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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8节

      晚上的时候,别人不知道,但是她是知道的。这个女人每晚都会出来练功,她的步法精妙,身形犹如舞蹈,翩然如烟如雾。这也就是内力不及师傅,否则……
    这天晚上,他又在老地方看这女人练功,他知道对方知道他在看。但对方没阻止,他也没避开。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师承的缘故,对方不怕他偷师。事实上,他看了这么些日子,也没偷师成而已。
    今晚上,这女人不是一个人出来的,她怀里抱着孩子,身边跟着男人。看着他们朝演武场去了,只一眨眼的工夫,好像是演武场边上的木桩换了方向,他这个位置就再也看不见演武场了。
    冯默风转身回房,不管人家是干什么去的,既然不叫看,那便不看就是了。
    今晚林雨桐带四爷出来,就是练武的。
    这套步法学起来并不困难,尤其是在四爷对八卦易经有一定的了解之后,学起来就更快。这玩意跟内功还不一样,它讲究的是熟练度。只要勤练,练熟了就行。也就是说,只要下功夫,肯定有成效。
    她就跟四爷说内功:“……这有资质和机缘在里面的。”北冥神功能练,但得自己能找到气感才行。林雨桐自己熟门熟路,一个月才找到点感觉。半年了才感觉像是一条线。而四爷得自己摸索,时间是多久?这个谁也不知道。要先保命就得做到万无一失,四爷身上的小弩暗器,配合这步法,绝对有跟江湖三流人物周旋的余地。
    暂时的话,这就行了。其他的,不急,也急不来。
    她也跟四爷说:“这一行,在在于一个‘专’字!心无旁骛,不要想别的,咱们今年内什么也不干,只练的咱们自身有自保的能力。”
    四爷对这个倒是看的开。如果把这个世界当成真实的看,有些人就注定是宠儿。比如段誉,人家就是能练成六脉神剑。而那个一灯大师,一阳指练成了,却依然不会六脉神剑。那么高深的武学,便是剑谱被烧了,可段誉是当过皇帝的,这么要紧的传承不往下传吗?默写一份很难吗?那为什么一灯大师却不会呢?只怕不是因为丢失了传承,而是跟当年的枯荣大师一样,压根就没练出来。
    这上哪说理去?!
    为了可成或不可成的东西,放弃伸手就能攥到手里的,那是愚蠢。
    桐桐给的这个步法很好,刚开始对照着口诀,一步一步慢慢的往过踩,等熟练了,走的慢慢就快了起来。再熟悉了,感觉走起来跟别人跑步的速度差不多。
    大约到了凌晨四点,四爷估摸着走路的速度能赶得上一般慢跑的速度。这也才练了四个小时。
    不是不想继续练,是本身这体质还是有些跟不上。
    “循序渐进,慢慢来。”林雨桐回去就给他摁腿针灸,疏通身上的经络。练武是个苦差事,刚开始浑身上下没有不疼的。想想不锻炼的人猛的开始锻炼,那种感觉抬腿迈步都疼。
    四爷躺在那里,桐桐施诊他也没管。只看着房顶愣神。
    林雨桐就说:“疼你就叫出来。”就咱俩,孩子还小,又不会笑话你。干嘛忍着!说完见他不说话,还想着是不是为了练功的事着急,她就说:“回头我想办法,重新淬炼一些丹药来。”
    四爷不是不觉得疼,是这会子又走神了,被林雨桐拉回思绪的时候还有些怔愣,他问说:“……你说,这万千世界是谁在主宰?”
    啊?
    林雨桐的手一抖,差点给扎错了穴位。
    四爷抬起头来:“这事我琢磨了不是一年两年了,以前还不明显。可如今,你不觉得奇怪?咱们不管怎么折腾,都走不出原来的圈子。为什么?它就跟一个能自愈的系统似的,总能将一些事给串起来。要是咱们不来这宅子,这尹东山是不是就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然后发生个意外或是如何,消息没送到他侄儿手里,而他说不定怎么着就死了。”
    是谁,发现了有了自己和桐桐两个bug之后,将系统修复了,且很快的将这个bug人物融到这个世界。要是没有主宰的话,是不是有些太巧。
    林雨桐捏着针,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她这会子还在担心他练功的事,他满脑子都琢磨着这个终极问题。
    这个问题……它就是个终极问题。
    林雨桐自己能力有限,觉得想了也是无用。可她却从来不反对四爷去琢磨。他这人,脑子里要是一天不琢磨事,那都不是他。
    行吧!这么高难度的问题,保证他往后的很多年都不会觉得无聊和无所事事。人得有目标的对吧?!
    喜欢琢磨就琢磨吧,虽然这真的很耽搁练功啦。
    早说了,要专心嘛!要心无旁骛嘛!
    所以,林雨桐就发现,四爷像是要做实验一样。武功很有用,四爷不否认。想有很高的武功吗?想!但这很重要吗?
