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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痛苦源自感同身受

      赵春晓口中的局不算什么大局面,就是几个经常有往来的领导聚在一起吃个饭。
    这样的饭局通常都夹带了许多的关系,赵春晓很少让她参与,以前是觉着复杂她没那个必要应付,可大大小小的也见得不少,今天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赵春晓会突然想起要带她上这样的饭局,但总归是和母亲许久不见,就当吃一顿饭也是不错的事儿。
    赵春晓开车到了一家大饭店,大饭店里装潢气派,人不多,走进去的时候特别安静,有素养好的服务生带着她们上了楼。
    进电梯后一直没吭声的她看了看倒影里的母亲,说,“是周叔叔他们吗?”
    “嗯,”赵春晓轻轻地扶住她的肩头,她竟然有些不太自然,听赵春晓说,“还有隔壁市里的几个领导来学习,就是带你来吃个饭,不用应付太多。”
    母亲突然来说带自己吃饭,事先也没打招呼,从来也没这样过,她受宠若惊,直觉告诉她这饭局不简单。
    服务生引着她们到了最里面的一间包房,替他们开了门,母亲在她的身后轻轻地推了推,她诧异回头,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房间里对门高位坐着的就是周叔叔,行政机关里的领导,逢人就和蔼地笑着,见了她,说,“由光来啦?快坐快坐。这孩子,都长这么大了,来让叔叔瞧瞧?”
    周叔叔的旁边特意留了两个位置,随坐一旁的都是清一色正经模样的领导,她微微一笑,走过去坐下,“得好多年没见到周叔叔了吧?越来越年轻了,咱学校里的那些小帅哥都比不上您了呢。”
    周叔叔被说得哈哈大笑,席间里的一些领导们全都笑起来,打趣说这许家的丫头嘴真甜。
    周叔叔冲着赵春晓说,“行啊,赵大律师教出的女儿,果然有你当年的影子。”
    赵春晓假意拍拍她的头,“你见笑了。”
    “哪里哪里,”周叔叔从身后的服务生拿过了菜单,递给她,“来,由光,点菜,爱吃什么点什么,叔叔们今儿陪着你一起吃。”
    她也毫不气地拿过了菜单,看了一眼,“啊呀,先来个这个吧?”她指着图片上那红色鲜艳的菜色,“颜色看上去红红火火的,也正好祝各位叔叔在官场上也红红火火的呀!”
    众人各自对望,眼里惊讶于她这一个小姑娘的世故圆滑,纷纷哈哈大笑,有一个人说,“这小姑娘要是能收在身边做个秘书什么的,那是少了多少烦心事儿啊!”
    赵春晓就开了口,“还是个小姑娘呢,哪儿有那能耐,要真说能干,还是周书记您身边的那位得力秘书厉害,我家这姑娘差远了。”
    “春晓你又谦虚了,以前总跟我说由光哪里不好,许老爷子膝下的姑娘,能有多差?你看你,连自己女儿都不肯多夸夸。”
    说着就开始了一群人的谈笑与奉承。
    她在点了那个菜后就将菜单给了周叔叔,毕竟人今天才是主位,她再怎么,也得识分寸。
    吃饭吃着吃着就开始喝酒,这也是局子上一向常有的事,她是许家独女,每个人轮番着来敬她也是必然,只是那白酒一口喝下去特别辣喉咙,她竟然也能受得住。
    都是年长的长辈们,她不敢摆出姿态,碰杯敬酒面面俱到,唯恐丢了许老头子的面子。
    一圈敬了下来,她眼里没有半分的醉意,反倒是站起身来回敬了过去,同着一群叔叔辈的领导们说笑,偶尔赵春晓轻声斥责,话里虽责怪,眼里却全是欣慰。
    她小心翼翼地看着母亲眼睛里的轻松与骄傲,转头时心里面竟然也是无比的轻畅。
    后来吃饱了,领导们全都在聊天谈话,虽然面上平平,可话里全都带着私心。她不知道这局子是因为什么而组了起来,但这样的场面到底是虚假,轻轻地放了碗筷后,就出了包间寻洗手间去了。
    洗手间里,镜子里的自己脸色略红,喝了那么多的白酒,说脑袋不晕是假的。
    她坐在盥洗台上,有条短信进来,她掏出了手机一看,发现是张晓武发给她的一张集体嗨酒的照片,那为所欲为恨不得世界就是自己的张狂模样,同她今晚的虚假成了截然的对比。
    笑了一晚上,脸都笑疼了。
    她恶狠狠地发了一句过去,“张晓武你大爷!”
