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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节

      清沅收好了许婕妤给的赏赐,又依次去了几处地方,之后又去两仪宫,陪顾皇后用膳。
    在宫中走动了一整天,到傍晚时候才回思华宫。
    她刚换好衣服,坐在榻上整理思绪,萧广逸就回来了。他微笑着看清沅,清沅也看他。她就想到许婕妤送她的那套小衣服,说萧广逸有一套一模一样的,她就倍觉可爱。
    思华宫昨天刚办完婚礼,今日已经开始收拾行装了。毕竟燕王夫妇只在宫中住十日,之后就离京去宁州了。
    清沅的嫁妆箱子几乎都没打开,就直接带走,也不用重新整理了。萧广逸这边是宫中有一部分行礼,宫外还有一部分,到时候在驿站汇合。
    因为东西太多,宫人也不得休息,晚间也在忙碌。清沅和萧广逸一起吃了晚膳,就在书房,一边整理一边说话。
    萧广逸今日去了皇帝和太子那边。皇帝和他大致说了宁州的情形,也嘱咐了几句。
    清沅一直对皇帝的态度很好奇,她问:“顾皇后就不说了,皇帝让你去宁州,一开始到底有没有让你试着用兵的心思呢?”
    萧广逸微笑了,说:“他是信得过我的人品,知道我对太子的感情。至于其他,他并没有期待太多。”
    清沅心中撇撇嘴。难道皇帝还指望萧广逸为太子战死在西境么。她为萧广逸不值。
    萧广逸似乎看穿了她在想什么,伸手抚了抚她的额头,道:“以后要说父皇与母后了。”
    清沅莞尔一笑,应了下来。要说她喜欢萧广逸的缘由,那实在太多,说不过来。可这会儿她心中就冒出一个好由头,她就爱他这样正经,这样坦荡的样子。
    清沅忙了这一整天,终于有空在灯下练字了。她练字时候,萧广逸就在一旁看书翻检。她恍惚间觉得时间是这样安逸。烛光下萧广逸的侧脸像有许多故事。
    “你走神了。”萧广逸翻过书页,微笑着说。
    清沅放下笔:“我练完了。”
    她走到榻边坐下,萧广逸放下书,将她纳入怀中。他吻了吻她的鬓边,也问了个傻乎乎的问题:“嫁给我,累不累?”
    清沅摇头:“你问早了!咱们还没启程去宁州呢。”
    萧广逸说:“好,这话留着将来再问。”
    清沅伸手玩着他的手指,低声道:“我今日在两仪宫看到静珑真人了。”
    萧广逸道:“她过年时候献了丹药。但是父皇还没有用,现在是试丹人在吃。”
    这些事情是他们安插在静珑真人炼丹手下的人打探出来的。静珑真人本来没有打算那么快献丹,但因为顾皇后催促,她只有提前献丹。在过年时候一共献上十六颗丹丸。
    这十六颗丹丸,现在都在皇帝那里,由皇帝身边的人试丹。皇帝虽然很信任皇后,相信静珑真人,他也迫切想用丹药,但他还是惜命的。太医院送的药,都要试药,何况炼丹。皇帝一切入口的东西,都会有人试毒。
    而且皇帝为了保证试丹结果,用的都是他亲自挑选的人,不会让静珑真人插手安排。
    萧广逸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安插人去静珑身边,但是要摸清皇帝身边人,甚至安插人在皇帝身边,风险太高,万一事发,流放都是最轻的。
    “幸好……我们有准备了。”清沅低声说。
    萧广逸点点头。幸好他们都已经活过了一世,幸好他们已经摸清楚了这其中的脉络和关联,有些事情,并不需要他们亲自动手,就能达到目的。而且事后追查起来,也不会查到他们身上。
    “就等我们离开京中。”萧广逸又吻了吻清沅的头发。为求稳妥,他和清沅都想等到一离开京中,再让事情发作。
    等到那时候,顾皇后一定焦头烂额,而他们已经远离京城,即便她想迁怒,也迁怒不到他们身上。
    到了就寝时候,清沅将许婕妤赠她的那套小衣服拿给萧广逸看。萧广逸看了好笑:“母亲太着急了。”
    他也说许婕妤着急。
    两个人躺在床上,不像昨夜那么迷醉,只是搂着好好说话。清沅毕竟是有过一辈子的人了,说起孩子还是有些伤感。
    “要是母亲知道……我上辈子没生过,恐怕不会高兴。”她对生育这事情,还是有些担忧。
    萧广逸道:“清沅,我不着急。你也别急。”
    清沅低低地嗯了一声。萧广逸又说:“我甚至想,这两年里我们最好不要有孩子。”
    听他这么说,清沅心中顿时轻松许多,她低声说:“你也是这么想的么?”
