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节
感受到身旁愈发暧昧的打量,童山浅麦色脸上泛起一丝窘迫的红晕,使劲抽回了手,放在身侧不自在地擦了擦被蹭得发痒的手心,低声呵斥:“你这像什么样!”
被呵斥的叶长秋心里不但不会不高兴,反而有一种莫名的满足感,他喜欢她这般在乎他的模样,哪怕是呵斥他骂他都无所谓。
少年听话的坐端正身子,那闪烁盈盈光芒的眸子没有丝毫悔意,直勾勾地黏在她身上。
童山被他瞅得没了法子,无奈叹了口气,将菜往他面前推了推:“快些吃罢,吃完你与开夏先回去,我还得忙的晚些才能回。”
童山以为他是与叶开夏一起到镇上,至于叶开夏为什么没有跟来,大抵是卖她的木雕去了。
只见少年微低下额头,盯了那碟菜好半晌,抬头认真看向她:“我是自己过来镇上的。”
因实在是太想她,叶长秋便瞒了其他人私自租了辆马车,就是为了过来见她,与她单独相处。
童山显然不信他的话,眉头一皱:“莫要胡闹,快些吃完了饭我带你去找开夏,你们两人先回去。”
见女子不信叶长秋眸中起了些恼意,委屈地轻抿丹唇,伸手攥住她的衣裳用力扯了扯:“我说的是真的......”她怎么能不信他!
闷闷地低垂下眼眸,手指随着他的视线滑落扯住她的衣摆,轻晃间挂在衣摆内侧的饰物映入眼帘。
叶长秋微愣,攥着女子衣裳的手逐渐僵硬。
低头凝眉看了少年半晌,童山才勉强信了他的话,眉头皱得愈紧,虽说现在比以前太平了些,可也不代表安稳的能让他一个未出嫁的男子只身出远门,连个伴在左右的人都没有。
何况他面容姣好,简直就像诱狼的一块上乘好肉。
“你莫不是忘了上次被人贩拐走的事?”童山面色微沉。
叶长秋视线已经被女子腰间的荷包夺去,上面那绣得简陋甚至可以说难看的鸳鸯显得异常刺眼,微弯的鸟喙就好像在嘲笑他一般。
少年眸中阴戾闪过,面容狰狞了一瞬,下一刻就被女子拉回了思绪,童山皱眉扯了扯衣摆,不明白他作为一个男子怎这般喜欢动手动脚:“我说的你可是听见了?”
见他直盯着她腰间的一处瞧,童山有些不解:“你在看甚?”
话音刚落,少年已经将腰间的荷包拿起,并翻看了下,抬头试探性道:“阿山,你可否将这荷包送予我?”
童山低头看向他手中的荷包,这是上次送刘兰儿回家时,他送给她的,想着反正他们也快成亲了且用来装银两确实方便稳当些,也就收下了。
虽说现在她与刘兰儿已经不可能了,但毕竟是别人送的,又怎么能再转送出去,等改日寻了时间再还回去才是。
童山将荷包扯回,沉默拒绝了少年的索要:“你先吃饭罢,等吃完了我们一起回去。”
说得话他也听不进,童山本就是不喜叨叨的人,也懒得再与他多说。
叶长秋没有应声,黑沉的眸子如潜伏在暗处的戾兽,紧盯着她腰间的荷包。
......
回去的路上叶长秋倒是安静了许多,没了那些作妖,童山松了口气。
直将他送回了他家门口,童山才往自家走,临走前,叶长秋还不忘幽幽提醒她:“莫要忘了你今日所说的。”
童山自是知晓他的意思,平静的眸子与他对视片刻,轻颔首,转身离开了叶家。
少年抬手扶在门框上,脚下情不自禁跟过去半步,直到女子身影消失在了拐弯角,那痴缠的视线依旧迟迟没有收回。
“你今日去哪了?”院子一侧的窗户被打开,叶开夏靠在窗口前,挑眉打量他。
氛围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心中旖旎尽散,叶长秋眼中寒光乍现,阴冷晦暗的目光缓缓转向她。
叶开夏抬起下巴,丝毫不惧地瞪回去:“你莫不是偷偷跑去找童山了?”方才她可是听到了童山的声音。
叶长秋根本不屑理会她,转身便往自己卧房走去。
少年轻蔑的态度惹得叶开夏来火,怒极反笑:“怎么?在童山那儿碰了一鼻子灰不好受罢?”整日在童山面前娇娇弱弱的模样,可惜人家不吃他这一套。
一个以前最看重男子修养与矜持的人,现在抛下这些不顾一切的往一个女子身上贴去,这其中的变化着实让叶开夏感到惊奇。
幸而娘她不知晓,若不然还不得气成什么样。
“与其在这儿嘲讽我,还不如多关心你自己那事儿。”对于她的讽刺叶长秋眉头都没有动一下,凉凉地跟她道明事实:“虽说他们会取消那门亲事,可并不代表刘兰儿便是你的。”
最后一句话直接戳中了叶开夏的痛处,确实,她现在与兰儿的相处时间太少,哪怕他真没了这门亲事,也不一定会对她有意。
毕竟兰儿原本喜欢的人就是童山。
徐徐凉风拂过,好似吹进了叶开夏心里般,由内到外都是凉飕飕的。
不愿在他面前露了失意,叶开夏咬牙怒瞪了少年一眼,“啪”的一声将窗户板放下。
见效果已达到,叶长秋唇角勾起浅弧冷笑,抬手将自己房门关上。
......
