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节
刘夫人往内间看了一眼,无奈叹了口气:“一把年纪了还没个分寸,竟是醉得话都说不清了!”
刘清锦品了品自己母亲这话,不由觉得母亲真正气的似乎并不是父亲吃醉,而是醉到说不清话,让人根本问不出什么来……
至于为何能感知如此敏锐,自然是因为她也有着同样的想法。
无力固然是无力的,可到底是自家亲爹,心疼还是有的:“那可是要头痛的,夜里身边少不得人。”
刘夫人点着头,边催着女儿回去歇息。
刘清锦也不便久留,唯有折了回去。
可这一夜,别说是好生歇息了,便是合眼都是难事。
待得天色刚有放亮的迹象,便又跑了过去。
守夜的丫鬟愈发茫然了。
姑娘方才竟同她说要去给老爷夫人请安——可这安请的,未免也太早了吧?
而此时,刘健也已经转醒。
确切来说,是被刘夫人给晃醒的。
“酒可醒了?”刘夫人问。
刘大人拿手按了按疼痛的头,不满地道:“我这头疼着呢,你就不能让我多睡会儿?”
刘夫人一听这话,也皱了眉,侧过身道:“你自己揣着一肚子话,倒是睡得同猪一般——我这一夜,可翻来覆去地难熬着呢!你快同我说说,张家那边是怎么个意思?”
话是这般问,可刘夫人心中已是大致有了答案——两家关系向来好得没话说,她家闺女出身好,又随了她的好样貌,这桩亲事十之八九能成。
况且,若是没成,她不信老爷还能有心情吃什么酒。
“我记不清了!”刘健叹气道:“你不知我去时是什么情形……在我前头,柳大人和房大人竟都早早过去了!”
刘夫人眼皮子一跳。
“他们莫非也是……”
柳大人家的闺女,向来是她的心腹大患来着,至于房家的姑娘,昨日女儿才同她提起过!
刘夫人点了头,随后又庆幸道:“好在这二人都大约摸清了对方来意,相互谦让着,也都没好意思开口。”
“那后来呢?你可说了?”
这老糊涂该不会一起跟着谦让来谦让去吧?
“自不好当着外人的面说……我本想着,待这两位大人离去之后,再同张贤弟细说此事。可谁知在酒桌上,几杯酒下肚,这俩人一个拉着池儿的手不肯放,一个再三夸赞——我眼瞧着怕他们失了言,抢了先,只有岔开话题,不停敬酒了!”
说到这里,刘大人叹了口气:“后来将他们灌醉了,我也有些不大清醒了,隐约记着好像是同张贤弟说了的……可张贤弟具体是如何回话的,却是分毫印象也没有了。”
刘夫人听得也是叹气。
到底说是没说,对方又是如何回话的,竟是都记不清了。
她本要骂丈夫没用,可细想想,丈夫这也算是以身力挡两位劲敌了。
唯有道:“那今日就再去一趟,探一探张家的意思。”
虽是太着急了些,可眼下哪里还顾得上这些?
你觉得心急,那些对手们可不管这些。
……
今日张峦休沐,与妻子一同用罢早食,便将张秋池叫到了海棠居内。
张秋池请安时,瞧见父母脸上皆有着笑意,心下亦是愉悦。
“不知父亲母亲唤孩儿前来,有何交待?”
张峦吃着茶,看向宋氏。
“还是让你母亲说罢。”
张秋池在心中笑了笑,对此早已习以为常。
宋氏屏退了下人,身边只留了一个赵姑姑。
“并非是什么交待,而是有一桩极好的亲事,我和你父亲,想问一问你的意思。”
张秋池闻言一愣。
“是刘大人家的三姑娘。想来你偶有出入刘府,该是见过的?”宋氏笑着问。
眼前闪过一张有些朦胧的少女脸庞,以及那精致可口的点心,满心意外的少年,蓦地就脸红了起来。
“回母亲,见过……”
宋氏和丈夫互看一眼,眼中笑意更深了些:“那你瞧着,好是不好?”