    然后手机扔在了一边,撑着脑袋就闭上眼睛小憩。
    估计是酒壮人胆,她虽然平时行为大胆,但酒后更显奇葩,就这么坐在洗手间的盥洗台上睡觉,来往的人不多,但却都是体面有身份的人,要是见了,被认为是神经病也不奇怪。
    她两条腿就晃在了空中,垂着头,身边时不时有人来来去去,她都没在乎,就想着什么时候才能等到他们散了局,母亲呼唤自己回家。
    她等着等着,也没等到,不知道坐了多久,就连服务生到了最后都关切地走过来问她是否有恙,需不需要送她回家,她摇头给拒绝了,迷蒙着眼睛,问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那个服务生说,已经晚上八点整了。
    她吐了一口气,也不过才过去十五分钟。她摇头,“我没事儿,就坐一会儿就走了,不用管我。”
    服务生走后她给许暮之打了电话。
    一如既往没接。
    想起上一次他给自己的那一串号码,翻了好一会儿才在通讯录的最下面翻到,她没想太多,也拨了过去。
    这次倒是接得很快,一道礼貌的男声响起,“您好,许小姐,有什么事儿吗?”
    她错愕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机,她这是第一次拨的吧?开口就是“许小姐”,怎么感觉那么奇怪呢?
    那边见她没出声,又问了一次。
    “哦……那个,许暮之忙什么呢?又不接我电话。”
    “许先生正在开会,您稍等……”
    “呃……那个……”话还没说出口,就听见了那位助理开门关门的声音。
    她愣怔,还想说既然是在开会,就不用打扰了,谁知道动作这么快,转头就通报了。
    那边听见了一阵窃窃私语后,传来了许暮之的声音,“由光?”
    仍然清越,仍然冷淡,只是没了往日里的那一份不耐。
    她小心地问道,“我不知道你在开会的……你要是忙……”
    “没关系,”他说,“已经结束了。”
    “哦……”她低头晃着腿,“你回来了吗?”
    “过几天回来。”
    “这样啊……”
    她语塞,她到底想说什么?
    这个时候打了个电话过去,正好赶上了别人忙碌的时候,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儿说,反倒显得过意不去。
    可是,她绞尽脑汁都想不出能有什么大事儿。
    想他,算不算大事儿?
    许暮之通透,也没说什么,问道,“你喝酒了?”
    “喝了点儿,今晚上这边的叔叔伯伯组了个局,没他们能喝,先跑出来了,暮之哥哥……”
    “嗯?”
    她靠在墙上没说话,视线却开始变得模糊,她说,“我想我爸了。”
    今天晚上的所有人,好像都在夸奖母亲,夸奖爷爷,都说他们教子有方,却唯独避开了她的父亲。
    那个当年意气风发的男人,死于车胎之下的亡人。
    她一直记得父亲当初的一个信仰,她知道自己的父亲一定想让她变得特别优秀,一定想要她好好照顾母亲。所以这些年她依着母亲,上了被安排好的初中,高中,甚至考上了母亲期望中的大学。
    想念并不是一个持续有的情绪。只是在某一天某一时刻,因为某一件事情,而突然想起来曾经的一些事情,思念,才会开始逐渐泛滥成灾。
    比如昔年谁人都说“虎父无犬子”,又比如如今的人都道“许老爷子教子有方”。
    不仅仅是许多人快要忘记了她的父亲,就连她自己,都不太记得他当初的音容笑貌。想起来的时候,竟然会有莫名的陌生感。
    她知道那是记忆在随着时间而退减。
    可是想了又怎么样?人回不来了。
    她不该在许暮之面前说起这些,她知道他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双亡,时隔比她长了太多,她说这些,的确不太妥当。
    那边好像彻底沉默了下来,她理了理情绪,刚要说话,许暮之就轻轻地开口道,“你的母亲,于你而言真的很重要。”
    这是一句陈述。
    她擦了擦脸,吸了吸鼻子,说,“重要的……重要的……”
    许暮之总是很懂她,兴许是因为痛苦来源于感同身受。
    他说,“后天回来,请你和晓武吃饭……别难过。”
    赵春晓的电话这时候就打了进来,估计是催促她了,她赶紧说,“我挂了,我妈找我了。”
    “嗯。”
    挂了电话后转头接起了赵春晓的电话,果然是催促着她赶紧回去。
    她轻吐了一口气。
    那晚出了饭店,已经是很晚。
    进退有余,大方得体,是个青出于蓝之辈。
    那是周叔叔那天晚上对赵春晓说的话。
    晚上回去的时候,赵春晓开着车,提起了这件事儿。
    她不明所以,赵春晓下一句就是,“你真好也放假了,我跟你周叔叔说过了,暑假的时候就进检察院里实习实习,钱不要紧,能历练历练就行。”
    她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