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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节

      任允明脚步一顿, 对其他人道:“我在这里等他。”
    禾致修本想提醒他别在禾嘉泽心情不好事生硬掺和进他的事里, 但他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说多了反而可能是错。
    再者任允明与禾嘉泽从小关系就好, 作为朋友在他们之中最是相熟不过,任允明刚回国想接触最多的人是禾嘉泽也可以理解。
    禾嘉泽转过头对任允明道:“你不用等我。”
    任允明摇头, 静站在他身边。
    提示音一声还没想玩,凤黎那边便接通了。
    “喂?你快到家了吗?”水面上起了一阵风, 他的声音像是被风送达至禾嘉泽耳中一般, 轻缓动听。
    禾嘉泽说:“有个饭局。”
    凤黎先是缄默,而后又道:“已经很晚了。”听起来他似乎有些不悦。
    禾嘉泽:“你要不要来?”
    “不去。”凤黎难得耍性子, 沉声抛出两个字便将电话给挂了。
    这还是禾嘉泽头一次被自己的恋人以这种不愉快的方式结束通话, 以往都是他来做这种事, 方才平息的火焰又一次烧灼。
    任允明低头看着泛着涟漪的水面,余光时不时停留在禾嘉泽的脸上,留意到他表情有所变动,转身抬手拿走了他手中的手机。
    禾嘉泽还在举着手机愣神间,无所防备,被他轻易抽走了手里的手机,接着便听任允明道:“先把这些糟心事放到一边,他们还在里等……”他的手往回收时,不慎让手中物滑落,掉进荷塘之中。
    噗咚一声轻响,禾嘉泽的视线也随之落在了在月光下照耀下极为银白的水花上,他双目睁张,鼻中被涌上来的酸意占据。
    一个手机不值钱,重新办卡也不费劲,可他手机里存的那些短信与聊天记录,是那些人陪伴过他的证据,残留在这世界上存在的痕迹。
    或许以后还会有新的,有更多的,但是一切都和从前不一样。
    更何况,他甚至都不知道在拆穿一切后,还会不会有以后一说。
    为了手机落水这件事哭好像怎么都说不过去一样,可架不住禾嘉泽无法抑制那些五味陈杂的情绪搅浑他的思绪,让他眼眶胀热不已,怊怅若失。
    任允明将他泫然欲泪的表情收入眼底,一时语噎。
    禾嘉泽迈开脚步与任允明擦身而过,悻然朝水榭上居走去,任允明紧随其后。
    其他人早在庭室中等候多时,禾嘉泽与任允明走入时菜已经差不多基本上齐,因有禾致修在去接禾嘉泽的路上就提前预订了桌宴让他们不至于等得太久。
    屋内是矮桌,他们坐在座垫上,禾嘉泽一进门禾致修便有所察觉,他的情绪似乎相较之前更为低落。
    禾致修招呼他落座在自己身边这一张座垫上,问道:“他不来吗?”
    白羽直问:“你怎么了?”
    任允明抢在禾嘉泽之前开口:“是我不好,我不小心把他手机弄掉进水里了。”
    李东硕道:“掉就掉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没必要为这事儿不开心啊。”
    话是这样说也没错,实际上也仅仅就是这么一回事,禾嘉泽皱起眉头,闷声道:“我还是先回去吧。”
    李东硕:“你要不要拿我的手机再给凤黎打一个电话?”
    禾嘉泽没好气的嘟哝道:“我现在不想打凤黎的电话,我想打他本人。”
    “人也不容易,有什么话好好说,先吃饭。”禾致修劝说,好像认为禾嘉泽真的会对其恋人大打出手,他见任允明的筷子有要往禾嘉泽的碗盘中投食的预兆,及时阻止道:“允明你别管他,不用给他夹菜,他在家里衣来张口……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都这么大的人了,在外面别惯着他。”
    李东硕酸不溜的说道:“泽泽现在吃虾都不用动手的,就差让凤黎直接扔他嘴里了。”
    任允明:“那个凤黎……是不是有一些精神上的疾病?”
    李东硕道:“嗯,挺可怜的。”
    任允明瞥见闷闷不乐的禾嘉泽,关切其说:“我担心嘉泽长期与这种人相处会受到负面影响,你们两个同居也不太合适,他万一哪天想不开在你家里做什么傻事,嘉泽该怎么办?”
