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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6节

      小山吓得忙跪在地上。
    此刻在屋外,闻消息赶来的司徒老将军在听到皇帝最后几句话时,一时头大,显然,斧头的身份被韩子然发现了,甚至因此找回了失去的回忆。
    “孽缘啊。”老将军叹了口气,斧头是他最为得意的徒弟,将来更是要将司徒一族族长的位置交给她的,日后说不定还会是影令的继承人。自他知道这孩子与韩子然的关系后,便已知道二人注定是没结局的。
    韩家对萧真的伤害,岂是几句话能遮盖的。
    十年的距离,又岂是几句话能抹消的。
    就不知这结,该如何解开。
    夜里,又下起了雪。
    偶尔还能听到几声鞭炮声,孩童的嬉戏笑,年味越来越浓。
    与外面的热闹相反,韩家是一片的低沉气息。
    韩子然昏迷了一天,到现在还没醒来。
    韩家的人都坐在大堂里,没有一个说话。
    韩家大哥与二哥都从外面匆匆赶了回来,韩父坐在廊上一吧一吧的抽着烟,整个韩家,除了韩父依旧是粗布长杉如同十年前一般,每一个都穿着光鲜亮丽。
    小韩华安静的陪在韩父的身边,干净天真的黑眸担忧的望着天空:“爷爷,您说小叔会有事吗?”
    韩父轻轻抚了抚孙子的头,慈爱的道:“这伤不碍事。”虽不碍事,却会让子然痛苦一生。他还记得子然说要娶萧真时那坚定的决心,这是第一次,他发现向来心性凉薄的小儿子竟然也会有自己喜欢的人:“小华啊。”
    “爷爷?”
    “以后要做一个勇敢的人,要做什么,要说什么,不要犹豫,不要像爷爷这般,懦弱的活着。”如果当初他态度强硬一些,阻止老婆子做的那些荒唐事,现在的结局是不是会不一样呢?
    “爷爷才不懦弱,爷爷是最好的。”小韩华稚气的声音道。
    韩父笑笑,又吧哒吧哒的抽起烟来。
    小山与东子一直守在韩子然的屋外,时不时的进屋看一眼,看看丞相大人是否醒了。
    “东子,你说咱们大人,怎么就会为了一个农女变成这模样呢?这要换在二天前,打死我也不信的。”小山坐在廊上,背靠着柱子纳闷的道:“大人可是做大事的人啊,他是我们大汉朝的丞相大人啊。”怎么就看不破一个情字了呢。
    “谁知道。那女人长得又不好看,除了打猎,什么也不会,就连最普通的家务活都不会干。我也不知道丞相大人看上她哪里了。”这几年,他家姐一直让他注意那女人是否会来京城,他就觉得姐姐和老夫人是小题大做了,一个没什么本事的女人,能翻江掏海不成?还真没想到丞相大人为了一个女人受伤至此。
    “是不是长得特好看?”
    “很普通的一个人,咱们京城随便一抓就比她……”东子的声音嘎然而止,脑海里有瞬间闪过什么来着,一时没抓住。
    “难道长得很难看吗?”见东子似乎走了神,小山胳膊顶了顶他:“在想什么呢?”
    “我好像想到了很重要的事。”东子拍拍额头。
    “啥事?”
    “忘了。”
    小山:“……”
    这一夜,就这么过去了。
    隔天一大早,雪又断断续续的开始下起来。
    第400章 母子离心
    小山和东子这一夜是直接睡在了丞相大人的屋外守着,打了个哈欠醒来时,看到院子里站了个人。
    “大人,您起来了,我马上去告诉老夫……”小山开心的声音嘎然而止,愣愣的望着在落雪中站着的男人。
    男人一身白袍 ,身形修长挺拔,面庞俊美无俦,宛如画中走出来般。
    可是,小山不敢置信的看着丞相大人:“大人,您的头发,您的头发?”
    东子也醒了过来,在见到韩子然的一瞬间,呆住,丞相大人那一背的黑发,竟然半数发白。
    “大人?”
