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颜瑾的表情瞬间变了回来，笑吟吟地看着肖煜，说出的却并是不什么令人愉快的话：“伯父的墓在什么地方，我一直都想要去祭拜他。”
    “你是怎么知道老师已经……”
    颜瑾的语气平静，看不出半点的伤心之情：“收到了遗产分配协议书，所以就猜到了。”
    即使已经过去了五年，肖煜还是无法按捺住内心的悲痛之情，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眶：“我们一起在国外生活的时候，住的宾馆吃的饭都特别好，到处跑来跑去取材和结交新的朋友，老师矫情，出门必须要是晴天，如果下了雨不管有多么紧急的事情都不会迈出一步。”
    颜瑾没办法插嘴，只能静静地听着肖煜回忆那些珍贵的往事，唯一能做的就是帮他逝去眼泪，给他一个温暖的拥抱。
    “……他离开的时候，连葬礼都不许办，他说他想要一个人静静地离开这个世界，死后也不想要被人打搅，不准我去祭拜，墓地是早就安置好的，在m国乡村的一座小山坡上，我已经五年没有回去看过老师了。”
    “他就是这样的人。”颜瑾温柔地揉着肖煜的脑袋，语气温和：“固执，洒脱，与众不同。”
    “对不起。”肖煜把脑袋埋在颜瑾怀里，肩膀一抽一抽的。
    “不怪你。”颜瑾知道肖煜在为了什么道歉，拍了拍他的后背以示安慰。
    过了一会儿，颜瑾等肖煜的情绪平静下来了一点，转向了一个轻松的话题：“伯父九泉之下有知自己的得意门生被自己的侄子给追到手了，应该会高兴的吧。”
    “哼。”肖煜发出一声沉重的鼻音：“便宜你了。”
    颜瑾弹了弹肖煜的额头，然后对着对方那张红彤彤的小脸蛋中笑了出来。
    笑够了，在肖煜快要发作之前，颜瑾讨好道：“怪不得你的设计这么吸引人，原来是名师出高徒啊。”
    “那当然！”肖煜抽抽鼻子，一脸骄傲地说道：“我可是老师最得意的弟子，他说了他这辈子都没有教过比我更加出色的学生了。”
    “你见过他还有其他的学生吗？”
    这个问题把肖煜问傻了，他足足思考了一分钟，才不太确定地说道：“好像，没有？”
    颜瑾笑而不语，此时无声胜有声。
    “啊啊什么啊！”
    肖煜哭丧着脸耍赖道：“我不管，我就是他最优秀的学生，我就是最优秀的！”
    “好好好，你当然优秀了。”颜瑾赶紧顺毛道：“伯父出过的书做过的演讲数不胜数，看过书的听过讲座的都算得上是他的学生。”
    “没错就是这样的！”
    ……
    好说歹说终于顺毛成功了的颜瑾借口处理一下工作上的事情，钻到房间里打了个电话。
    对面的信号极差，导致颜瑾的手机里不断传来杂音。
    “有事快点说，我现在忙着和南家交涉。”
    “和颜以轩有关。”
    颜瑾说完这句话，对面立刻没了声音，再出现人声的时候，杂音已经消失了，明显是对方还了一个正常的环境。
    “你说。”柳晔顿了顿，“或者见一面？”
    “老婆刚追到手，没工夫和你见面。”
    “……快点说。”
    “颜以轩当年出国的时候还带着另一个人，那个人就是后来si的首席设计师。”
    颜瑾听见了对面吸气的声音。
    “怪不得，”柳晔的语气有些悲凉，“怪不得我怎么查都查不到你这小宠物十九岁到二十一岁的去向，本来还以为和他本体是只仓鼠有关。”
    “你有什么想法？”
    “自然是要查出来。”柳晔长叹一声：“这大概就是先生留下的最后一课。”
    “加油。”
    挂了电话，颜瑾的心情难得地起了波澜。
    真是丢人啊，明明曾经的他们都是那个人的学生，到最后却没有一个，能像他们的老师教导过的那样，活成自己想要的模样。
    第一百三十七章 套住
    结果还是留了下来。
    该做的也没有逃掉。
    明明之前决心这么坚定的来着。
    肖煜趴在床上，把脑袋搁在枕头上目视前方，满脸都写着郁闷。
    某种意义上这都得怪他的老师，左亡颜，或者说颜以轩。
    本来他昨天晚上都已经想好了要回去的，谁知道突然发现了他的老师居然就是颜瑾的伯父，一如为师终身为父，更何况老师对他的恩情完全比得上再生父母，所以肖煜就很顺利地被颜瑾用各种和老师有关的老照片和八卦消息什么的留了下来，聊着聊着就聊到了深夜，聊着聊着就聊出了事情。
    最可恨的是留下来之后，肖煜才发现颜瑾和颜以轩根本就没有多少交集，毕竟他八岁出国后一直待在国外，而颜以轩在他十二岁的时候就回了国，小孩子怎么可能有很多残留的记忆，所以大部分时间里都是颜瑾在听他说。
    从结果上来看，就是肖煜不仅把自己的老师卖了个彻底，也把自己卖了个彻底。
    “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饿了吗，想吃什么？”
    神清气爽的颜瑾拉开窗帘，然后走过来揉揉肖煜悲伤的脑袋，语气无比柔和。
    “拿破仑蛋糕帕玛森乳酪冰激凌双层。”肖煜没好气地报了一大堆甜品。
    颜瑾犹犹豫豫地说道：“可是你现在应该吃一些清淡的食物，比如绿豆粥南瓜粥小米粥，我多放点糖好不好？”
    “那你还问我干嘛，滚滚滚。”
    把颜瑾赶出去以后，肖煜一个人郁闷地拿起手机刷论坛。
