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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5节

      弘暧和弘畅扒着弘时不撒手,在他身上爬上爬下,看那配合的及其默契的动作,就知道他们是常常跟几个小的这么玩的。弘昼更过分,一手抱着十格格一手提溜着弘晗,只拎着领子皇额娘也不会说什么,还只笑。一母同胞也不过如此了。
    以前跟弘昼一起去皇额娘那里请安,并感觉不到什么别扭的。一视同仁待遇是一样的。但是从什么时候起,变的不一样了呢。外人是看不出什么的,可自己知道有些东西还是不一样了。
    他有些后悔,当初住在宫里就是个大错误。
    富察氏见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想到了,“……有这么一桩事在,妾身好歹常常能进园子去……十次里有五次爷能陪着去,过上半年您再看,肯定跟现在不一样……”
    是这么个道理。
    冤枉了人心里有点不好意思,过去拽富察氏的手来回的摩挲,“……叫你受委屈了……”
    富察氏真就鼻子一酸,这下真是替自己委屈了。怎么就遇上这么个男人呢。
    不过是贤惠惯了的人,没揪着不放,“也是我太急切了,早跟爷商量了,也就不会有今儿这事了。”
    不过富察氏的女学,倒是给了一点灵感。他本身悟性就极好,想到皇阿玛如今的所作所为,熬了两个晚上,写了一份折子,揣上直接去园子了。
    四爷把人叫进来,抬头看了一眼,就示意他说话。
    弘历有些紧张的将折子递过去,“请皇阿玛御览。”
    “你直接说吧。”四爷将折子放在一边,“大致说都写的是什么……”他放下手里的笔,将头往后一仰,枕在椅背上,然后抬起手摁着眼睛周边的穴位活动着。
    这是眼睛累了。
    弘历一见这样,就赶紧道:“……儿臣是这么想的……”
    第962章 重返大清(67)三合一
    一眨眼,就到年跟前了。一进入腊月,林雨桐就开始忙着节礼的事。不光是京城内的还有地方上的官员,都得叫人家感觉到皇恩浩荡。
    董小宛虽然是干熟悉了的。但这一年跟一年的情况还不一样。往往这赏赐的多寡和分量,代表着四爷对官员的满意度。这就不是她能做主的了。
    可林雨桐自己也有很多拿不准的,那只能问四爷。
    晚上梳洗完了躺下,四爷才发现他多了一个任务,就是给官员打分。每个人名字后面跟着五个小星星,觉得是几星就在哪个星星上面画个勾就行。
    这样当然不是不行,但是就是叫人觉得别别扭扭的。
    “这是咱们私下里的评价,跟朝廷那个不相干。”林雨桐说的毫无压力,直接从他手里拿过去,“你躺着闭眼,我念你听着……”
    然后林雨桐报一个名字,他就说一个数字。配合的默契极了。
    这么多官员,愣了没有哪个是他想不起来的。这么下去真真是得累死个人了。
    念了一会子她就歇了,过去伸手给他按摩,“浑身的肌肉都硬邦邦的,横竖快年假了,真得歇几天了。”
    半天没等到四爷说话,低头一瞧,这是又睡过去了。
    连林雨桐都盼着放假,可想而知被奴役了一年的大臣,心里是什么想法。几次去给四爷送饭,就听见侯见处的官员在一起嘀嘀咕咕的,说的都是放假以后的事。这个说到时候都到我家,我那有好酒,咱们烤肉喝酒,不醉不归。那个说还是拉倒吧,不想干别的,就想在床上赖上三天三夜。紧跟着旁边就有人故意打趣这人说,你是新纳的小妾没时间陪吧,三天三夜,那你可得悠着点。紧跟着就是哄笑之声。
    林雨桐嘴角翘起,那位大人有没有新纳的小妾不知道,她就知道,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这盼着放假的心情是一模一样的。反正还不到日子,就开始计划着放假以后的事。
    等回过头林雨桐瞧见四爷放在手边的几本书,将折叠的地方翻开,她眨眨眼睛,从心底觉得四爷的确是有些不地道。
    为什么这么觉得呢?
