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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节

      曹经提议:“爹,我们多做几个火把?”
    不等曹爹答应,孟寡妇就继续道:“听我的,为了你们俩的安全,还是明儿一早再去。要不然你们若是有个什么,我和孩子可怎么办?再说,也不急在这一时,现在去和明天去是一样的,娘肯定不会跑了。”
    算着曹经娘今天被打的模样,孟寡妇觉得她跑去何家后,只怕就起不来了。
    曹爹是心里有数的,想到此,便点了点头,道:“曹经,那早点睡,咱们明儿一早起来就去!”
    曹爹决定不去了,曹经自然不可能一个人去,因此只得应下。
    孟寡妇去灶房烧了水,这一回曹经没让她给曹爹送,而是自己端着盆要送去。
    孟寡妇扯住他衣角,小声道:“夫君,你去跟爹说,叫他把手上的钱都给你。”
    “啊?”曹经没反应过来,“为什么?”
    孟寡妇白了他一眼,再开口语气里就带着怨言了:“房契和地契都是在爹那收着的,所以娘才能拿了去。要是一开始就在你这里,有我帮你看着,娘怎么可能有机会拿?”
    是这个道理。
    曹经点头,但问爹把钱全要过来吗?
    他还真有些不敢,毕竟这家里的钱财一直都是在爹手里的,他要点儿花的还行,想掌大权,有爹在怎么都不可能。
    孟寡妇也没想一下就让曹经答应,她继续道:“你快去呀!我和孩子可都靠着你呢,你若是不问爹要,万一哪天娘再回来……退一万步说,若是娘不回来了,爹万一再续弦,那咱们可怎么办?”
    曹经猛地一凛。
    要是爹再续弦,爹的年纪可是还能再有孩子的。要是再有了孩子,那希望可就不止他一个了,家里的钱,自然也就不能尽量供他了。
    孟寡妇冷眼看着曹经,从他对他娘的态度就看能看出来他是什么人了,果然,她不过挑拨了一句,他对他爹就已经起了心思。
    孟寡妇便再接再厉:“我现在正好怀着身孕,你就用我做借口,让他把钱给你,你就说放我这收着,保证谁也拿不走。”
    曹经只想把钱要来,至于放不放孟寡妇手里,他暂时倒没想那么多。端着水去了曹爹屋里,等曹爹沉着脸舒服的烫起脚时,他有些结巴的把孟寡妇跟他说的那番话说了。
    出乎他意料,他爹居然答应了!
    曹经拿着钱回屋的时候脚步都有些飘,他爹怎么这么轻易就答应了?早知道这么容易,他以前就要了,毕竟钱在自己手里才安心嘛!
    孟寡妇瞧见他的模样,也没把钱要过去,而是给他出主意,把钱藏在了床里侧墙上一块可以抽出砖头的缝隙里。
    等藏好了钱,累了一天的曹经很快就睡着了,孟寡妇却睁大眼睛对着墙壁,琢磨怎么拿着钱带着一双儿女走,就算肚子里的孩子不想要,也只能离开后再弄掉,要不然小产后对身体影响大,就算这对父子没什么本事,她也不敢还留在运来镇上。
    几乎想了一整夜,第二天好像才刚睡着的样子,曹经就被曹爹叫起床了。孟寡妇撑着身体起来,给父子俩烙了油饼,一直把两人送到大路上,才快步回来拿了藏着的钱,简单收拾了些细软,又去叫醒了一双儿女。
    ·
    周山海一觉睡到天大亮,起来吃了早饭,便跟何秀婉一道往何家村去了。他要为虎子出头,如今根本不需要再去寻求廖有为的帮助了,曹家父子俩虽都是童生,但他根本不看在眼里,别说在运来镇了,便是在县里因着刘敏儿他在刘县令那都是有名号的,对付这父子俩靠他自己绰绰有余。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他以为今儿早早就会见到曹家父子俩,可谁知道最先见到的却是廖有为和姜小五,以及两人带的两个随从。
    看着进了何家院子就一脸不自然的廖有为,周山海纳闷极了:“廖老哥,你怎么来了?”
    他怎么来了?
    他也不知道,想来就来了呗!
    廖有为干咳一声,伸手摸了摸下巴,快速看了何家院子一眼没看见何秀兰,便低声道:“我在来的路上碰见曹家父子俩了,两人拦了我的马车要搭顺风车,郑加问了声才知道,他们竟是来何家村的。是来这的吗?找秀兰的?怎么回事啊?”
    第101章
    很显然, 廖有为没给那父子俩搭顺风车。
    周山海还有些意外,以那父子俩的品性,不应该是从镇上走过来的啊,曹家大钱没有小钱却不缺,即便是大过年的,但出高价也能雇到驴车啊。难道是曹家日子不好过了?
