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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

      半夏一撇嘴。她得的就是个感冒,只是之前心里压着事,所以表现的才很严重,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就是有些头昏,躺在床上不愿意起来。和这些女巫没有什么关系,相反因为她们这些天在外面折腾个没完,害的她头疼的很。
    “那些巫人医好了苏己,不怕主君和少主怪罪了。”侍女把漆杯双手呈到半夏手边,“少主可是下令,若是苏己不好,那么她们也要受处置。”
    巫人在楚国地位特殊,可是那也是在巫人们有用的条件下。如果巫人们做什么都不成,那么就没多少用了。
    半夏咦了一声,她慢吞吞的捧起漆杯喝,“其实不用她们,我也能自己好。”
    侍女颇惊讶的抬眼,但到底不敢正眼看她。侍女低头,“苏己能和鬼神相通,的确……也用不上她们。”
    听到侍女的话,半夏忍不住抽动了下眉头。
    她把漆杯中的水喝了大半,而后径直就去后面舞伎们那里,因为感冒,她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训练了。
    既然好了,就不能乖乖继续坐着了。十几年的习惯让她根本坐不住,更重要的是,她坚信自己能回家。既然能回家,当然不能把课业给落下。
    舞蹈这东西,十年如一日的练。但只要是偷懒那么一点点,很快就能看出来。
    半夏在自己专属的练功房里,练了大半天,恨不得把养病时候落下的,一块全部补回来。
    女胥一边叫人盯着舞伎,不叫舞伎们偷懒。一边小心的看着半夏那边。
    苏己有一段时日没有来了,但是那间屋舍女胥还留着。贵人留下来的东西,即使空着,也不能被身份低微的人占了去。
    过了一段日子,苏己又来了。
    过了好一会,女胥听到那边门响,门扉从里头推开,抬头一看。苏己从里头出来了。
    苏己在里头呆的比往常要久些,出来的时候面色潮红,额头上还有没来得及擦干净的汗珠。
    她对看过来女胥一笑,“吾子也过来啦?”
    女胥下意识的抬头,看到她洁白无瑕的肌肤下浮现的绯色,不由得愣住。
    早知道苏己美貌,但头一次看到她如此不成体统的模样,竟然比她发鬓整齐的时候更加诱人。面颊潮红,双眼泛着微微水光,就连那嘴唇也红润至极。
    女胥见娇艳的美人冲她笑笑,女胥这才回过神来,低头下来。
    “婢子最近新排了舞,不知苏己是否有兴致……”女胥吞了口唾沫,稳下心神。
    听到这个,半夏顿时来了精神。
    贵族的舞蹈,分为祭祀娱神还有私乐两种。祭祀娱神的,都有自己的规矩,轻易不好改动,但是供贵族私下娱乐的私舞没有那么大的规矩。
    半夏坐在那儿看舞伎们排练,看完之后,女胥在一旁问,“苏己觉得如何?”
    女胥到现在,已经看出来半夏是真的有几分本事,向她请教的时候,也有几分真心实意。
    半夏想了好会,把自己的想法和女胥提了提。她是古典舞表演专业,因为排练的舞蹈中都加入了大量的现代舞蹈演绎,她再回过头来看这种原汁原味,就觉得太有野趣了。
    她把自己的想法和女胥提了几句,并且还说了几个改动的地方。
    像这种私下看的舞蹈,自然要赏心悦目,可太野性了,毕竟观众都是贵族,而且她觉得楚人好细腰,再加上此刻长袖舞已经出现了雏形,她倒是觉得舞伎们的纤纤细腰也可以利用起来。
    她和女胥说了好会,光说还不够,半夏自己还会站起来和女胥演示动作。
    女胥被半夏给弄得一愣一愣的,而后张大了嘴,傻呆呆看着半夏亲自上场。
    **
    先王山陵崩之后,太子继位,太子继位之时,还很是年少,不过十四岁。这个年岁,哪怕放在男子早熟的楚国,也实在是太小了。
    新继位的楚王太过年少,暂时还不能亲自处理政事,所以大半的事,由公室和卿族代劳。
    屈眳站在署房前,看到远处跑来的胥吏。胥吏手里抱着一只竹筒,跑的满头是汗。
    “怎么了?”屈眳见到胥吏的满头大汗,伸手把他拦下。
    胥吏抬头见到是屈眳,慌忙停下了脚步,“鄀那边来的急报。”
    屈眳低头看了一眼胥吏手里的竹筒,点了点头,让他进去。
    楚国出兵频繁,和齐晋秦等国频频交手。
    先王在位的时候,秦晋联军南下攻楚,楚人出兵抵抗。一直打到现在。
    屈眳听着军报里头的内容,顿时就皱了眉头,“输了?”
