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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节

      大约是心里存了事,她一反平日沾枕就眠,翻来覆去大半个时辰,就是睡不着。
    卫桓哄了又哄,温声低语宽慰,只依旧不大奏效,他倒是不乏不困,只被她拱来拱去,拱出了一身火气。
    索性翻身覆上去。
    本他心疼她,怕她累着让她歇歇,只这会看着反是累些的好,她累过了,自然就睡了。
    果然,放开手脚弄了两回,结束后没一会,她就阖眼睡了过去。
    玉白光洁的额头一层薄汗,卫桓伸手给她抹了,拨开她脸颊沾的碎发,低头亲了亲,腻着在一起温存了许久,他才肯叫水。
    怕弄醒她,他索性也没抱人入浴房,直接绞了巾子,给她擦干净头脸和身上的汗渍,十分仔细,打理妥当了,自己才匆匆擦了几把。
    烟红色的绡纱帐内,她侧身躺着,鹅黄的兜衣系带绕过精致的锁骨,肤白如玉,他随手放下帐子,躺上去将人搂在怀里。
    他很喜欢和她肌肤相贴的亲昵,胸膛贴着她的背部,紧紧挨着。
    不过他怕她着凉,不忘扯过薄被,给她盖住腰腹。
    盖好了被子,带着茧子的大手很自然放在她的肚腹位置,掌下光滑平坦,他忍不住摩挲了一下。
    忽又想起前些日子和舅舅的对话。
    先前来宣和的路上,符石特地寻他私下说话,说时间不赶的话,慢些无妨。
    他又隐晦问了问可有敦伦,就怕小夫妻年轻没经验,有了都不知道,这东奔西跑会出什么意外,致使遗憾。
    卫桓这才恍然,含糊摇了摇头。
    行军当中,他和姜萱一般没怎么亲近的。
    但之后卫桓也注意起来,毕竟说没有也不是绝对,大胜后稍稍放松,偶尔忍不住一回也是有的。
    之后,他就不让姜萱久骑马,让她坐车。
    恰好夏日炎炎,姜萱从善如流,倒没觉得奇怪。
    这回又想起来了。
    卫桓轻轻摩挲她平坦的腹部,若是有了,那就好了。
    他都想象不到,自己到时会有多高兴。
    这会儿光是假设一下,他就说不出的期待鼓噪。
    唇角翘起,卫桓俯身,亲了她的脸颊一下。
    ……
    再说薄钧那边。
    离开宣和后,他们没有一路急赶,反而是像普通小商队那边昼行夜宿,在第七日抵达青州。
    在青州西边睦县,他和裴文舒遣来人接了头,双方谨慎对过全部暗号,这才确信。
    来接头的人叫王显,是裴文舒亲卫队长王明的亲弟弟,接了人以后,他一边引着薄钧等继续往东徐徐缓行,一边火速往徐州传回信报。
    该安排部署的,裴氏父子这些天已悉数传令下来,裴文舒看罢讯报:“回信王显,让他们先赴长陵,准备接应祖陵那边。”
    “一切按计划行事,任何人等,守口如瓶,不得有误。”
    “是!”
    王明匆匆出门,安排心腹传讯。
    一切都秘而不宣,哪怕裴文舒身边,除了王明等几个经手的心腹,其余人等俱一律丝毫不知。
    只不知归不知,王明这几日频繁进出,神态也十分郑重,却是瞒不过近前的守卫及下仆的。
    裴文舒院内有一个叫芮富的下仆,虽进不了屋伺候,也接触不了小厨房茶房这些关键地方,但却是个负责车马骡轿的小管事。
    这人,就是被姜钦收买的那个眼线。
    平日传信,有重要事情立马传报,若没有,则半月传一次,不拘什么日常琐事,总归禀一禀。
    这天又是半月一传的日子,他想了想,便将这事也写了上去。
    其实这种事情也常有,毕竟徐州裴氏这么大的家业,盐道也通往四方,作为下一任家主的裴文舒,要忙的明暗事务实在太多了。
    芮富没有放在心上。
    密信数日后传至渤海郡,接讯的冯平也没太放在心上,不过姜钦接过打开看过,正要阖上时,却莫名心中一动。
    他重新将视线放在密报上,盯了片刻。
    “主子,怎么了?”
    姜钦微摇了摇头,讯报并没什么,不过眼下青州和卫桓正对峙着,大战随时将兴,而裴文舒,一直向着那边的。
    他略略沉吟,吩咐:“你传信芮富,让他查查裴文舒近日可有什么异常举止。”
    他食指轻敲了敲书案:“比如,收到什么莫名的信,或许和裴府君争执之类的。”
    既然有怀疑,那就查一查。
    “让他小心些。”
    “是!”
