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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节

      厉奇人便笑了起来,“郡主即便成了阶下囚,这气势倒是不改半分!”
    十一闻声,才扶着额欲要坐起,却又跌了回去,蹙了眉仔细看向他。
    厉奇人向后挥挥手,令守卫退下。
    两名守卫对视一眼,竟有些迟疑。
    厉奇人冷冷睨过,“相爷的手谕,不是给你们看过了?这里交给我便是。”
    守卫只得躬身退下,只是临行忍不住又看了十一一眼,分明有些担忧之意。
    这女子果然是妖孽,是男人便禁不住她的勾魂夺魄,——哪怕是无意识间的勾魂夺魄。
    若她的性情和她的容貌一样妖.媚,或许这些失了魂魄的守卫会不顾性命地放她走,或带她走。
    厉奇人也是男人,只是从小被人鄙视的男人,更是女人避之唯恐不及的男人。
    连朝三暮四的青.楼楼女子,都懒得接待他这样的怪物。
    相爷让他来,固然是刻意折辱朝颜郡主,要令她卑微低贱到尘埃里去,却又有多少看轻厉奇人的意思?
    自然,他所有说不出口的愤懑和屈辱,至少在这一刻,可以发泄到眼前这个高贵的女子身上,用摧残她的骄傲,来作为自己的骄傲被人摧残的弥补……
    十一迷.离于醉意里的眼眸终于褪去了美酒唤出的本原的纯净,凝上地底幽火般的孤冷,牢牢盯住厉奇人不掩欲.望的双眼。
    “厉奇人!”
    厉奇人笑了笑,那白得怪异的面孔便越发如白无常般令人惊怖,“郡主自然瞧不上我,可惜如今郡主没得选择。施相说了,这是……我擒得郡主的奖赏。郡主怨不了任何人,只能怨自己不幸败于人手,不得不一口一口吞下自己种的苦果。好在郡主性情坚韧刚毅,若一闭眼挺过去,也不至于太难忍受。”
    “你?”
    十一笑了起来,幽黑的眼底却看不出任何色彩,甚至没有任何波动,“施老头倒也真想得出!”
    她提过身畔的酒坛,仰脖便饮,却只有几滴余沥滴下。
    分明是早已饮尽。
    “啧!无趣!”
    十一将酒坛重重掷下,竟“哗啦”一声掷得粉碎,向厉奇人道:“这事儿没酒助兴未免太没意思。去取酒来!”
    “你……”
    厉奇人再不想十一竟如此大胆恣肆,一时反倒怔住。
    十一半.裸的臂膀压到脑后,倚着枕懒懒看他,毫无为难羞赧之色,“还待着干什么?快去取酒!若无酒助兴,对着你这张脸我提不起兴致,只怕你也尽不了兴!”
    厉奇人退了两步,已不知是惊吓还是惊喜,“你……你……”
    转头再一想,朝颜郡主已过桃李年华,先与宁献太子、济王相恋,后来又与韩天遥、宋昀过从颇密,定然早通男女之事,尝过其中妙趣。如今枯锁斗室半月有余,苦闷无聊之际未必不想着那等人间至乐。他固然比不得宁献太子等的仙人之姿,但酒醉迷.离之际,原只需品味其间乐趣,又何必去管带来那乐趣的是怎样的人?
    他有些为自己受人嫌弃而不甘,但转而想起,这是多少最出色的男子梦寐以求的女子,若能将她催折于自己身.下,看她丢盔弃甲婉转娇.yin,又该是何等乐事……
    他再没有一句废话,立刻奔了出去,片刻便取来一坛酒递了过去。
    十一连看都不曾看他一眼,只对着他递来的酒两眼放光,急接了那酒去,竟似捧着自己性命般,迫不及待地揭开封纸,仰脖便饮。
    她的体力显然不行,抱着酒坛的手臂有些抖,便有见酒水在她的痛饮里自精巧柔白的下颔挂落,顺着脖颈一路淋湿衣衫。
    衣衫浸透,那起伏的xiong口愈发玲珑诱.人。
    厉奇人盯了半晌,再也忍耐不住,扑下前将她压倒。
    “唔……”
    十一不满地瞪他,雪白枯瘦的手徒劳地努力着,想抓紧才喝了一半的美酒,那掺着药,正一步步侵蚀她体力的美酒,却被厉奇人轻轻一拂便滚落开去。
    “该死!”