    萧广逸说:“你才去宁州,也不知道水土服不服。刚到那里又有许多事情需要安顿,还不知道边境和朝中局势如何。等过个两年,一切都安稳了,那时候才最好。对你身体也好。”
    清沅说:“我也是这么想的……”
    她又唤了一声四郎,萧广逸看向她。她说:“我还想,有了孩子,我说不定会把整个心思都扑在孩子身上……”
    萧广逸说:“你一定是个好母亲。”
    他早就想过了,清沅这样聪明,机敏,又坚韧。她当然会是个好母亲。
    “可是现在我就觉得很满足了,甚至想着要是永远只有我们两个人就好了……”清沅喃喃。她头一次对萧广逸说这话,连自己都羞了。
    萧广逸笑了起来,他抱住清沅。他知道清沅爱他,但没想到她爱得这样可爱。
    两个人都说不想急着生孩子,可在一张床上躺着,又说这些情动的话,抚着彼此的肌肤,怎么还忍耐得住。抱着萧广逸,清沅心里又满足又负疚,只觉得头昏昏的,什么都把持不住了。萧广逸也是如此,两个人吻了许久,终于不管不顾,又是一夜颠鸾倒凤。
    之后几日,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见要到二月初一了。
    清沅和萧广逸这几日就是忙着与人辞行了。太子还特意设宴招待了他们夫妇。清沅这时候再见萧重钧,心中已经毫无波澜。
    顾皇后正在打算安排吴姑娘入宫为太子妃,吴佩儿新年的时候入宫与太子见了几面。大约等他们一走,吴姑娘这事情就会公布。如今怀恩县主已经失去了做太子妃的资格,宗室也偃旗息鼓。太子也很喜欢吴姑娘。
    酒宴上,太子都是对萧广逸说话,唯一与清沅说的话,就是嘱咐她好好照顾萧广逸。清沅微笑着答应了。
    太子就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清沅心中坦荡,只是微笑着说:“殿下不放心么?”
    太子又说了一遍:“你要好好照顾他。”
    清沅心道,不知道是不是顾皇后对太子说了什么,所以太子竟对她有些不放心的样子。他当年也这样叮嘱过玉苓么?玉苓是不是因此误会了什么?
    但她不是玉苓,萧广逸也不是当年的萧广逸。她正要说什么,萧广逸为她解围,道:“三哥,清沅与我,会互相照顾的。在宁州,我们两个人只有彼此。”
    他说得那么笃定自信,太子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点头微笑。
    临行前两日,顾老太太与柳氏作为诰命夫人入宫,顾皇后特许她们陪伴清沅半日。
    柳氏一见到清沅,先给她行礼——清沅如今是王妃,柳氏得给她行礼。清沅眼泪都要出来了,忙拉住母亲,不让她行完礼。
    柳氏就拉住清沅的手不松开,一个劲的打量她。只不过分别了短短几日,柳氏就觉得女儿变了模样,完全是个王妃的样子了,满身矜贵。
    柳氏原还担心,见到清沅这样,终于放心许多。老太太也道清沅,是个能理家的样子。祖孙三代人,在一起说了半天话。
    临出嫁的时候,柳氏就把能嘱咐的话都嘱咐完了,如今见着清沅,就是舍不得,视线一刻都舍不得离开清沅。
    到出宫的时候,柳氏只是忍住眼泪,一直到上了马车才哭出来。
    二月初一,燕王夫妇从宫中离开,侍卫保护着一行人马辎重,慢慢向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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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4章
    从京城去宁州是走陆路,为了舒适和安全,燕王一行人走得并不快。
    清沅活了两辈子,老家霖州就是她去过的最远的地方。平日都是住在京中,去外地游玩也都是风景名胜。
    这一路西行,越往西,城镇越粗犷,清沅还是头一次亲眼所见,亲身体验。
    他们所走的路线,是一条通商路线。从边境入关的商人进京,都是走这条路。从宁州到京城,这条路线是最快也是最安全的,路上人马货物川流不息。
