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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节

      小的时候也多亏的华容舟被蒙上了心,才敢往她大哥身边凑,现在她若是再斗胆往她大哥身边凑,说不定下一瞬大哥那柄弯刀就抹上她的脖子。
    她打小的功夫除却父王教导了些,便是交由大哥,大哥宠她,往往会私下里放水让她练的舒坦些。
    明明那些都是真真切切的过往,真实到华容舟两辈子了都还清晰的刻在心间。
    而华容瑨今日却并未带刀,听闻镇远侯今日来了府上,华容瑨只觉不对劲。
    顾罹尘这人素来和平南王府没有瓜葛,突然留了下来还用了晚膳,其中必有隐情。
    华容瑨只是没想到顾罹尘此次前来是为了求娶华容舟。
    求娶华容舟,看着眼前的姑娘此刻还颇为怨气的模样,华容瑨鹰眼如旧。
    若是华容琅不熟悉华容舟现在说话之间带着这股气劲儿,那华容瑨便更是不熟悉了。他心间对华容舟怀有怨恨,可是又不自意地靠近华容舟,但在他面前这妹妹似乎一直没变。
    华容舟不耐烦的时候,不悦就直接表现在脸上,纵使脸上藏着笑,眼尾也是微微下垂的。
    烛火下一切都好似温缓了些,那些昔日的不悦和痛楚都在夜幕中被吞噬。
    华容瑨摸索着手上的虎口,用力的揉搓着,难得的缓和了语气:“你若是不愿嫁,那就不嫁。”
    华容舟假装不在意大哥看着自己的眼神,她是想嫁的。
    顾罹尘所提的亲事何尝不是一个好法子,她原本就担心仅仅是搬出来平南王府还不能杜绝前世的命运。
    只要她一日不嫁人,那华璇清就有法子说服二哥把自己嫁给别人,上辈子所嫁之人就已经是个纨绔,这辈子估计着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但她摸不准大哥的意思,到底是愿意让她嫁还是不嫁。
    咬着牙想要做个决断,可这副模样在大哥眼中朱唇榴齿,的砾灿练,许久不曾打量华容舟,华容舟早就脱去昔日的稚气。
    只是此刻少女颇为为难:“那我若是嫁了,对平南王府可有损失?”
    “无……但是太子一脉和镇远侯向来不合,你若是嫁了过去璇清便也无法难为你。”
    华容舟咬咬牙,素白的小牙刺在下唇,更是显得唇红齿白:“大哥也知华璇清一直为难我?”
    原来她大哥一直都是知道华璇清的所作所为的,前世今生她都被华璇清夺了亲事,更是最后惨死在祠堂之中。
    她所受肉身和心间的疼痛原来她大哥早是知晓的……
    而那这般不闻不问则是准许了华璇清的作为。
    想起前世所受的苦难,华容舟此刻恨不得一刀子刺进她大哥的胸间。
    华容瑨究竟有没有心!
    再对上华容瑨凝滞的眼眸,华容舟收敛钝痛的心头,表情晦涩,她看向华容瑨的目光好似是在怪物。
    “既然如此,我更是要嫁……”
    *
    顾罹尘今日并未直接驾马回了东区,反是路上一拐拐进了长公主府,让公主已经年近半百,作为当今陛下的亲姐姐,慧敏长公主在颢景帝面前一向说话有份量。
    而此刻慧敏长公主正颇为气恼的数落着顾罹尘。
    “我说你要娶哪家姑娘不好,非要娶平南王府家的姑娘,那丫头刚刚为太子退了亲,你若娶她这算什么?”
