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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节

      发现真是难选。
    “国公爷。”
    婆子的声音响起,朱太君睁开眼,就见国公爷正坐在旁边。她挥了一下手,婆子就退到门外。
    “国公爷,可用过饭了?”
    “已经用过了,母亲躺着别起。”
    “今日确实有些乏累,倒也是有些收获。依我看,安侍郎家的大小姐不错,才情品行看着都是上佳。”
    据九没有接话,随手给她递了一杯茶,“那母亲觉得玉山郡主如何?”
    玉山郡主?朱太君的手一顿,把接过来的茶话桌几上。国公爷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他看上了玉山郡主?
    “郡主倒是出乎人的意料,根本看不出来原本的出身。长相礼仪都让人挑不出错,有大家风范。只是她是
    公主宠信的人,而且看身量,年纪也不大?就怕要养上一两年,才能……”
    到底不是亲生母子,有些话朱太君不好说得太明显。其实她的意思,据九都明白了。她是说郡主身量太
    弱,怕嫁过来,不能马上替国公府开枝散叶。
    据九光是想着那姑娘能嫁给自己,都已是心满意足,哪还管什么生孩子的事情。退一万步说,就算是不能
    生又如何?
    “母亲无事时,不妨给郡主下帖子,邀她来府上做客。我想母亲若是与她多接触过,就会知道她远不止外
    表看上去的那样好。”
    朱太君一听就明白了,国公爷确实是看上玉山郡主。能得一个男人如此的夸赞,可见玉山郡主在国公爷的
    心里,地位极高。
    “好,母亲记下了。只怕公主那边?”(北北)
    她担心公主会生气,若公主与国公爷真是有什么首尾,必是不高兴的吧。
    “母亲不用担心,公主只会乐见其成。”
    有他这句话,朱太君心里就有了底。
    第39章
    她重新端起桌上的茶水,小抿一口,茶温刚好。
    世间许多事情,赶早赶晚都不如意,唯时机恰好,才能顺心如意。她的一生,订亲太早,成亲太晚,都错
    过了最好的年华。
    玉山郡主虽然出身不高,但现在身份是够的。今日与对方交谈过,感觉是个不错的姑娘。仪态不比世家贵
    女差,言行举止都很得体。
    更重要的是,国公爷看上了。
    只要是国公爷看上的,她没有不满意的。
    “这茶放了一会儿,茶温虽有些凉,却颇为清爽。过两天府里的荷花就要开了,不如我给郡主下个帖子,
    请她来赏荷?”
    “母亲看着办就好。”
    “我知道了。”
    他们之间的相处,一直是彼此尊重的。若是真的母子,这样的事情做母亲的拿主意就是,但朱太君却不想
    与他生隔阂,事事都会相询。
    说到底,她以后想要荣养终老,就得与国公爷把母子关系处好。大家相互尊敬,凡是有商有量,就是最好
    的相处方式。
    外面的婆子轻声通报,“国公爷,老太君,表小姐来了。”
    朱太君一听,脸上立刻现出愧色。这几年,她的侄女赖着不走。虽然她命人仔细看着,不愿让侄女去纠缠
    国公爷。但却不能拦着侄女来给自己给安,这个六侄女比原来的五侄女心眼要多,无论自己如何明说暗示,都
    不肯回家。
    “国公爷,你公务繁忙,就不用留在这里陪我了。”
    据九起身,略一行礼,走出门去。
    门外,与婆子站在一起的是朱太君的六侄女,朱六娘。
    朱六娘明显是装扮过的,烟霞色的束腰裙,仔细描画过的眉眼,梳着京中最时兴的发髻。她听到脚步声,
    眼睛含情脉脉地望向走出来的男子。
    修长的身影渐近,她不由得心肝乱跳,无论见过多少次,每次都能让她面红心跳。国公爷抛却身份地位不
    说,就是这份气度还有绝世的容貌,足以令任何女子倾心。
    “六娘见过国公爷。”她盈盈地弯着腰,粉颈微垂,恰当好处地露出一截,欺雪赛霜。
    据九连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她一个,在她故作姿态的时候就已下了台阶。
