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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节

      莫奕皱皱眉头,将那个牌子重新放下,它随着惯性落下,敲击在束缚床金属的床头,在死寂的黑暗中发出一声轻微的碰撞声,搅起丝丝缕缕的不详回音。
    他迈开步子从床边走开,在墙壁旁边站定,冰冷的手指攥紧手中的手电筒,手腕微动,将墙上的图案照亮。
    凑近之后莫奕才发现,墙上的涂鸦并不是由蜡笔或者是其他的什么东西画出来的,而是用手指甲深深地扣挖出来的。
    冷白的灯光下,深深陷入墙壁内的挖痕留下了一层浅薄的阴影,血肉的残渣和指甲的残片嵌入墙壁内部,血液的痕迹顺着深陷的凹痕向下流去,在墙壁上凝固成垂死般的姿态。
    这个房间里的一切都令人不寒而栗。
    整个屋子就仿佛是疯狂与绝望的具现一样,在黑暗中露出惨然而癫狂的狰狞笑容,冷冰冰地沉淀出骇人的姿态。
    莫奕的眉头皱紧,眉心处蹙起一道沟壑,一双黑沉的双眼在苍白的面容上闪闪发亮。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缓慢地,深思熟虑地退后了一步,然后抬起手电筒将整张墙壁照亮。
    黯淡的光晕中,墙壁上凌乱的没有章法的线条似乎缓缓地聚合在了一起,形成了一张完整的图像——
    一只巨大的蝴蝶。
    莫奕倒吸一口凉气,一阵寒意从脚底骤然升起直冲向头顶。
    它庞大而扭曲的身躯覆盖了大半个房间,翅膀上巨大的图案犹如无神的双眼一般沉沉地凝视着站在屋子正中央的莫奕,长长的弯曲的触须伸向天花板。
    这只死去的,扭曲的,怪异的昆虫被指甲和血肉深深地刻入墙壁中,诡异而丑陋。
    在墙角用鲜血写着几个歪歪扭扭的单词:
    “stop”
    鲜血顺着墙壁从单词的凹陷处流下,看上去仿佛利刃划出的伤口,而血液则顺着伤口从墙壁内涌出一般。
    莫奕握着手电筒的手指微微收紧了几分,他深吸一口气,确定这个房间里没有什么其他值得他注意的地方了,于是便转身向门外走去。
    不知道为何……这次的副本也太安静了一些。
    没有玩家交谈吵闹的声音,也没有其他任何的声响,虽然知道副本是在所有玩家到齐之后才开启,但是莫奕心头总是有一种难以驱散的不安感。
    就仿佛被完全地隔离出去一般。
    身边的寂静与黑暗给莫奕一种身处孤岛般的错觉。
    没有生命,没有声响,只有背后房间墙壁上那只巨大丑陋的昆虫,在黑暗中用无神的双眼凝视着他。
    这个副本给他的感觉……非常不舒服。
    莫奕抿紧双唇,推开半掩着的房门向外走去——门外是一条长长的走廊,两边都黑洞洞的深不见底,仿佛张开着的巨口静静地蛰伏,等待着下一个牺牲品的到来。
    在手电筒的微弱灯光下,整个走廊乱糟糟的怪相显露出来,凌乱的桌椅翻倒在走廊中,地面上散落着无数肮脏的文件与纸片,带有束缚带的轮椅侧面倒下,断裂的皮带在地面上凄惨地躺着。
    地面上和墙壁上都有着凌乱的血迹,地面上有干涸的血脚印,向着走廊黑洞洞的尽头延伸着。
    莫奕向着那个地方迈出一步,脚下一不小心碰到了倒在地上的轮椅,空洞刺耳的金属声在走廊内响起,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突然,毫无预兆地,那个机械的女声响了起来:
    “您好,欢迎大家来到大型真人逃生游戏——stay alive。”
    莫奕头脑里被乱糟糟的信息轰地炸开,一时混乱的几乎让他无从梳理,刚才一直被他压抑忽视着的不安犹如河底泛起的淤泥一般涌起,挤占着他的思绪。
    这次的副本……
    在玩家都没有会合的情况下——
    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恭喜玩家莫奕获得称号——“flag秒收者”
    第九十三章
    那个机械的女声在空旷黑暗的走廊里回荡着,仿佛从四面八方的墙壁内冰冷地渗出来一般:
    “……您唯一的任务是,在精神病院内存活六个小时。”
    莫奕深吸一口气,将自己杂乱无章的思绪强压下去,然后凝神听着那个女声接下来的话。
    只听它毫无起伏地继续说道:
    “以下为给您的提示:
    上即是下,去即是留,生即是死,你即是我。
    祝您游戏愉快。”
    女声消失,整个走廊中重归黑暗与沉寂。
    紧接着,当最后一个字节的回音消失在空气中之后,头顶的灯光突然毫无预兆地亮起。
    冰冷惨白的灯管在肮脏的天花板上滋滋作响,将眼前的一小截走廊内照亮,墙上遍布着的血迹和手印沉淀成深暗的棕色,在苍白的灯光中显得更加清晰刺眼。
    而不远处的走廊依旧被黑暗笼罩。
    杂乱地倒在地上的桌椅与纸张在黑暗中起伏成模糊的阴影,看上去仿佛是什么沉睡着的生物一般。
    莫奕眉头紧皱,冰冷的手指微微收紧,手掌下手电筒金属管棱角分明的紧贴着皮肤,硌的微微有些钝痛。
    以往的副本都是会在玩家们会合之后再开始,而这次,莫奕一个玩家的影子都没有见到,就已经宣布了游戏的开始。