    他哪里知道, 是曹爹把钱都给了曹经, 曹经一早出门没想起来拿,父子俩走到半截了后悔又懒得往回走,因此只能走来了。
    反正那父子俩一会就到了,廖有为人就在这, 现在不告诉他一会也能听到,因此周山海便只简单的说了。
    听完后, 廖有为惊的嘴巴张的可以塞进去鸡蛋。姜小五却很淡定,一副听多了的模样,他身在皇家, 过的是最奢侈的生活,但也的确能见到最丑陋的一面。
    外边儿冷,何家的人也都知道廖有为的身份, 因此很快就把震惊的廖有为和淡定的姜小五请去了上房。
    廖有为坐了会儿就道:“我可以去看看那……虎子的奶奶吗?”
    周山海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带他去了。
    曹经娘还没醒, 不过这会何秀兰正和何秀婉一道合作给她灌药。她的身体太差,昨儿又情绪激动一回,乔大夫吩咐必须把药灌下去。
    何秀婉是帮忙掰着曹经娘嘴的, 知晓是廖有为来了,分神朝那边点点头。何秀兰却顾不上,她盯着曹经娘,正一勺一勺的在喂药。
    廖有为并没太往屋里去,站在离门口很近的地方,第一眼看见的便是何秀兰。年前年后有六七天没看见何秀兰了,第一眼看过去就觉得她好像憔悴很多,实际上这都是昨晚熬的。
    “伤得很严重吗?”他问。
    乔大夫就在一边看着呢,以为是问他的,忙回答:“这一次伤的倒不是太严重,都是皮外伤,就是脸上看着吓人罢了。实际上真正严重的是她身子亏损的太厉害了,昨天又……”他看了周山海一眼,正想说怪周山海呢,却看到廖有为眼神有些不善,忙的转了话题:“不过没事,我能把她治好。”
    “哦。”廖有为淡淡道。
    终于灌完了药,何秀兰长出一口气,抬了头。正在此时,门外传来了吵吵嚷嚷的声音,是曹家父子俩到了。
    可曹经娘还没醒,何秀兰只能出去。
    这一抬头,便迎上了廖有为的视线,何秀兰猛地想起年前的事,低头看了眼廖有为的两腿之间后,慌忙转开了视线。
    廖有为却不知道原因,在他看来,何秀兰是终于发现了他,却在看了一眼后,立刻羞的转了头。他便立刻笃定起来,不是他想太多了,何秀兰这是真的喜欢上他了。
    喜欢他什么呢?
    不知道,他也懒得去想,反正是真的!
    既然何秀兰喜欢他,那他肯定要为何秀兰出头啊,他挺了挺胸膛,往一边让开了些。
    外面吵嚷声更大了,曹家父子来要房契地契是占理的,因此怕何家村村民绞在一起欺负他们,于是他们进村后就把事儿跟何家村的村民们说了,为的就是让人人都知道他们是要自家的东西,是占理的一方。
    何铁柱何大宝以及周山海都往外走了。
    何秀兰便也顾不上廖有为,曹经娘没醒,她身为虎子的娘,是最应该出去的。却不料大步走出去,在门口时耳边却传来廖有为的声音:“别怕,我帮你。”
    何秀兰脚下一个趔趄,险些趴地上去。
    廖有为忙一把拽住她手臂:“怎么了?”
    刚刚温柔却坚定的声音就在耳边,何秀兰有些惊恐的扭头看了廖有为一眼,只觉得她是不是见鬼了,廖有为怎么可能跟她那么说话。
    “没事。”她干巴巴道,夺了手臂出去。
    廖有为没在意,跟在她身后往门口去。
    院子门口,曹家父子俩走了一路,因着拿了油饼出门时没带水,这会儿是又渴又累。分明是两个读书人,此刻却狼狈的像是乡下泥腿子,一人一边的掐着腰,正对着旁边围观的何家村村民们说话。
    “你们说啊,那布店是我们曹家的,他们何家凭什么把房契地契扣了去?这像话吗?这有理吗?他们家的女儿和我儿子都和离了!”
    “她从前就会哄我娘,这和离了还不罢休,不仅哄的我娘把儿子给她带,还哄得我娘把家里铺子的房契地契都拿给了她!你们说说,这不就是欺负人吗,仗着自家姐夫开了那美人馆认识了有钱有势的人,好么,这就欺负我们无权无势的了?”
    何家因为从前有何秀婉,本就是何家村人有些忌讳的人家,当然,也是被所有村人看不起的人家,毕竟这家里出了个不祥的人嘛。可谁知道,偏偏是这被他们看不起的人家,不知道怎地就走了狗屎运,那不祥的嫁不出去的女儿突然嫁出去了不说,还嫁了个谁说起来都羡慕的要流口水的男人。而因为大女儿嫁了这么个好人家,即便后来小女儿和离了,日子也过得一样好,今年的过年更是成车的往家拉年货,女婿送来了那么多年货啊,这何家村哪家的女婿能给岳家办这么体面的年货的?