    颜如玉,气如兰,虽然年过五十,但是慧敏长公主仪静体闲,上京之中鲜少能有人这么惹她生气,也不敢惹她生气。
    可这人偏生就是顾罹尘。
    五年前不告而别跑去带兵守关也就算了,如今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求她去找陛下。
    “她现在自然不算什么,但是等到嫁于我就不一样了,我是真心想娶她的,皇姑姑。”
    顾罹尘眼疾手快的给长公主倒一杯茶,弯腰递过去,颇为恭顺的样子。
    长公主虽然生气,但还是接过茶:“现在真的喊我姑姑了?那你说说你怎么就喜欢上华容舟了,你刚刚回上京多久地方都没待多熟呢,就看上别的姑娘家。想我前几日也算是吃得你一亏了,我说陛下怎么打开圣旨那般惊讶。”
    最让长公主生气的就是顾罹尘居然把那个圣旨给私下用了;颢景帝赐下来的无字圣旨多么大的荣宠。
    可他居然用来娶姑娘!
    在紧要关头无字圣旨的用处可大了。
    顾罹尘这性子像极了当今陛下,颢景帝在还没有坐上这王位之前也是如此,做事情随心所欲,只顾着自己快活……
    “算了算了,你开心就好,你从小到大要做什么陛下没有答应,只是这次他说铁了心的要紧了你的婚事,只怕你是要亲自走一遭,但此前我再多替你走走。”
    顾罹尘收敛了脸上的笑意,还上前去给长公主捏捏肩膀捶捶腿:“那赐婚之事就多谢姑姑出手相助了。”
    长公主乐得顾罹尘服侍,但故作不耐摆摆手:“小的时候给我捶腿揉肩也说的过去,现在年纪大了,你又去边关待了五年,一身虎劲儿的姑姑我可经受不住!”
    顾罹尘但笑不语……
    *
    华容琅院子里琴声迭起。
    王生伫立一旁颇为战战兢兢的模样,天外一点光彩也没有,月亮躲在云中泛起淡淡的月韵,星光不闪,整个月色沉沉,暮气压人。
    今夜月色极为浅淡,《皎月吟》却余音绕梁,不绝于耳。
    二公子自打用过晚膳之后就在书房抚琴,此时此刻,此情此景,王生很是熟悉。
    上回他去探望了四小姐回来的那日晚上,二公子也是这般,惆怅抚琴。
    跟了二公子这么些年,二公子虽然面上沉静不动声色,但王生早已熟悉二公子内心的变化。
    从王生的角度考量去,二公子一向和四小姐不亲近,今白日里太子宴会也不知四小姐又当如何,晚上的时候居然连镇远侯都上门了。
    华容琅此刻不悦甚至略微带着烦躁。
    修长的手指抚在琴弦上,清泠的琴音不甚动听;但是这琴声好似入不得耳朵。
    华容琅顾若罔闻,只是手上动作不停,心里却藏着别的事情。
    抬眼望去,庭院之中竹叶茂盛,竹竿青俊,拔地而起,一片竹林郁郁葱葱。风吹过竹叶,哗哗作响,好一幅青竹夜景图。
    背景红色高墙作为衬托,绿的翠眼,红的夺目,墙的那一面就是华容舟昔日所住的雅戎小居,现在已经没有人住了。
    自打华容舟搬出雅戎小居,华容琅就不止一次在对月抚琴的时候看向那边,仿佛雅戎小居有一股力量吸引着他前去。
    依稀记得昔日夜晚他在书斋里温书习字,窗外传来阵阵琴声,不动听,甚至还断断续续有些笨拙。
    一连扰了他三个月,后来他晚上实在耐不住寻上了华容舟住的雅戎小居,还冷着面告诫华容舟晚上不要再抚琴了。
    他记得当时华容舟所弹奏的也就是这《皎月吟》,华容舟的雅戎小居华容琅不常去,那夜许是华容舟也没想到他会过来,善乐坊里上好的古琴被她随意放在案机之上,甚至旁边还叠着一小碟糕点儿,酥皮碎渣子撒了一案机。
    见他来华容舟都眼睛瞪大了,华容舟嘴边更是攫着笑意问候了一句:“二哥。”
    文人墨客抚琴作画,吟诗作对不过便是为了个雅趣;情之所至,兴致来了有感而发,作画奏琴只是未表心中情绪罢了。
