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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节

      采青说起一件高兴的事情来,“婕妤,咱们老爷今日就该到行宫了。”
    王沅开心地说:“是啊,又可以见到父亲了。”
    下午的时候,李湛带着张让过来了,采青行过礼后,道:“陛下,婕妤正在午睡,奴婢去叫醒婕妤。”
    “罢了,这不是在宫里,不必太过拘礼。”说完后,李湛大步走进王沅午睡的离间。
    采青与鼠尾忙跟上去,被张让一手一个拉住了,小声道:“等陛下与婕妤叫人的时候再进去,你们两个伺候这么久了,怎么还这么不知事啊。”
    采青、鼠尾恍然大悟,“我们知道了,多谢张公公您指点。”
    王沅拥着薄被,睡着很熟,呼吸匀称,嫣红的嘴巴微微张着,李湛忍不住用手去点点她的嘴巴。
    王沅“嘤咛”一声,翻身,面朝着墙壁,李湛看她睡着香,突然觉得自己也困了,索性脱了鞋,在她旁边躺下来,眼睛一闭上,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
    王沅觉得自己的胸口压了一块重石,让她喘不过气来,她想搬开这块石头,却怎么也使不上力气,陡然睁开眼睛,一只男人手臂正好压在她胸口上。王沅吓了一大跳,侧头看,原来是李湛,她小心地把他的手臂搬到一边。
    “醒了?”李湛闭着眼睛,声音低沉,伸出长臂,又将她重新揽到怀里。
    王沅盯着他看,“陛下,您是什么时候来的?”
    李湛道:“也没有来多久,正好借你的地小憩片刻。”
    王沅睡够了,仔细打量李湛,伸手去摸他的眉毛,脸颊。李湛突然睁开眼睛,笑道:“怎么,看呆住了?”
    王沅道:“是啊,陛下英姿勃发,怎么也看不够呢。”
    李湛有些得意,好听的话谁不爱听?
    “就是有些黑。”王沅接着说出了真话。
    李湛脸上的笑就凝住了,“朕又不是何晏、卫玠那等小白脸,要那么白做什么!”
    人家何晏与卫玠也是很有才的好吗,不过王沅不敢再惹他,忙安抚道:“是是是,陛下说的都是对的。”
    李湛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被她这么一闹腾,没什么困意了,于是问道:“今日上午你带着太子去做什么了?”
    王沅道:“放风筝、爬山,之后就将太子送回去了。”
    李湛点点头,“你做得很好。”
    王沅道:“我可不敢居功,上午遇到了乐成侯夫人,她很关心太子,那么大年纪的人了,还跟着我们去爬山。”然后声音里略带一点自责,“可能老夫人觉得我照顾孩子没有经验吧,我劝了她好几次,她都不肯听,亲力亲为地照顾太子,今日真是辛苦她老人家了。”
    李湛想起自己的外祖母石氏来,笑道:“这是老夫人爱护外孙的一片心意。”
    王沅心里一阵懊恼,她怎么忘了李湛曾经被外祖母石氏夫人照顾过几年的事情。
    李湛继续回忆石氏说:“朕的外祖母石夫人慈爱,有什么好吃的都留给朕吃,但同时对朕管教又很严格,若是功课没有做完,外祖母一定要亲自督促着做完。”
    王沅道:“石夫人同我的外祖母倒是很像。”
    两人聊了几句,王沅就不愿意躺着了,喊了采青进来梳洗。李湛也起床了,坐在椅子上看书,顺便看着采青替王沅梳头,还指指点点的。
    采青不敢不听,按照陛下的指示,东捯饬一下,西鼓捣一下,王沅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哭笑不得。
    李湛指点还不过瘾,最后拿着梳子亲自上阵替王沅梳头,最开始不能控制力气,王沅的头发被他扯了好几次,慢慢地熟悉了力度,替王沅挽了一个最简单的发髻,在首饰盒子挑挑拣拣,找了一根白玉钗插插上。
    王沅长吁一口气,拿着靶镜仔细打量,勉强还能看,勉强夸道:“陛下,您梳的还不错。”
    李湛还想给她画眉,被王沅坚决阻止了,“多谢陛下的好意了,不过我很少用眉笔的,我这眉毛长得好,不需要再画了。”
    这时,张让进来禀告:“陛下,关内侯王奉光已至行宫,求见陛下。”
    王沅眼睛一亮,“陛下,我父亲来了。”
    李湛笑道:“又可以与故人相见了。张让,你把王翁请到仙降楼,朕一会儿就去。”
    “诺。”张让领命而去。
    王沅拉着李湛的袖子,眼里都是渴求的神色。李湛扯扯袖子,道:“怎么了?”
