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图南提前一天就找隔壁村里的人说好了，早上搭他们的顺风车，他陪徐春春一起去县城，有他陪着，大家都放心，徐春春自己也更安心了。
    天色还早，徐春春和裴图南还没有动身，他们并排坐着，徐春春挽住裴图南的手臂，“虽然自己也敢去，但是怎么办呀，有人陪着就是莫名地踏实。”
    傻春春，裴图南就是喜欢徐春春冲他软软地撒娇，他轻轻捏住徐春春的鼻子，只一秒就松开了。
    早上去县城的人不多，车很空。
    少了挤着挡风的人，坐在行驶中而且没有遮挡的车厢里，徐春春觉得有点冷。
    身边紧挨着的裴图南的身体是温暖的，即使隔着厚厚的棉袄，她还是能够感受到裴图南那边传来的温度。
    他的双手就像一个暖风小太阳，暖烘烘的。被风吹了一段时间，徐春春不想再自己扛着了，她顾不上车上还有其他人，窝进了裴图南的怀抱里，还蹭了蹭。
    面对求抱抱求挡风的孩儿她娘，裴图南配合地张开了怀抱。
    徐春春发誓，她真的没有别的目的，不是秀恩爱也不是撒狗粮，就是简单想要取个暖。所以她努力地让自己忽略周围人的调笑声，总不能冻感冒吧……
    拖拉机特别负责任，付过搭车费后要去哪里就会把车停在哪里，不会让村民多走一步路。
    “呼。”徐春春扶住裴图南伸出的手下了拖拉机，终于到了，一路上又冷又不好意思，真是难捱啊。
    县城的公社，看上去并不是多么华丽，也不是高大整齐的，唯一的优点可能只有占地面积大。
    徐春春打量着公社大门，转头跟裴图南说道，“办公的地方都挨在一起，来办事可以楼上楼下一条龙，挺方便的。”
    裴图南点点头，他注意到正盯着他们看的门卫老大爷，他找出那张给徐春春的通知，过去向门卫打听表彰大会在哪里开了。
    顺着楼梯一直走，走到顶层后，往最右边去，徐春春和裴图南找到了那间可以容纳几百人的大报告厅。
    报告厅门口就有负责接待的工作人员，每个进入的人都要签字。
    在工作人员的提醒下，徐春春因为今天要发言，可以去准备室见见其他人，但裴图南不行，所以他们只得暂且分开了。
    “哎呀，没坐了，你别急…”徐春春推开门后才知道，说是准备室，没有化妆台也没有镜子，就是一间小型的会议室，里边挤满了忙这忙那的人。
    她来得比较晚了，为数不多的椅子里，唯一剩下的一个坐也被她前边进来的两个女孩挤着坐了。
    不过徐春春不介意这个，她虽然肚子大，但是腿还没有浮肿，站一会儿受的住。
    她走到窗边，打算先掏出稿子看两眼。“喂，你，那个孕妇，过来这坐吧。”一个声音从屋内响起。
    徐春春抬头看了过去，发现是一个跟她梳着同款麻花辫的女人要给她让座，女人皮肤微黑，神采奕奕，她已经站起来了，正看着徐春春。
    有好心人体贴自己和孩子，徐春春于情于理都要过去说声谢谢，而女人看性格应该是那种说一不二的人，她直接按着徐春春，让徐春春坐下了。
    徐春春还没来得及谦让一下，外人面前她也不是扭捏的人，索性道谢后跟女人自我介绍了，“你好，我叫徐春春，黑石岗管区来的。”
    女人开口道，“我是高霞，县城人，就在公社工作。”自信，骄傲，这是她给徐春春的第一印象。
    年纪轻轻，穿着打扮都很时髦，还在公社上班，徐春春猜测高霞背景肯定不一般，骄傲的小公主。
    站在徐春春身旁，高霞主动找话题聊天，“大着肚子来，路上挺辛苦的吧。几个月了？”
    徐春春回答了高霞的问题，两个人顺着话头聊了几句，打发着时间。周围的其他人有的在念着稿子，也有在聊天的。
    会议室里有时钟，快到时间了，大家自发地去了报告厅，要受表彰的人，都坐在第一排。
    视线顺着报告厅找了一圈，徐春春也没有看到裴图南，人太多了。她有些后悔先去准备室了，没有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坐那里完全是浪费时间。
    先是公社里的领导讲话，然后就是主持人，接着就是一个接一个的优秀职工上台发言。
