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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节

      徐凯悄悄地窥探了一番,看王爷连眼皮都没抬一抬,遂小心翼翼道:“那,属下告退?”
    熟料王爷蓦地站起身来:“走,随我到校场活动活动。”
    “不……不是吧?”徐凯一张黑脸欲哭无泪。
    他家王爷这几日,魔障了一般,连王府都不回,吃住在军营里,不是演示新火器便是操练新阵法,再有闲暇便是拉人去校场陪他练武,手下几个参将和侍卫长皆被打得鬼哭狼嚎,五个里已有三个称病告假不出。
    而他悲催的徐副将,因前几日得罪了王爷,如今拖着被打了二十军棍的屁股,还要日日被他抓去凌虐,简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被打了几番之后,神经粗大如徐凯者,也窥觊出了些端倪,暗叹果然是红颜祸水,他家王爷纯属自作孽啊不可活。
    “王……王爷,属下今日……”徐凯心一横,咬牙道,“约了薛神医施针治腿,耽搁不得,可惜,可惜了……”
    他嘿嘿干笑,熟料他家王爷不为所动,淡淡道:“练完再去,薛神医还能顺便帮你医治皮外伤。”
    徐凯一张黑脸苦成了苦瓜,深觉自己弱小可怜又无助。
    是以,当他眼见五将军气急败坏地闯进来,简直比见到心上人还激动。
    慕云梅开门见山气势逼人:“大哥有仇有怨尽管冲我来,何必为难一个弱女子?!”
    五将军简直菩萨心肠……徐凯暗自感动,感动罢才意识到,自己并不是什么“弱女子”。
    他便又留心听了两句,明白了:苏柒不知所踪,已有三日。
    慕云松心中蓦地一紧,面上却不为所动:“故你以为,是我将她关了起来?”
    慕云梅哼道:“大丈夫明人不做暗事!”
    他这番欠抽的态度令慕云松极为不爽,但兹事体大,他也只得实话实说:“她被关在广宁府大牢那夜,已与我言明决绝,从此两不相欠。”
    慕云梅低声语:“我知道。”
    “不管你信或不信,自那日她闯军营之后,我便再未见过她。”慕云松顿了顿,语气苦涩道,“你,可去定远侯府问过?”
    慕云梅一愣:“这关定远侯府什么事?”
    慕云松无奈望他傻弟弟一眼:枉你对她痴心一片,又是否知道你对她而言,算是什么?
    慕云梅带来的消息,犹如一颗石头,重重砸开了他费劲心力冰封起来的内心。
    苏柒不见了……
    慕云松起身,烦躁地在衙署里来回踱步,不知踱了多少圈后,一拳重重砸在桌案上,转身出门。
    徐凯见他家王爷一副要去与人火拼的架势,甚是忧心忡忡:“王爷,这么晚了是要去……”
    “定远侯府!”
    第176回  身陷千佛岭
    “苏七?他怎么会在我这里。”赫连钰摇头苦笑,“听雨轩一别,我再没见过他。”
    他二人自在听雨轩打了一架之后,彼此皆有些尴尬,已有许多日子不相往来。
    慕云松自觉理亏,歉意道:“那日是我一时情急,多有得罪。”
    “罢了罢了!”赫连钰用扇子敲了敲他肩膀,“你我从小到大,打过的架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不在乎多这一回。”又好奇道,“我记得你那日问我,可知道苏七是谁,我如今倒想问问,他究竟是谁?”
    慕云松有些疑惑:你与她都两情相悦、互许终生了,竟不知道她是谁?
    他思忖了片刻,谨慎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彼时只是想提醒你,既不知根知底,便莫要轻言轻信,免得被骗情意去。”
    “原来如此。”赫连钰摇头苦笑,“被骗了情意……我倒宁可被他骗去。但那日他与我吐露心迹,我才明白,他与我而言,不过是海市蜃楼、望梅止渴,终究可望而不可得罢了。”
    他这话说得慕云松愈发疑惑,然看他满眸萧索凄然,又不似说谎,遂告辞离去。
    外面,已是一片朦胧月色,约莫子时光景。
    慕云松心事重重地在广宁城空寂的街道上低头行走,再抬头,才发觉不经意间走了熟悉的路。
    那块他亲笔所提“慧目斋”的牌匾,在沉沉夜色中寂然沉默。
    慕云松暗叹了口气,吩咐下人敲门。
    石榴葡萄两个,对于苏柒的失踪本就焦心万分,夜夜不能寐,此番见王爷来了,更是跪地哭告,自责照顾王妃不周,又哀求王爷无论如何,定要将王妃找回来。
    慕云松心下烦乱,当即让她二人先退下,独自进了苏柒的房间。
    房间干净工整,衣衫皆整整齐齐叠放在衣柜之中,他给她送来的各色首饰玩意儿,亦收拾在妆奁匣里,静静等着主人打开。一切平静如故,唯独少了她从东风镇带来的几件粗布衣衫。
    慕云松忽然明白:至少,苏柒不是被谁胁迫而去,她,是自己走的。
    他不解:她已然对赫连钰许了终身,与他慕云松撇清了干系,又有个对她痴心一片的慕云梅……她已然得到了她想要的一切,为何要在这个时候选择离去?
    他在她房里来回踱了几圈,终在她床榻上坐下,盯着床头那只被他掰断了头的木雕喜鹊出神:他那日醉酒壮胆,戏做过了头,不小心掰断了她最喜欢的小喜鹊,事后有愧,说要重新送她一张新的雕花床,却被那丫头断然拒绝。
    她说:“王爷总是夜不能安寐,唯独在这张床上睡得好,可见这张床是有司梦星君庇佑的,万万换不得!”然后敝帚自珍地将那小喜鹊又黏了起来。
    他忽然有些冲动地脱靴上榻,将头靠在床头上轻阖了双眼,仿佛还能感受到身边少女头发上的栀子香,以及那双在他额角轻轻揉捏的如玉纤手,还有耳边故作生气的软语:“日日的熬夜,真当自己身子是铁打的?”
    她曾与他那样的亲昵,自然而然毫不做作,便是她刻意的逢迎讨好,都令他无比受用愉悦。
    又是从何时起,他因为隔帘听了她一句“我把比命还重要的东西给了你”,便被深深的背叛感催噬心肺,从此将她当做一个攻于心计、水性杨花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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