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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0节

      郑王虽然也看在卫安的份上上了奏折替镇南王府说话,可也就是说说话而已。据他所知,郑王老实本分的很,从前除了听话就是听话,现在除了听话就是围着新得的媳妇儿身边转。
    这样一个人,说他别有所图?
    其他几个都反了都有可能,可他一个连封地都没回去的藩王,说他有反意?
    恐怕是来遮挡真正有反意的人吧?
    隆庆帝在心里冷笑了一声。
    沈琛已经恍然大悟的回过神来:“对啊,舅舅您怎么知道卫安跟我一起出城去了?”他仿佛才想到这个问题:“没人知道啊
    他顿了顿便冷笑了一声:“又是林三少说的吧?”
    他提起林三少的时候,口吻仍旧一贯的瞧不上。
    隆庆帝便觉好笑:“怎的就又是他了?他不是这次还去救了你?要不是人家,你还有命回来逞英雄?怎么现在过河就拆桥了?”
    “什么过河拆桥?”沈琛不满,冷笑了一声,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道:“您不知道,这小子心思贼着呢。”
    隆庆帝咳嗽了一声呵斥他:“从哪里学来的粗俗话,这样大了,怎么还是这么没个正形?什么话都往外说!好好说话,怎么就心思不好了?他做什么了?”
    其实他心里隐约已经有了预感。
    沈琛跟林三少向来就爱争斗,也不算是争斗,只是沈琛这小子单方面总看林三少不惯,之前为了宝慧的事,还曾经闹的人尽皆知过。
    能让他们两个闹起来,又有卫安隔在中间,还能是什么事?
    联想起之前卫安对方皇后说的话,他心里便更有数了。
    收到密折之后,他便已经让安公公让人盯着这些人了,知道卫安跟沈琛是没有私底下联系的,跟林三少更没有。
    而卫安出宫之后,他又马不停蹄的让沈琛进来,这两人之间没有联系,无法串供,在保定府的时候又不知道身份已经被泄漏。
    说谎的几率就不那么高了。
    再说沈琛,原本就不是会说谎的人。
    沈琛果然哼了一声抬高了下巴:“真的!您怎么就不相信我?!他家那个母夜叉准备给他找媳妇儿了,还打算给他娶宝慧呢!”
    他啧啧了一声,见隆庆帝又气又怒又好笑,便道:“他被淑妃娘娘骂了一通,便成天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后来因为母夜叉去卫家找卫老太太去福建的时候调查宝慧的身世,替他跟宝慧提亲的事,他便去了趟卫家,然后他就动贼心了,想打卫安的主意!”
    他说的言之凿凿,看着隆庆帝有些着急:“舅舅,这真是个小人!您别不信啊,他就是想娶卫安回去供着,然后再娶宝慧!否则他怎么来的这么及时?!他就是故意的!”
    开始指责起林三少来了。
    如果真是盟友,这也是个太差的盟友了。
    隆庆帝听的头疼,连忙又抄了本奏章狠狠砸了他一下让他闭嘴,怒道:“什么脏的臭的都往外说!朕真是……”
    他怒气冲冲的拍了一下沈琛的头,拍的沈琛抱头鼠窜,才让他滚:“快滚快滚!为了郡主的声誉,这件事再不可外传,否则朕打断你的腿!”
    沈琛挑了挑眉:“我又没说过,再说是她哥自己跟我打赌,她自己要跟我去的……”
    第697章 技高
    摆明了一副不想惹麻烦上身,虽然可能对卫安有好感,可是也仅仅只限于好感且不肯承认的模样。
    跟沈琛素日的行径极为符合。、
    隆庆帝自己看着他的滑稽模样都忍不住笑了,挥挥手预备赶他走,又若有所思的喊住他:“对了阿琛,你哥哥最近如何了?”
    沈琛咦了一声:“什么哥哥?”
    等隆庆帝瞪了他一眼,他便又不情不愿的哦了一声:“你说楚景行啊?没联系啊,从阿吾跟我住以后,他就没再理过我。倒是前几天,听说他派人去找过我啊,不过我不在,我去保定了。”
    隆庆帝若有所思:“这么说,你跟你父王也没联系了?”
    “父王倒是写过一封信来。”沈琛摆了摆手:“没意思,父王写信来骂我的,说我带坏了阿吾了,不许我带阿吾去福建,不用说我也知道是楚景行告密啦,我才没回,又不是我要绑着阿吾去,阿吾自己要跟我去的嘛……”
    隆庆帝便表示知道了,挥手让他先下去了。
    紧跟着他便又召见了林三少。
    林三少便比沈琛要省心的多了,隆庆帝跟他说话也不必拐弯抹角,直截了当的问他:“朕记得朕是让你查旁的案子的,赵二的事,朕让你交给刑部。你怎么又忽然跑去了保定府?”
    林三少并没有半刻犹豫,便径直回答了隆庆帝的问题:“臣收到一封信。”
    他说着,便从怀里将信掏出来递给隆庆帝:“信里说,臣要是赶去保定,便能立一个大功……”
    他看了隆庆帝一眼,轻声道:“信是放在镇抚司衙门的桌子上的,等闲人不会有这个本事,臣满心好奇到底会是什么事,便去了一趟保定。谁知道一到保定,才知道平西侯跟寿宁郡主竟也都在。”
    他简略的复述了一遍在保定府发生的事,便道:“想必是谁知道了这件事,让臣赶过去。只是不知道此人究竟有何目的。”
    保定府的事,他说的跟卫安和沈琛说的丝毫不差,并没有任何遮掩和增减,显然是觉得没什么可隐瞒的。
    隆庆帝便笑了一声:“你可知朕接了董思源一封什么折子?”