回到家的童山没有多少犹豫便将要与刘兰儿退亲的事跟关氏说起。
不出所料,关氏反应很是激烈,他猛地用力将挑到一半的豆子放到桌上,脸都已经被气的怒红:“退亲事?为何要退?你当这是儿戏啊!啊?说退就退?”
童山高大的身姿笔挺地站在他面前,低着脑袋看着自己的鞋尖,任他手指点着她的脑门,沉默不语。
关氏气得拍自己大腿:“你说!你给我个理由,为何要退亲!我好不容易给你找了那么好的一门亲事,这亲都定下来了,你现在给我说退亲!?”
在关氏看来刘兰儿与他女儿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那么乖巧没有心机的孩子多惹人喜欢!眼看这亲事离着都不远了,他都已经准备好抱孙女了,现在她倒好,说退就退!
自己的良苦用心就这么被女儿打碎,关氏胸口起伏颇大,好似下一刻就要晕过去了一般。
童山见状急忙上前帮他抚背,刚抚了两下便被他用力拍开,关氏咬牙:“今日你若是不给我个合理的说法,你就给我跪在这儿跪到你醒为止!”
站在他身侧的童山时刻注意着他的身体状况,见他呼吸起伏平稳了些,才微微松了口气,低垂下脑袋,唇紧抿着,不知该如何说好。
“说!”
一声厉呵让童山身子颤了颤,这还是阿爹第一次对她这般疾言厉色的模样,苍白的唇抿了又抿,哑着嗓子缓缓出声:“我......我想娶长秋......”
不,应该说她必须娶叶长秋,他清白都被她糟蹋了,如何都要对他负责任。
“我要娶他。”童山抬头,目光坚定地再次重复。
关氏缰在那儿,双眼睁大不敢置信地看了她好一会,下巴一梗,猛的站起身子,抬手给了她有始以来第一个耳光。
“啪”
童山硬生生受了这一记耳光,低垂下了脑袋,紧抿着唇,没敢再多说一句。
眼见女儿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微微肿起,关氏通红了眼,咬牙指向叶家那个方向:“是不是那妖精勾引的你?我就说他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为什么就是不听!?”
“我道你这几日怎日日这般晚才回来!是不是就是跟那人去幽会了!?”关氏气急败坏,手一转,不停点着她木楞的额头:“小时我便教你做人要有始有终,你明知晓自己有亲事还与那人不清不楚!我以前就是这般教你的吗!?你是不是与那叶开夏玩坏脑子了!?”
关氏眼眶微红不停数落着她,甚至开始怪他们为何要搬来这个村子,怪童山没能抵抗住叶长秋的勾引,说到这时他好像找到了方向,指着叶家那方向骂骂咧咧。
挽起袖子,咬牙便要出门找人算账:“好!我倒要瞧瞧这个叶长秋到底多有能耐!”
童山急忙拉住要夺门而出的人,双膝屈起,蓦地跪在他面前:“这不关长秋的事,是我自己做了决定要娶他的。”
关氏被她气得不行,抬手不停拍打在她的肩背上:“你这孩子怎就这般没出息!别人勾勾手指头就把你迷得七荤八素了!?”
他就知晓那妖精不安什么好心,整日过来送他这个送他那个,都已经这般防着了还是让他得了手:“我不同意!”
关氏如何都不同意他两人在一起,咬牙切齿地甩开拽着他胳膊的手:“我如何都不会同意你娶那叶长秋,更不会允许你为了这种人退亲事!”
睨了眼跪在地上的人,关氏冷哼,往自己屋里走去:“你喜欢跪便跪着,等甚时清醒了你再起来!”