    清沅知道,萧广逸上辈子也是走这条路回去京城的。如今他又顺着这条路重回宁州,仿佛逆水行舟,她难以想象他的心境。
    但清沅能感受到,自从离开京城,一路向西之后,萧广逸越发沉稳自在了。这也正是她之前期望的。在宫中太压抑,他们不得不时时想着避人耳目,就连婚后都得小心着身边人。
    从京城走了小半个月之后,事情就完全不同了。
    萧广逸与她在路上,一路走,一路梳理身边人。萧广逸身边还好,他身边最得力的是郑九,向来忠心。顾皇后给他安排的几个宫女,他完全不亲近,一出了京城,就交给清沅安排了。
    清沅这边人是边用边筛。她在国公府当家那么久,怎么挑选能用的人心中早有一套。更关键的是,她知道怎么不动声色调动,把一个人来回盘那么两次,一般人就知道该怎么服从了。毕竟人都是为利奔忙。
    顾皇后给清沅的十二个宫女虽然有些麻烦,但清沅观察了几天就摸清楚她们的底细了。最重要的是,清沅清楚顾皇后的习惯。
    这十二个人不会是一盘散沙,顾皇后必然在里面安排了头羊,而且通常会安排一明一暗两个。一个明面上的头头,一个在暗地里管着她们,与宫中通消息。
    这群人在清沅这边领俸禄,还另有一处可以领顾皇后的钱,或是家人父母,或是为她们置产。她们为皇后卖命,为的就是将来能享受。
    上辈子顾皇后就是这么对玉苓,这些宫女取得了玉苓的信任,与宫中里应外合,完全掌控了玉苓。
    这辈子清沅既然完全知道这手段这方法,也知道这些人的目的就是做顾皇后的眼线,帮助顾皇后操纵她。那她当然不会有丝毫犹豫了。
    清沅一下手,就是先拿头羊开刀。离开京城不久,她就找个由头发作了一番,把头羊揪出来,责罚了一通。
    离开京中之后,清沅头上就没人压着她了,她是名正言顺的燕王妃。王妃脾气大,拿下人撒撒气,谁也管不了。
    被清沅揪出来的头羊姓徐唤木兰的,年龄二十出头,在宫中算是年龄较大的宫女了。顾皇后说清沅做了王妃,又是在宁州,将来要在宁州安家,生育,少不得要年纪大些的宫女,才懂如何伺候。实际是因为年龄大些的,胆子也大,知道如何一面应付清沅一面和宫中通消息。
    清沅找件小事就发作了徐木兰,罚了她的俸禄,又罚她做了一天粗活。徐木兰这时候心中还镇静,以为这只是偶然撞上的,并不是因为燕王妃发现了她的身份。
    再者,她是皇后赐下来的人!王妃再如何嚣张也要顾忌皇后的颜面。难道真以为天高皇帝远了么!
    徐木兰忍过了一天责罚,又回到清沅身边。
    这天一早,燕王与王妃两人又在床上说说笑笑。他们宿在驿站。驿站早就洒扫干净,将最好的宅院空下来等候燕王。因此他们一路上休息得都很好。
    燕王与王妃都不是懒睡晚起的人,但似乎每天早上起身之前都会在床上躺着说一会儿话,两个人有时候嘻嘻哈哈,有时候窃窃私语,更多时候是暧昧不清的声音。
    徐木兰只隐约听到“宁州”“行商”“丹支邪”等字眼,她在宫中伺候多年,多少也知道些这边境的厉害。这些话听起来,似乎是燕王在对王妃议论边境局势。
    徐木兰就捧着水壶,不由靠近了些,想听得更清楚。
    她才凑进了两步,床帐猛然一掀,王妃几乎将帐子扔到她脸上,她低低惊呼一声,手中的水差点洒了。
    燕王只是冷冷看着。清沅脸上也没了笑容。
    徐木兰心道不好,忙问王妃要不要喝茶。
    清沅淡淡道:“你去门外站着。等我叫你进来。”
    徐木兰忐忑不安,面上还强做笑脸,辩解道:“奴婢以为娘娘一起身就要喝茶的。”
    清沅看了她一眼,道:“去外面跪着。”
    徐木兰面上一阵红一阵白,她以为顾清沅会顾着些皇后的颜面,没想到她竟然这样不管不顾。徐木兰无法,只能去门外跪着,心中已经盘算起来,怎么措辞,让顾皇后知道这位王妃,从前在宫中顺从的样子都是装得好,实际上十分跋扈,完全不把顾皇后放在心上。
    跪了半晌,那边燕王与王妃都已经更衣好了,用过朝食了,清沅才叫人将徐木兰叫到面前。
    徐木兰这时候还是要服软的,只是给清沅磕头认错。
    清沅让身边人都退下,她平静说道:“你心中其实以为我是小题大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