    yl的总裁出车祸的事情到现在还有人讨论，虽然热度已经完全不如当初，但是业界依然有许多看热闹的吃瓜群众在那里不断推测后续发展，而其中谈论的最多的就是关于肇事司机的处理。
    前一段时间事情炒得最火的时候，肖煜反而没有上论坛的心情，整天窝在家里郁郁寡欢，更加可恨的是还不断有闹事的人往他的微博发杀人凶手之类的辱骂私信，闹得肖煜把微博都卸载了，然后就更加没有上网看这些消息的心情。
    像肖煜经常逛的论坛，除了专业性的设计分析之外，其他的内容也就是道听途说的小道消息和八卦新闻，实际意义根本不大，还不如去看公安局发布的事件最新进展。
    这一次的车祸虽然闹得很大，但是肖煜从头到尾除了见过那个胡律师几次收到一份律师函然后在一名警察手上签了一份交通事故责任认定书以外，连警察局都没进去过，大概是从公安的角度来看这场车祸中没有造成人员受伤和伤亡，仅仅是车损，所以在侦查完毕后就收场了，再加上颜瑾那方本身就有些别的心思，更加倾向于私人调节，也就没有劳驾公安出马，倒是让肖煜免去了许多麻烦。
    而现在肖煜把该解释的和颜瑾解释清楚了，让事情进一步简单化，接下来颜瑾不管还要调查什么做些什么，总是不会再麻烦到肖煜了。
    直到今天，肖煜才终于有回去翻翻这些旧账的心情，他顺便把微博也重新装了回来，就等着过两天去打脸这些骂人的喷子。
    肖煜随便点开几个相关的帖子，有好几个他不认识的账号自称“si内部员工”，爆料他在si工作的那些年做出的“人神共愤”的事情，包括但不限于压榨实习生、冲撞前辈、泄露公司私密设计图，还强调了一下如果不是si看在他有着前任首席的推荐信，是绝对不会留下他的。
    这个爆料帖子一发完，当即就有人在楼下指出谁知道那封推荐信是真的还是假的，首席都失踪了那么多年，被有心人利用的可能性很高啊。
    再下面都是一片附和的言论。
    如果是原来的肖煜，这时候一定已经气得火冒三丈了，但是现在的肖煜，舒舒服服地躺在颜瑾的床上，盖着颜瑾的被子，用颜瑾的枕头给自己架手机，甚至还能用颜瑾的手机号绑定一个新的账号登录论坛，对这些针对自己的恶言完全没有感觉。
    他已经获得了可以用来武装自己的铠甲，所以他无所畏惧。
    肖煜用颜瑾的手机注册好账号以后，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开始在每一个骂他的人下面回复，由于数量巨大，所以肖煜就编辑了一句“不好意思那个人现在过得很幸福”到处复制黏贴，不出十分钟，他就收获了无数私信，除了回骂的说他是高级黑的，甚至还有扬言要人肉他的。
    这是第一次肖煜觉得人肉是一个多么可爱的词语，要是他们真的把颜瑾的账号给人肉了出来，那画面估计能让他笑好一阵子了。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以后，肖煜退出论坛，然后把颜瑾手机上的验证信息全部删掉，装作什么坏事都没有干的样子窝进被子里等待着颜瑾。
    一个人的时候总是容易胡思乱想，尤其还是在昨晚发生了些什么的情况下。
    肖煜一边想着他这样算不算就是和颜瑾正式确定下关系了，一边思考着两人的未来。
    总之先瞒过家里人去外国结婚……
    然后领养一个孩子……
    再然后…… 等等。
    肖煜突然想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颜瑾好像还没有向他求过婚。
    该做的都做完了，他到底什么时候来求婚嘛，难不成还要赖账？
    啊啊这种事情总不会要他主动吧……
    其实也是可以的，可是他从来都没有求过婚啊要准备些什么吗？
    要戒指吗，是不是还要找个餐厅？
    戒指的话心锁就不错吧？
    咕噜咕噜咕噜——
    门被推开。
    “都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在床上滚来滚去。”
    颜瑾快步走进来，把手中的盘子搁在床头，接住正好向他这里滚过来的被筒。
    肖煜扯下一点点被沿，露出一对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颜瑾。
    “起来吃东西，都十点多了。”颜瑾把手伸进肖煜的被子里，揉揉他的小肚子：“肚子都瘪了。”
    “我一点都不饿。”肖煜胡搅蛮缠道：“除了甜品别的都不吃。”
    然而他的肚子在颜瑾的抚摸下非常不给面子地叫了出来。
    瞬间脸红了的肖煜整个人往下一缩又藏回了被筒里。
    颜瑾呵呵一笑，把肖煜从被子里提溜出来，按在床头上，顺便拉住他的被子不让他把自己缩回去。
    啾。
    “哼。”肖煜傲娇地别过头去：“如果不好吃的话我是不会吃的。”
    “要喂你吗？”
    “不需要，我又不是断手了。”
    肖煜伸出手去。
    一秒，两秒。
    等来的不是温热的粥碗，而是一个奇怪的触感，冰凉地套在了无名指上。
    肖煜的心突然狂跳起来。
    他想要抽回手，但是来不及——
    他的手已经被人紧紧地抓在了手心里。
    在全部的动作完成之前，肖煜一直保持着侧着头等粥的姿势，所以他甚至没有亲眼看见这一切的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