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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节

      师傅曾说,一次成卦最为精准,再起之,便稍逊。
    可他却接连起出了两次一模一样的卦象。
    而且卦象主得是大凶之象!
    “伯安哥,如何?”张眉寿见他显然有了结果,便问道。
    “王公子不必心存顾虑,方才已说罢了,测来一乐而已。”见王守仁一时不说话,张秋池笑着说道。
    王守仁一边想,一边失神地道:“卦象不妙。可……此卦多见于久病不愈之人,我也有些迷糊了。”
    他不由挠了挠后脑勺。
    再上乘的卜卦之法,也要结合现实现状,局限在此。
    可张秋池分明身体康泰,家中安宁,岂会有此大凶之象?
    张秋池没能听懂,张眉寿却有些吃惊。
    她倒没料到好友当真能算出这般大凶之兆来。
    如此便更好办了!
    “我常用的乃是子孙爻来测天气阴晴,这官鬼爻向来算不太准,张大哥不必太放在心上。”王守仁看着手中的三枚铜板,最后又道。
    张秋池点头。
    “怎能不放在心上?上一次伯安哥前一日刚测出我犯小人,后一日我便在开元寺遭了意外。”张眉寿说道:“还是小心为上。”
    张秋池愣住了。
    他虽不大信,可他从没想过妹妹竟如此关心自己的安危。
    王守仁认可地点点头,仔细盯着纸上所记的排盘,好大会儿才道:“坎为水……险上加险,但并非没有生门,从六亲上来看,蓁蓁倒兴许能帮张大哥避过此劫。”
    张眉寿心底更是暗暗称奇。
    前世张秋池莫名溺水而亡,这一世她有心改变此事,王守仁便卜算出了张秋池的生门在她这里……
    莫不是冥冥之中当真有天意在?
    “可蓁蓁人小力微,能帮上什么忙?”苍鹿不由问道。
    “任凭她借力也好,瞎猫撞上死耗子也罢,归根结底,她是个转机。”王守仁说得极易懂。
    借力正是张眉寿一开始的打算。
    可总归要有个名目才行——所以,她才让王守仁给张秋池卜卦。
    本想着不管王守仁卜出什么来,她都要借题发挥,谁知这小神棍一语成谶,真让他给算着了!
    如此一来,她便有充足的理由来做接下来的事情了。
    张眉寿心底有了谱儿,心情也跟着好起来。
    她让阿荔支了牌桌,取了叶子牌过来。
    “不等鹤龄他们了,阿荔来凑个数儿。”张眉寿发话道。
    “那可得事先说好,不许作假。”王守仁声明道。
    阿荔拍胸脯保证不会。
    张秋池笑而不语。
    苍鹿坐在张眉寿身侧,充当军师。
    王守仁看着这阵势,抑制不住地生出敌众我寡之感。
    一圈下来,他果然一把没赢。
    呵呵,男人和丫鬟,果然都不能信!
    王守仁心中不服,但见张眉寿赢得开心,仿佛根本没有察觉张秋池和阿荔的刻意相让,他便压下了到嘴边的话,只在心底笑着叹了口气。
    也罢,母亲常说,像蓁蓁这样真诚可爱又长得好看的女孩子,生下来就该被宠着的!
    所以,他也不能违背大道啊。
    张眉寿几十年没打过叶子牌,自然察觉不到一桌人都在让自己,自认为自己高超的牌技,过于经得起岁月的蹉跎,也不让苍鹿指点了,自己赢得叫一个心安理得。
    “姑娘打得也太好了,再这样赢下去,奴婢可就不玩啦!”阿荔愁眉苦脸地道。
    “……”这么虚伪的话都说得出来,王守仁等人不由皆钦佩地看向她。
    张眉寿递了一个金桔到她手中,满是安慰的意思。
    阿荔心下熨帖又开心。
    自姑娘的腿不能走动开始,她甚少见姑娘这般开怀,觉得自己功劳不小,心底便有些小小的得意。
    这时,阿豆走了进来。
    “姑娘,二姑娘来看您了。”
    张眉妍来了?