    届时华容琅看到华容舟一片邋遢模样,心意一股脑意油然而生,华容舟最初弄脏了他的诗集,现在又对古琴如此不珍爱。
    如此这般流于表面让华容琅对华容舟又是下了印象。
    越是回忆过往,华容琅只觉得华容舟这妹妹现在越是反常,不知从何时起华容舟有话就不对他说。
    明明小的时候最喜欢黏着大哥和他的,现在看向他却如同看上洪水猛兽,避之不及。
    每每靠近华容舟,华容舟就往后退,今日更是如此,华容舟还由此烫伤了自己的手。
    还总是说与他无关。
    什么叫与他无关,华容舟被赶出山岚书院难道不是因为和林夙纠缠不休的缘故,被罚跪祠堂也是因为多次言出无状,所以那一巴掌也更是如此。
    可华容琅细想开来,直觉一切都不是这样,拨开迷雾再去看华容舟,她每回哭着的时候,全然没有小时候那般狡黠,眼前一片死寂,说是肝肠寸断也不为过。
    华容舟变了。
    清儿也是变了。
    今日宴会华璇清执意要华容舟射箭的模样,哪里还瞧的出姐姐对妹妹的关爱;华容舟摆明着射箭不便,但是华璇清在她开口之后依然如此要求。
    他当时不过以为华璇清是还未看出华容舟的不便,众目睽睽之下落了妹妹的面子,也算是落了他的面子。
    想起今日太子府的诗会,华容琅心间又是不耐泛起。
    华容舟今日宴会被众人隔离,明眼人都能看出华容舟以往便是如此,可这以往究竟可以追溯到多久之前呢,上京之中除却/公/众/号/小/甜/好/文/铺/楚家小姐之外华容舟似乎并无一人交好。
    就连被华璇清要求射箭之时也是被众人附和着。
    可为何华璇清会去刁难华容舟,难道不是一直都是华容舟看不顺眼华璇清?
    逼着自己不去想,但华容琅眼前又浮现华容舟左手腕的伤痕累累,那些伤痕不像是一下子就弄出来了,好些都已经是旧伤,浅浅的落在素白的手腕处,但是手腕处的旧伤和心伤错落。
    上京城中有哪家闺女如同她一般,受了那么大的伤……
    《皎月吟》翩然而止……
    华容琅好似想到了什么,手指紧绷:“王生,去把府上所有的大夫都叫过来。”
    ……
    王生来得时候王大夫并不惊讶。
    跟着灯笼一步一步往二公子的院子走,王大夫就知道今日二少爷会寻他过去。
    这的确让人惊讶,四小姐那手腕处的伤痕究竟是来自何处,他回来以后暗自问了问府上的其他大夫,同僚言明均没有人被四小姐召过去上药。
    最主要的是他查看了病册子上面记录了府上主子,这些年患的病痛以及用药的方子,但是追溯到近几年,王大夫发现上面居然没有四小姐。
    王大夫心觉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除却孙神医,平南王府共有大夫五名,其中王大夫是里头医术最好的。
    “今日唤你们来不为病痛,你们可知四小姐在府上如何?”
    华容琅朗言问道。
    华容舟手上的伤看上去就很严重,尤其是在那白净的皮肤上更是显得伤势不轻。
    他印象当中的华容舟是个受点小伤痛就哭闹不停的娇气妹妹,遇到这种大事为何一声不吭,府上也毫无动静。
    王大夫佝偻着腰,低头回道:“老奴今儿也是头一回见到四小姐手腕的伤,而那伤是不像是碰撞而成,并且留有疤痕,估摸着是利器所伤,只是四小姐从未派人过来请过大夫。”
    华容琅手上端着一本《水经注》,只是并没有看进去:“那其他人呢?四小姐有没有找过你们?”
    王大夫身后的一行人都连连点头:“四小姐从未找过我们……”
    “四小姐这几年都没有生过病?”
    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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