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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节

      女官连忙叫过一旁的小丫鬟:“去禀告沁嫔娘娘,说太子妃驾到。”
    燕王大婚,仅次于太子大婚的排场, 仍旧是满城勋贵齐至庆贺, 柳念絮带着人走进正厅时,里头已或站或坐,来了许多诰命夫人。
    瞧见她进来时,穿着一身华贵非凡的太子妃冕服, 众人连忙起身行礼:“参见太子妃娘娘!”
    虽皆乃妇人, 齐声喊起来, 也颇有气势。
    柳念絮莞尔一笑,抬手道:“都免礼吧,今儿是燕王的好日子,实不必多礼。”
    众人引着她往主位去,柳念絮只含笑道:“沁嫔是二皇子生母,这个位置今儿该她坐才对,我只坐下头就是。”
    说着,眼神落在唐老太太身上,柔柔一笑走过去,“好些时候没见外祖母,我与外祖母一处坐着,诸位自便,实不必多礼,今儿大喜之日,咱们不讲这些。”
    众人应了,瞧着她的身影,都有些不解。
    以前见面的时候,太子妃尚且是柳家女儿,那时候什么模样呢?唯唯诺诺,懦弱卑怯,连大声说话的胆量都没有。但凡大家族找长子妻,都瞧不上这样的。
    可现在短短一个月功夫罢了。
    眼前这落落大方,姿容秀美,贵气逼人的美人,当真是柳家女儿吗?分明是一样的眉,一样的眼,怎么感觉如此不同?甚至于说话的时候,皇家威仪毕露,再无当初的柔弱怯懦。
    众人原都以为,燕王妃出身大家,又是家中嫡女,大约是比太子妃要更有气派。如今看来,她们算是看走眼了,温家姑娘好归好,但容貌家世气派,皆不如太子妃,拿什么跟她比呢?
    至于所谓的名声,以前世人敢借此抨击柳家女,如今却是不敢议论太子妃的。再者说,那是柳中郎和孟夫人的错,关太子妃一个晚辈什么事儿?
    唐老太太瞧着柳念絮的模样,心里也颇为高兴,在她身侧坐了,笑道:“见娘娘容光焕发,臣妇便安心了。”
    “外祖母做什么这般客气?”柳念絮浅浅一笑,“闹的我都不好意思了。”
    老太太只道:“君臣有别,虽乃至亲,然礼不可废。”
    “娘娘且容老太太这么说话吧。”大太太先笑起来,“自打娘娘入宫后,老太太成日间惦记着,却总不肯喊您的名字,也不许我们喊,只许叫娘娘,您可别刺激她老人家。”
    闻言,柳念絮轻轻笑出声,倒没说别的。
    太子妃亲和,众人便渐渐放开来,三三两两说着闲话,过了一会儿,沁嫔却领着人气势汹汹走过来,满屋女眷都站起身行礼,独柳念絮安坐着,摆足了太子妃的气势。
    沁嫔进屋便朝着柳念絮发难:“太子妃既然在此,我有件事还得请教您!”
    “何事?”柳念絮抬眉,含笑道,“二弟的婚事乃沁嫔娘娘一手操持,怎么问到我头上了?”
    沁嫔冷冷瞪着她:“为何陛下下旨,派皇后宫中的女官去背温丫头上花轿?”
    派人去就算了,派女官也能忍,可偏偏派的这位女官叫韦嫣然,正是柳念絮大婚时要背她上花轿,最后被沈穆截胡的那位!
    事到临头沁嫔才知道,这会儿花轿已经到温家门口,再派人过去也无用,她的儿媳妇,有兄弟有父母,却要被一个卑微的女官背上花轿!
    何其可笑!
    当日她算计让韦嫣然背柳念絮上花轿,结果沈穆铺下层层红绸缎,直接牵着柳念絮过去,没给人可乘之机。到了她的儿子大婚,却要承受这等羞辱!
    沁嫔气到浑身发颤。
    无力回天之际,沁嫔脑门充血,便气势汹汹来找柳念絮兴师问罪。
    她几乎可以确定,肯定是这位太子妃搞得鬼,否则哪儿有那么巧合地事情!
    “父皇下旨,与我有什么关系?”柳念絮满脸的疑惑不解,惊讶地看着沁嫔,“沁嫔娘娘这话真叫我奇怪,父皇圣心独裁的事儿,您问我做什么?”
    “若不是与你有关,陛下怎么会派韦嫣然!”沁嫔怒道,“谁不知道韦嫣然当初要背你上花轿!”
