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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节

      “你……”
    “嗯?是不是觉得动不了了呀?”林扶着脑袋爬了起来,晃了晃手里透明的蛛丝,“你感受到我对你的爱了嘛?”
    “……第拉法那个蠢货。”菲尼克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咒骂。
    “哎,你这人怎么这么说话?”林摇了摇手,“第拉法老师教得多好啊……你看,‘唯有爱能束缚一切’,‘真正的爱就是想尽一切办法,让他留在你的身边。’‘是时候展现你深刻、紧致的爱了’。我就一试,没想到就成了。你看我学得怎么样?”
    菲尼克斯冷笑:“你以为你能绑多久?”
    “看运气咯。而且其实我还有个问题,你看。”林掏出储物袋,在菲尼克斯眼前晃了一下,露出里面装得满满的书籍,然后掏出其中两本,塞在怀里。胸口一本,后背一本。
    “你说这些是传奇法师们留下来的宝贵书籍对不对?你说这些书上面有防护魔法吗?应该有的吧?毕竟防尘防腐……但是比起你的光炮来说怎么样呢?能不能护住我呢?唉,我想你一定不会想试验一下……”
    “小偷,骗子,混账……”
    “你们学院派骂人都是这么文明的么?”林叹气,“为什么这么小气呢?你想我喊你喊了那么久的导师,总不能白喊吧?而且我们求学者的事怎么能叫偷呢?我只是借,暂借。反正世界上最长命的不就是你们巫妖嘛,我肯定死得比你们早,所以等我死前就还给你们就是了。”
    “……”
    “你不说话么?不说的话,我就当你同意啦。”
    瞄到白袍巫妖脚下的砂子已经开始迅速变黑,冒出滋啦滋啦的白烟,林决定见好就收。当即不再啰嗦,飞速武装好自己后,立刻奔向一旁彻底沉默的独角骨马,手忙脚乱地爬了上去。
    “发什么呆,走。”
    骨马仿佛突然回神一般,立刻撒开四蹄朝前奔去。
    “往哪儿跑呢?”林恨道,“朝门那边去。”
    不知何时,绿焰道标指示的尽头,骨门已经悄然立起——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出去了就彻底安全,但总比呆在原地强。
    事实证明这一判断是正确的。
    他们刚离开原地,就听到背后“轰隆”一声巨响。巨大的气流自背后掀起,带着白色的扬尘,将一猪一马径直往前掀去,差点没埋在沙子里。
    然而这次骨马显然靠谱了一回,当即蹬腿越出,片刻也没有停留,撒开蹄子就跑,化作一道灰白的残影,以急速朝着骨门飞去。
    “你以为你们跑得了么?”
    菲尼克斯的声音远远地传来,带着刻骨的寒意。
    随着他的声音落下,这个原本天幕幽暗的世界突然如同升起了太阳一般,迅速变得明亮起来。
    林一个没忍住,稍稍回头看了一眼,当即呆住:这何止是一个太阳?是几十个太阳吧?
    包括沙丘上的金字塔在内,学院所有肉眼可见的建筑都在迅速充能中,变得格外耀目。而最醒目的却不是那些建筑,而是遥遥站在最高处的菲尼克斯——他全身分散开去,化为无数道白色的火焰,而这些火焰仿佛是有生命一般,四下飞舞扩散开去,将整个天幕都烧成了灼眼的白色。金色的炮火在前,漫天的白焰紧随其后,带着足以碾碎一切的破坏力,朝着一人一马射来。
    “快快快!”林的嗓音都变了。
    “你倒是自己跑啊!”
    要不是她重新用蛛丝缠上了这骨马,林毫不怀疑,自己已经被掀翻下去。
    眼看骨门就在眼前,但背后那灼人的热度不得不让林怀疑,她的背后是不是已经烧着了。然而此刻,她却再也没有时间去确认这是不是真的,只能死命催着骨马往前快跑。
    “往边上点——”突然一道熟悉的细小声音自侧前方响起。
    林想也不想,使劲一扯马头,往侧边一避,顺势一个弯腰,“砰”地捞起了那只使劲扇着翅膀的兔子——惯性太大,她差点没抱稳。
    “轰——”最大的一发狂焰落在他们身前的位置,在白骨的门前炸开,不能损其分毫。
    林眼前一亮。
    “挡一下!”哈尔指示。
    到了这个时候,林也没空再去思考别的什么,当即张口念出那两个她最熟悉的咒语:[commoveatur a mortalium](颤抖吧凡人!)
    [avarus ore giant!] (吞噬吧巨口!)
    她“嘭”地一下化作一团巨大的泥巴,落在马上,然后“呼”地一下拉成巨大的形状,如同突然竖起的巨人之盾,猛地兜住第二波飞来的白焰与金光。
    “就是现在!”哈尔低声喝道,“meam!”(顺从我!)
    白骨门开,林想也不想就纵马一跃,跃入黑暗的甬道中。
    身后,白骨之门缓缓阖上。林看到的最后一幕就是刺眼的白焰如同炮弹一样纷纷落在门前,发出无奈而暴躁的声响。最后在扬起的白沙中,重新缓缓凝聚成白袍巫妖的身影。
    巫妖整齐而干净的牙齿上下开阖几下,虽然传来的声音很轻,但却像极地的冰一般清晰而刻骨:——“我们还会再见的。”
    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已经重回泥巴形态、身处安全地带的林却是毫无触动。
    她当即晃晃脑袋上的两根触须,比出一个爱心的形状,然后以泥巴特有的低沉的咕噜声,充满感情地回复道:“好啊,要记得木拉拉爱你哟~”
    第32章 余波
    狠话是要放的, 并且一定要坚持到最后一刻。
    然而巫妖导师彻底从视线中的瞬间,林还是咕地一下就软成了一滩, 顺势从骨马身上滑了下来,唯有那朵爱心依旧招摇。
    ——太刺激了。
    浑身上下都好像还在烧焦的空气中颠簸抖动。
    “你是不是傻?”哈尔没好气地蹦到林的触须上, 噗地一下把那朵翘着的爱心给踩扁了, “万一菲尼克斯想不开硬要跑出来怎么办?”