    林雨桐拿着手里的《汉律》,四爷用笔勾画出来的一段翻译过来是:吏员五日一休沐。意思是政府工作人员每相隔四天可以休息一天。
    再换一本,是司马迁的史记,其中折起来的是百万君传,里面也有对假期的规定,说是官员每五日洗沐归谒亲。”相比于西汉时期的规定,这时的“休沐”不但可以洗澡休息等,还可以回家看望老小、夫妇团聚。
    将这两本放在边上,林雨桐觉得四爷绝对不会按照这个来规定假期的。干四天休息一天,不要太美。
    果然另一边还放着几本。
    “永徽三年以天下无虞,百司务简,每至旬假许不视事,以宽百僚休沐。”林雨桐嘴里啧啧有声,永徽是唐高宗的年号,这是翻看唐史了。从这个时候开始,官员工作十天才能休息一天,也就是上旬、中旬、下旬各一天。这三天休息时间被称为“浣”,从此假日又有了“浣”的称谓。浣跟沐异曲同工,都是洗涤的意思。反正挺形象的。洗澡换衣服把自己打扫干净的意思。
    这对于地方上的主官来说,这一天当然是无所谓了。这一类官员,后衙住的是家眷,前衙是办公之地。这跟在家其实没差别。但对于底层官员来说,比如幕僚衙役,这些人平时是不能回家住在班房的。每隔十天允许回家一次,这就跟住校生每星期都要回家一样,少了真不行。就是京官,离家远的都是在班房凑活。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按这个来算,一年也就是三十六个法定节假日。
    太少了一些。
    再往后看,是一本《文昌杂录》,这是宋史了。里面记载了除了旬日放假之外,元日也就是春节、寒食、冬至各放假七日;天庆节、上元节、天圣节、夏至、立春、人日、中和节、清明、七夕、末伏等也都放假。这样一算,一年的法定假日达到了七十四天,加上三十六天旬休日,共一百一十天……这就跟后世的法定节假日比较接近了。
    元史被四爷撇在一边没看,这个不具有参考价值。林雨桐记得,好像四爷前几天还说过一嘴,她当时顾着看孩子,也没往心里去。如今一翻,才发现人家一年到头放假只有十六天。这是压榨的有点狠了。
    可尽管对元史不怎么认同,可到了明清两代,多少还是受了元代的影响,政府官员就没有汉唐宋时期宽松的休假制度了。“旬休”制逐渐削减甚至取消,全年只保留三个假期,即春节、冬至及皇帝的生辰。具体的是月假三天,加上元旦、元宵、中元、冬至等节日可放假十八天,每年休假只有五十多天。清朝前期的休假制度基本上沿袭明朝,如今四爷脸生日都不过了,估计这些人不是心疼寿礼,而是遗憾又少了一天的假吧。
    等四爷回来她就拿这个问四爷,“要改现在的休沐制度?”
    四爷将书拿过来瞧了瞧,“这得跟内阁商量。”
    林雨桐就吐槽:“……这制度用人用的太狠。”
    四爷就拿书瞧她的额头,“没你想的那么简单,要真是这么着,我也没必要在这里翻看史书了。”他就掰着手指跟林雨桐算,“别看法定节假日少,但除了法定节假日,这时候的“临时请假”制度却宽松人性的很。我跟你举个例子,如果官员因为有急事而无法及时回官署办公,怎么办?规定是,‘急假者一月五急,一年之中以六十日为限,千里内者疾病中延二十日。’”
    也就是说一个月里允许请五次急事假。一年里总数不得超过六十天。若是远行因病延误还可宽限二十天。加起来就是八十天。也就是平均一个月可多出六七天的假期来。这八十天的假,想分开用想合起来再用,都行。这在后世简直就是不敢想象的,不管是事业单位还是企业单位,真没听过可以这样的。