    沁嫔气到口不择言,“定是你怀恨在心,蓄意报复!”
    “这事儿我不知道。”柳念絮神色平静,淡然无比,“太子殿下就在前院,若是沁嫔娘娘当真好奇的话,可以去前头问太子殿下是否知道,实不必柿子挑软的捏,来欺负我。”
    “我是自己走上花轿的,有我的夫君可以依靠,用不着依赖旁人。”柳念絮平静无比,“所以别人由谁背上花轿,都与我无关,我也不在意。”
    “沁嫔真的生气,就去问问父皇为何下这样的旨意,不比跟我发火来的强些?”
    她一直坐着,不曾站起来过,身侧十几个宫人围成一圈守在她身侧,围得水泄不通。
    沁嫔哪儿敢去问皇帝,若真问了,皇帝只消一句:“不是你说,此乃恩典的吗?”就可以将她按死了,说不定还要生气,继续责罚她。
    沁嫔死死瞪着柳念絮,咬牙切齿道,“你竟然如此陷害我儿,我定与你不共戴天!”
    柳念絮看了眼枫穗,枫穗上前一步,福身行礼:“沁嫔娘娘,陛下既然有了旨意,您便应当依旨而行,如今来质问太子妃,是对圣旨有什么意见吗?”
    “你是什么东西,也敢质问我?”沁嫔朝着枫穗怒骂。
    枫穗哑然,看向柳念絮,满眼委屈。
    “沁嫔说得好。”柳念絮不怒反笑,重复她的话,“你是什么东西,也敢质问我?”
    这话她死盯着沁嫔,一个字一个字说出口,正是针对的沁嫔。
    “我从不知,何时一个后宫嫔妾,也有资格与太子妃耀武扬威?”柳念絮清淡一笑,靠在椅子上看重她,“沁嫔娘娘,叫你一声娘娘,是看在二弟和二妹妹的份上,不好让他们脸上难看,可实则,您算什么东西呢?”
    沁嫔怒道:“本宫是……”
    “沁嫔忘了,您如今住在清怡殿,早非一宫之主。”柳念絮冷笑着扭头,“今儿是燕王的好日子,我不愿与沁嫔生出冲突来,还请沁嫔安分守己。”
    会安分守己,那就不是沁嫔了。
    听着一声声嘲讽,沁嫔只觉得怒火中烧,恨意充斥着心口,“好,好一个太子妃!”
    柳念絮劈手砸了手中茶盏,在寂静声中,冷漠无比地看着沁嫔:“本宫好不好,自有皇后娘娘教诲,沁嫔娘娘有功夫与我生气,不如去瞧瞧燕王妃,她才是您的儿媳妇呢!”
    “至于韦嫣然的事儿,我说了不知道,便是真的不知道!”柳念絮冷漠开口,“沁嫔再胡搅蛮缠,就休怪本宫不客气。”
    沁嫔死死盯着她片刻,一脸恨意,甩袖而去。
    她这边一走,屋内当即议论起来。
    老太太也一脸地惊讶,连敬称都忘了,“念念,那位韦嫣然姑娘,今儿去背燕王妃了?”
    柳念絮叹口气:“我还真不知道,皇后娘娘气愤当然沁嫔算计我,倒是提过这事儿,可我也没想到会是韦嫣然。”
    想没想到的,并不要紧,反正她很高兴就是了。便是真找个无爵无职的宫女被温圆圆上花轿,也没有直接教韦嫣然过去,打脸打的响亮。
    沁嫔当日陷害她不成,结果孽力回馈,全都报应回去,真是大快人心。
    柳念絮勾唇一笑,几乎可以想象到,温圆圆和二皇子脸上难看的神情。经过这一遭,大约接下来的新婚夜,这对新婚夫妇也高兴不起来。
    接过侍女递上来的新茶,柳念絮默默听着四周的动静,大多数都在议论这件事,一声声念叨传进耳中。
    “燕王妃真被个女官背上花轿,那可丢人现眼了!”
    “这日后在宫中可怎么抬得起头啊……”
    “要说还是太子殿下厉害,二话不说就领着太子妃走上去,所以太子妃才有胆气跟沁嫔争吵呢,换了燕王妃,哪儿敢啊……”
    “这就是报应啊,当初若沁嫔不算计太子妃,便没有今儿的事了。”
    “谁说不是呢……”
    “也不一定,说不定燕王殿下也有法子呢,总不能真的看着王妃丢人现眼吧,那差太子妃也太多了!”