    作者有话要说:今年的最后一天上班啦,明天除夕!么么啾!明天见宝宝们~(*^▽^*)
    第101章
    姜氏祖籍青州长陵。
    第一代阳信侯因军功封爵,乃开国功勋,姜氏煊煊赫赫至今已有三百余载,钟鸣鼎食之族,尤其在姜琨鲸吞整个青州之后,更是达到了顶峰。
    位于长陵的姜氏祖陵背山面水,俯瞰繁华城池,占地逾百倾,护陵军经过几次调整增加,如今已多达三千,由家将奚弋典统帅守护。
    奚弋得了姜琨私下命令,务必守好祖陵,不得出一丝纰漏。他忠心耿耿,自严格执行,仔细调整轮值班表,每日敲打兵卒并亲自巡查,从最里的地宫陵寝一直到最外围的界石边碑,一点不错。
    上行下效,奚弋如此作为,下边的士官兵卒无不打起十二分精神,谨守岗位,务必不出一丝纰漏。
    可谓闲人勿近,水泼不入。
    但即便是这样,还是有空子可以钻的。
    因为上至顶层的营官校尉,下至最底端的普通兵卒,实际都不知自己要严防死守的究竟是什么。
    里头涉及的秘辛太多,姜琨自然不可能宣之于众的。
    整个护陵军,也就奚弋知道自己需要严密关注的是位于姜琨陵寝地宫之中的董夫人棺椁。
    这就是漏洞,奚弋再警惕,他也只是一个人。
    其余人等,就算想破脑袋也想不到有人想盗取主母的尸骨。
    表面一丝不苟执行,那只是因为军纪严厉上峰肃谨,实际大家心里并没多少压力的。
    也是,毕竟遍观这天下九州,哪怕打成了一锅粥了,又何曾见过哪方诸侯去掘人祖坟的?即便将敌人枭首鞭尸,也没见过这等操作的,一来没意义,二来犯众怒。
    所以对于君侯一再调整增加护陵军,奚弋将军如此严阵以待,下面的人嘴里不说,但心里未必不会腹诽的。
    这种情况下,内部的人要找漏洞,其实也不算太难。
    机会很快就来了。
    奚弋年六旬有余,是老将了,故而才被委以这个不需拼杀的重要任务。人老了,难免多些病痛,昨夜一阵骤雨,他早年骨伤复发,勉强撑着巡了一遍,就不得不回去躺着了。
    裴文舒在姜氏祖陵护军中有三个人,三人接命令后都很明白,一次必须得手,得手后就会撤退,因此少了掣肘,可以完全放开手脚。
    接了递进来的药物,他们设法放进其中几辆水车里头。当天午膳过后,军中不少兵士发现了发热呕吐的病症,有说食物不洁的,甚至有怀疑是疫病的,当下整个祖陵都乱了起来。
    值班的兵士一个接一个倒,上面不得不紧急召集没有病症的兵士,赶紧去把人替下。这种情况下,徐州细作周武和张平顺利的,被安排到现任阳信侯姜琨还在修葺的陵寝地宫外。
    他们身后就是地宫正门。
    由于地宫建筑限制和绿植遮挡,外头是望不见这边的,且如今人手正极度短缺的情况下,连巡查队伍都凑不齐了,也没人往这边来,正是动手的最佳时机。
    孤月无星,黑黢黢的夜色中风潮热,一排十数个甲兵背对地宫肃容而立,周武忽捂住肚子哼哼,什长听见动静,皱眉问:“什么事?”
    不会是又发热吧?
    周武摆摆手,“只是有些肚子疼。”
    他表示要去茅房,隔壁的张平忙扶住:“我扶他去!”
    “去罢,有不妥立即禀报。”
    怕疫病,大家心里都毛毛的。
    张平周武往茅房方向去了,不多时,二人悄悄折返,把军靴脱了,落地无声,悄悄绕到众人背后,一个捂嘴一个劈后颈,借着巨大石柱的遮挡,将所有人全部放倒捆住。
    二人一刻不停,直接往身后的地宫去了。
    董夫人乃姜琨原配发妻,是与姜琨同穴共葬的。不过作为现任的阳信侯,姜琨正值壮年,本人也还没死,这地宫大门不但没有封死了,且还在修葺中。
    所以,张平周武很轻易就进去了。
    顺着石阶往下,宽敞奢华的地宫空荡寂静,修葺工匠早在增加护陵军那会全部撤走了,如今倒给了二人方便。
    穿过前殿和中殿,抵达最里头的后殿,正对面的宽二丈长十数丈的巨大石床上,最左侧放着一具描金朱漆的楠木棺椁。
    时间很紧,越快得手越好,二人跪下匆匆三叩首,“请夫人见谅,小的们乃得姜大女郎和四公子所托,得罪了。”
    毫不犹豫跳上石床,取出怀里的撬凿等工具直接暴力开棺。
    由于私下琢磨过很多次了,工具也是特地打了送进来的,因此,没有耗费太多时间,就撬开椁起了棺盖。见内里铺就织金锦被做底,宝器金玉陪葬物无数,在烛光映照下灿亮生辉,张平半眼不看,屏息探手拨开陪葬器物,就着织金锦被将棺内骨骸提了起来。
    周武已飞速跳下石床冲了出去。
    时下公侯贵眷陪葬品种类极多,所谓事死如事生,甚至连灶房米面柴火都有。周武直奔配殿,钻进灶房隔壁的小间,里头垒着大大小小的瓷瓮瓦瓮,他挑了一个合适的,把里头的谷物倒了出来,抱着飞奔回去。
    就着锦被边缘,把骨骸尽数倾倒进去,掏出怀里的油布和细绳,盖上一圈又一圈扎得紧紧的,二人抱起瓦瓮,立即往外飞奔。
    万籁俱静,沉沉的夜色,地宫门外一群同袍还昏迷躺着,二人脚下不停,按照规划好的路线一路往后山狂奔。
    今夜的姜氏祖陵,格外的喧闹也格外的安静。喧闹的营房,正因为疑似疫病人心惶惶;安静的却是后山,后山连接群山本就偏僻,如今因为人手短缺守卫更稀疏了些。
    张平周武已在此处待足二年,不管是地形还是巡逻路径都十分熟稔,一路左闪右避,遇上一次人也糊弄过去了,终于抵达祖陵边缘。
    这一块的守卫,已经被全部放倒,薄钧王显等人已守了好些时候,一行人翘首眺望,焦急地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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