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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0章 说戒就戒

      “这已经是最大的让步,只是让她为自己的事承担后果。”沐子睿淡然答道,眸色却阴鹫。
    林夕点点头。
    这件事对于那个女人而言,说轻了是故意伤人,说重了是蓄意谋杀未遂,不管是哪一条,都能被轻而易举的送进去,待几年。
    “你和叶倩倩……”沐子睿再度开口,眸色缓和了些,话语只是一半,但是两人都心领神会。
    一层阴霾,立马陇上了林夕的眉心,与那眸底的黯然,组成一道流殇,将他紧紧包裹,而他似乎也没想挣脱。
    他温厚的大掌,插进裤兜,从里面掏出烟盒,抽出两根,递出一根。
    沐子睿抬手,修长手指挡住,算是拒绝。
    林夕轻轻错愕,随即又了然,嘴角浮起一抹调侃,“心真够狠的,烟,说戒就戒。”说完插回一根,另一根衔到嘴边。
    沐子睿眼角斜稍了他一眼,即恢复神定,“只是认真而已。”
    林夕摁着打火机的手一顿,凝了片刻,将烟取出,把玩在指尖,凉风拂过,他的手轻颤,烟掉落在地。
    叶倩倩也是不准他抽烟的。
    沐子睿眸光落到香烟上,一个俯身捡起,转身扔进垃圾桶里,“去吧,这里有我,有事我会联系你。”
    林夕抬眼,只看见沐子睿逐渐远去的背影,笔挺。
    如果说曾经,夏欣然在沐子睿的心窝,那么现在,聂尹蕊便已从心窝渗透进骨髓,不知当局者怎么看,反正他这个旁观者,看得很是清晰。
    那他呢?
    曾经与现在……
    病房里
    唐颖怔怔的看着沐浅语,确切的说是看着沐浅语的眼睛,她的镇定也在这样的注视中瓦解,取而代之的是恐慌。
    下一刻,随着沐浅语落下的手,她的眸光移到她的小腹,那里依旧隆起。
    她紧咬的唇渐渐泛白,又慢慢透红。
    “这样做值得吗?”沐浅语突然的开口,竟让她身子蓦地一颤,由于腿部的烧伤差点跌倒。
    唐颖退后几步,利用身后矮柜,稳定着自身,扑垂的长睫,隔绝了灯光,漫下一层阴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就值……”
    沐浅语头微垂,闻言,眼睑微抬了一个度,并不明显,嘴角轻牵,上扬出一抹似笑非笑,“得到了吗?”
    倏地,唐颖的双肩开始抽搐,低低浅浅的笑,慢慢溢成扬声长笑,泪弥漫出眼眶,顺颊而下。
    待头完全扬起,她这才咽了咽喉咙,用着镇定且带着轻挑的嗓音开口,“如果事事都遂了人心,那又何来意外之谈?”
    沐浅语缓缓抬头,平视着前方,眼前的黑暗还是让她心悸,从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看不见起,她就一直表现的平静。
    不过是为安慰关心她的人,而那看不见的畏惧,就像漫过鼻腔的冰水,从四面八方涌来,仿佛下一秒就会窒息。
    “这种损人不利己,不,应该是损人又损己的事,没想到如此聪明的唐小姐也会做,看来爱情真的会拉低智商。”
    唐颖让顾言墨来接,不过是想让她心寒,或者是彻底死心,然而这样的做法,代价太大,如同将炸药绑到自己身上,去杀掉想杀的人。
    因为一旦她被救出,哪怕是未被救出,她在那里的事,顾言墨必定会知道,而他又是在那里将唐颖接走。
    就相当于唐颖她自己告知顾言墨她是凶手般。
    她甚至不能理解她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是因为她那被迫打掉的孩子?让她已经顾不上任何,只要能伤害道她就行?
    可是她却又并不想要她性命,不是吗?
    损人损己?
    唐颖反复默念着这四个字,嘴角噙着的那抹笑,苍白了脸色,“不是有个成语吗?鱼死网破。”
    其实,她真的没有想伤害沐浅语,其实不是不想,而是不敢,无论是顾家还是沐家,都不会放过她。
    而且肉体上的伤痛算得了什么?
    最痛苦的折磨是精神上的,不是吗?
    那神经里的叫嚣,让人生而不得,死而不能。
    只是当时沐浅语隆起的小腹,刺激了她的神经,特别是见她将肚子护的那么小心翼翼,她心底那一颤,如晕开的水波,占据了整个心扉。
    她想让她尝尝失去孩子的痛苦。
    可是老天,给了她狠狠的一巴掌。
    是因为,自己那个孩子其实是她自己……不,她不想的,她是被逼的,她不那样做,那个孩子也无法出世。
    她满眼的惊惧,颤抖了身子,碰动了身后的小矮柜。
    鱼死网破?
    沐浅语咀嚼这四个字,隐隐觉得在这四个字里,能分解出什么,人,总是在退无可退才会想到,就算破了自己的利益,也要让对方受损。
    唐颖退无可退?
