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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节

      “还好……”苏柒感受着空空如也正大声抗议的五脏庙,怕被慕云梅察觉尴尬,“五爷还是放我下来罢,我自己能走。”
    慕云梅暗叹口气,将她放下地来,又悉心将她身上的外衫裹紧,“马车在外面,咱们这就回家去。你莫担心,这鬼地方,我再不会让你进来了!”
    苏柒答应一声,浑浑噩噩跟着慕云梅出了牢门,又想起件事:“五爷就这么将我从广宁府监牢带出去,会不会给你添麻烦?”
    “不会。”慕云梅淡淡一笑:其实会又如何?便是刀山火海,我慕云梅也愿意为你去闯,你可知道?
    他心中豪言壮志,口中却只能实话实说:“此番不是我救你,是我母亲。”
    “王妃娘娘?”苏柒着实惊讶,“我真是何德何能!”
    昨日她被薛捕头带走后,慕云梅正想法子跟广宁府交涉,这边石榴葡萄救主心切,赶忙跑回王府去寻大小姐慕云萱。慕云萱听闻也是焦急万分,前思后想只能去向王妃母亲报信儿。
    熟料老王妃听闻此事,端的是气不打一处来。她虽对苏柒的出身仍有些耿耿于怀,却早已接受了她跟慕云松的关系。如今,堂堂北靖王府的女眷,她的儿媳妇竟被五花大绑拿进了广宁府监牢,老王妃觉得北靖王府的脸都丢尽了!
    唤不来慕云松这不孝子,她只能将他隔空臭骂一顿。气愤之余,老王妃盘算一番,令下人拿着她的请柬,邀广宁府白府尹家的夫人过府喝茶夜谈。
    王妃夜半相邀,白夫人自然不敢有丝毫怠慢,从床上爬起来便来了王府。老王妃一通寒暄客套之后,便闲话似的将苏柒扯了出来。
    老王妃不惜昧着良心,将苏柒夸得天花乱坠,不住口地言说这姑娘多么善解人意、温良恭俭、孝顺体贴,她对这个儿媳妇又是多么打心眼儿里喜欢。
    白夫人打着呵欠陪着笑附和连连,恭维王妃娘娘是天底下最有福之人,才能觅得这般万里挑一的好媳妇,熟料老王妃呵呵一笑,话锋一转,言道她这心肝宝贝好儿媳,如今正因莫须有的罪名,在广宁府大牢里押着。
    这天堂地狱的落差简直突如其来,白夫人惊得失手将一碗茶都泼在了自己裙子上。
    白夫人何等聪明通透之人,接下来的话自不肖老王妃再提点,便忙不迭地替自家那个糊涂死鬼道歉,指天誓日地保证,让她家白府尹尽快将王妃的宝贝媳妇儿放出来,定然一根头发丝儿都不会少。
    老王妃连连道谢,白夫人胆战心惊,一回到家便将正醉卧小妾床上呼呼大睡的白府尹提拎了起来。
    第169回  诡异的葬礼
    白府尹能坐到如今的位置上,少不得沾了他岳丈大人的光,故而在家甚是惧内,被自家夫人狗血喷头的一通臭骂,方知出了这档子事儿,自是惊惧不已,转头将给他捅娄子的薛捕头从被窝里拖出来又是一通臭骂,骂完才苦恼:北靖王府是皇亲贵胄,但江家也是世家望族,他两边得罪不起,这可如何是好。
    三人合计半宿,直至天色将明方定下计较:老王妃的面子不能不买,苏柒必须先放出来。至于告状的江府,由白府尹亲自登门查案,务求将江小姐之死查个清楚。
    苏柒边听着这期间的来龙去脉,边在何记饭庄不顾形象地大快朵颐。
    采莲给她端来热腾腾的四菜一汤和一大碗米饭,便不住口地感慨她遭此横祸实在可怜,感慨之余决定去给大堂里的财神爷多烧几株香,让他老人家给观音菩萨带个信儿,多多保佑这倒霉丫头。
    苏柒边吃边听老王妃夜摆鸿门宴的桥段,一时间不知是想笑还是想哭,许多情绪涌上来与食物堵在一起,华丽丽地噎住了。
    慕云梅忙不迭地帮她拍背顺气,又贴心舀上一碗热汤。