    林三少跟在隆庆帝后头冷静的摇头:“臣不知。”
    这是他素日的性子。
    隆庆帝陆续见了卫安沈琛跟林三少这三人,便知道他们三人是真的钻了旁人的圈套,便冷笑道:“你瞧瞧便知道了。”
    林三少捡起隆庆帝扔在地上的折子,一眼看下去表情也仍旧没什么变化,只是冷静的阖上了奏折,道:“这是冲着臣来的。”
    他想了想,便道:“大约是臣的家事所致。”
    他家里的嫡母是什么样的人,大家都知道。
    因为他要娶一个妓女的事,庆和伯夫人简直高兴地几乎掉了牙齿,迫不及待的跑到卫老太太家里去让卫老太太替她提亲的事,更是闹的京城众人都在看笑话。
    庆和伯夫人是不想林三少好的,看林三少也万分不顺眼,时常背地里做些小动作,这都是常有的事。
    现在发生这样的事,林三少头一个怀疑的便是她,也是有理由的。
    隆庆帝这回却笑了一声摇头:“恐怕这回不是这么简单。”
    他看了林三少一眼,不失讥讽的道:“能把信送到镇抚司衙门,准确的送到你手里,还能料准你会去保定,算好时机知道沈琛跟卫安的行踪,这可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你那个嫡母,还没这个本事,就算是她,她也是受了人利用。”
    林三少很快便反应过来:“臣虽然任职锦衣卫得罪人甚多,可是却并没有能被人如此算计的地方……若真的是有人故意引我去,而后又利用我做文章,那……”
    他直言道:“恐怕不是为了我,如此大费周章,是为了平西侯或是郑王吧?只是想顺便除了我罢了。”
    隆庆帝嗯了一声,马上下令:“恐怕是想搅动风云,让朕更加腹背受敌。这件事便由你亲自去查,替董思源递折子的是刑部的李丽清,你去查一查此人。”
    林三少领命应是,很快便带来了此事的后续:“圣上,李丽清此人是董思源同科,曾经与董思源却并未曾有什么私交。可值得一提的是,他跟董思源名单上的兵部侍郎关系却极为不错,而这位兵部侍郎,近日也在狱中畏罪自尽了。”
    这事儿隆庆帝是知道的。
    他还知道这兵部侍郎是夏松的得意门生。
    他嗯了一声,所有所悟,吩咐林三少将此事瞒下去,当夜却急召夏松入宫。
    首辅夏松入宫,不知为何却被晾了一晚,隆庆帝第二天便将一封折子摔在了他面前,当着内阁众大臣问他:“爱卿眼里,不知朕跟和晋王,谁重?”
    晋王如今可是谋逆!
    隆庆帝却将他跟夏松相提并论,内阁众人吃了一惊,不约而同都惊讶的看向夏松,通通一言不发。
    夏松固然有本事,固然也早入阁当了这么久的首辅,可是向来没人介意可以越过他爬得更高的。
    有机会的时候,谁都不会错过。
    隆庆帝冷笑了一声看着夏松捡起奏章,轻声问他:“又不知爱卿在亳州置下了多少田产,亳州之地是否已经尽归卿家?”
    夏松儿子占地的事也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不过瞒着隆庆帝而已。
    还不知道到底是不是瞒过了隆庆帝,还是隆庆帝睁一只眼闭只眼装不知道,现在却被这么赤裸裸的在众人面前摊开了说。
    众人便都心知肚明,夏松这首辅,是已经做到头了。
    夏松自己也已经有所悟,拿了折子的那一刻便已经意会到了什么,等打开折子一看是董思源的密折,便长叹了一声,脱冠跪地请罪。
    他实在不该冒险下这一步赌注的。
    帮了楚景行这一次,却把前程都赔进去了。
    董思源被打成了晋王的同党,也就是说,萧家那帮人也必死无疑了。
    楚景行利用他想力挽狂澜,可是如今却被人反将一军……沈琛技高一筹啊,真是后生可畏……
    第698章 惨痛
    隆庆帝处置夏松的消息传的极快,几乎是一上午的时间便已经传的人尽皆知。
    尤其是隆庆帝没给他留脸,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董思源的密折扔在了他脸上,而后又当众宣布董思源乃是萧家走狗,勾结上峰河北卫萧指挥使克扣军饷,欺压鱼肉百姓,罪不可恕,且还阴谋作乱,嫁祸栽赃平西侯,罪大恶极,其罪当诛。
    董思源已经死了,可是隆庆帝仍不解气,将还未定罪的萧家众人都从重从严定罪,并且决定萧家三代以内不得入仕。
    本朝以来,除了太祖下过这个命令,还没有哪个家族得过这样的惩罚。
    萧家也算是太祖以来的头一例了。
    内阁众人心里都有一杆秤,隆庆帝先是罢免夏松首辅一职,而后便是处置董思源,说董思源挑拨是非,栽赃嫁祸,便都已经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一向对夏松唯命是从的次辅大人也一言不发。
    夏首辅风光了半辈子,最后明着是被儿子占地连累,实则是被当今指责首鼠两端而萧条致仕,让人难掩慌张。
    京中的局势,是越发的看不懂了。
    可是也不是所有人都看不懂。
    至少郑王是看得懂的。
    他一进京,便先行进宫请安。
    隆庆帝虽然在盛怒之下,可是待他却仍旧是温和亲切的,嗔了他一句:“既然大病初愈,就该回去好好歇着,忙着来请什么安?”
    可是说是这么说,对于郑王的这份恭谨和温顺,他显然是极为受用的,和颜悦色的让他坐了。
    郑王却不敢坐,拱着手弯着腰有些忐忑:“臣弟有罪,不敢领受……”
    他大汗淋漓的看着隆庆帝,不安的问:“寿宁无知莽撞,犯下此等罪过……臣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