    韩子然的目光一直望着半空,天很蓝,雪有些大,缓缓的从天空降落世间。
    ‘当——’的一声,伴随着东西掉落的声音,是韩母的惊呼声:“子然?”
    一旁的丫头赶紧捡起老夫人手中掉落的暖炉子,却在见到丞相大人半数发白的黑发时,惊得再次掉落。
    “子然?”随后而来的韩家大哥,二哥,韩父都吃惊的看着韩子然。
    柳氏一手捂住了嘴,不敢相信只不过了一夜而已,三弟竟一夜白发。
    韩子然的目光依然望着半空,并没有因为听到韩母等人的呼唤而移开半分,他安静的望着,周围人的声音对他而言仿佛从未听见般。
    “儿子?儿子?”韩母颤抖着走向她的小儿子,看着昨天还好好的黑发竟然一个晚上而已都白了,捂住开始疼痛不已的胸口,跪倒在地上大哭起来。
    “娘——”柳氏赶紧去抚起韩母。
    “怎么会这样啊,我的儿子,我的儿子。”让她向来骄傲的儿子啊,韩母死劲的捶着胸口,痛苦不已。
    管家在此时匆匆跑了进来:“老夫人,大人,皇上……”管家后面的话没有说完,而是呆愣的看着院中站着的丞相大人,搓搓眼晴,以为是自己老眼昏花了,看清之后,瞬间忘了他自己是来做什么的。
    他们家的丞相大人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一个晚上而已,头发就尽数发白了呢?怎么回事?
    韩母的痛哭声,跪了一地的奴仆,还有像失了魂的韩家其他人,当皇帝久久没见到去禀报的管家出来,进到韩子然院子里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景像。
    皇帝拧了拧眉,陪在他身边的宫人诧道:“皇上,您看丞相大人他,他……”说着,宫人赶紧眨眨眼,以为自己看错了。
    当见到韩子然尽数发白的发时,皇帝脸色一沉,怒道:“韩子然,你……”皇帝冲了过去,怒声道:“为了一个女人,你竟然,竟然情伤至此?”
    皇帝觉得心痛,更觉得不可思议,大汉央央大国,大汉的丞相竟然为了一个女人伤情至此,逗他呢?以为一夜之后,他就会放开了,想开了,毕竟都是十年前的事:“你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为了一个女人变成这模样,你怎么对得起将你视为知己好友的朕,怎么对得起大汉的百姓?”
    此时,一名暗影突然出现在皇帝面前:“皇上,斧头上影来信了。”心里却在思附着,自己出现的似乎不是时候,可皇帝先前说过,不管是不是时候,只要是斧头上影的事,随时要报。
    “说。”
    一直安静望着天空的韩子然,目光缓缓落在了这名暗影身上。
    “斧头上影说,金湾山的叛乱已清理干净,这都是丞相大人的功劳。而他因为久未与父亲见面,所以想在家里陪父亲过完年后再回来。”
    离过年还有个把月,以往斧头外出执行任务,也有一去二三个月的,皇帝倒也觉得没什么,但此刻,他却极想着有人陪着他。
    皇帝悲哀的发现,身为皇帝,他能交心聊天的朋友也就韩子然与斧头二人,便道:“告诉斧头,别过什么年了,马上给朕回来。”
    “是。”
    “韩子然。”皇帝脸色阴沉的看向他的丞相大人,在见到他泛红的双眸时,愣了下,这又是怎么了?
    “过年?”韩子然喃喃,苦涩的笑了笑。
    “子然,子然?”韩母见儿子说话了,赶紧过来,握住了他的手:“子然,你别吓娘,啊?”
    不想她的手被韩子然挪开,眸光平静清冷的看着母亲:“母亲,这便是您所想看到的,是吗?”
