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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4节

      家老听到屈眳遇刺的消息,连忙赶过来,半夏从屈眳身上跳下,跑出去应付家老。
    回来之后,她拉住屈眳,“到底怎么回事!”
    屈眳被她拉的左右摇晃,身上长衣没有系带,她那么一拉,衣襟就向左右两边豁开。
    “我也不知道。”屈眳满脸无辜,我就听到有弓箭射过来,下意识一接,然后就到这里来了。
    半夏才不信,可是他腰上已经断成两截的带勾,还在诉说着之前的凶险。
    半夏捂住胸口,坐在床上,看到屈眳满脸无辜。她一阵庆幸,展臂抱了上去,“吓死我了,之前真的是吓死我了。”
    看到他嘴角带血昏迷不醒的样子,她瞬间如同一只脚踏入了冰窟。
    现在他醒来,而且还什么事都没有。半夏只觉得庆幸。
    “我没事。”屈眳抱住她的腰,手掌在她的背上拍了几下。
    “之前,到底怎么回事。”半夏想起之前看到他的那个样子,明明他现在完好无损的坐在自己面前,但一说到之前的场景,她说话都没办法平稳下来。
    “我也不知。”屈眳说着,松开怀里的人,持起之间被他丢到一边的箭矢。
    箭矢并不是一般的箭矢。各国因为铜的出产还有工艺的不同,做出来的都不一样。但是手里的这支是很寻常的楚国工艺。
    “箭矢射中了带勾,幸好带勾够硬。”屈眳开玩笑道。
    “你没事怎么还那副样子回来!”半夏哭了。
    屈眳手慌脚乱的给她擦拭脸上的泪珠,“当时我也不知道刺客到底有多少人,如果他们看到我站着,一击不中,还不知道要弄出甚么事来。”
    “于是你就装死回家吓我了?”半夏紧接道。
    “……”屈眳沉默了半晌,“也不是吓你,带勾那里断了,我要是站起来,衣裳就掉下来了。”
    思前想后,还是干脆一路躺着回来。要不然衣裳全部落下来,两手扎着腰,抱着下裳的样子还更难看些。
    话语落下,半夏就在他肩头上咬了几口,隔着衣服,咬的再凶狠,也不可能破皮,她不解恨,又拧了他几下。
    她又气又庆幸,情绪汇入到一起,简直要把她给逼疯。
    屈眳知道刚才是真吓到她了,自己理亏,那么就坐在那里随便她拧。
    “你装死做甚么!”半夏一边掉眼泪,一边狠狠的拧他。
    “刺客呢,刺客哪里去了?”半夏拧了好几下,终于问。
    之前她都懵了,忙着叫人来救治屈眳,到了现在,才想起刺客。屈眳当时戏做全套,啊的一声倒下去,其他卫士家臣出去护送他回来的,其余全都去抓刺客了。
    傍晚时分,街道上人已经不多,应该不难。
    半夏给他把衣裳换了,拉着他出去在外面走了一圈,安定人心。
    原本宫邸里因为屈眳遇刺之事,上下乱糟糟的。所有人见到屈眳没事之后,悬起来的心全都放回去。
    过了好会,追捕刺客的人回来了,说是刺客已经自尽。
    半夏握紧拳头,“以后我多让人跟着你。”
    说完,她忍不住问,“到底是谁要你的命?”
    屈眳摇头,“我也不知道。”他摊手,满脸的无奈。
    “可能对我动手的人还真不少。”屈眳想了下,笑的有些可怜。
    他在朝堂上也并非完全和人人都交好,他和几个公子有纠纷,还有和其他卿大夫有政见的分歧。还有那些和屈氏有旧仇的,真的算下来,屈眳自己都不太清楚到底该找谁算账。
    半夏听后,闭了闭眼,“难道就这样算了?”
    屈眳看过来,“半夏想要替我出气?”
    “不是出气。”半夏冷声道。伤了她的老公,差点害她孩子没有父亲,出气这两个字,太轻了。
    “……”屈眳察觉出些许不对,他拉住她,“不要轻举妄动。”
    说完,他想起屈襄,“父亲还不知道吧?”
    半夏摇头。
    她知道的时候,就立刻吩咐左右,不要告知屈襄。
    屈眳点头,“那就好。父亲知道了,让他担心不好。”
    说完屈眳去看屈襄。
    半夏叫过家臣,“那个刺客当真查不出来到底是谁?”
    家臣满脸为难,“那刺客恐怕也是怕人人出来,行刺的时候面容已经毁了,不过看身高,不像是楚人。”
    “既然不是楚人,那应该有通行信物等物,”半夏眉头拧了一下,“再去查。”
    屈眳被刺杀,乃是傍晚时候,第二日所有人都知道了。屈襄听后惊诧万分,亲自让家中私兵护送屈眳出行。
    而半夏查到的,却也略有些眉目。
    “说是晋国内的一个游侠。”半夏说着,眉头蹙起来,“也不知道怎么跑到郢都来了。”
    屈眳坐在床上,床上的孩子睁着一双和半夏有几分相似的眼睛,伸手来抢屈眳手里的球。
    “晋国?”屈眳一边看半夏,一边把手里的球塞给已经爬到他脖子上的屈瑕手里。
    半夏点头,她坐过来,看着已经得了玩具的屈瑕在那里玩的欢快,“竟然又和晋国有关系,我真是想不到。”
    “既然是晋国,那么就不是郢都内的人要我的命。”
    半夏闻言,听着似乎屈眳还松了口气似得,“怎么不可能,找个外来人,把你办了,而且还查不到。简直美滋滋。”
    屈眳缓了一阵,才明白她最后一句是什么意思,他摸摸鼻子,“其实没甚么,我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刺了。”
    对着半夏惊愕的眼神,屈眳道,“其实初次遇见你的时候,我恰好也遭遇刺杀。”
    半夏呆愣愣坐在那里,好久都不能回过神来。
    “其实也没甚么。”屈眳笑了两声,他抬手在她的脸颊上轻捏了额下,又在她肩头拍拍,“没事了,这次不成,郢都内戒备比之前要严上许多。”
    说着屈眳笑了,“其实我对那人的看法,倒是觉得不过如此。”
    “能用游侠而不是真正的武士,说明他身边其实并没有多少可用之人。而且为何要用晋人。我怀疑他光是找我就花了不少时日,还要在郢都内混迹上一段时日来摸准郢都内的作息。”
    “这一番下来都能花费掉不少时日,还不如找个熟悉郢都的人把我杀掉。”
    屈眳说着,脸上笑容带了几分轻笑,“可见他在楚国几乎没有多少势力,不足为虑。”
    半夏脸一下拉了下来,“不足为虑?差点把你肚子给戳个窟窿,不足为虑?”