    徐春春坐在台下听着，每个人在工作中都很努力，甚至还有立了功抓住个小偷的。但是他们的发言稿，除了感谢领导就是感谢领导，没有什么新意。
    除了高霞的稍微有些创意，她的稿子里提到了同事之间的默契配合。
    作为为上司代笔过无数次会议发言的人，徐春春闭着眼睛都能写出适合今天主题的稿。不需要多么优美辞藻，只需要点清楚主题，表清楚决心。
    既要有总结，也要有展望，既要感谢，也要反思。再穿插几个工作中遇到的状况，加上自己的处理经验。
    “下一位全社优秀职工，黑石岗管区接线员，徐春春。”
    鞠躬，直起身，徐春春听到了台下雷鸣般地掌声。虽然没有聚光灯，没有鲜花，但她就是觉得这一刻特别有荣誉感。
    她忽然有预感，这次表彰或许会是她人生的转折点。而今天，完全可以看算是她宝贵的回忆了。
    她重新回到台下的座位，刚坐下，就发现隔壁的人换成了高霞。高霞看着徐春春，“没想到，你是有备而来的。”
    本以为只是一个励志的村姑孕妇，高霞还想着看她有眼缘照顾她一下，没想到除了做事拼命之外，徐春春她也有其他的实力在身。
    从来都是只做第一不做第二的高霞，这次发言稿被徐春春压了风头，她觉得有些意外，更多的是不服气。
    高霞想从其他方面来证明，徐春春是比不过自己的，所以她冒着被批评说小话的风险换了座位。
    “还没问你呢，怎么这么早就嫁人了，看你年纪不大呀。”高霞觉得自己坦坦荡荡，眼神也毫不躲避。
    徐春春根本没想到高霞存着跟自己一挣高下的心，她一脸甜蜜地满足了高霞的八卦心。
    “他呀，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一个特别温柔的普通人，我们在一起挺开心的，孩子自然而然就来了。”
    一说起来，徐春春反而害羞了，她实在是不好意思对着高霞夸自家男人。
    “那他也是你们村的？”高霞继续提问。
    徐春春点点头，没错，以前裴图南是a城人，现在他的户口彻底地安在了徐家，以后就是黑石岗村人了。
    哦，高霞了然地点点头。
    可能是村里的青梅竹马吧，现在就有了孩子，估计徐春春的职业生涯也就止步于接线员了。
    而自己，男朋友同样是公社里年轻有为的干部，两人家庭背景也相似，未来会是互相扶持共同进步的。
    这么想着，高霞觉得自己心里舒服了些，她不再询问，把注意力又放到了台上。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徐春春都快睡着了，表彰大会结束了。看了眼手表的时间，还好天没黑。
    怕被挤着，徐春春示意其他人先走，她等到人少了再离开，这也是她之前和裴图南商量过的，一会儿裴图南会来第一排找她。
    高霞虽然离开的早，但她去了办公室找自己男友，并没有先离开。
    快走到门口的时候，她老远就看到徐春春跟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面对面站着，这应该就是徐春春的那个“乡野村夫”吧。
    这么想着，整理了一下衣领，脸上带着笑朝他们走过去。
    近了一看，高霞注意到，男人面容俊朗，嘴角带着几分浅笑，让人看了之后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他正低着头专注地跟徐春春说着话，那种眼神高霞无法形容，总之是她从未在自己男朋友眼中见过的。
    她觉得心里有种说不出地滋味，像失落又不是失落，反正不好受就是了。
    她停下了自己的脚步，快速转身，向着反方向走去，“我与这个徐春春充其量也就算点头之交，没必要再去打招呼了。”
    直到高霞结了婚组建了自己的家庭，后来有了孩子，又离了婚再嫁时，她才明白原来那是宠溺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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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人生如戏
