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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节

      这样的长子长媳,与附骨之疽何异?
    见母亲真的动了大怒,竟扬言要将自己逐出家门,张彦当即有几分慌了神。
    此时,张老太太身边的婆子已上前将芸儿从他身边拉开,他虽被芸儿哭喊得心慌,却也没去阻止。
    他今日心中认定是柳氏设计绑来了芸儿,他想做救美的英雄,也不想让面目可憎的柳氏如愿——可他同时又是胆怯的,他不单害怕此事传出去影响到自己的仕途,更怕被人看轻耻笑,尤其是家人,不过好在他在来时的路上已经想到了一个完美的解释。
    此时,他朝着张老太太跪了下去,声音恳切地道:“母亲教训得是,此事是儿子做得不妥,可将芸儿养在外面,儿子当真有不得不为的苦衷!”
    养外室竟还有‘苦衷’?
    张老太太就着丫鬟搬来的太师椅坐了下去。
    且听听他怎么编吧。
    在众人的注视下,张彦满脸正经地说道:“母亲可还记得十年前,儿子患了场大病?那一病,险些要了儿子的性命!后来儿子遇到一名得道高僧,竟说是因果报应,只因我前世谋了芸儿性命,今世才有此大劫!那高僧说了,我若不想直报偿命,就须得此生护她性命无忧,这叫曲报!否则,我必将丧命啊!”
    此言一出,四下变得莫名寂静。
    所有的人都震惊了。
    饶是自认见多识广的张眉寿,此时面对这样的解释,也不禁被深深震撼了。
    她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将外室说得这般清新脱俗。
    这艳福般的因果报应,还真是令人羡慕啊……
    芸儿本人也一阵怔怔,一时连哭都忘了。
    “呵呵。”张敬尴尬地笑了两声,打破了这种安静,他看着张彦,费解地问道:“大哥所言有理有据。可令我感到不解的是,大哥前世害了人家性命,这一世人家还得给大哥暖床生子……这得是什么好事?”
    他没有想要吵架的意思,就是单纯觉得不解而已。
    “此事关乎甚大,不是能让你拿来打趣取笑的!”
    张彦艰难地维持着面上郑重的神色,看向已被他的无耻震惊到无言的张老太太,继续说道:“高僧还说,此劫若是换作寻常人,本没有那么容易化解,只因我是那天上的文曲星转世,才有这等机遇!”
    四下再次安静下来。
    除了为自己的好色开脱之外,竟还不忘狠狠地夸赞抬高自己一把……
    张老太太松弛的脸颊一阵抽搐跳动。
    若非亲眼所见,亲耳所听,她当真不敢相信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而这人竟还是她的亲生儿子!
    “文曲星转世?真真是笑死人了。旁人不知你这进士是怎么来的,难道你自个儿也忘了不成?若没有你二弟相助,你想金榜题名?做梦去吧!”
    柳氏彻底忍不了了,讥嘲道:“都说出家人不打诳语,当真不知这是哪门子的得道高僧?不如报出个寺名来,我们都好去长长见识!”
    听她当众夸赞张峦,踩低自己,张彦气得胡子一抖,正要骂回去时,却听一旁的芸儿幽幽地开了口。
    “这么些年过去了,竟没想到大太太眼里心里还是只有张家二爷一个人……”
    ……
    第159章 捅开丑事
    她的声音本不算大,却因四下无人说话,而格外醒耳。
    可这句话落音之后,四周却是愈发静谧起来,仿佛一时根本无人能反应得过来她说了什么,亦或是都下意识地看向其他人,试图验证是不是自己听岔了……
    宋氏茫然而惊异。
    关她丈夫什么事?
    她忽然想起了在茶楼内芸儿那半说半不敢说的话——
    哪怕张眉寿早有了猜测,眼下这一切也皆是她一手促成,然而此时亲耳听到这句话,仍是觉得有些不切实际。
    但此时此刻,她心底的石头也彻彻底底落了地。
    那团缠了父亲母亲两辈子的迷雾背后的真相,即将就要被彻底揭开了。
    张彦几乎是愣住了,僵硬地转过头去看向芸儿。
    “你方才说什么?”
    是他听错了,还是芸儿被吓疯了?
    他宁可相信后者。
    可偏偏天不遂人愿。
    那芸儿虽被绑得死死地,又被一名粗壮的婆子按着坐在地上,却半点也不挣扎哭喊了,只无声流泪,平日里柔情万种的眼睛里此刻皆是不忍:“妾身早该将大太太曾心悦张二爷之事告知大爷的,只是妾身想着,那些都已是陈年旧事,想必大太太早该放下了,说来无益,只会惹得彦郎不悦。若再因此与大太太生了隔阂,妾身更是罪孽深重了……”
    “可谁知……可谁知现如今大太太张口闭口竟还都是张二爷的好,显是仍心心念念着的……这般心思,对彦郎实在不公,妾身着实看不下去……”
    “胡言乱语!竟泼这样的脏水给我!”柳氏终于反应过来,一瞬间几乎是失态了,大步朝着说话的芸儿奔了过去。
    张彦整个人如石化一般,眼睁睁看着柳氏捏住了芸儿的下巴,迫使芸儿抬起头来,竟也一时想不起要去阻止。
    “大太太这是要做什么?莫不是被妾身戳破了心事,心虚了吗?”芸儿声音微微颤抖着,眼底却丝毫不惧,反而带着挑衅的意味。
    柳氏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这张脸。
    时隔十多年未见,她竟到现在才认出来这是谁!