    为什么?
    顾言墨真的放弃她了,她正缕着思绪,柜子晃动的声音落入她的耳膜,她微偏了头,想用耳去静听,但却再没了声音。
    唐颖的眸光再次落到沐浅语那未聚焦的瞳眸,心一悸后点点下沉,双眸黯淡的仿佛等着宣判般。
    她的看不见,她也不用再对表情做掩盖。
    “你的双目失明,不是我的本意,不过让人把我拎过来,不止就为问我这些吧?”
    沐浅语稍凝了片刻,点点头,“确实不止这些。”沐浅语说着直了直身子,凝重的神色严肃了几分。
    “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立马离开蓉城,永远不再回来,也别再出现在我的面前,否则这次的事,我会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就这样?
    唐颖微张着嘴,明显的错愕,这次的事,足以让她蹲进监狱,“为什么?”
    “不为什么。”沐浅语身子后靠,寻了个舒服的姿势。
    “想让我对你心存感激?”
    沐浅语噗呲一笑,“你对我心存感激,对我有什么好处?”她说着一顿,“难道你是以为我这样做是为了让你把顾言墨让给我?”
    沐浅语摇摇头,“如果可以,你这次离开可以把他一起带走。”
    唐颖一怔,随即自嘲一笑,她把他带走,呵……多么好笑的笑话,“你难道不爱他吗?”
    “爱?”沐浅语眉梢轻挑,“在你的眼里,爱是什么?”
    “在一起。”唐颖声音轻轻,眸光柔了几分。
    “哪怕失去自我?丢了本心?伤了自己?”
    唐颖紧抿着唇瓣,并未回答。
    “我累了,你走吧,如果腿实在不便,可以宽限你一周,时间一到,我希望收到的是你离开的消息。”沐浅语说着仰头倚靠,闭上了双眼。
    唐颖闻言,轻颤了睫毛,直立起身,眸光落到腿上的绷带上,“我唐颖发誓不会做任何伤害你孩子的事。”
    沐浅语眉宇微动,她要的不过如此。
    真是最了解自己的不一定是朋友,很有可能是敌人。
    “再刻骨铭心的爱,不是自己的缘分,在时间的沙漏里,剩下的都只是嗟叹,努力了就不再强求。”沐浅语突然的开口,止住了唐颖已到门口的脚步。
    唐颖微侧了脸,唇蠕了蠕,始终未再开口,而是转身推门而出。
    依旧是医院,依旧是萦绕的消毒水味。
    病房门口,宫家人从病房里走出,一片沉寂,夏欣然一身休闲,脚踝恢复的最后阶段,她穿着运动鞋。
    “进去吧。”文娴静淡开口,四件套的翡翠首饰,将她的贵气,彰显的恰到好处,一旁的的宫茉满眼的怒气。
    夏欣然点点头,推门而进,床上的男人,半靠而坐,脸色好了许多,但是医生说可能是回光反照,因为癌细胞依旧在扩散。
    宫勋见她走进,扬嘴而笑,眼角处的鱼尾纹立显,“你来了?”
    她点点头,在床边驻足,“你感觉怎么样?”
    她的问候,宫勋微笑的弧度又深了深,随即眸光又没了几分,抬手向夏欣然伸去,夏欣然凝了片刻,最终没有别开手。
    “对不起,把你带到这个世界上来,让你受苦了。”
    蓦地,夏欣然鼻子一酸,水汽模糊了视线,“你爱过我妈吗?其实我知道我妈是背着你生下的我。”
    闻言,宫勋的身子一震,抬眼便看见夏欣然落下的泪,而他眸里也是薄雾一层,他抬手,试着去擦拭她的眼泪。
    “傻孩子,没爱过,怎么会有你。”
    夏欣然捂嘴,嘤噎声还是溢出些许,她的母亲等这句话,等了一辈子。
    “是我对不起你们母女俩,但是然然,能否让我在有生之年,听你叫一声爸?”功勋的嗓音低垂,带着几分祈求的味道。
    有生之年?
    她的心猛的一震,眸底映出的是宫勋那因为化疗而憔悴的脸,她恨他,可是现在,她却发现自己竟然在怕他真的离去。
    良久的沉默,是夏欣然咽喉的开口,“爸……”
    “诶,诶,诶。”宫勋一口气,连回答了三声。
    父女俩三十年来的第一次拥抱。
    良久,宫勋拍着夏欣然的背,“爸知道你爱沐家那小子,爸最后再帮你一把,不过欣然,努力后还是不得,就放手吧,爸,不想看到你放低自己的委屈。”
    ……
    聂尹蕊放慢了脚步,也不自觉放轻了些许,病房门外,沐子睿手肘撑在围栏上,目光眺望着天际,那样的惆怅。
    生出一抹心疼。
    她驻足于他身后,默了片刻,伸手,从他的后背环进,头轻轻靠上,“怎么不进去?”她明显感觉到他背脊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