    对于林雨桐来说,觉得这个很重要。
    但对于四爷来说,他像是找到了新玩具。他得试着看这世上是不是真有一种超脱于万千世界的主宰之神。
    于是,之前早就想好的,叫杨铁心和穆念慈去给那些旧臣送信的事,该提上日程了。
    此时,天气已经凉爽了下来,路上也能舒服一些。林雨桐给两人准备了银两,又带了一些干粮,临走的时候又特意交代了穆念慈半晚上的话,这才看着两人离开了。
    四爷站在高处看着远走的船只,眼里带着几分兴味。林雨桐猜,他是想看看他们还能不能跟一些命定要遇上的人遇上。
    走了俩人,日子还得照过。不管四爷心里想验证什么,但在他看来,伸手想揽月跟脚踏实地没矛盾,人到底还是得活在当下的。
    天凉了,指挥着几十个人,修葺房屋,盘火炕,准备过冬的柴火。又把地窖里的金子搬出来,找了尹东山,拜托他在村子里扎点,收购粮食。可着这金子的收,收多少当天就运回多少。
    林雨桐呢?买了猪仔羊羔,还专门买了抱窝的母鸡和种蛋,这些人里有两个年龄教大的老人,叫他们伺候这些东西就行了。
    再有富裕的劳力,开垦荒地种点菜也行啊!反正就是忙碌!
    秋风一起,秋雨一落,这便更冷了。寨子里最近倒是收容了七八个女人。年龄不小了,四五十岁的有,三四十岁的也有。各有各的苦和难,知道寨子里的人不是恶人,自从在这里安营扎寨之后,没见祸害过谁。也没见收过什么费用。反倒是家里有事求上门的,多半没有拒绝的。人家也甚少靠岸来。打交道最多的是大家都认识的尹东山,尹东山如今算是寨子里的后勤总管。
    有了几个妇人,后勤全一股脑的塞过去,林雨桐基本是不用操心了。
    给四爷将经络梳理了两遍,再下来才是真正痛苦的开始。
    叫尹东山跑了三个县城,搜罗了半车的药材回来。这些药材都是能用的!
    寨子里要是没有冯默风的话,随便弄点药材糊弄人,自己另外拿好药材替换就行了,别人也不能知道。但是冯默风这人,作为黄药师的徒弟,医术如何不知道,但对药材基本是认识的。凭空拿出药材不合适。
    搜罗了两月,这才把药材找齐全。然后配药,熬煮,半个寨子都是浓浓的药味。
    这回不光是要给四爷泡,还得给孩子泡。
    因着孩子小,稀释的有那么一点药劲就行了。孩子泡在里面最多是觉得身上暖洋洋的。但对于四爷来说,这就比较痛苦了。
    火烧火燎的不说,好似连骨头缝都是疼的。
    林雨桐心疼的不行:“练武是个苦差事……”但这苦却不是非得受的。她叫四爷喊出来,四爷却只咬着毛巾包起来的软木,到底是一声也没吭。
    如此,日子就在孩子牙牙学语中一天天过了。
    四爷白天带着冯默风打造一些东西,能设置在阵法里,叫这个阵法具有一定程度的攻击性。然后天一黑就去演武场,到了子时就回来,在药汤里泡上一个时辰,浑身就基本是动不了了。他自己都不知道是疼晕过去的,还是累的太狠睡过去了。
    等第一场雪来的时候,四爷那套步法练的差不多了。不敢说多好吧,三流的轻功肯定比不上他快。
    唯一的不好就是:“遇上墙挡路就得完蛋。”
    对的!这步法如今他只能走横轴,不能走纵轴。。
    两人正说着话,龙儿哼哼哼的踢着小短腿要下去。如今能走路的,四爷就说:“去把小绣球取来给你娘。”
    那是做给孩子的玩具,平时一抛一捡的玩,总好过外面的野风吹着好。
    屋子里平整的很,她又常在里面玩,跑动一点事也没有。放下孩子,林雨桐就说给四爷诊脉:“要是差不多那汤药就停了吧!太受罪了!”
    手拉着四爷的手腕,还没诊脉呢,就听到一个稚嫩的声音道:“娘……给……”
    林雨桐和四爷不由的就先看孩子,结果就见三头身的小东西用手指揪着绣球上的流苏,站在面前。两人不由的对视一眼,眼里都露出几分愕然来。
    四爷笑着将绣球接过来,拿着绣球走到厅里的那一头,逗孩子说:“在爹这里,龙儿来,给你娘取绣球喽……”
    这孩子咯咯咯就笑,眨眼到了四爷跟前,伸着手要绣球。四爷不由的递给她,然后不错眼的盯着她看,就见小身子蹭蹭蹭的往前移动,两个呼吸的工夫,到了桐桐的跟前:“娘……给……”
    林雨桐蹲下来接过去,认真的打量这丫头。
    刚才这孩子用的就是四爷平时练的步法,她会走,哪怕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快,但还是不得不承认,她学会了,而且这速度比成人跑起来也不慢。
    她不懂什么方位,她就是靠着脑子记,记住怎么走,她也模仿大人那么走,然后这就会了。
    四爷差不多用了半月的时间才练到这种程度,可在这个才会走路的孩子,只是模仿大人的举动,她就能无师自通。该是说天赋高呢,还是该说……主角光环呢。
    两人把孩子抱起来,仿若捧着珍宝。
    于是,四爷就越发对改变这原有的世界执拗起来。这么好的孩子,将来的人生应该璀璨的没有任何阴霾,可却遭受了那样不公平的对待。
    凭什么?