    苏柒好容易缓了过来,自觉在人家慕五爷面前失态,尴尬地搓着无处安放的油哄哄爪子,“让五爷见笑了。”
    “岂会。”慕云梅满眼的温柔怜惜,“饿了一日一夜,真是受苦了。”又谨慎道,“我听说,大哥昨夜便去了趟广宁府大牢,我以为他是良心发现,去救你出来,不曾想……”
    当他见大哥独自归来,端的是一阵怒火中烧,若非手下人死命拦着,便真的跟大哥动了手。
    偏偏他大哥对他的盛怒置若罔闻,双目空洞谁也不睬,一路蹒跚着回栖梧院去,犹如一具失去灵魂的行尸走肉。
    慕云梅说至此,抬眸见苏柒亦是一副丢了魂儿的模样,眼角一滴清泪垂下,直落进了碗里。
    她愣了片刻,方回过神来吸吸鼻子,强笑道:“提他做什么,败了我的胃口。”说罢,继续低头扒饭。
    慕云梅眼看着她将那碗和着泪的米饭塞进胃里,忽然便有种抑制不住的冲动,伸手握住了她微凉的手。
    咚……她手里的碗坠在桌上,将饭粒溅了满桌,“五爷这是?”
    “苏姑娘,”慕云梅握紧了她不断挣扎的小手,语调急急目光切切,“我想告诉你,我慕家男子不是个个薄幸无情,我慕云梅愿意为你赴汤蹈火、白首天涯,也愿意陪你烹雪煮茶,月落归家,我……”
    他话说到这个份上,苏柒已明白了几分,惊诧之余偏听到帘外传来采莲的脚步声……
    “五爷快别说了!”她低呼一声,用力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
    适逢采莲打帘进来,看见桌上狼藉一片,嗔怪地轻瞥苏柒一眼:“多大的人了,吃饭还跟小孩子一样。”忙不迭拿抹布擦了干净,捧上一只红漆茶盘,盘上是天青钧瓷的茶壶,“五爷最爱的雨前龙井,我轻易不舍得拿出来,你今儿可是沾了五爷的光。”
    她说得轻松愉悦,苏柒却汗颜得抬不起头来。
    她一颗脑袋越垂越低,脸颊一片滚烫,偏偏被采莲看出端倪,伸手摸了摸她额角:“你可是不舒服?”
    慕云梅适时地咳了咳,向采莲道:“苏姑娘在监牢待了许久,只怕潮凉之气入体,你还是去请个大夫来给她看看罢。”
    采莲深以为然,急急匆匆地告辞去了。苏柒纠结再三,向慕云梅低声道:“方才那话,请五爷切莫再提起!”
    “为何?”慕云梅急急道,“你觉得我哪一点不如我大哥?”
    苏柒苦笑摇头:他是多好的一个男子,是采莲和黄四娘的心上人,为何偏偏……“我一个山野粗陋女子,配不上五爷你。”
    慕云梅心知这不过是她的托词,叹道:“苏姑娘不必说这等配不配的话,我亦不逼你,你只需知道,有个男人无怨无悔地站在你身后,心甘情愿地替你遮风挡雨,只要你安好,我便是晴天。”
    因着慕五爷一番突如其来的告白,苏柒接连几天里,白日对着采莲,夜里对着黄四娘都有些怯怯汗颜,总觉得自己像是个做了亏心事的贼。
    偏偏慕五爷十分淡定,几乎日日来慧目斋看她,顺便将江家案子的进展告知她听。
    据他所说,苏柒被放出来的当日,广宁府尹白大人便亲自带着捕快、仵作等人,大张旗鼓地往江府上门查案,服务态度不可谓不良好。
    苏柒惊讶了一下,关心道:“可查出了什么?”
    慕云梅道:“倒是查出了件始料未及之事:江小姐死前,已不是完璧之身。”
    苏柒略惊讶了一下,随即与慕云梅一致认为,定是那妖怪做下的孽。
    “仵作将这结果一说,江家老爷和夫人皆五雷轰顶一般,想那江家世代书香门第,最看重的就是家风德行,闺女未嫁而破身,他们做爹娘的自然是脸上挂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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