    十一咬牙切齿。
    厉奇人只觉她身体纤瘦之极,也柔.软之极,拥入怀中时竟有种销.魂蚀骨般的眩晕。
    他近乎贪婪地去抚.摸那躯体,却也心荡神驰,恨不得化在这女子身上。
    十一向下抓了两抓,没能抓到酒坛,也便不再挣扎,只皱了眉懒懒道:“你倒是利索些!磨磨蹭蹭的,还是不是男人?”
    若换别的女人,只凭这一句,厉奇人便能将她活活掐死。
    可听到眼前这女子的声音,他竟有种如奉纶音的快活,连声应了,又亲上十一苍白失色却依然美貌无双的面庞。
    十一别过脸,伸手便去扯厉奇人的腰带,嘀咕道:“麻烦的男人……”
    觉出她微凉的手抚于腰.际,厉奇人脑中轰地似有什么炸开,低头看着身.下女子散漫绝色的面容,颤悸着竟一时不能动弹。
    他衣带松开时,十一甚至仰起头,向他浅浅一笑。
    容如朝华,颜色无双。
    “郡……郡主……”
    厉奇人脑中忽然转过无数个念头,其中最快捷最深切涌上来的念头,就是企盼这一刻能长久些,再长久些,最好从此这女子能永永远远相伴在身边。
    他不及想到是不是该做点什么来实现自己这个奢望,十一忽抬起面庞向他凑去,竟似要去亲他。
    厉奇人思维瞬间已被抽空,忙俯身要去回应时,身.下正觉快活的某处骤然剧痛,令他
    连美人当前都顾不得,嘶声惨叫着翻身逃开。
    逃开之际,十一那只似欲送他人间至乐的纤纤玉手持着沾血的碎陶片,毫不容情地继续剜向男人最脆弱的要害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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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见!
    198 合,镜花水月(一)
    守卫听到惨叫奔来时,已经骇得呆了。
    她周身之物早被搜罗一空,连可能伤人的荆簪都不曾留一枚,何况又被药物侵蚀了那许久,连寻常人不如,凭谁都会认为她绝无反击之力,更不可能敌得过武艺高强的厉奇人。
    可她竟借了砸酒坛之际,悄悄藏起一块极尖锐的陶片,等着厉奇人沉溺于情.欲的那一刻出手。
    并且,一击致命蠊!
    看着抱住下.身在地上翻滚嘶嚎的厉奇人,守卫几乎敢断定,这人这辈子都没指望再碰女人了。
    他竟然,被这个毒伤在身、手无寸铁的病弱女子,活生生地煽了……
    十一正若无其事地丢掉碎陶片,捞过方才跌在地上的酒坛,用里面的残酒洗着手上的血迹。
    她的脚踝依然被粗大的锁链紧锁着,细白得眩目,毫无赧色地荡在榻沿,一双眸子冷若秋水,蕴着若有若无的嘲讽,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狼狈号哭的男人。
    见守卫进来,她懒洋洋道:“还不把他扯出去?滚了满地血,还得你们打扫,不嫌麻烦?”
    守卫们面面相觑,只得上前去扶厉奇人。
    厉奇人痛得站不起身,大致也料到会落下怎样的结果,已然恨得切齿,原先的满脑旖.旎早已烟消云散,gong着腰怒骂道:“贱人!贱人!你还真当自己是什么郡主……相爷说要毁了你,必定会毁了你……你以为你逃得了!”