    屈眳僵住,他咳嗽一声,手握成拳头,压在唇上,“这不是没有么。”
    “……”半夏不说话,屈眳有些心慌,也不敢再说了。
    屈瑕看到父亲在母亲面前吃了瘪,一手抱着球,哈哈笑的欢快。
    屈眳见到,恼羞成怒,一下就把屈瑕给拖过来,狠狠揉上两次。揉的屈瑕一张圆脸都要涨了。
    “父亲坏!”
    屈眳一笑,“那父亲就坏到底,教你认字去。”说罢,抄手就捞起屈瑕,带着他去认字。
    屈瑕都这么大了,竟然话能说完全了,那就能认字了。
    晋军大营内,一个将士大步走到一个营帐内,将一只竹筒交于斗心。斗心拆开看了几眼,虽然心里早就明白,刺杀不太可能会成功,但真正看到信帛上的字,他还是在心里暗骂了一声莽夫。
    那个游侠是他顺手救得,游侠得他的恩惠,自告奋勇要替他报仇雪恨。他此生的恨事莫过于斗氏覆灭,但刺杀楚王,实在是太难。凭着一个游侠,难以做到,但就这么什么都不去做,他有不甘心。
    所以他让人去刺杀屈眳,两人自小生活在一起,但从来都是两看相厌。何况当年斗氏覆灭中,屈氏也在其中出力,并且和其他卿族一道,占据了斗氏的部分财产。
    现在屈襄年老体衰,屈眳成为屈氏的领头人指日可待。
    斗心知道屈眳现在的日子过得不错,前程大好,而且娇妻在侧,他曾经想过的一切,他全都有了。
    既然如此,那么就给屈眳找些麻烦好了。
    谁知当初的料想成真,一介游侠,还是不能一个大夫杀死。只是当初还是高看这个游侠的孤勇了。
    斗心哂笑。
    一次不成,那也没甚么。反正大仇不可能一朝就报。慢慢来就是。
    屈眳遇刺之后,屈襄险些让屈氏的私兵护送他出行,被屈眳给拦下了,若是这点就躲躲闪闪,回头还要另外糟人耻笑。
    半夏知道屈襄在想什么,她不和屈襄一道逼着加强他周围的护卫。只是每日干脆送他去渚宫,她不入宫,只是送他到宫门,见到他进去了,才作罢。
    如此每日相送,其他卿大夫见到屈眳都调笑,“今日苏己又来送夫君了?”
    半夏在帷车里听到,微笑以对,“是啊,夫君入宫处理公务,我不能做别的,就只能来送送他了。”
    还没等对方回话,前头的屈眳已经一记眼刀砍了过来。
    那目光冷冽,把问话的人看得冷汗直冒。
    屈眳瞪走那个借机向半夏搭话的,回头看她。车里的女子丝毫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事,她在车上看到屈眳那充满了妒意的眼神,忍不住轻笑了几声。
    屈眳从车上跳下,大步走到她面前。帷裳里头的倩影动了两下,眨眼间,她就已经靠到帷裳边了。她一手捞起垂下的帷裳,垂眼看站在车边,面色阴郁的屈眳。
    她抬袖遮住脸,轻笑了声,“别人家都是妇人嫉妒,屈大夫倒是与众不同。”
    说着,她拿眼瞅着屈眳,屈眳站在那里,脸色沉沉,一时间光是从那阴沉的可怕的脸色还有眼睛,半夏都知道他此刻心情很不爽。
    不过,不爽就不爽吧。谁要他之前就是不肯让她在他身边多多放武士呢。既然他不愿意,屈襄又有病在身,只能她亲自来了。
    “……”屈眳站在那里,压低声音,“你先回去。”
    “我都已经到这儿了,你再送,被人看到不好。”
    半夏不说话,她看了屈眳好半会,“生气了?嫉妒了?”
    她叹气,曲起一条胳膊,“真是不贤惠。”
    屈眳这会都已经被她弄得没脾气了,此刻临近蚤朝时候,不少卿大夫的车辆在附近经过,年纪大的直接目不斜视过去,年轻些的,少不得要回头看看。
    “好了,回去吧。”屈眳无奈的叹气,知道自己是拿她完全没有办法了。对着父亲他还能拿出一堆长篇大论的道理来说服。可是对她,以前自己无往不利的招数,完全没有半点用武之地。
    半夏看他,却还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她伸手出来,“亲下?”
    屈眳两只眼睛顿时瞪得有牛眼那么大,他回头看看后面,哪怕周围的车辆不多,他站在那里总还是觉得车上那些人在盯着他。
    “你不亲,那我就不走了。”
    屈眳的脸一下涨红,他看看左右,压低声音,“这怎么能行?大庭广众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