    徐春春也注意到了高霞, 本来以为她要过来，都做好介绍她和裴图南认识的准备了，结果她却突然转身离开了。
    “看什么呢？”裴图南轻轻敲了一下徐春春的脑袋。
    回神后的徐春春摇摇头, “也没什么, 看到了刚认识的人, 图南，咱们快回去吧。”
    向外走着, 徐春春跟裴图南说起了她在准备室遇到的高霞, 跟他分享着自己临上台前激动又有些忐忑的心情。
    虽然拖拉机是不等到人不会先走的, 但是现在磨磨蹭蹭耽误了时间, 导致过会儿走夜路也挺不好的, 毕竟安全是第一位的。
    所以一般大家办完自己的事后，都会立刻到约好的地点坐车。
    回去的路上, 可能是事情办妥了，心里的弦也松了，村里人都没了来时的拘束，开始聊起天来。
    三两句话, 同车的婶子就弄明白了徐春春和裴图南这趟来县城做什么，“真厉害啊，春妮儿，给咱们黑石岗争光了！”
    她们讨论的时候, 其他的村民也伸直了耳朵，得知徐春春是来受表彰的，也开始称赞徐春春, 果然随了徐大志啊，虎父无犬女。
    拖拉机“嘟嘟嘟”地开着，你一言我一语的，黑石岗村就到了。
    … …
    “这孩子，天天喝羊奶，怎么就是不长肉？”
    林丽的婆婆皱着眉毛，打量着炕上的小孩子。
    他就是张红的那个孩子，虽然出生到现在他的人生起起伏伏，不过也终于有了自己的名字，小虎。
    听名字就知道，林丽一家希望他能一改现在的瘦弱，以后长的虎头虎脑，身体变得健壮起来。
    自己儿媳妇这么些年生不出，看了几次大夫后，大夫的意思都是问题出在自己儿子这里。林丽的婆婆也不傻，她用了点钱买通了护士，把问题说在林丽身上。
    一边让儿子把怒火发泄在林丽身上，一边装好人给林丽说情，表示自己不会因为这事赶她走，让林丽带着感激死心塌地留在家里。
    抱养这个孩子的目的很简单，给儿子找个养老的。反正外人不知道是抱来的，让小虎继续为他们家传宗接代。
    她也没打算怎么培养小虎，养大了不就行了，再说了，如果不是遇到他们家，照小虎的情况，他都不一定能活过这个冬天，以后必须得报答他们的恩情才行。
    看着小虎蜡黄的脸蛋，林丽也叹了口气，“花了五块钱买来的，买羊也花了不少钱呢…”
    有句话她没说，本来羊奶就不多，婆婆还舍不得好好照顾下奶的母羊，丈夫和公公一天也要喝上一碗，孩子能长好吗……
    这几天既要看孩子又要忙着家里的家务，还要去管区上班，林丽明显瘦了一圈。
    村里人看了都纳闷，“怎么怀了孩子还瘦了呢？”
    林丽自己也觉得，她就像一根被人不停扯来扯去的电线，不知道哪天就会断掉了。
    听了村里人的不解，林丽的婆婆干脆四处请教如何养胎，在她的描述中，怀孕后的林丽每天过的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
    那天，林丽用最快的速度回了家，跟家里人商量好后就去找了张红，张红收了钱，直接就把孩子给她了，让她们有多远走多远。
    再往后，公安和黑石岗村的人在周围村里找来找去，林丽就让婆婆抱着小虎躲到亲戚家了，等没人找了才偷偷回来。
    林丽对外说她怀孕五个月了，其实是骗人的，就是为了过几个月说早产，把小虎年纪说小，让他名正言顺变成自己生下来的。
    小虎哭声弱，他们又找各种借口拦着，不让亲戚朋友串门，所以没有人发现林丽家多了一个孩子。
    寻常人家只敢想想的事，他们居然真的做了出来，如果徐春春知道了，一定会大呼这比电视剧还电视剧。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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