    王沅松开他的袖子,道:“陛下宴请我父亲,带上我吧。”
    李湛道:“乐成侯也会去,明日再让你们父女相见。”
    王沅故作惊讶,“陛下难道不知道我父亲与乐成侯是老对头吗,他们两人凑在一起,那气氛多尴尬呀。”
    “哦?”
    王沅就说起自己父亲与余文汉那些小恩小怨,什么王奉光的鸡赢了余文汉的常胜将军,什么余家的儿子在学堂考的成绩比王家的儿子好,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逗得李湛哈哈笑道:“这就是两个老顽童!”
    ☆、第 50 章
    50 第 50 章
    “陛下!”王沅娇嗔, 眼巴巴地望着他。
    李湛摸摸她的头,“怎么办?朕很想看王翁与岳父碰面是个什么样的情况。”
    王沅低头揉着李湛的袖子,不吭声。
    李湛弯腰去看她的脸,道:“朕只是逗你玩玩, 你怎么眼睛都红了,快别哭了,免得等会儿王翁见了, 还以为朕欺负你。”
    王沅小声地嘟嚷:“陛下你根本就是欺负我嘛。我与父亲已经有几个月没见了,我很想他,您都不知道体谅一下人家的父女之情。”
    李湛曲着手指, 在她额头上一弹,王沅“哎呦”一声, 用手捂着额头,委屈地看着李湛。
    “你这个忘性大的坏姑娘,你忘了是谁派人去接你父亲的?”李湛道。
    王沅理亏, 双手握拳, “陛下, 我错了, 您是大好人, 若没有您,我今日还不能见到我父亲。”
    李湛还要再说几句话, 王沅忙着给他捶背捏肩, “别生气嘛,大人不记小人过。”
    李湛没奈何, 道:“行了,行了,别献殷勤了,走吧,去见你父亲。”
    仙降楼是太宗年间建的,太宗曾夜宿此楼,梦见仙人降临,因此改名为仙降楼。王沅与李湛来时,王奉光正在喝茶,听到太监一声“陛下驾到!”急忙放下杯子,起身迎接,对着李湛行了一套大礼。
    李湛亲自扶着他起身,“平身吧,王翁无须多礼。”
    “谢陛下。”王奉光起身,看到自家女儿站在李湛身后,又要行礼,王沅上前一步,扶着他,“父亲,你我父女,若是你向女儿行礼,女儿是万万不敢受的。”
    李湛也说:“王翁,私下相处,不必如此多礼。”
    三人分主客坐下,王奉光道:“陛下仁慈,我父女才能时常相处,沅儿,你要更加用心服侍陛下。”
    王沅道:“爹,女儿知道了。”
    李湛问候了王奉光几句,便知趣地说:“朕还有些事情,你们父女说说话。”
    等到李湛一走,父女俩就放开了些,王沅站起来给王奉光行了家礼,“女儿拜见爹爹。”
    王奉光乐呵呵地把她扶起来,仔细看看她,“嗯,没瘦,看来有好好吃饭。”
    王沅也调皮地说:“我看爹爹你瘦了,是不是在家没有好好吃饭?”
    王奉光道:“我老啦,吃多少都补不进去了。”
    王沅伸手去揪他的胡子,故作生气,“您一点都不老,至少要等延寿娶媳妇后您才能说老。”
    “哎呦,别揪了,”王奉光忙捋胡子,道:“还有小延龄,等他们两个长大成人了,我才说老。”
    “小侄子已经起名了?”
    王奉光道:“嗯,我做主给起名叫做延龄,已经快一岁了,是个很机灵的小子,偶尔带着他玩,感觉自己也变得年轻了。”他言语中透露出对小孙子的无比珍爱。
    嫂子生了个儿子,自己这个小姑子进了宫,碍不到她的眼了,小叔子也不在家里,想必嫂子现在家里过得很舒心吧,王沅心想。
    王奉光又问:“沅儿,你可有了消息?”其实这话原该母亲或者嫂子来问,但……王奉光问得尴尬得很。
    王沅道:“女儿还没什么消息,对了,姐姐是不是快生了?”