    他本就白发白眉白面,白脸泛了青,叫骂之中牵动伤处,更是骂一句躬一躬身,再怎么想着指斥威胁,对着面前那女子漫不经心的眉眼,都似成了天大的笑话。
    十一甚至又卧上榻去,懒洋洋地问:“还有没有酒?我要最好的酒……”
    守卫习惯性地应一声,正要去拿酒,厉奇人已忍痛将那守卫扯住,叫道:“相爷没说要把她当郡主供着!相爷说了,要毁了她,毁了她……”
    他忽从袖中掏出一盒物事,掷到墙边角落,被锁住的十一决计够不到的角落。
    盒子跌开,里面散落一堆叶片类的药材。
    囚室中立时有说不出是馨香还是酸辛的气息弥漫开来。
    而十一随之变了色,整个人跌入衾被中,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双手慢慢地绞紧了被褥,几乎要将褥子抠穿。
    痛楚中,她的眼眸愈发幽黑,深井般看不到底,只冷冷地盯着厉奇人,紧抿的唇角居然犹见一抹鄙夷不屑的嘲弄。
    厉奇人身.下血流如注,只觉自己仅余的尊严也已被人剜得干干净净,连周围人看向他的目光都似在辛辣嘲笑,竟比小时候被人踩在脚底羞辱还要难以忍受,也不顾那疼痛,推着一旁的守卫尖叫道:“还等什么?这女人你们不想碰吗?不想要吗?快去啊!子午叶引发她体.内蛊毒,会让她生不如死,绝不可能再伤到你们!是相爷要毁了她,毁了她!”
    几名守卫已然呆住。
    有一个两个胆大的,看向榻上那个痛得已将唇边咬破的女子,向前踏了半步,又畏畏怯怯地退了回来。
    厉奇人一边弓着腰努力去掩自己的伤处,试图让那种器官被活活摘去的剧痛减轻些,一边喝道:“你们看好了,那是宁献太子一心想要的女人,那是南安侯和济王打破头抢着要的女人……但她如今落在你们手上,不过是个女囚而已,连妓.女都不如!是相爷要毁她,你们便是把她活活弄死,相爷也不会责怪你们……过了这个村,没了这个店啊!”
    噬骨之痛中,十一尚得听得清楚他的话,身体一挣,已卧到榻沿。
    那痛楚之中扭.动的身躯,似乎没有了先前压迫人心的强大气势,也便让守卫胆大了些。
    终于有两个守卫踏向前去,欲去按住这个尊贵美丽却已辗落污淖的绝色.女子。
    十一忽冷笑一声,伸手向外一挥。
    守卫大惊,连忙跳着退开时,十一却已从地上拾起了一枚碎陶片,紧攥掌心。
    厉奇人只觉身.下更痛,忙向后退了一步时,竟已痛得满身是汗,浑身哆嗦。
    “废物!”
    十一鄙夷地瞧着他们,从凌.乱的乌发中抬起的面颊美得惊心动魄,连那嘲笑都如此的妍媚诱.人,如深秋泥潭逆了时节开放的雪色菡萏,孤伶伶地立于残荷败叶,寂寞却冷峭,独自在清寒凛霜里迎风舞动。
    碎陶片被她狠狠地攥着,扎破了白.皙的掌心,一滴一滴地飘落地面。
    厉奇人沙哑着嗓子,羞恼地吼道:“笨蛋,她……她连强弩之末都算不上,怕什么?还不快去!”
    守卫终于意识到,十一那点力量,绝对连最寻常的文弱男子都该抗拒不了,更别说他们四五个身材高大武艺在身的男人了。
    蠢.蠢.欲.动的欲.望里,他们终是克制不住,又向前走了一步。
    十一却忽然一仰头,已笑了起来。
    她高声笑道:“转告施老贼,除了我自己,谁也毁不了我!”
    她举起碎陶片,在那些男人的惊呼声里,迅速划向她白玉般无瑕的绝色面庞。
    双颊破开,血如泉.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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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勤政殿。
    令人沉心静气的龙涎香正缓缓萦绕于空阔的殿宇。雪白的宣纸铺开,长身玉立的少年一袭素袍,饱蘸浓墨,低垂眉眼运笔写字。
    据说,写字亦可让人平定心绪。少时每每受人白眼,默默用秃了的毛笔蘸着清水写字,看着与秃笔绝不相衬的劲秀字体自笔尖游逸而出,那些讥嘲的话语和目光便似远了。
    便像如今,用银线绣着蟠龙纹的袖子轻轻摆动之际,他的心仿若也安静了许多。
    有太监上前,小心回禀:“皇上,济王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