    就在四爷心里正不爽的时候,一个一身青袍,眉清目秀的道士风尘仆仆的踏上了通往寨子的小船,船儿悠悠,犹如他此刻的心情。
    他接到叔父信的时候,师父还不在山上。他无奈,只得禀报了师叔,这才快马加鞭的奔着老家而来。到了地方,坐在小店里打听叔父的去向,倒是被人打趣:原来是尹家的小子回来了,你叔父可是盼着呢……盼着你回来娶妻生子……
    娶妻生子?
    这话先是叫人羞恼,可不知怎的,脑子里不由的想起了在路上碰到的一群白衣‘少年’,初开始他以为是少年,可后来他知道那不是,那些明明就是姑娘。
    他们同路了很长时间,饿了,就拿了干粮吃。渴了,就饮山泉水喝。乏了,也去掬一捧山泉水洗把脸。那些姑娘坐在山泉边的山石上,然后松开领口,露出白皙的皮肤来,用帕子蘸水轻轻的擦拭。
    那一刻,不知道为什么,便口干舌燥起来。
    她们朝他笑,还叫他:“小道士,没见过女人吧!想看就看!”
    他不敢看,但从来没觉得噎人的干粮,在那一刻噎了起来。口里越来越干,这叫他心生惶恐又多了几分向往。
    从那之后,就再不敢跟那些姑娘一道走了,宁肯绕远一点,也要避开。
    如今说到媳妇,他不由的又想起那些白衣少女里领头的那个姑娘,他只看见她的锁骨,再往下,也没瞧见,也不敢瞧……那是不是……娶了她,便能……
    这么一想,浑身都热了起来。
    直到到了寨子前,上了岸,被人拦住,通报了姓名,被人带着七绕八绕的直到绕到里面。
    远处跑来的汉子,怕是自己的叔父吧。
    尹东山看见侄儿那是又哭又笑,眨眼间,侄儿这都一十八岁了:“这些年……你受苦了!”
    尹志ping跪下就给叔叔磕头:“看见叔父好好的,侄儿就放心了。”
    尹东山一愣,忙咳嗽几声:“你可别说要走,我这身子骨是一天不如一天了……就是再忙,也办完了我的身后事再走。”
    尹志ping无奈,自己的医术还过得去。叔父有病没病的,他看的出来。但到底是没有叫破,又说要拜见贵人。
    贵人?
    什么贵人?
    尹东山一头雾水。
    尹志ping就道:“这寨子的主人便是贵人。师叔叫带了一封书信来,侄儿得亲手转交才行。”
    尹东山‘哦哦哦’的应着,心想,来了总得去见礼,那就去吧。
    一听说是谁来了,林雨桐抱着孩子就呆在内间没出去,只四爷在外面应酬。
    尹志ping知道这两人是贵人,女眷当然不是说见就能见的。他给四爷见礼,又奉上了书信。四爷直接打开信看了,心里皱眉,却面上不显。请了对方坐下,才道:“道长们真是太客气了,我在这里的日子过的也还尚可,劳动他们记挂,真是过意不去。”
    “您太客气才是。”尹志ping 又拱手:“师叔之前有过交代,说贵人若是有不方面出面办的事,尽管交给在下就是。全真教在外面总还是有几个得用之人的!”
    四爷露出几分沉吟之色来:“我自己倒是没什么事……不过是接手这个寨子的时候才知道,附近好些人家的姑娘媳妇都丢了,也不知道去向,我这是有心无力。既然贵教很有几个得力的人……我又知道几位道长最是侠肝义胆,要是不麻烦的话,还请全真教施以援手!”
    “‘请’字不敢当,本就是理所应当的。遇到这样的事,我辈之人不管,以后还有何面目在江湖上立足?”尹志ping 说的斩钉截铁,“这事不能耽搁,在下就不在寨子里盘亘了,这就告辞……”
    四爷又夸了几句,叫赵木帮着送客。
    林雨桐在对方走了之后就出来,低声跟四爷道:“我今晚出去一趟,天亮前回来。”
    四爷看了看外面的天,拉着她回房:“你就是闲的!大冷的天凑什么热闹。”暖和的被窝里不呆着,跟着人家盯梢,什么爱好这是。说了桐桐,又喊冯默风,“你跟着他……”
    外面没有应答声,但冯默风肯定是跟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