    羡慕的人都变成嫉妒了,嫉妒的人都成嫉恨了。本来么,本来就不如他们的人,凭什么一朝过的比他们好那么多啊!
    眼下曹经父子把话这么一说,几乎是全村的人都纷纷指责起何家来了。
    何铁柱顿时脸色涨得通红,他本就不是能言善道的性子,被村人们这么一起说,急得不行却根本口都开不了。
    何大宝则是太气了,直接就捋起了袖子。
    周山海挡住他,知晓那布店是能供曹家父子俩科考和生活的,这种时候拿科考的事威胁已经没用了,因为没了铺子他们就考不成,所以他们无论如何都会先要铺子的。
    不过他本来也没打算威胁,他淡淡道:“报官吧!”
    只是他这话并没传进曹家父子俩耳朵中,因为廖有为跟着何秀兰出来后,听着曹家父子俩一起说她坏话,尤其曹经说的还那般难听,他一怒之下上前照着曹经的脸就是一巴掌。
    他如今还是较一般男人胖的,又锻炼了有半年,那体力也比一般男人要强,尤其是曹经还是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读书人,这使了十成力的一巴掌打下去,曹经顿时眼冒金星。
    现场忽地就安静了。
    曹经不出声了,曹爹瞪大了眼,何家村围观的一众村人惊的说不出话。
    倒是有人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是姜小五,他靠在何家大门口,站在高处凉凉道:“我说廖有为,你干嘛打人啊?”
    廖有为?
    即便何家村人大部分都没听过廖有为的名字,但大家却都知道运来镇上的廖家,再看廖有为的穿着打扮,那他们一辈子摸都没机会摸的衣服料子,纷纷猜到他大概的身份了。
    是廖家的人呢,谁敢得罪啊。
    廖有为甩了甩手,道:“他该打!”
    曹爹终于反应了过来,气得要死,但却只敢道:“你,你凭什么打人啊?”
    廖有为的手甩不动了。
    他是为了何秀兰打的。
    可为什么?
    因为何秀兰喜欢他。
    她喜欢他就喜欢呗,他干嘛要为她打人?他又不喜欢……廖有为的心咚咚跳着,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他喜欢何秀兰吗?
    看着廖有为一瞬间像是个傻子,姜小五瞥了何秀兰一眼,啧啧了两声。使了个眼色,跟着他来的内侍秦二就和另一个侍卫一起上前,一人一个的钳制住了曹家父子。
    看着父子俩挣扎却挣不开,姜小五才笑盈盈开口:“想打就打了呗,廖少爷想打你们,是你们的福气,怎么,不想要这福气啊?”
    谁想要这福气啊?
    曹家父子和何家村村民们心里都这么想。但不知怎地,看着那站在高处一些的俊秀少年,虽然不知道他身份,他穿的也就是普通白色没花纹的棉袍,但他这么轻描淡写的话,愣是没一个敢接的。
    倒是廖有为,脸红心跳脑子乱,手脚无处可放的他抬起巴掌,给曹经另一边脸也来了一巴掌,赏了他一个左右对称。
    周山海无奈,他这认识的都是什么人啊,大家少爷和天潢贵胄,果然都是这么横的么?
    他只能站出来道:“虎子的奶奶的确带着镇上布店的房契地契来了,说是要交给虎子。你们若是不愿意,可以去报官,请官老爷来断这个案子。当然,别忘了告诉官老爷,曹经是和寡妇苟且才和秀兰和离的。也别忘了虎子的奶奶之所以拿着房契地契来,一是因为那是她辛辛苦苦置办下的产业,二是因为你们父子吃她的喝她的,却背着她父子俩都跟那寡妇不清不楚,甚至你爹还叫那寡妇给你怀了个弟弟。”这后一句是跟曹经说的。
    曹经一瞬间目龇欲裂:“你胡说!”
    何秀兰冷笑:“你娘才没有胡说,她要是胡说了,怎么会被打成那样?曹经,你若是不信,不如回去问问那孟寡妇,看看她怀的到底是你儿子,还是你弟弟!”
    曹经破口大骂:“你这贱……”
    一句整话都没骂完,廖有为又赏了他一巴掌。
    何秀兰诧异的看了廖有为一眼,继续道:“你娘被打的太狠,伤势过重,这会儿还没醒呢。她拿来房契地契是给虎子的,我就先帮虎子收下了,你若是不同意想留给你弟弟,那你立刻去报官。相信等官老爷那边收了这案子,你娘也该醒来了,到时候我们公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