    禾嘉泽:“我挺熟练的,还有白事店会员卡,交钱了事不用你操心。”
    任允明道:“你现在很明显已经被……”他话说了半截被白羽截胡。
    白羽对禾嘉泽道:“我先送你回去?”
    禾嘉泽摇头,决定还是再等等,他们刚坐下来没多久,他现在要是走了,估计这场就直接散了。
    禾致修趁机转移任允明的注意力:“吃完饭你准备回家还是去哪儿?”
    “我今天回来的事还没和家里人说,其实是提前回来了。”任允明回答完禾致修的话,又转头对禾嘉泽道:“能不能到你那里先借住几天?我家里出了点事,暂时不太想让他们知道我已经回来了。”
    禾嘉泽蹙眉道:“你今天先住一晚酒店,等我回去问问我男友……应该不大可能会同意。”
    白羽:“禾二和凤黎住的好好的,你去他家里也不方便啊。”
    任允明道:“嘉泽与这个人认识也没几天吧?我知道他精神状况不好受不得刺激,但这也不能成为让嘉泽考虑所有事之前要把他放在第一位的理由。”
    白羽说:“狍子喜欢凤黎,那这就足以让凤黎成为首当其冲因素。”
    任允明道:“可他们才认识不久。”
    白羽:“是否喜欢一个人与相识时间没有必然的联系,否则为什么我认识了你近十年还是打心眼里看你不顺眼?”
    李东硕插话:“那是因为你心存偏……”
    “闭嘴吃你的饭。”白羽转头冲他就是一顿吼。
    菜吃到一半,白羽先拉着禾嘉泽提前离席,知道他今天心情不佳,便将他送上楼后才离开。
    屋内一片漆黑,禾嘉泽原以为凤黎已经先睡了,他蹬掉鞋朝里走去,余光却扫见沙发上坐着一个人。禾嘉泽毫无防备的被沙发上的人影吓到,他打开灯,见坐在那的人是凤黎,顿时松了一口气,但紧接着他就发现凤黎神色不大对劲,脸上还挂着泪痕。
    禾嘉泽不明所以:“你干嘛……”
    凤黎悻然道:“我没想到你真的丢我一个人在家去接他,还回来的这么晚。”
    得,也不用问能不能让任允明来借住了,恐怕凤黎听到后会当场自尽。
    禾嘉泽:“是你赶我去的。”
    凤黎嘤嘤不停:“我只是在装模作样。”
    禾嘉泽心想现在应该也是在装模作样,他将脱下来的外套随手搭在椅子上,转身朝卧室走去:“你再哭一会儿吧,我先去洗澡了。”
    凤黎起身跟上去,一边嘤嘤嘤。
    失去了手机,禾嘉泽只得用电脑登陆通讯软件,给任允明发送消息,委婉拒绝他借宿的请求。
    他盯着凤黎哀怨的视线坐在电脑前,如芒在背。
    青禾:我男友情绪不是很稳定,不方便接待你来家里做客。
    任:没事,有空一起吃个饭,叫上你男友。
    青禾:好。
    禾嘉泽还想再就今天无差别发火攻击一事对其进行书面道歉,没等他在输入栏里打下一行字,嘤嘤嘤的声音又一次从背后传来。
    他回头便见凤黎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床榻,正站在他的身后,双眼噙着泪水,啜泣道:“你不仅不管我,还在这里偷偷摸摸和别的人聊天。”
    禾嘉泽:“我……”
    凤黎拿三个字堵他:“负心汉。”
    禾嘉泽瞬间被挑爆,起身朝他道:“你才是个负心汉。”
    这世界上最没资格对他说这句话的就是凤黎,他想找个会做饭的他可以花钱请厨子,想要做家务的人他可以请钟点工,家里人舍得给钱哪怕他想包养十个花瓶也没问题,是脑抽了才会和一个不知道安什么心思的妖怪在一起。
    借着一股怒气,禾嘉泽一把将其推开,走到床边卷起自己的枕头,接着欲向外走去。
    凤黎挡在门前:“你要去哪儿?”