    “你……”
    柳氏嘴唇哆嗦了一下,却是扬起手,一巴掌狠狠地落在了芸儿的脸颊上。
    “你这贱人,竟这般害我!”
    她竟不知道,这些年来丈夫在外面养了这么大一个祸害!
    芸儿被她打得嘴角溢出血丝,惶惶地道:“看来大太太已是认出奴婢来了,可奴婢今日既被绑来,便知没有活路了,如今无论如何也要将真相说出来,彦郎待我不薄,我绝不能让彦郎再蒙在鼓里……”
    “你根本就是胡说八道,我何时见过你!”柳氏隐约寻回一丝理智,当即否认道。
    “我打得是你不知羞耻生下野种,如今又来污蔑于我!”
    张彦陡然回神,眼神狰狞地看向柳氏。
    “不知羞耻的只怕是你这贱妇!”
    眼见他要对柳氏动手,早有防备的张敬先一步带着小厮一左一右拉住了他。
    “大哥,你先冷静一下!”
    “要我冷静?换作是你,你可否冷静的下来!”张彦怒吼着,唾沫横飞,眼睛发红。
    他既然一瞬间选择了相信,必然有他的道理!
    “我明白了,我全都明白了,怪不得这些年来这贱妇死盯着二房不放,百般挑拨离间,原来是见不得二弟与二弟妹琴瑟和鸣!怪不得你口口声声说着二弟的好,原来是藏了这样见不得光的龌龊心思!”
    这么大一顶绿帽忽然扣到头上,他俨然已经丧失理智了。
    “只怕你嫁入我张家就是揣着与二弟暗下苟合的想法!”
    这话听得所有人都为之色变。
    宋氏更是脚下颤了一颤,脸色发白,却是毫不犹豫地出言反驳道:“我夫君清清白白,乃是端方君子,莫要不分青红皂白地将他牵扯进去!”
    大嫂不要脸,夫君还要呢!
    她握住女儿的手还嫌不够,干脆将女儿抱了起来,仿佛这样心中才能安稳一些。
    “蓁蓁,你父亲绝不是那样的人,咱们要信他,你切莫听他人胡说……”她不忘及时给女儿吃定心丸。
    虽说苗姨娘之事在前,可同床共枕这么多年,宋氏绝不认为丈夫会枉顾人伦。
    张眉寿心中欣慰,认真点头。
    她回头若是将此事说给父亲听,父亲得知母亲这般信任他,只怕要感动的哭出来吧?
    “母亲绝不能信了这小贱人的话!”柳氏兴许是见张彦这边已经拉不回来了,朝着张老太太跪了下去,“这小贱人蛊惑夫君在前,眼下不止往媳妇身上泼脏水,还将二叔扯了进来,这分明是想将咱们张家彻底搅散呐!母亲,依媳妇之见,应当立即将这居心险恶的贱人乱棍打死!”
    “娼妇,该被乱棍打死的人是你,今日我便要将你浸猪笼!”张彦看向芸儿,厉声道:“继续说,将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老大!”
    一直没开口的张老太太出声制止了他的失控。
    婆子很有眼色,见老太太如此,便先捂住了芸儿的嘴。
    经此一提,张老太太也想到了一些零碎的陈年旧事。
    她眼光晦暗不明地看着大儿媳。
    “母亲有所不知,芸儿是我从湘西带回来的,她曾是柳氏这贱妇外祖家的婢女!她既有此言,必不会是空穴来风!儿子今日就是将这张脸豁出去,也必须要听个明白!若不然,只怕要被心里的这口窝囊气给生生憋死了!”
    张彦边说边挣扎着要捶胸顿足。
    反正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想要再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已是不可能了,了不得事后将这院子里所有的下人都统统打死了就是!
    他必须要知道全部的真相!
    张彦的情绪在崩溃的边缘来回试探。
    而听到他说芸儿竟是柳氏外祖家的婢女,众人眼底神情各异。
    “信口雌黄,我根本不认得她!我看你这负心的东西分明是喜新厌旧,想将我一脚踢开!你若直说,我岂会纠缠你?用不着你勾结这贱人使这样下作恶心的手段!”柳氏朝着张彦骂道。
    她跪在张老太太脚下,求道:“母亲,这样的腌臜事若传了出去,张家上下岂还有脸见人?”
    她想借婆母最忌讳的东西将此事压下来。
    若真的被完全捅破,她只怕没活路了!
    婆母一定会选择遮掩的,上次在海棠居里,婆母宁可将芳兰当场打死,也不肯在人前揭开真相。此次之事更是不堪,婆母必然不会允许这样丢人现眼的事情陈于人前的!
    只要今日将那贱人打死了,她事后便有得是法子洗脱自己!
    张老太太目光定定。
    “让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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