    “瞧着时辰,花轿都该回来了,若是有别的法子,沁嫔还会发这一通火吗?”
    “就是这个理,再说了,燕王妃凭什么与太子妃比,人家太子妃大婚,正经在宫中拜堂摆宴,跪拜帝后天地,燕王妃只能跪拜沁嫔,帝后一个没来,她拿什么跟太子妃比?”
    “靠脸皮厚呗,哪天不就是仗着厚脸皮跟太子妃比琴技吗?”
    “……”
    柳念絮心情舒畅,慢悠悠喝着茶,漂亮的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听着这些闲言碎语,老太太心有余悸深深叹口气,“幸而殿下心中有数,没让你真的被女官背上花轿,否则这日子还怎么过啊。”
    柳家女的名声,再加上如此丢人现眼的行径,只怕闲言碎语会比现在历害一万倍,能生生将人淹没。
    第97章 新郎坠马
    柳念絮抬眸轻笑, 并不避着人, 扬声道:“这也是我的运道,老天保佑, 才叫我没被那起子小人算计了去。”
    大太太便紧跟着奉承道:“娘娘能做娘娘, 自是有天大的福分,那些阴诡招数到您这儿, 都会遇难呈祥,逢凶化吉!”
    柳念絮弯唇一笑,如画的眉眼跟着染上笑意,一下子亮堂起来,恍若佛光普照。
    一时之间,满屋妇人跟着疑惑, 莫非太子妃当真是天定的福分?所以无伦沁嫔如何折腾,都未曾损她分毫?太子妃出嫁前,那般卑微苦难就像是凤凰涅槃, 如今正似浴火重生的凤凰。
    这普天之下,再难找出一个和她一般无二,父母皆身份高贵,自己却被人看不起, 苦难重重的女子。
    神佛之类的话语, 寻常人不敢触及。众人的话题依旧绕着沁嫔和温圆圆打转, 只是不知何时, 从嘲讽变成了说, 这是沁嫔等人的报应, 天道轮回,恰如是也。
    柳念絮轻轻一笑,并不阻拦。
    再过一刻,燕王府便有人过来请女眷们去前院观礼,原是花轿到了。
    柳念絮款款起身,笑道:“这么快?”
    那侍女脸上阴晴不定,勉强道:“天色不好,未曾绕城一周。”
    柳念絮诧异抬眉,含笑道:“燕王有心,若是路上落雨便麻烦了,如今也好。”
    心里却生出一丝疑惑来,新婚之日花轿绕城一周本是定例,便是寻常人家,只消请得起挑夫的,便不会落了这个风俗,怎么堂堂燕王大婚,却提前回来了?
    可别说天气不好的鬼话,今儿天色不好是真,可若说起下雨还差得远,其中定是发生了什么要紧的事情,拦了他们的路。
    柳念絮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拆台,只含笑着走出去观礼,身后许多诰命夫人则没有这般涵养,议论声四起,大都是在惊讶这件事,个个揣测着发生了什么要紧的事情。
    到了前院,不用问众人便清楚了。
    大红花轿落在门口,金丝银线绣出的花纹依旧闪闪发光,新娘子毫发无损站着,唯独燕王冷着张脸,和新妇一同走着。
    他大红绸缎的靴子上头,沾惹了些许泥污,脏兮兮的,看的人眼睛生疼,跟这大喜的气氛颇为不符。
    跟着去迎亲的许多勋贵子弟皆低眉顺眼不敢说话。
    柳念絮被人引着站在女眷首位,瞧着对面的沈穆,微微弯唇一笑,纤细的手指指了指燕王,问他发生了何事。
    沈穆摇头笑笑,脸上显出些许轻嗤来。
    高堂位上独沁嫔一人,冷着脸接受儿子儿媳妇的叩拜,大礼完成,新妇被人簇拥着进了新房,她才松一口气,冷淡的目光在沈穆和柳念絮身上扫过,十分不忿。
    柳念絮浅浅一笑,随着众人一同进新房里看新娘子,对她的仇恨置之不理。
    今日大婚,温圆圆接连遭受两次挫折,鲜艳细嫩的胭脂也挡不住她难看的脸色,喜娘战战兢兢将玉如意递给燕王,除却几句吉祥话外,再不敢多说一个字,燕王挑开红盖头,便露出新娘子那张难看的脸色。
    柳念絮心下好奇,可作为长嫂,依旧尽职尽责地笑起来,“新娘子好样貌,二弟有福了。”
    众人跟着她,纷纷说起吉祥祝福的话来,可越说,燕王的脸色便越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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