    韩母愣了下,娘与母亲,仅差了一个字,情感却差了一大截,她犹记得子然失去记忆时就称呼她为母亲,她也知道京城的那些达官显贵,子女都称呼正房为母亲,这是一种尊敬,可她就是不喜欢,总觉得生份。
    韩母失声哽咽:“子然,娘是为你好。”
    “母亲从来不知道什么是为我好,所谓的好,也只是你希望的好。是你的,而非我的。小山。”韩子然叫贴身侍卫。
    “属下在。”小山走了过来。
    “将我的东西收拾好,搬到恩师的老宅去。”
    小山愣了下:“拿哪些东西?”
    韩子然清冷的目光落在所有韩家人的身上,母亲,父亲,大哥,大嫂,二哥,还有担忧的望着他的小韩华,这些人心里,有谁是真正关心过他,真正在乎过他想要的是什么?
    除了他一手带大的小韩华,恐怕每个人心里想的都是自己,韩子然冷声问:“我想知道,九年前的事,你们有谁曾站出来为我说话?有谁,为我留下过萧真?”
    韩家人脸色都有些苍白。
    “有谁,曾想过告诉我真相?”
    没人回答。
    “这十年,你们可否愧疚过?”
    依然没人回答。
    旁边的皇帝陡听到萧真这二个字时,觉得有些熟悉感,一时却又想不出来在哪听过。
    “这就是我的至亲,我血浓于水的亲人。”韩子然自嘲的一笑:“这些年来,我一直觉得自己是忘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却从来没有怀疑过你们的任何一个人。”
    韩母落着泪,痛心的道:“子然呐,她不过就是一个女人,一个外人啊。”
    “外人?什么叫外人?难道母亲就是真正的韩家人吗?大嫂,二嫂就是真正的韩家人吗?不过就是父亲娶了母亲,大哥二哥娶了二位嫂子,你们才成为了韩家的人。这样的话,你们对我而言,也仅仅是外人而已。”
    “你说什么?”韩母只觉得胸口是越来越痛,她辛苦培养起来的儿子,竟然这么说她。
    第401章 他的决心
    “母亲难道不知道,萧真是唯一让我心动的女人吗?成亲那夜,我说过的话,母亲应该还记得吧?我既娶了她,与她就是一体的,谁辱她,就是辱我,谁欺她,便是欺我,凡是辱她,欺她之人,就是我韩子然的敌人。”
    “你……你是我的儿子啊。”韩母痛声道。
    面对母亲的哭泣,韩子然眼眶逐渐乏红,却依然坚定的道:“小山,凡是我的东西,全部搬出韩家。从此之后,我将不会再踏入韩家一步。”
    “是。”
    “不可以,不可以。”韩母厉声道,慌忙跪着到皇帝面前,求道:“皇上,皇上,求求您跟子然说说,他怎么可以为了一个女人而抛弃父母,抛弃兄弟,抛弃韩家呢?皇上,他是魔障了,您是君,您的话他一定会听的,求你去说说他吧。”
    皇帝闭闭眸,这是子然的家事,哪怕他是君,也不好干涉什么,只是:“子然,你为了一个女人,至于吗?韩老夫人在朕,甚至在所有人的心中,都是个伟大的母亲,她辛苦养育你不容易,养育了你们如此杰出的三兄弟,更是不易,你可以有任何理由离开,但为了一个女人,你,你忘了你是大汉的丞相吗?朕的心里不好受啊。”
    “皇上,”韩子然涩然的道:“臣这辈子,就只爱过一个女人,只想带给一个女人幸福,她可以死,但绝不可以是我将她忘了。”
    “仅仅是个女人而已,你想要什么样的,朕给你找啊。”
    “皇上还不懂吗?那是臣与她的一生啊。人的一生,有几个十年,十年过去,若爱不曾消失,留下的只是无尽的痛苦。”韩子然凄凉一笑,就算他失忆,可内心深处仍给她留了位置的女人,在这个时候宁愿回去过年也不愿意来到他的身边,这已经是她的回答了。
    皇帝脸色陡寒,眼底起了一层杀意,一个乡下女子,竟然能把翻手是云挥手是雨的当今丞相弄得如此伤情,不该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