    屈襄一言不发,起身带着屈眳前往令尹那里。
    楚军兵败,尤其若敖氏的斗克被秦军给俘虏了,简直说出来叫人笑话。
    斗氏和成氏都出自若敖氏,此消息一出,署房内顿时比郢都大道上都还要热闹,公子和卿族们坐在茵席上,争论着此事要怎么办。
    斗克被俘,接下来势必要继续出兵。不然秦晋联军一旦继续南下,场面必定会一发不可收拾。
    而且被俘虏走的人,要怎么弄回来也是个问题。
    若敖氏和其他卿族公室争执了半日,却还没有个结论,可事情有迫在眉睫。
    “不如到国君面前,请国君定夺。”屈襄见双方争执不下,干脆出了个主意。
    卿族和公室们面面相觑,倒也觉得这个办法不错,交给少年楚王去处置,不管如何,终究会有个结果。
    但是一直沉默的若敖开口了,“国君年少,于治国一道上,还没有领悟多少。这不是小事,交给国君……还为时尚早。”
    顿时室内的气氛沉寂下去,诡异的安静下来。
    “那,这等大事,至少要禀告一声国君吧?”屈襄道。
    若敖点了点头。
    此事商讨了半天,也没有个结果。毕竟大事,再加上若敖氏的人被俘虏了,就算若敖想要力排众议,也很不容易。
    屈眳亲自将这个消息送入少年楚王的面前。新继位的楚王才十四岁,甚至年纪比他还小,屈眳看着这个楚王听后,没有任何不甘或者愤怒,反而坐在茵席上,满不在乎的哦了一声。
    屈眳被楚王的态度弄得摸不着头脑。他回去之后,将楚王的反应汇报给屈襄。
    “国君这般反应,不太寻常。”屈眳道。
    楚国的国君们,从武王开始到先王,就没有一个是脾气好的,也完全不喜欢公族和卿族绕过他们做任何决定。
    在楚国甚至有公族因为在朝堂上公开反对楚王的决定,被楚王亲手斩杀的先例。
    渚宫里的楚王虽然还年少,但是到底是有先王的血统,脾气再好,也有限。竟然不但不发怒,反而不放在心上。委实让他想不明白。
    屈襄听后沉默了一下,“国君年岁还小,脾性还没有显露出来。若敖氏如此做派,等日后再看吧。”
    今日关于派兵的事,公室和卿族们已经争论了一整天,依然没有结论。不过应该也托不了多久了。
    “也不知道是谁带兵。”
    “此次应该还是若敖氏的人带兵。”屈襄说着,看到屈眳眼底的光,“你还不到能够随军出征的时候。”
    屈眳一愣,他的确是想要这次跟着援军一道出征。听到屈襄这么说,他压下心头的不甘,应了下来。
    屈眳回宫邸之后,随意的沐浴擦身之后,摊开手臂倒在床上。
    竖仆从外面进来,见他躺在床上闭眼小憩,放轻了步子,就要出去。在此刻屈眳睁开眼,“回来。”
    竖仆慌张的站在他面前。
    屈眳不说话,看着站着的竖仆,竖仆恭谨的跪下来。
    “今日苏己的心情还不错,甚至还排了个新舞。”
    半夏在郢都到底是一个人,形单影只,再加上前段时间生了一场病。屈眳担心有人会背着自己对她不敬,所以让人说一说她一天里都做了什么。
    这个也算是报答她的恩情。
    屈眳听竖仆这么一说,顿时有些啼笑皆非。
    她排舞?能排出甚么样的舞来?
    他不禁有些好奇。
    屈眳看的出来,半夏对乐韵格外的敏感,也不知道是天生,还是在母国的时候,有人精心教导。
    他在外面累的喘气的功夫都没有,明里暗里都是劳神费心。她倒好,还能排舞。
    屈眳一条手臂枕在脑袋下。
    她行事随心所欲,他也不管束她。一来,她几次救过他的性命。二来,她在楚国自由惯了,就会明白中原周礼多束缚人,到时候说不定也就不想回去了。
    第22章 求情
    半夏排舞上瘾了,在屈氏宫邸里,所有人都对她敬畏有加。就连屈氏父子,也是对她颇为礼遇。
    除了预测天气之外,几乎没什么事让她做了。她不喜欢闲着,尤其也没什么东西让她打发时间。侍女们会很殷勤的抬上各种贵族玩的东西,取乐她。但那些东西,她学会上手之后,也没有太大的兴趣了。
    唯一能让她能全身心投入的,就是排舞。
    女胥不说对她言听计从,但她说出的话,女胥能听进去一半。
    女胥和她商量了好会,终于大致确定下来新舞该是个什么样的。另外人要怎么选,阵型要怎么变化,细致到每一个动作的□□神态该是怎么样的,她都和女胥商量了很久。
    女胥听了好几日她的设想,目瞪口呆之余,还是照着她的话试了下。可惜,最后结果却不怎么如人所愿,倒不是半夏说的有问题,而是那些舞伎们实在是达不到她的要求。
    舞伎们十二三岁,能看出相貌底子的时候,会被筛选出来。贵族对舞伎的要求越颇为严苛,要求面容姣好,腰细。但因为舞伎们身份低下,得不到好的供养,身形上面,瘦是瘦了,但看上去不免有几分干瘦,属于舞者们的宛若天成的美感,还是差了一段距离。
    而且舞伎们接受的训练,和现代舞者接受的系统性专业性的训练不一样。加上营养也比不上,最后想要的效果自然是得不到。
    女胥满脸讪讪,半夏看着面前一排垂首侍立的舞伎,默默叹口气。
    “苏己……”女胥开口,莫名的有几分心慌。苏己是拿着自己去和面前那些舞伎们比。两者之间不管是身份还是其他的,都完全比不上。
    “罢了,要不然还是和原来一样,就改那么点吧。”她回头道。
    女胥点头。
    最后阵型变化还是定了下来,另外腰上做了不少的功夫。
    楚人好细腰,但此时腰上的动作还不多。就她在课上学到的,腰部动作较多的,还是要到两汉去了。
    她这些天看了不少舞伎们的排练,也坐实了书上的说法。
    舞伎们身量不足,太过纤细,而且身高也不够,这种身形,其实真的不太好。但也没办法了,她改了下。
    然后亲自上场跳了一会,这东西必须自己熟练透了,才能教人,不然就是闹笑话。
    女胥在一旁看,虽然已经看了好几次了,但是每次看,她还是不由得在心里咂舌,吃惊不已。
    半夏跳了好几次,渐渐找到感觉,熟悉了之后,回身过来,慢慢指导舞伎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