    四爷见她惊诧就又道:“……还有那些父母住在三千里外的,每隔三年有三十日的定省假,这个是不包括来回路上所花费的时间的。如果父母在五百里外,每隔五年有十五日的定省假;儿女行婚礼时,有九天假期,不包括旅程。其他近亲行婚礼,假期分别为五天、三天、一天;父母亲去世,强制性放假三年。如果是军职,则为一百天……”
    林林总总加在一起,放假的日子可真是不短了。
    林雨桐觉得,要是这种情况的话,这假期制度真不是非改不可。多人性化化啊!毕竟谁家还没点事了。后世那虽好吧,但对于个人而言,没事的时候朝九晚五的还好。真要家里有事了,家里父母病了,孩子需要照看了,谁谁谁家娶媳妇,谁谁谁家嫁女儿。假请不到,说啥都是白搭。人跟人越走越远,也跟这些有关系。人越来越忙,一年见不了一面,在一块说不了两句话。虽说电话方便联系,但到底还是不一样的。
    然后两人嘀嘀咕咕半晚上,这事到底是暂时搁置了。
    来年再说吧。
    毕竟很多事情不好改的。就比如父母去世守孝三年这事,四爷能说不准吗?除了特殊情况对特殊的人才以外,这个现在真不好改。
    雍正六年就在大家都忙忙叨叨中到来了。
    去年过年,林雨桐没露面,孩子没过百天,她坐的是大月子,一直坐了三个月。今年却不好再不露面了。
    一进入腊月,就跟着四爷回宫了。去年是四爷一个人回去的,该祭扫的祭扫,完了就直接回了园子,压根就没在宫里过夜。来来回回的折腾了好几趟。这回孩子还小,四爷不叫孩子折腾,干脆就都回宫吧。这四只小的说起来还没回来过。
    女眷的年宴就设在长春宫。
    先是招待宗室女眷,接着是勋贵人家,再然后是命妇。一拨接着一拨,一天接待一拨。程序都是一样的,先是拜见,然后行礼,然后坐下来一起喝茶说话,实在是没话可说了为了叫大家不显得尴尬,一起去戏园子听戏,吃点点心茶水,占着嘴占住耳朵,简直不能再好了,终于不用再找奉承的话说了。跟皇后说话累的慌啊,不光要找不重样的话,还得小心着,想着这话是不是犯了忌讳。
    所以说谁都不缺戏看,可宫里的戏大家看的都可认真了。
    林雨桐几辈子都没学会听戏。
    说对牛弹琴说的就是她这号的。以前还罢了,跟着人家看就行。人家叫好她抿嘴笑,含蓄的表示唱的确实是好。人家打赏她就跟着打赏,没人瞧出来她对戏是一窍不通。可现在这一招不行了。觉得好大家都不敢叫好,得等着自己先叫好了,人家才敢。
    可林雨桐一听戏就跑神了,把这回事早就忘了。所以在招待这些官员家眷,朝廷命妇的时候,就气氛就显得有点沉闷。前两天宗室福晋和勋贵人家,那就好了很多。很多都能跟林雨桐搭上话,妯娌们凑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等到招待勋贵家眷的时候,像是觉罗氏,还有太后娘家人,坐在一起也都是有说有笑的,台上只管唱,那就是个背景音乐,大家下面私聊感觉也挺好。可等到这些大臣家眷了,林雨桐只能说真心不熟悉。于是这就尴尬了。
    林雨桐真走神呢,然后猛的听见有人发出低低的抽噎之声。她猛的惊醒,这是怎么了?台上演的什么戏啊,把人给听哭了。这大年下的,点戏也都是有讲究的。打死他们也不敢唱那种期期艾艾的戏。
    醒过神来往台上一瞧,也不知道是什么戏,反正是丑角,动作滑稽的不得了,叫人忍不住嘴角就往起一翘。这戏能把人看哭了?
    她皱眉朝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去,边上的很多夫人就跟着林雨桐的视线往过瞧。
    那么大的声音谁听不见啊?