他认定童山是被叶长秋迷了眼才会这般,等她跪疼了身子,就知晓醒过来。
童山抬眸看着关氏怒气冲冲进了卧房,并将房门关上,院子顷刻间安静了下来,她低下脑袋,双手垂在两侧,跪得腰杆挺直,丝毫没有松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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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送食
这次关氏是下了狠心, 连着天都黑了也没叫跪在院中的人起来,菜也不做了饭也不吃了,将自己关在房里,就等童山清醒悔过。
院子被黑雾笼罩, 童山跪在院子中央膝盖已经没了知觉, 夏日的蚊虫叮咬让她忍不住用肩膀蹭了蹭下颚。
抬头看向紧闭的房门,随后又失落地垂下眼眸, 身子依旧跪得笔挺, 一动不动。
也不知晓跪了多久,童山眼皮已经开始上下打架,就在她快要跪着睡着时, 眼前终于出现了光线。
涌上的睡意瞬间褪去,童山蓦地睁开双眼, 抬眸望向站在门口神色不明的关氏, 可只是看了眼便又低下了脑袋, 垂在身侧的手有些紧张地挠了挠腿。
关氏站在门口静静看着她, 目光飘过院子望向外面的夜幕, 久久后终是叹了口气, 视线再次转向院子中的人:“起来罢, 先去洗个澡, 我给你做饭。”
他没有提今日那个话题, 声音平缓地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拿起烛火便往灶屋里走去。
直看到他人进了灶屋,童山才敢动了动僵硬的身子, 不动还好一动膝盖上的痛意立马有了感觉,随之而来的是小腿抽筋。
“嘶”童山皱眉,微歪了身子单手撑在地上,另一只手捏着抽筋的小腿,好一会后,感觉好些了才慢慢从地上站起身子。
看了眼灶屋的方向,一瘸一拐地往沐房走去,虽阿爹还没有答应,可至少是心软了,现在童山唯一要做的便是听话就好。
等她洗了个冷水澡出来时,关氏已经备好饭菜掌好灯放在她房里了,听见声响他也没甚反应,吹了吹碗中的热汤,小口喝着。
童山在门口站了好一会,搔头,不知晓该不该进去。
关氏斜了她一眼,不咸不淡道:“像个木头愣在那做甚,还快些过来吃饭。”
童山这才像被赦免了罪名的犯人一样,连忙坐到自己的位置上端起备好的米饭就猛扒了一大口,今日她除了中午在酒楼吃了点,就再没进过食,干活量大,肚子早已经饿得慌了。
中年男子眉头微蹙,终究还是自己的女儿,看着她这一副饿急的模样还是心疼,用另外一只干净的碗装了碗热汤放到她面前:“慢些吃,别噎着了。”
“阿爹您做的饭真好吃!”临到这时童山还不忘拍一声马屁。
“你阿爹我做的饭自然好吃,所以你也应该找个像你阿爹我这般会做饭会干活的夫郎回来伺候你才是......”关氏淡淡瞥了她一眼,意有所指道:“找那种公子少爷回来有个甚用?除了那脸蛋好看以外,还得你服侍着他,那岂不遭罪。”
那叶长秋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模样,瞧着便知晓平日里头是个不用干活的,听阿丹说他们一家子是从京城搬进来的,在京城住过的可不就是被人伺候惯了,这要是嫁过来干不了活也就罢了,到时又闹这又闹那的,这可不就是娶了个麻烦回来,白白找罪受!
童山知道关氏话中的意思,知晓他所说的脸蛋好不会干活的人是指谁,也不吭声,就是使劲地扒饭。
见女儿当作没听见的样子,关氏有些生气,敲了敲她面前的桌面:“那张脸能看个几时?过个几年你没看腻他也会变老,到时还不就像你阿爹我一样满脸皱纹。”
关氏一个劲的劝说她,让她不要被那张脸所迷惑:“再说兰儿长得不也挺好看?且又听话又活泼,到时嫁过来了也知晓帮你分担活儿,哪里比不过那叶长秋?”
“你阿爹我难道会害你不成?这般说也是为你好,你也不晓得你阿爹我费了多少心思才寻了这门亲事,现在倒好,你说退就退,当这是儿戏啊?”
这定下来的亲事先不说有多难退,且这还是靠阿丹那儿才寻来了机会,这要是被阿丹知晓了还不得跟他翻脸。
童山吃饭的动作慢了下来,低着脑袋,沉默了半晌,双唇嚅动将口中的米饭咽下,透过摇曳的烛火望向对面的关氏:“我......真的要娶长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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