怕?”
十一正待辩驳,隐约听到门外似有动静,喝问道:“谁?”
袖中已有飞刀滑出,锐芒隐现。
那边已有女子柔声道:“是我,姬烟!”
宋与泓面色略一和缓,和声道:“进来吧!”
便见他的侍妾姬烟托着两盏茶走近,向二人行礼。
宋与泓接了茶,方责备道:“没听说这边有事吗?刚没人拦着你?”
姬烟道:“我听说朝颜郡主来了,所以特地来看一眼。”
她将茶盏奉到十一跟前,一双与十一相似的眉眼凝望向她,已隐忍不住的泪意蕴出。
宋与泓待她素来与众不同,外面守卫多是宋与泓心腹,若她执意要进来,自然不会拦阻。只是再受宠的妾,到底也只是妾而已,并无机会随宋与泓出入宫禁,也不曾有机会看到十一。
但她显然知晓自己因何受宠,特地过来,只是为了瞧一眼自己所替代的那个女子的模样。
十一接了她的茶,却没有喝,随手放在桌边,淡淡道:“我只爱喝酒,不爱喝茶。记得下回前来敬酒,别敬茶了!”
宋与泓略觉尴尬,吩咐道:“这里没你的事了,出去吧!”
姬烟急急退开,出门之际忍不住又抬眼瞥十一一眼,再不知是嫉还是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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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打岔,原先的争执也被打断。
十一静默半响,才低声道:“罢了,就让段清扬跟路过一齐去吧!韩天遥也不是寻常之辈,只要有所防备,再加上路过他们相助,没那么容易被人得手。”
宋与泓眉愈顿柔,一边去书架旁抱来一坛酒,一边轻笑道:“嗯,我们多多挑选高手,再有他们两人带着,再不会有问题。”
“也许可以顺路做点别的什么事。”十一把.玩着手中小小飞刀,散漫道:“其实聂听岚这几年过得挺委屈的……若施浩初在巡边时出点什么意外,不算什么意外吧?”
施家暗中养有杀手,凤卫和济王也不是吃素的。
宋与泓拂去酒坛上灰尘,亲自倒了一盏美酒递给十一手上,“你这是打算为聂听岚出头?可你怎不想想,若她当了寡.妇,再回到韩天遥身边,人家郎情妾意,你又成了什么?”
十一接过美酒一饮而尽,眉眼间神色不改,清淡依旧,“若他们郎情妾意,自然由他们郎情妾意去。难道我学那些女人犯贱,为个朝三暮四的渣男人拈酸吃醋?”
宋与泓便忍不住笑了起来,“说得也是,连与询哥哥有了别的女人,你都能眼都不眨把他给甩了,何况韩天遥?”
十一横他一眼,“都是你做的好事,当我不晓得?”
宋与泓依到她身畔,凝视她美玉般无瑕的面容,低低道:“嗯,你自然晓得。有时候我也蛮坏的,坐以待毙的事才不会干。”
十一黑眸微飏,将他偏过来的脑袋往旁边推了推,顾自站起身来倒酒,轻笑道:“你自然不能坐以待毙。但我也不希望你妄动干戈,牵连无辜。”
宋与泓凤眸一眯,“朝颜,你……疑心我?”
十一拈着酒杯在手,背对着他顿了片刻,方斟字酌句地说道:“我信你,我信你万事以家国为重,无故不会滥杀无辜。保下韩天遥,于大楚大有益处;但从私心论,他若出事,于你更有益……”
宋与泓手上有花浓别院百余条人命;而知情的十一正和韩天遥越走越近。
宋与泓立刻明白过来,声音也冷了下去,“你担心我派出去的人背后动什么手脚?罢了,我会吩咐段清扬,让他受路过节制,无事绝不离开路过视线,以免被疑心暗中使坏,可好?”
“泓……”
十一正待解释,宋与泓拂袖而起,大踏步走了出去,重重摔上了门。
这么多年过去,经历过多少的爱恨悲欢,隐忍惜恤,骨子里,他还是那个一言不合便能跳起来跟她打得头破血流的热血少年。
十一苦笑着摇了摇头,眼底微微地发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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谜雁阔云音(一)
齐小观被小珑儿缠.绵住,正是你侬我侬的时候;何况的确也不是非得他去,故而最终还是路过带了三十名精挑出来的凤卫高手悄悄出城,与段清扬所领的济王府高手一起奔赴北境。
而京中一切看来还算安泰,除了楚帝病情时有反复,并无太大异常。
十一、宋与泓等虽非楚帝亲生,却被楚帝当亲生孩儿般养育成.人,对楚帝病情自然十分担忧。除了寻觅名医良药,二人也时常入宫侍疾。因宋与泓政务繁冗,十一在楚帝身畔侍奉的时候倒是更多妲。
楚帝年纪大了,好容易找回了女儿,远比先前絮叨得多。
梨花飘雪,春.色渐尽时,他叫十一扶着,柱着杖出来看梨花窀。
他指着那满树的胜雪繁花说道:“颜儿,当年朕第一次在韩家见到你姑姑时,她母亲刚刚逝去,就是那么一身孝服坐在这么一树梨花下。一眼瞧着,也分不出哪里是花,哪里是她,只觉得满心满怀地替她揪心,不晓得该怎样去护着她才好。后来我和翰舟越走越近……为的就是她呀!我娶了她后,才晓得翰舟是那样雄才大略不甘蛰服的人物。”
听得提到冤死的生父,十一不觉黯然,“再怎样雄才大略,也需收敛锋芒才好。”
柳翰舟自恃有才,专擅朝政,锋芒毕露,结果死无全尸,身首异处……
楚帝却无意纠缠此事,只叹道:“当年光宗皇帝昏愦,百官苦谏无效,最终是吴太后和翰舟追着把龙袍披到朕身上,安排朕登基……翰舟和良缕虽是兄妹,这性子着实是天悬地隔的!性子柔弱些还不妨事,偏偏身子骨也弱,先后怀了四五胎,好容易生下两个皇子,偏生早早没了……若她还在,也不知如今这朝堂又会怎样。”
十一也不由微一恍惚。
以柳皇后的受宠和楚帝的优柔,朝中大事当然轮不到施铭远或云皇后,那么掌权的必定还是那个雄才大略的柳翰舟。
但闻楚帝叹道:“你的性子半点儿不像你姑姑,倒像你父亲。泓儿那孩子,性情也有些像翰舟。一意进取,原是好事;可刚愎自用,不免顾此失彼,失之于鲁莽。”
十一心念一动,笑道:“父皇多虑了!泓外刚内柔,虽争胜好强了些,并不是那等不听劝谏之人。”
楚帝点头,“朕也是这般想着。平日里跟皇后商议着,要将泓儿立作太子时,皇后也建议先缓缓,磨磨那性子,免得成了太子,地位尊贵,更不肯听人劝。横竖咱们膝下也就他一个皇子,便是朕突然有个什么好歹,是不是太子又有什么差别?”
十一听楚帝口吻,便知宋与泓地位固若金汤。宋昀再怎么跟宁献太子相像,也取代不了宁献太子和宋与泓在帝后心目中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