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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节

      钱就是第一动力,对谁都一样,辛三婆一回到祠堂,根本不用苏暖劝说,马上就开坛做法。她念念叨叨一阵,从神龛深处取出一个木盒子,里头放着一张符咒。
    辛三婆用手中的竹杖将符咒刺破,用本地语言念了一句法诀,蓦地一喝。
    符咒骤然燃起一团火焰,化为灰烬。
    三秒之后,苏暖收到辛恬的微/信。
    [恶咒破了!]
    [我感觉到她身上的恶咒破了!真是太好了!老板!]
    嗯,破了就行。苏暖微微一笑,将手机收好,又把钱袋推出去,温柔又缓慢地叮嘱道:“辛三婆,钱都在这里,你好好保管。”
    辛三婆连手中的法器都没丢,直接扑了过来,将袋子打开,一遍遍抚摸着红通通的钱,激动得手脚发抖,什么话也说不出。
    苏暖也不需要说什么,她只是含笑看着,并不急着走,靠在柱子上等着。
    等到,敲门声响起。
    她的钱,不是谁都可以拿的。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生病了,没有更,非常抱歉,欠下的六千字,会逐渐还上的。本章留言有红包,作为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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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67 章
    趁着等待的时间, 苏暖走到前院。
    前院围着好多小孩, 一看到她便呼啦一声做鸟兽散。苏暖含笑走上去,努力释放温柔气息。
    她对自己超有信心, 谁会不喜欢温柔美丽的大姐姐,对不对?
    果然,她只要微笑着靠近,什么也不用做, 小女孩们就靠在门上偷偷地看她。
    她长得漂亮, 穿得也漂亮,说话温温柔柔的,在小女孩心中就像个仙女。女孩们眼中全都是期望, 又是害羞,相互推着, 都希望有人先上去搭话。
    苏暖也不急, 只是笑吟吟地看着她们, 等待着。
    终于有个五六岁的女孩被最大的少女推着出来, 仰头问道:“你就是给了阿婆二十万的人?二十万, 是很多钱吗?你是电视上的大小姐吗?听说钻戒比金子还你有钻戒吗?”
    “我不是大小姐,也没有钻戒。”苏暖蹲下来看着她,温柔地问, “你多大了?你们怎么跟三婆生活在一起呀?你们爸妈呢?”
    “我六岁了, 我不要爸妈!”小女孩叉着腰说,“三婆说,爸妈想要弟弟, 生下我就不要我了,哼!我也不要他们!等我学成三婆的法术,我也能挣大钱!大小姐,我也会像你一样有钱吗?你天天吃猪脚排骨吗?”
    天天吃猪脚排骨,这是哪个年代的梦想?计划经济时代吗?苏暖心中悲凉得很,又问道:“你们都是被三婆收养来的孩子吗?”
    “不是。”年纪最大的少女开口说:“我们是三婆的弟子,我是大师姐。三婆说,以后我是要继承这栋祠堂的。大小姐,等我继承祠堂了,你也会跟我做生意吗?”
    苏暖目光爱怜:“你们认得字吗?上过学吗?”
    “上学有什么用?我们都是学法术的人,不用认字,等我们有钱了,可以花钱请秘书。”少女说,“三婆说,我们学成了法术,就可以很有钱。我跟你说,我前几天还去给一家小孩收惊了,得了五十块呢!不过,都给三婆了,三婆说,要给我们买肉吃……”
    后边的话渐渐低了,显然,许诺的肉,并没有吃到。
    都没有上学吗?难怪不管五岁还是十五岁,说话都像学龄前儿童似的。苏暖站了起来,大致明白怎么回事了。
    尽管过了许多千年,但这片大地上依旧残留着重男轻女的思想,南边这一块,尤为严重。苏暖很早就听说,这边的风俗是,夫妻早早办婚礼、酒席,然后就开始生孩子。直到生出儿子为止,否则不领证。
    但传说里最离谱的,也不过生很多女儿,或者女儿不许进祠堂。苏暖从未想过,还有生下女儿就送给别人,不管吃穿,也不管上学的。
    这年头,义务教育不是强制的吗?为什么会有女孩从没上过学?