    禾嘉泽说:“我不想和你睡一个房间。”
    凤黎顿时泄气,低声下气的对他道:“我错了……”
    现在说错为时已晚,禾嘉泽抱着枕头从他身边挤出去,一再要挣脱开凤黎握在他腕间的手,也不愿意和他说话。凤黎拗不过他,又怕禾嘉泽死命拉拽会伤到自己,只好先放手为妙。
    禾嘉泽蹿进主卧把门关上,没过几秒又打开门走回次卧。
    凤黎见他去而复返,笑容还没凝聚在脸上,就被禾嘉泽一路往卧室门外推,听他一边推一边道:“这是我的卧室,你给我出去。”
    第42章 温故
    任是禾嘉泽使出吃奶力气也无法轻易将凤黎推出次卧, 最终还是凤黎顺着他的力道朝外走,在他走出次卧后, 房门被禾嘉泽摔的震天响。
    凤黎站在门外,感觉自己委屈到快要暴毙。禾嘉泽不仅不接他的电话, 也不回他的短信,疑似已将他列入通讯录豪华黑名单。
    再又在回来以后还当着他的面和其他人聊天, 要不是被规则约束, 他现在就冲出去把那个姓任的抓下去过油再放下火海烧烤。
    而禾嘉泽反复无常的变化对凤黎来说早已成为常态, 他想或许是禾嘉泽今天的心情不好才会如此。
    凤黎先是发了微博暗示一番, 等着禾嘉泽看到他的微博后能够再给他一个与其说上话的机会, 可他等了近一个小时都不见禾嘉泽从房中出来。
    他又试着拨通禾嘉泽的手机号码, 提示音告知他对方已关机, 他理所当然的想, 只要多发短信就能让禾嘉泽在开机第一时间看到他的讯息。
    凤黎蹲靠在沙发下编辑起短信, 真情实感的进行自我检讨并道歉。他先是将严肃的检讨发送给禾嘉泽, 以此表现自己的态度端正,在枯等了许久不见禾嘉泽回复,他忍不住又在短信里嘤嘤嘤, 以数条卖惨内容撒娇求原谅。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禾嘉泽该不理他依然不理他, 凤黎受不了如此, 他宁愿面对自以为凶神恶煞实则像是张牙舞爪吵闹的小兽的禾嘉泽, 被他扯头发拽脸皮对着耳朵大声吼, 也绝对无法接受禾嘉泽忽视他。
    一晚上都不行。
    此刻禾嘉泽正过着没有手机可玩的生活, 挺在床上唯一的乐趣也就是在脑内殴打凤黎,由于太过无聊,沾上枕头没一会儿的功夫他便沉入梦乡之中。
    等待令凤黎面目全非,他站起身,朝着次卧蹑手蹑脚的进发。
    只要他想,一扇门根本无法阻拦他,可一方面凤黎想进去,另一方面他又不想更加激怒禾嘉泽。
    他面对着房门沉思许久,接着转身走向客厅的露天大阳台,扒着阳台边缘爬墙,小心翼翼的摸到次卧窗外,探头朝里偷瞄,他想要窥探的场景却被玻璃窗后的窗帘遮挡的严严实实,只能确定屋中没有开灯。
    凤黎扬手又落下,一阵风穿透玻璃屏障吹拂起窗帘一角,他透过右下角那向里探望,注视着床上安稳沉睡的人。
    一觉醒来,相比昨日禾嘉泽明显感觉到身体与心灵都轻盈不少,连带着想起凤黎也没有再出现想将其活扔进火葬场的冲动,只要他识相主动给自己道歉,禾嘉泽觉得可以考虑暂且放过他。
    今早的禾嘉泽端着架子对早餐进行极其细致的挑三拣四,桌上两份三明治各被他拿起来咬了一口又放下,评价其难吃又没新意,他表现的格外难伺候又欠揍,凤黎却像是受虐上瘾,被他刁难几句后心情反倒变的不错起来。
    很明显这并不是禾嘉泽想要的反应。
    小长假结束的第一天,禾嘉泽也不记得自己今天有没有选课,再来凤黎的表现实在无趣,又没有要跟他认错赔礼的意思,禾嘉泽将背包甩到身后准备出门去学校。
    凤黎看向他,双目中饱含期待,他道:“我想出门送你……”
    禾嘉泽毫不留情面的拒绝:“我不想你送我,你没有其他想对我说的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