    这是整个游戏规则的巨大变更,如此毫无预兆的改变令整个游戏都充满了不确定性。
    他在心里缓缓地默念着刚才那句提示,一个字一个字地分开咀嚼着,但却依旧一无所获。
    莫奕站在原地观察着自己身处着的走廊,头顶半明半昧的光线将眼前的情景照亮。
    一整张结实的砖墙看上去坚不可摧,上面遍布着肮脏的污痕与干涸的血迹,手电筒苍白的光柱滑到昏暗灯光无法照亮的地方——这一整张墙壁没有一扇窗户。
    这个走廊是完全封闭的状态,没有窗口就等于无法看到倒计时,也同样意味着——闻宸无法进入这个副本。
    他是无法主动入侵副本的,除非副本内的玩家将他无意间放入。
    而上一个副本恰巧是半封闭状态,有一半的副本都暴露在室外,所以闻宸才能够跟着进入屋子内的。
    莫奕不由得有些可惜,虽然在解密上他不觉得闻宸能给他带来多大的帮助,但是有这么一个愿意随手救人的npc总是一个防止他玩脱的保障。
    眼前下意识地浮现出那双浅灰色的眼眸,莫奕不由得有些走神。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是觉得闻宸看他的目光……总是专注的不可思议,就仿佛……他们并不是第一次见面一样。
    莫奕皱了皱眉头,将自己心中那一丝莫名的思绪驱散。
    头顶的灯光发出滋滋的声响,艰难地发散着微弱的光线,眼前的走廊影影憧憧,其中的黑暗仿佛潜伏着什么在等待着伺机而动一般。
    莫奕站在原地顿了顿,然后选择了一个方向向前走去。
    手电筒的光亮在浓重的黑暗前总是显得分外的微弱和渺小,只能稍稍照亮眼前的道路。
    前方地面上堆积着的杂乱桌椅挡在莫奕的面前,他小心地绕过那些灰尘重重的障碍物,谨慎着不要触碰到任何一个物品。
    毕竟这个走廊现在未免太过安静死寂,一旦发出什么声音,惊扰到什么黑暗中的东西就不好了。
    莫奕缓慢地向前走着,身后明灭的昏暗灯光将他的影子拉长,影子的前端模糊进了一片阴测测的黑暗当中去,手中手电筒的光柱随着他走动的幅度微微地晃动着。
    鲜血铁锈咸腥的气味在空气中变得浓郁起来,浓度随着莫奕每一步的靠近而慢慢增加,几乎凝聚成的薄薄的血雾,黑暗的走廊中弥漫着不详的意味。
    莫奕感觉脚下一滑,他心头一悸,赶忙扶住一边的墙壁堪堪稳住身形。
    手电筒的灯光向下一照,光圈在地面上晃过,将脚下照亮。
    莫奕的心口微微一紧。
    只见他的脚下满是鲜红到刺目的血迹,犹如湖泊一般地布满整个地面,莫奕几乎能在上面看到自己手中手电筒灯光的倒影。
    同走廊中那些已经干涸的深棕色血迹不同,这些血迹是新鲜的,猩红的,刺眼的,散发着死亡的气息,强势地将红色深深地烙印在人的视网膜上。
    莫奕的心微微一沉。
    他的手腕向上抬起了些许,只见血泊周围的家具上都沾满了点装的血迹,大片大片的令人不由得心头发冷。
    地面上有拖拽状态的血迹向远处延伸进浓稠的黑暗中。
    莫奕下意识地放轻了呼吸,向前缓缓地走着。
    身侧是和他醒来时一样的房间,想必应该都是精神病院的病房,有的病房的房门深深紧锁,只有通过上面一块灰蒙蒙的玻璃能够窥伺到里面的些许光景。
    有的房门是打开的,莫奕用手电筒的光亮向里面扫过,照亮了里面些许阴暗的角落。
    没有一间屋子里有窗子,但是却依旧有阴冷的空气缓缓地渗透过来,侵蚀着莫奕身上残存的体温,令他不由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每一间病房内都是乱糟糟的,床铺,桌子,椅子,残缺不全地摔倒在灰尘中,血迹干涸凝固成深褐色的斑点几乎无处不在。
    莫奕谨慎地跟随着向前延伸的血迹移动着步伐,绕过眼前一个又一个的障碍物。
    又走了十几米,他终于走到了走廊的尽头。
    那是一个斑驳的铁栏杆,上面的钢铁柱子呈菱形排列,莫奕尝试着伸手拉了拉,却发现它纹丝不动,只发出了锈蚀难听的嘎啦声,铁锈与灰尘的碎末随着他的动作纷纷而下,在手电筒的灯光下浮动着。
    莫奕凑近了些许,发现在那铁栏杆下还有一层钢铁制的门板。
    似乎……有点像电梯?
    莫奕移动着手中的手电筒,照亮了一旁的墙壁——
    果然,墙壁上有着电梯的按键,但是却只有一个,上面的标识模糊不清,看不出原先的模样。
    莫奕按了一下那个按钮,眼前的电梯没有丝毫的动静,他细细看去,只见那个按钮上方有一个窄窄的插卡口。
    ——看来这部电梯没有员工刷卡是无法启动的了。
    果然所有的副本都不会让人那么轻易地通关。
    莫奕没什么遗憾地叹了口气,然后扭头准备认真搜寻一下整条走廊,寻找一下能够启动电梯的电梯卡。
    就在他正准备转身的时候……走廊的另外一端竟然传来了沉重而拖沓的脚步声。
    在一片黑暗中显得危险而不安。
    莫奕头皮一炸,一股寒意从心底里渗出,令他不由得手脚冰凉,而额头却出了一层热汗。
    他下意识地按灭了手中的手电筒,然后一个闪身躲进了一旁半敞开的病房里。
    背后紧紧地贴着冰冷阴湿的墙壁,寒冷坚硬的触感顺着接触的皮肤洇入骨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