    这念头划过脑海,苏暖便知道傻了,世上哪有什么不可思议?有人在地方,什么不可思议的事都可能发生。如果不是情况特殊,以辛恬胆小又贪财的性格,怎么会冒着被下恶咒的危险,也要逃离辛三婆?
    辛恬的人生,一定过得比这些女孩还不如。
    她被代孕出生,刚离开代孕妈妈的肚子,就被人卖给养父母。养父母明明买了她,却又不愿意养她,将她塞给了辛三婆。辛三婆对她,也像对这些女孩子一样,从小不许上学,就教法术吗?
    可从这段时间的相处来看,苏暖可以确定,辛恬的法术本事并不高。闽越巫法高深无比,辛恬却连一点皮毛都没学到,最多不过摸到一点点门道,会画几个符罢了。而从辛三婆放恶咒、解除恶咒的手段来看,她却是真有几分本事。
    只是这些本事,别说十分之一,百分之一都没传给她的弟子。
    藏拙,还是怕弟子反噬呢?或者……
    苏暖心里更倾向一种看法,辛三婆只是将这些女孩,当成敛财的手段罢了。
    什么传承,都是废话。
    这些女孩身上的法力,和普通人也没多少钱差别。
    正想着,敲门声便响起了。
    “砰砰砰。”
    非常有节奏,不疾不徐,像一个有耐心、有礼貌的客人。
    “三婆!”孩子们提醒着。
    辛三婆听到了,从后堂跑出来,一手将钱袋子挂在肩上,另一手将门栓上,转头喝道:“还愣着干什么?把符咒拿出来!把门堵上!”
    女孩们被她一吼,脸上露出害怕的神色,赶紧跑回房间拿符咒,分散开去,把符咒贴在祠堂的各个角落。
    苏暖靠在大堂的柱子上,冷眼看着。
    看深秋的华南依旧温暖,孩子们穿着薄薄的长袖。一伸手,袖子滑下,就露出手上的淤青来。
    她出声道:“三婆,我也略懂些法术,给你检查检查符咒呗?”
    “好啊好啊!”辛三婆求之不得,骂道:“我这些弟子,笨得要死,每次放符咒都搞错,害得我被查了好几次!气死我了!打不死这些小/婊/子!”
    她每骂一声,孩子们便抖一下。
    苏暖走到后院的角落里,叫住了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蹲下来问道:“三婆让我检查符咒,你把符咒给我看看好不好?”
    孩子们对她印象好极了,宛如仙女一般,很听话地把符咒给了她。
    苏暖低头看了一眼,将符咒握紧在手心,脸上笑得温柔:“你年纪这么小,也会用符咒啊?”
    “不会不行,三婆会打人的。”女孩回忆旧事,打了个寒战。“你没见过她打人的样子,拿大门的栓子打,又打又骂,能把人打得浑身都是血。我们都怕得很,不敢不听话。”
    打人是吗?苏暖垂下眼帘,又问:“你认识辛恬吗?”
    “你是说大师姐吗?”女孩眼睛闪闪发亮,拉着她的袖子小声又兴奋地问,“大师姐没死吗?她会回来看我们吗?”
    原来辛恬才是真正的大师姐吗?看来,是辛恬逃了,那个十五岁的少女才当上大师姐的。
    苏暖没回答,反问道:“你很喜欢大师姐吗?”
    “喜欢呀,大师姐很好的。”女孩说,“以前大师姐为了保护我们,经常帮我们扛事,总是挨三婆打。好多次都打出血了,脸青青肿肿的。我们都吓得哭了,但是大师姐说,她已经长大了,不怕打了,不要紧的。可是……可是……呜……”
    女孩捂着眼睛哭了出来:“那次三婆拿门栓打大师姐,把她打得浑身都是血,倒在地上一动不动,我们还以为大师姐死了。三婆也说,她可能没救了,要我们都进屋子去,谁也别理她。要是她死了,趁夜想办法把她丢到河里去。可是天才刚黑,大师姐就不见了,你不知道,地上全都是血,好可怕!”
    “从那以后,大师姐就没回来过?”苏暖问,“三婆没有去找吗?”
