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节
万万没料到是这么个发展的她,当时简直都懵了。
说句难听的,她险些忍不住当场站起身与他质问——陛下这是整什么幺蛾子呢,我又不是不能生养!
若说他自己有毛病吧,可她明明试过的啊……
可她那时,觉得这话过于没有自尊,更没胆量这般质问。
接下来的事情,更是令她憋闷到了极点。
原来他是打算让所有人都认为,这孩子是她亲生的。
所以,不久后宫中便传开了她已怀有身孕近三月的消息——
接下来的日子,在孩子送来之前,她几乎一次都没有离开过自己的长春宫。
其间,阿荔甚至忍不住疑心她当真有了身孕——因是心中愤懑,她时常敞开了吃,半年的光景,腰腹间直是圆了一圈儿。
可即便她恼到了极点,那孩子被送来之后,她至多只是冷落着罢了,而从不舍得动过他一根指头。
她为此郁郁寡欢了许久,认定了自己就是个没出息的命。
可在后来漫长的一生当中,她回首往事,却觉得,活得心安理得,也很重要。
但同时,她也恼极了那个仗着她善良可欺,做了对她不公之事、却连一句解释都没有的人。
那个人,便是她此时此刻看着的这个人。
“吾……”祝又樘神色有些复杂:“我当真不知,你彼时竟是这般看待此事。”
张眉寿听得气不打一处来。
“那公子认为我应当如何看待?”
听她这般语气,祝又樘几乎是连忙道:“此事说来话长,你且听我解释。”
呃,话本子里这种情形,好像男子一说要解释,女子就会不乐意听——他好像犯了忌讳了!
“那公子就快些说。”张眉寿皱皱眉。
她说了这么多,要的不就是这个“解释”?
祝又樘愣了愣。
怎么小皇后非但要听,还一副比他更着急的神色?
话本子里说得似乎不准啊……
太子殿下收起乱七八糟的想法,认真解释道:“……实则那、那晚之后,我曾偶然得知……女子过早生育,似乎与身体有害,故而——”
说起这种事情,的太子殿下不禁结巴起来。
更何况还暴露了自己竟格外关注这种奇怪的问题。
但今日为了给小皇后一个解释,他也唯有豁出去了。
张眉寿也没料到他上来便是这句话,一时不禁红了脸。
可心中,却是极为惊愕的。
什么偶然得知……他彼时身为储君,太子府上下人等无不盼着他尽早延绵子嗣,岂会有这般话传入他的耳中?
所以,他竟特地打听过这种事情?
“你、你这话是何意?”事到如今,她也唯有厚脸皮到底,尽量拿自然的语气问个清楚:“莫非数年不曾……便是因为这个吗?”
须得知道,那数年里,她经历了多少猜测与不安……她觉得自己应当问清楚答案。
而这一刻,她亲眼瞧见面前男孩子一张脸迅速变得涨红至耳根处。
祝又樘窘迫且惊异地看着她。
为何……小皇后还能问出这样的问题来?
他微微侧开目光,极不自在地点了点头。
确是如此。
但,还有一个原因——便是认为她心有所属,故而不愿过多地去强求她。
到底第一夜时……她似乎极不情愿,极不适。
可眼下的气氛已经令人窒息了,若再讨论适与不适的问题,那便当真无法想象了——
况且,作为一名君子,过多谈及此事,未免有轻浮之嫌。
二人如今的关系也不足以支撑这般深入的话题……说多了,于小皇后也有些不敬。
咳,虽然,他确实有那么一点点好奇她的想法……
这一刻,张眉寿说不清内心是什么感受。
她知道,他是不会在此事之上撒谎的。
若是上一世百般不安的她,得知了这个答案,定是要高兴地不成样子,躲在被窝里偷笑吧。
可眼下……她更多却觉得世事弄人。
上一世,她碍于自尊和身份,从未问起过他。
她若问,他未必不会与她说吧。
但是,他为何从来不主动与她说?
如此说来,上一世他似乎事事不说不解释,这也是令她倍感憋闷的源头。
所以,张眉寿顿了顿之后,又问道:“那炜儿呢?究竟是何故——”
祝炜,是那个孩子的名字。
第348章 不是他的
莫非,也是因为他方才所说的那个原因?
他那般为她考虑,哪怕她知道得太迟,却多少也该心存感激,可是——这绝不能成为他瞒着她,暗下同别的女子有了瓜葛,而待那女子有孕之后,又欲将孩子交由她来抚育的理由。
若不然,这等“为她考虑”,实则毫无意义,甚至只剩下自以为是。
故而,若在这件事情之上,他再敢以“女子不宜过早有孕”这一条来作为借口来答她的话,那么她……有道理敢想着将手边这一壶茶,尽数泼到他脸上去。
呵呵,敢不敢泼,竟还是个事……!
“说来,此事是个巧合。”祝又樘答道。
张眉寿下意识地皱眉。
巧合?
“是深夜批改奏折,御书房里的貌美宫娥恰巧入了眼;还是自御花园内经过时,见受了委屈的小宫女躲在花丛里抹眼泪,楚楚可怜的模样触动了公子的心?”
所以,究竟是怎么个巧合法儿?
祝又樘听得一愣一愣的。
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小皇后都是从哪里听来的?
他本想答“都不是”,可旋即意识到这么回答不足以斩断小皇后的胡思乱想。
“你想岔了。”祝又樘解释道:“我所说的巧合,非是这个意思——而是将炜儿送到你身边养着,实则是个巧合。”
这回,不待张眉寿再多想,他便直言说道:“炜儿,与我也并无关系。”
这个“也”字,是将自己与小皇后划到了同一处。
张眉寿倏地怔住。
“公子此言何意?”她神色有些怔忡,却急于印证自己的猜测。
她不确信是不是自己又想岔了。
祝又樘便又答道:“他并非天家血脉。”
张眉寿彻底震惊了。
这……算怎么一回事?
单瞧这位殿下神色淡然,无半点异色,也不像是被心机女子诓骗,戴了绿帽替别人养了孩子的模样——
那么,也就是说……
“莫非公子从起初便清楚此事?”
祝又樘反而被她问的一怔,待反应过来她话中之意后,才点头答道:“这是自然。”
张眉寿脑中思绪纷杂,久久说不出话来。
那孩子,竟不是他的……
她便是想破了脑袋,也从未敢想过这种可能!
“公子此举未免过于荒诞。”她最先忍不住说出口的是:“天家血脉,岂能混淆?”
旁的不说,万一他……死得再早一些呢?
到时,她岂不是要扶持一位来路不明的孩子做皇帝?!
祝又樘有些意外于她的反应。
小皇后未有一味沉浸在自己的情绪当中,而是首先考虑到了家国大事皇室血统。
“此事,谢迁与怀公俱是知晓的。我曾留有一则密诏,若有变故,自有人站出来主持大局。”
张眉寿沉默了一会儿。
实则她方才问出来之后,便已想到了,他不会对此毫无防备。
她又问道:“可若他不曾出事,照儿身居次子之位,公子又当如何?难不成,要将真相宣于天下,任人议论指点不成?”
“原本打算待……你我一旦有了子嗣,便令其假死,将人送出宫去。”祝又樘讲道:“此事说来话长,但我起初有此决定,实有两则原因,第一则便是欲借此权宜之计,来堵住朝臣之口,也能让你轻松清净些。”
另一则,因同今日二人讨论之事并不干系,且内情繁琐,便暂时不提也罢。
“耳边倒是清净了不少。”张眉寿直直地看向他,并不掩饰自己的情绪:“可公子当真认为,对此事一无所知的我,心下能够轻松得起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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