她宋家人本都不是拖泥带水的性子,且自古以来婚姻大事本该由父母做主,她本不必这般过问张秋池的意思——
可一则,她同丈夫的这段姻缘本是在父母之外,又因有长姐的例子摆在前头,使她深知夫妻能否合得来这一点,究竟有多么紧要。
人这一辈子漫长地很,若终日面对不喜之人,于己于彼于家人,都不是什么好事。
二来,张秋池并非是在她跟前长大,她做主把关之余,却也不愿过分勉强于他。
说实话,近来上门有意议亲的人不在少数,有几家是她瞧着方方面面都不错的,可不知为何,池儿的态度总有些不大对劲。
她便也未有擅自做主。
且老太太也说了,如今不着急。
可刘家这门亲事,她和丈夫都实在是过分满意,这才又将人叫了过来。
见父母皆在等自己开口回答,张秋池权衡再三,适才开口。
第511章 顾虑
“刘家姑娘自是甚好。”他微微垂眸,道:“只是孩儿自觉与之不配,不敢有此妄想。”
宋氏微微怔了怔。
这话是何意?
张峦忙摇头笑着说道:“可不是咱们要去上门提亲,而是刘大人昨晚主动与为父提起的——刘大人说了,他一早便有此打算,只是怕耽误了你乡试,这才等到今日。”
关于‘刘大人为何不惜为池儿操劳至头秃’这桩谜案,如今总算是水落石出了。
只是,他本以为刘大人是因与他过分投缘,多半是看在了他的面子上,故待池儿百般好——
如今细细想来,刘大人极有可能是看在了池儿的面子上,才同他称兄道弟也说不定……
咳,这个认知,还真是让人有些淡淡地失落呢。
“身为男子,你又身负才学,刻苦上进,日后只有一番好前程在,可不该如此妄自菲薄。”宋氏认真说道:“再者道,刘大人既开了这个口,显是与家中早已商议过的。”
况且,两家皆是书香门第,也不算是相差甚远。
至于池儿的庶子出身,刘家既不介意,又主动说起——他们若以此作为理由推脱,倒显得半点不大气。
与其这般黏糊,倒不如将人姑娘娶回来之后,好生善待,好叫刘家觉得不曾看错人家、选错女婿。
“刘大人待孩儿的好,孩儿皆铭记在心。只是……”
张秋池欲言又止。
宋氏和丈夫交换了一记眼神。
这似乎并不是‘自觉不配’的问题。
宋氏悄悄捅了捅丈夫。
张峦会意,却仍犹豫了片刻,适才问道:“池儿,你与父亲如实说,可是……有心仪之人了?”
若不然,这么多家姑娘,怎就没一个看中的?
张秋池连忙摇头否认。
“父亲,绝无此事。”他颇感不自在地道:“……孩儿只是,只是觉得如今功名未成,不宜过早谈婚论嫁罢了。”
“先成家后立业,又有何不可?”张峦问。
张秋池低下头:“世事难两头顾全,孩儿只怕因此委屈了刘家姑娘,到时反倒有愧于刘大人这般厚爱……”
张峦还欲再说,却被妻子以眼神制止了。
“既如此,就暂且将此事放一放便是。”宋氏看着张秋池说道,话中之意模棱两可。
她又问了些张秋池一些闲话,待气氛缓和了些,适才让人回去。
“芩娘,你且别生气,待我同他慢慢说一说。”
张秋池前脚刚走,张峦便抛了尊严,连忙替妻子捏起了肩。
“我有什么可气的?只是有些想不通罢了……多好的一门亲事。”宋氏叹气道:“我是怕他日后后悔。”
两家的交情没话说,刘姑娘她也是见过的,样样皆好。
张峦连忙称“是”,又思索道:“兴许是有什么旁的想法?不便与咱们明说?”
顿了顿,忽而提议道:“对了,不如叫蓁蓁去问一问?”
这兄妹俩向来交心,池儿待蓁蓁,更少了几分防备。
宋氏觉得可行,遂点头,唤来芳菊,叫她去找了张眉寿来。
夫妻二人细细交代了女儿一番。
张眉寿离了海棠居,便直接去了张秋池院中。
张秋池正在练字,却总也无法凝神。
听得阿福来禀,他忙就搁下了笔。
“二妹,你来得正好。”
张眉寿愣了愣。
大哥这种好像看到了救兵一般的神情是怎么回事,须得知道,她此番可是来做说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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