    张眉寿手上出牌的动作没停,头也不抬地道:“让她进来吧。”
    第22章 “气势和威仪”
    张眉妍压根儿也没想过在外头等着丫鬟通传,张眉寿说话时她已经走到了珠帘前,乍然听得这一个“她”字,而非“二姐”,脚下不由微微一滞。
    她走进来时,只有阿荔起身行礼。
    张秋池朝着张眉妍轻一颔首。
    倒不是他不打招呼,只是张眉妍向来不将他放在眼里,连一句面子上的大哥都从未喊过,是以他也不会自讨没趣。
    王守仁和苍鹿的注意力则似乎都在牌桌上。
    觉得被冷落了的张眉妍强笑着开口,“三妹,你打牌玩儿,怎么不让人喊我呢?”
    这本是一句用来缓解尴尬的话,可张眉寿却并没有顺着常理往下接。
    她亦没有借机去讽刺什么,只是随口问道:“二姐有事吗?”
    张眉妍唇边的笑意微微一僵。
    “我来看一看三妹的腿好些了没有。”张眉妍尽量保持着温柔的语气,说道:“另外,那晚在松鹤堂里,三妹想必对我存了误会……今日我过来,是想跟三妹好好地解释解释,以免真的伤了咱们姐妹间的和气。”
    见张眉寿终于抬起了头来正视自己,她便拿示意的眼神看向张秋池等人,意在想单独跟张眉寿谈谈。
    张眉寿满面无感地道:“没什么误会。我这儿人多吵闹,二姐请回吧。”
    一句话简简单单,却是半点余地没留,还直接赶了人。
    张眉妍闻言心底惊异不已,脸上和气的表情开始摇摇欲坠。
    “阿豆,送二姐出去。”张眉寿直接吩咐道。
    “……”张眉妍眼底是从未有过的羞愤。
    她做二姐的和和气气地跑过来想消除隔阂,张眉寿却当着一众人的面,半点面子都不给她留!
    “既然如此,就不打搅三妹玩牌了。”张眉妍克制着语气里的怒气,眼睛微微有些发红地转了身。
    张眉寿看了她的背影一眼,在心底暗暗翻了个白眼。
    赶紧走,真的是烦死了。
    谁要跟她演什么虚伪姐妹情啊。
    她这辈子、不……两辈子最厌烦的便是做感情戏了。
    跟大房分家是迟早的,彻底撕破脸也是迟早的,所以她更加不会把心思浪费在完全没有意义的面子功夫上面。
    为了讨厌的人面子上能好过一些,她还要反过来为难自己,这世间岂会有这样的道理?
    张眉妍在愉院外面遇见了张鹤龄和张延龄。
    两个容貌一致的小男童头顶各扎着两个小角,一边走一边嬉闹着,其中一个手里提着个巴掌大的小竹笼,内里装着一只蟋蟀。
    见他们瞧见了自己,张眉妍掩去面上的神情,笑着上前。
    “小四小五。”她喊得亲昵,伸手摸了摸小五张延龄头上的小角。
    二人都仰着脸亲切地喊“二姐”。
    虽然二哥那晚被吓尿的事情让他们无法释怀,但二姐在他们心里还是一如既往的亲密。
    看着单纯无知的两个小人儿,张眉妍一手拉起一个,避开了两名小厮,到一侧说话。
    张眉妍已经飞快地在心底盘算了一遍。
    邓太太那日走后,再没有动静了,母亲送了帖子请她,她都找借口推拒了。
    张眉寿这边,虽不知到底是被开元寺着火一事吓到了、还是听了谁的话,但显然已是真的将她记恨上了,看来一时也很难再像从前那样可以随意拿来利用了。
    而她这几日最担心的还属誉哥哥会不会从邓太太那里听到什么,从而也对她产生‘误解’。
    若不将这误解消除,那她嫁给誉哥哥的想法只怕要彻底落空了。
    可自张义龄禁足以来,邓誉再没来过张家。
    张眉妍想到这里,越发着急。
    她看向张鹤龄和张延龄,商议的语气里带着恰到好处的诱哄。
    ……
    阿豆回到房中之后,在张眉寿耳边轻声禀了一句话。
    张眉寿听罢,多看了阿豆一眼。
    阿豆被贬为二等丫鬟之后,非但没有泄气,做起事来倒是越发留心谨慎了。
    不多时,张鹤龄跟张延龄走了进来。
    “三姐。”两个小家伙凑过来,语气既不疏远也称不上亲密。
    幼时,张眉寿跟他们的关系一直是不好也不坏,在他们眼里,张眉寿是三姐,张眉妍是二姐,本质上并无区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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