    “你姐姐还有两个月才生,陛下留我在行宫住几日,等返程时,我顺路去一趟你姐姐家看看她,只是不知淑儿这胎是男孩还是女孩。”
    王沅笑道:“男孩或是女孩又有什么要紧的,姐姐已经有了一儿一女,这个就无所谓男女了,我准备了两个长命锁,您给带回去,一个给姐姐的孩儿,还有一个就给小延龄吧。”
    王奉光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来,递给女儿,“这个是你嫂子从大夫那里寻来来,据说是生子妙方,你看看能不能用?”
    王沅瞧了瞧,搁在一旁,道:“爹,母亲生了我们兄妹四人,姐姐又有了三个孩子,女儿肯定不会差的,我才进宫一年,生子之事实在不急于一时。而且是药三分毒,我身子本来就康健,喝多了药反而会伤身子。”
    王奉光说不过女儿,只能说:“你嫂子一片好意,方子你就留下吧,用得着就用,用不着就算了。”
    王沅又问起二哥的事情来,王奉光一听到这个儿子就生气,“这小子总算是肯往家里写信了。”
    王沅追问:“信上怎么说?”
    王奉光恨铁不成钢,“他说年底返家。大周现下与匈奴订立了盟约,边境开榷场,两方百姓相处还算和睦,暂时没有仗打,你二哥觉得守疆不能建功立业,于是觉得回来了。”
    好吧,王骏确实没有赶上好时候,太宗时,冠军侯冯将军率领军~队将匈奴打得节节败退,深得太宗信赖,由此才奠定了今日冯家鼎盛的根基。如今匈奴内部发生战乱,加之太宗朝所受到的重击,根本无力对抗大周。做一个守将自然比不上带兵打仗能挣到功勋。
    王沅说:“回来就回来吧,至少咱们家里人能够放心一些。”
    王奉光恨恨地说:“等你二哥回来,我就给他相看人家,成了亲,有了老婆孩子他就安稳了。”
    父女俩又说了些闲话,张让过来说:“婕妤,陛下今日设宴款待王翁,特地让臣送您回去。”
    王沅本想着还能与父亲一起用晚膳,没想到李湛早有安排,看来她的撒娇作痴对他并没有太大用,不过今日能见王奉光,她已经很开心了。
    “张公公,陛下身边不能离了你,就不劳烦你送我了。”王沅推辞。
    张让没有坚持,王沅带着采青与鼠尾告辞离去。
    李湛进来屋里,王奉跪下给他行了一个大礼。李湛忙扶起他,问道:“王翁你之前已经行过礼了,为何又行此大礼?”
    王奉光老泪纵横,“陛下大恩,当得起臣这一拜。”
    李湛道:“昔日我还是那个落魄皇孙时,你不因我的身份鄙视疏远我,反而倍加重视我,我如今做的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况且父女亲情,人之常情,我既这个能力,自然能多多让你们父女相聚。”
    王奉光擦干眼泪,道:“陛下,沅儿是我的幼女,自小母亲去世,后来在婚事上诸多挫磨,着实可怜。陛下,请您看在臣往日侍奉您的情分上,多多善待小女,若她有不好的地方,您千万不要太过责罚她……”
    李湛笑道:“王翁,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沅儿乖巧聪慧,我与皇后都很喜欢她,就连太子也很喜欢她。”见王奉光神色可怜,又说:“好,就凭你我之间的交情,我定然会善待沅儿,你就放心好了。”
    王奉光心喜,道:“多谢陛下。”李湛在民间时就十分讲义气,是个言必行,行必果的人,现在有了他的承诺,王奉光终于放下心来,就算以后女儿失宠,李湛只要记得今日,就会善待女儿,绝不会让女儿在宫里过不下。
    王沅带着采青鼠尾二人往回走时,采青道:“婕妤,奴婢看老爷老了不少,精神看着也不如往日好了。”
    王沅忧心忡忡,“是啊,父亲年纪大了,又要问我和二哥操心。”
    采青道:“陛下对您不错,老爷见了就会放心了,等年底二少爷回来,成亲生子,老爷就会少操些心了。”
    王沅道:“但愿如此。不知道爹爹会跟陛下说些什么呢,他们两人就是通过斗鸡认识的,该不会找两只红羽大公鸡再斗一斗吧?”
    采青与鼠尾都笑了,“还真有可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