    女孩摇头:“三婆说,她藏着大师姐的宝贝,大师姐要活命,三十岁之前一定会回来的。到时候,她要大师姐跪在面前,把头磕破,求她。”
    “哦?”苏暖冷冷一笑,“那她怕是等不到这一天了。”
    “诶?”女孩歪头,不理解地看着她,不懂她怎么忽然变得可怕。
    但这可怕只是一瞬间,苏暖又变成了温温柔柔小仙女的样子,她摸摸女孩的头,柔声问道:“你们想不想爸妈?想不想跟其他人一样上学读书?”
    “不想。”女孩摇头,又说:“想。”
    不想回到父母身边,但是,想读书。
    “只有你一个人想吗?”
    “不是呀。”女孩摇头,大胆地说,“其实,还有很多人不想学法术,想读书的。读书真好呀,能认字,有好多小朋友一起玩,老师还不会打人。三婆,三婆总是打人……”
    “没事。”苏暖安慰道,“很快你们就能实现这个愿望了。”
    女孩眼睛一亮,握紧了小拳头:“真的吗?”
    “真的呀。”苏暖竖起手指,“嘘,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呀,我是你警察叔叔派来救你们的人。现在,你把你的师姐妹们带到这里躲好,很快就会有警察叔叔来救你们了。”
    “真的吗?”女孩疑惑,摇摇头说:“不行的,警察来过好多次了,他们每次都会把我们送回爸爸妈妈那里,然后爸爸妈妈送我们去上几天学,又把我们送到三婆这里了。”
    “这次不一样哦。”苏暖悄声说,“巫婆才会骗小孩子,我是仙女,是警察叔叔派来保护小孩子的,不会骗你的。相信我,这一次之后,你们会有学上,每天都能吃肉,还有玩具玩呢,而且,再也不会挨打了。我要是骗你,我就变成三婆一样又老又丑,怎么样?”
    让这位仙女姐姐变成三婆那样又老又丑的人吗?那可太恐怖了!女孩吓得捂住嘴巴,点点头,表示:好了好了,我相信你了。
    “好,现在就去把姐妹们叫来吧。”苏暖站起来,揉揉她的发。
    小女孩飞也似地跑去了,苏暖站在原地,缓缓地摊开手心,嘴角勾起冰冷的弧度。
    “真厉害,闽越巫法作为道法正统,传承千年,到了这一代,竟出现了用孩子的精力做防护阵法的东西!”
    难怪这些孩子,一个个面黄肌瘦成这个样子!
    苏暖五指猛地一合,手中燃起三昧真火,瞬间将符咒烧成灰烬。
    不仅仅是这一张,祠堂里每一个角落的符咒,都在瞬间化为乌有!
    “这是怎么回事?”辛三婆大惊失色,抱着钱袋满屋乱跑,“我的符咒……怎么回事?”
    “没什么,看着不爽,烧掉而已。”苏暖淡淡地说,手指微微一划。
    “你说什么?!”辛三婆面色一寒,眼中露出杀气,五指扣住,便要发作。谁知就在这时,她忽然发现她挂在肩上的钱袋,竟然不翼而飞了!
    “我的钱!”辛三婆看看空空的手,失控地大叫起来,“我的钱呢!我的钱去哪里了?”
    她扑向苏暖,嘶吼着:“你这个臭/婊/子!你把我的钱弄到哪里去了?还给我!把钱还给我!”
    苏暖将身一躲,满脸无辜:“你说什么?你的钱,不是刚刚被你丢进香炉烧了哦?”
    她说着往前院的炉子一指,炉子里火舌卷着,将最后一点钱烧光了。
    辛三婆的脑袋登时糊涂起来,她一时觉得苏暖在骗她,一时觉得苏暖说的是真的,她的钱确实是自己丢进去的。可这是她养老的钱,她怎么会烧了呢?
    她想不明白,越想越头痛,脑袋好像要炸裂一样。
    “啊……啊!”辛三婆捂着脑袋大叫起来,滚爬向香炉,嘴里喃喃着。“我的钱……我的钱!”
    苏暖露出惊恐的样子,跑过去将门打开。
    不出意外,门外站着的是警察和几个中年妇女,苏暖猜,应该是妇联的工作人员。
    打头的中年妇女看到苏暖一愣,苏暖赶紧自我介绍:“我是来找辛三婆的客人,她刚刚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发疯,把自己的钱丢进炉子里烧了!”
    “哦,你就是被骗的那个年轻姑娘?”警察劝道,“你先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