    越过好几排人,靠后的位子上坐着一位看着装应该是四品恭人的夫人,多大年纪看不清楚。不是林雨桐的视力不行,实在是这位刚开始拿着帕子在脸上抹泪,然后被林雨桐这么一看,起身立马跪下了。头低低的抽噎的声音更大了。
    台上也不敢再唱了,都跪下战战兢兢的也不知道今儿是怎么惹了贵人们不高兴了。
    林雨桐知道这些人不容易,在宫里演戏,一个不好就是杀头的罪过。她摆摆手叫董小宛,“赏下去。叫他们先歇歇……我瞧着来的孩子不少,你跟班主说,不用约束孩子,渴了饿了只管吃喝去。”
    董小宛应了,低声跟林雨桐道:“那位夫人是詹事府少詹事林大人的夫人方氏……”
    林雨桐了然的点点头,叫董小宛忙去了。这才吩咐张起麟把这位方夫人请过来。
    方氏起身不敢说话,走路一直低着头,瞧着也是怕的,脚底下都打飘。过来噗通一声就跪下来,“见过……见过……皇后娘娘……臣妾有罪……”
    林雨桐叫人将她扶起来一边坐了,“好端端的怎么哭了?有什么委屈就好好的说……”
    这话一说,方氏眼泪瞬间又下来,才坐稳就从椅子上滑下来,“皇后娘娘,臣妾有冤……臣妾的女儿死的冤枉……”
    出了人命案了。
    在座的这么多人呢,看着方氏就像是看个傻子。凭你天大的事情,也不该在这个时候在皇后的面前闹出来。
    方氏好像因为女儿的死被刺激的不轻,“……臣妾就是忍不住……”
    林雨桐摆摆手,“没关系!人命大如天,可怜天下父母心,叫白发人送黑发人……起来吧。起来好好说。”
    “臣妾的女儿今年十九了,一个月前臣妾收到消息,说是女儿没了……”
    正说着,林雨桐打断她,“你闺女的夫家是谁家?”十九岁了,按照现在这个世情,早就嫁人了。还有,这位夫人用词很怪,什么叫做收到消息说是女儿没了。这女儿没了,该要报丧的。不能说两个娘家人都不通知吧。这就说不过去了。因此才有了这么一问。按照门当户对的说话,她这女儿的夫家至少也是个四品官家。又有高门嫁女的俗话,她如今又说是冤枉,那这肯定是亲家比他们家的门第要高吧。
    方氏脸上的表情一瞬间有些尴尬,声音也明显低下来,“小女并没有嫁人……”
    没有嫁人?
    没有嫁人,那就该是在家里才对。怎么能说是收到消息呢。
    她没言语,只听着她说,看她家的情况到底是怎么样的。
    “小女五年前入宫了……”不想方氏说了这么一句话来。
    入宫了?
    什么意思?
    听着姓氏她家是汉人啊。汉女入后宫的情况比较特殊,除了皇上皇子这些瞧上被带回来的,基本是没有私下入宫的途径的。选秀不选汉女,即便有汉女那也是汉军旗的,姓氏上表现为某佳氏。董小宛说的是林大人,说的是方氏,那就只能说明他们是汉臣人家。那女儿是怎么入宫的?
    就是采选宫女,也是从包衣人家采选。所以这事就更不合理了。
    她这么一问,方氏面色就带着几分羞恼,“臣妾也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只说是宫里要选人……”
    那就不对了!宫里要选人是不会也不敢到汉臣家里选的。要是她家丈夫不允许,这事成不了。但到底是这位林大人主动的还是被动的。但不管是主动的还是被动的,内务府都脱不了干系。
    林雨桐没打断她,听她继续往下说。
    “……小女进了宫,后来听说是分到了阿哥所,伺候的是四阿哥……这两年消息少的很,直到一月前才接到消息,说是人已经没了……臣妾是心疼难当,这人没了,是怎么没的,臣妾总得弄个清楚明白。这才四处打点探听消息,听那些经手搬尸的人说……身上没一块好皮肉,愣是被活活打死的……”
    这问题就大了。别管人是怎么进来的。但这人死了,还是活活的被打死的。没有通过慎刑司私下动刑,就是皇后也没这个权利。
    林雨桐就朝站在一边的富察氏看去,几个儿媳妇今儿都在,在这里帮着林雨桐接待客人。
    富察氏在刚才听到说在阿哥所伺候四阿哥的时候,心里就咯噔一下。如今再被皇后一看,她的脸就白了,噗通一声跪在林雨桐面前,“儿媳……不知。儿媳管家不利,请皇额娘责罚。”
    林雨桐叫富察氏起来,却转脸问方氏,“你家女儿叫什么名字?”
    “……小女闺名芳华……”方氏胆怯的看了富察氏一眼,低声道。
    富察氏皱眉,“芳华的名字本福晋没听过,府里的名册里也没有这么个人。”说着,顿了一下,“而且府里也没有缠足的婢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