    “哦, 这家伙叫菲尼克斯啊。”
    “这是你关注的重点么?”哈尔气得蹦起来,又使劲踩了两脚。
    “他应该跑不出来吧?”林的声音懒洋洋的, “作为一位伟大的导师, 领导着一群热爱学习的巫妖,我觉得他应该比我还要沉迷于研究,一时半会应该不会有时间来找我的麻烦才对。”
    “谁和你说的?菲尼克斯那家伙又小气又记仇, 要不是他的命匣和学院绑在了一起,你以为你能讨得到好?”
    “他强迫我学习那么久,还让我喊了他那么久的导师,我占点便宜又怎么了?”林完全不以为然。
    “说起来你是什么时候恢复的?”哈尔狐疑, “不要告诉我你从一开始就是在演戏。”
    菲尼克斯的“祝福”必然是真实没水分的, 也不可能完全没有效果——以哈尔对他的了解,虽然这家伙又自大又虚伪, 但水平还是有的。
    “嗯……大概一到两轮左右?”林不是很确定。
    “这么短?”哈尔有些惊讶。
    “谁知道呢?”林无谓地甩甩被压扁了的触须。
    回味一下当时的感受, 大概就先是“凉气灌顶”,接着“头脑一热”, 然后就陷入了一种“心中只有学习”的热情状态。
    那种完全投入为某种活动奉献肝奉献肾的感觉, 对她来说倒是相当不陌生。印象中, 她玩游戏经常是这个状态。
    按照经验来说,只要顺其自然,让那股热劲过去就好——如果想要加速摆脱的话,很简单,再好玩的游戏,只要刷到吐就可以戒断了。
    学习也是同理。
    看久了学多了,自然就犯恶心了。
    而且说实在的,林觉得那个所谓的“祝福”带来的感觉,比不上肝游戏时候的美妙感受,所以她可能其实也不是那么的投入……
    不过这些就没有必要向哈尔解释了。
    “总之时间不长吧。”林吧嗒吧嗒了两下,“我也没想到计划进行得这么顺利……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居然在门口等我……呼呼呼呼呼呼呼……”
    哈尔身上的毛顿时炸了开来。
    “你想说什么?”它的声音中满是警惕,“我只是凑巧路过,本来我都已经要离开了……”
    “哦豁?所以原来你本来就有离开的办法,所以说什么学习五十年不能离开是故意骗我进去坐牢的吧?”
    “……”哈尔一时语塞,随即恼羞成怒,“所以说就不该管你,早知道让你在里面被菲尼克斯炸成灰了!”
    “那可不一定。”林晃晃触须,转向身边的骨马,“对吧?万能的马头?”
    “您过奖了。”木讷而冰冷的声音,和第一天碰到的时候一样,“为所有学员服务是我的荣幸。”
    咦?
    林有些奇怪,她明明记得先前这马刚出来的时候,相当的嚣张……
    “你可真行。”哈尔冷笑一声,似乎对骨马的样子并没有什么太大的疑惑,“这是当年学院创始人,那位真正的伟大的导师的坐骑。‘头颅掌控理智与知识,身体储存情感与活力……’”说到后面,兔子巫妖的声音越来越小,以至于林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总之你运气不错,菲尼克斯应该快气活了。”
    哈尔话题一转,声音显得格外的快活。
    “哦,我想问以后他会追过来吗?”
    “现在才想这个问题是不是有些迟?”
    “最最最伟大的哈尔大人?”
    “嗯咳,你傻么?负责登记的马都在你这里了,他要怎么强制召唤你?在找到替代前,去学院的骨门暂时也不会开了。”
    林懂了。这意思大概就是自己机缘巧合偷到了学院的主机,所以对方想要追踪自己的信息暂时是没门了。而其他学员的信息也在主机里——如果不想忙中出乱的话,大概暂时也是不能放它们出来的。
    这样想想,总算可以放下心来了。
    连带着面前这只说话不好听的巫妖也看着顺眼很多。
    “那么最最最最伟大的哈尔大人,我们应该往哪边走呢?”
    “额咳,这附近魔力流有点乱,我们得往前走一点……”
    ……
    一行人在淡薄的白雾中行走。
    卡姆在前,多恩和理查德沉默地跟在后面,有很长很长一段时间,三个人都没有说话。
    ——多么熟悉的感觉。
    卡姆想,他们几个开始尝试着组队的时候,多恩他们也像现在这样,并不喜欢说话。所以每次都是他走在中间,那两人一前一后地护卫着他。
    而现在由他走在最前面开路了。
    多么奇妙。
    卡姆悄悄地按了按自己冰凉的胸膛,只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明明他已经死去了,却还是会感到激动,感觉胸膛里面仿佛还有什么充满热量的东西在跳动,给他的四肢输送力量。
    他在努力保护、帮助他的同伴。
    卡姆告诉自己,就像他们曾经为自己做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