    朱六娘咬着粉唇,心有不甘。论长相,她是家中所有姐妹中长得最好的一个。就算是比起其他的大家小姐
    们,她这样的相貌也是十分出挑的。
    可是她都在府里住了一年多,国公爷愣是没有正眼瞧过她。五姐劝她早些死心,趁年华正好时,赶紧挑个
    其他的公子。
    但是她不愿意。
    母亲看中的是国公府的富贵,从大姐到五姐,全部都想坐上国公夫人的位置。前几个姐姐不同,因为那时
    候国公爷还没有回府。她们的目标从国公府的大老爷到八老爷,最后都没有成事。
    国公爷回京后,年纪合适的只有五姐。五姐住了一年,心灰意冷地归家。
    她自打进府后,头一次见到国公爷就芳心暗许。就算没有国公夫人的名份,她也要留在国公府。
    守门的婆子客气地提醒她,“六表小姐,老夫人请你进去。”
    朱六娘忙歉意地笑着,款款地进了屋。
    据九回到公主府里,碧姜刚换好寝衣靠坐在床上看书。赵婶不在,守在门外的是挽缨。现在挽缨明面上是
    公主的宫女,实则已是她的人。
    挽缨一见他进来,退到门外守着。
    “你的书拿反了。”
    他出声提醒,她低头一看,果然书是倒着的。她刚才一直在想事情,根本连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也就没
    有发现书是反的。
    “你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连书拿反了都不知道。”
    她答不上来,方才脑子里一团麻。好像是在想所有的事情,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想。
    “哦,在想事情。”
    “今日你去国公府,可有人为难你?”
    她淡淡一笑,把书随便一搁。“没有,那是你的府邸,你还担心我会受欺负。我现在可是郡主,那些世家
    夫人们,哪个不是心明眼亮的,哪会给我脸色看。”
    只是一别多年,她见惯战场上的刀剑无眼,看尽无数的生离死别。对于太平日子里该有的样子,竟有些不
    习惯。
    据九听到她叹气,心里一沉。
    “为何叹气,可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
    “许多年没回京,有些感慨。离京那年见过的夫人们还是少妇的模样,与现在见到的各府当家主母,区别
    甚大。她们变化许多,有些都不敢认。京中贵女们的面孔对我来说很是陌生,若不是对上名字,恐怕我一个都
    不认识。”
    “慢慢就会熟悉的。”
    “嗯,说到今日的宴会。我看来朱太君对你的事情很是上心,她在闺中时就有贤名。若不是老敬国弄出的
    事情,恐怕她不是如今的处境。”
    当年的事,无论是他的亲娘也好,还是朱太君也好。都是老敬国公风流不羁造下的孽,他的亲娘可怜,朱
    太君亦同样不幸。
    提到上一代的事情,两人同意沉默下来。
    室内慢慢变暗,一看窗外,才发现时辰不早,日已西沉。
    她不知想到什么,露出一抹玩笑的神情,“今日朱太君婉转地托我问公主有没有想嫁给你的意思,受人之
    托,忠人之事。我就冒昧问一句,敢问公主,你可愿意嫁给敬国公?”
    他被她的笑容晃了眼,都不记得,她上一次笑是什么时候。他只得初见时她年少明朗,生机勃勃。
    那时候的她,时常大笑,光彩照人。
    后来在裕西关,强敌对恃,时刻拉紧心弦,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彼时的她,已极少有笑颜。
    更别提再次重逢后,她陷在困境,生存艰难,也没有笑过。
    这还是时隔多年后,他第一次看到她笑。他心里欢喜,垂下眸子,缓缓扬起嘴角。这句话,他在心里都不
    敢问出来。
    现在她却替他问了出来,两人身份颠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