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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8节

      “老太太,您这是作甚!”
    黛妈妈一颗心跟着揪扯,当即落了泪。
    “阿黛,这全是我做的孽啊!”苍老太太声音里俱是自责,咬牙颤抖着道:“我就该早早一头撞死了干净!”
    “最苦的便是您了,您这说的又是什么话……”
    黛妈妈紧紧地环住老太太的身子。
    ……
    苍鹿和王守仁在张家呆到日落,方才各自回去。
    张眉寿因起的太早,刚天黑便打起了哈欠,连晚食都没用,便早早歇下了。
    见自家姑娘睡熟了,阿荔捂嘴窃笑了两声,蹑手蹑脚地出了屋子,在廊下伸手招来了阿豆。
    “你且替我守着一会儿姑娘,我片刻便回来。”阿荔小声说道。
    阿豆点头答应下来。
    阿荔笑眯眯地拍了拍她的肩,而后便提裙飞也似地出了院子。
    阿豆看着她欢喜的背影,不免觉得有些困惑不解。
    “开门!”
    阿荔一路疾走来到前院,在棉花住着的那间倒座房前,叉腰喊道。
    片刻,门便被打开。
    棉花见是她,却没说话。
    阿荔从他身边挤进了点着灯的屋子里,在桌边长凳上自行坐了下来。
    “说说吧,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阿荔将那锦盒取出,本想重重拍在桌子上,以彰显气势,可到底没舍得,只轻放在手边,出声问道。
    第538章 棉花的故事
    棉花伸手便要去拿,却被阿荔抢在前面按下。
    不作防之下,他便抓到了阿荔的手。
    瞬间,如被火烫到了一半,蓦地收了回去,不甚自在地摸了摸后脖颈。
    “……问你话呢。”阿荔轻咳一声,眼神有些闪躲。
    “有甚好问的,将东西还我便是。”
    “你本就是送我的,我为何要还你?”阿荔看着他问道。
    “谁说是送你的了?”
    “芙蕖阁里的胭脂,我曾跟着姑娘去瞧过许多回的,这个少说也得花上七两银子,还得提前交定金——且这下方,是供客人刻字用的。”
    阿荔将锦盒打开,将那盒胭脂取了出来,瞪着眼睛问他:“你既说不是送我的,那这上头为何会刻着一个‘荔’字?”
    若不是她跟着姑娘学了识字,只怕真要被这狗男人一张嘴给骗了去!
    保不齐她又得当作他是给那便宜妹妹买的,稀里糊涂就要给气个半死呢。
    怪不得姑娘总说女子也要多读书,如今她总算是知道好处在哪儿了——至少不会被狗男人耍得团团转!
    “兴许是他们弄错了。”棉花转身看向门外。
    阿荔冷笑一声:“本姑娘的名字又不是张三李四王二麻子,哪里有这么容易弄错?”
    棉花一时不再说话,只看着门外的夜色,似有些拿不定主意。
    “装什么深沉呢?”阿荔皱眉道:“我且问你,你哪里来的这么多银子?”
    “自然是攒来的。”
    他人品端正,不偷不抢,除了攒还能有什么别的来路。
    阿荔气哼道:“攒来的?你那点儿月钱,只怕还不够贴补你家妹妹的吧。”
    “自那日你说过,再没有给过她一文钱了。”
    棉花语气平静,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阿荔却听得神色一滞。
    “你骗人!”她反应过来,忙道:“不说远的,便说上个月咱们跟着姑娘去棉花胡同,你去时荷包里鼓囊囊的,在外头等了会儿姑娘就全空了——还不是巴巴地给她送了去?”
    “那是拿去交了买胭脂的定金。”
    棉花几乎没有思考,便答了出来。
    不为其它,只因平日里出门若是无事,他根本不会将荷包里装得鼓囊囊的——
    他一个大男人,除了买个馒头,根本用不到银子,带在身上让人抢吗?
    “当真?”阿荔斜眼瞥着他,嘴角却不受控制地翘起。
    棉花将手负起,微微皱眉道:“我从不说假话。”
    他要么不说,要么便说真话。
    只是,他多数时候都习惯选择不说。
    阿荔撇了撇嘴。
    方才还不承认那胭脂是给她的呢。
    “那……她就没找过你?”她试探地问。
    “找过,只是我没见罢了,见了也未作理会。”
    阿荔口是心非地“嘁”了一声,道:“你果真会为了我一句话就不理她了?那先前对人家的百依百顺,又是怎么回事?”
    心里却已是甜丝丝的。
    眼瞎不要紧,及时听劝就还是有救的。
    她阿荔,可不是那种揪着过去不放的人呢。
    “何时有百依百顺?给她银子花用……那不过是因为有求于她罢了。”棉花无奈叹了口气。
    阿荔听得大感意外。
    “你一个四肢健全的大男人,有什么好求她的?”
    见棉花不说话,她又皱眉道:“同样是女子,你求她倒不如来求我,我哪样比她差!”
    咳,这才不是争风吃醋呢,只是她天性好强,不愿意输给那些小贱人罢了。
    棉花闻言,不解地转过头看向她:“你自是样样比她好百倍,为何自降身份同她作比较?”
    阿荔听得愣住。
    偏偏对方神色一本正经,并半点无讨好之意。
    可见是发自肺腑之言。
    阿荔眼中的笑再也掩饰不住,一颗心雀跃得好似要跳出来。
    她原本还当他是真眼瞎呢——如今看来,眼光倒是好得过分嘛。
    小姑娘判定一个人眼光好与不好的标准十分自我。
    “你还没说到底求她什么呢?”阿荔此时再问起来,心情便好了许多。
    见他还是不吭声,阿荔讽刺地问道:“该不会要求人家嫁你为妻罢?”
    棉花无奈望天。
    真的是好拙劣的激将法。
    可……依旧有用。
    “我义父知道我的真实身世,他在去世之前,才将此事告知了我——但并未对我说明真相,还须我帮衬着义妹寻得一门好亲事,待她稳稳妥妥地嫁为人妇之后,才会告诉我。”
    若不然,他当初岂会任人宰割似得卖身葬父?
    阿荔万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
    片刻的失神之后,她只觉得愤怒不已。
    “他们把你当什么了!你这样的好身手,往前在班子里应当没少帮他们赚银子吧!”
    单是她知道的、看到的,他已是为了练功留下一身伤了,真不敢想幼时他到底是吃了多少苦头。
    可他那该死的义父,一直瞒着他真相不说,死之前竟又摆了这样一道!
    这样自私歹毒的心思,他怎么不去死?
    不对……已经死了!
    那好——
    “他埋在哪里了?你跟我说!”阿荔一拍桌子,猛地站了起来。
    棉花吓了一跳:“你要干什么?”
    “当然是挖坟鞭尸,挫骨扬灰了!难不成还给他烧纸吗!”
    “没必要……”棉花说着,忽然笑了一声。
    阿荔瞪大眼睛。
    她几乎没见这狗男人笑过呢——别说,还挺好看的……
    不对,重点不在这儿!
    “你还笑得出来?人家都把你当驴使了!”
    她骂着骂着,莫名就觉得鼻子酸极,一颗心被揪得生疼——姑娘……怎没早些将他买回来呢?
    棉花说道:“也无甚要紧的,全当是历练了。且日后,我走我的阳关道,也不会再有牵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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