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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节

      然后看了苏暖一眼,眼中含笑:看,你儿子。
    苏暖非常自豪:对,我儿子!
    【老】
    某天沈大法师发现这本日记。
    日记被保存得非常好,一页页塑封过了,防止字迹被氧化。显然,是最后落款的人写完之后才塑封的。
    还敢嘲讽,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沈以谦举着日记去找某人:“薄小蠢,你敢私藏我/日记?”
    薄一一本来窝在沙发上刷八卦的,见状瓜子一放,抱着平板一蹦就躲到被子里去了,瓮声瓮气地喊:“沈大傻,你再过来,我就、我就跟苏阿姨告状啦!”
    “好啊。”沈以谦笑了,将日记一放,慢条斯理地说:“你去我妈面前说,‘苏阿姨,你儿子欺负我!’你瞧瞧看,会不会第二天就上新闻头条。《顶级豪门难逃婆媳关系僵局:结婚三年,沈家少奶奶仍称婆婆为阿姨》。”
    薄一一气得掀开被子大叫:“沈以谦!你这个王……唔!”
    沈以谦一手压着她乱舞的手,另一手指尖一划,房门便关上了。
    苏暖跟沈北宸刚好回家,听到关门的动静,她便回头问道:“沈总,你儿子到底跟谁学的?这么斯文败类?”
    沈北宸笑道:“大概是儿子随母,都是外表纯良切开黑。”
    已经回到房间,苏暖关上门,轻捶了他胸膛一下,娇嗔着。“喂~”
    沈北宸顺势抓住了她的手,牵着她上楼,叮嘱:“慢一点,你也52了。”
    是啊,苏暖明显感觉到,她上楼有些吃力了。
    身体变得迟缓,变得没力气,这感觉也很新奇。因为在前世,苏暖没有体会过。
    苏暖想到第一次发现脸上有皱纹的时候,还大惊失色地跟沈北宸说:“北宸,你看,我有皱纹了!”
    换别人,也许就要哄她:“都是错觉,明天带你去做光子嫩肤,你还是十八岁少女。”
    但沈北宸深深了解自己的妻子,他温柔地抚摸着她脸上的皱纹,说:“对啊,我们在变老。”
    “哇~~~”苏暖眼中都是兴奋,跑到镜子面前左看右看。
    那情形,沈北宸现在想起来还要笑话她:“苏天师,你看到第一条皱纹时,还拿它当宝贝呢。现在满脸皱纹,什么感觉?”
    “更宝贝了,这都是我岁月的痕迹。”苏暖坐在沙发上,先摸摸自己的脸,又将他的手拉住,细细地看着他的脸。
    她摸摸他的眼角,看着他头上的白发,语气里都是神奇:“沈总,你有皱纹了哎。”
    沈北宸居之坦然,放开她,去换衣服:“苏天师,我已经61岁了,再没有皱纹,是老妖怪吗?”
    61岁……苏暖咀嚼着这个年龄。
    其实,对她来说,六十岁不算什么。
    前世在修仙世界,每一个修仙的阶段,就像一次跃龙门,世上有六十多岁还没有筑基,也有六十多岁已经到了化元期,还保持十六七模样的。所以,光说多少岁,对苏暖来说毫无用处。
    她曾经活了三百多年,依旧是青春少女的样子。
    年岁只是个数字,只有岁月留下了痕迹,才是人生。
    苏暖从来不觉得时间多或者少,曾经,十年二十年,对她来说只是一场闭关而已。长或者短都无所谓,因为记忆太过空白,太少了。
    可是现在,苏暖觉得时间过得这么快。
    才过了多久?苏暖算算时间,她和沈北宸认识的时候,沈北宸31岁。确定关系的时候,沈北宸32岁。后来生下沈以谦,让沈北宸当爸爸,他已经36岁了。
    等沈以谦长大,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再到玄学学院上大学。真的仿佛一转眼,沈以谦就结婚了,她和沈北宸就老了。
    原来二十多年的时间,可以这样短,算一算,他们剩下的时间,不会超过三十年。
    可是这么短的时间,居然能留下这么多回忆。苏暖想,要是有天她从玄学学院退休了,将这一短短的几十年写出来,或许再写上十年,也未必能写得完。
    因为经历,因为他给的深情与幸福,时间也变得厚重起来。  “噢。”苏暖窝在他怀里,抬头亲了他的嘴角一下,夸道:“都怪我老公太帅了,我看了几十年,还是没看够。以及,我真的觉得,变老是件很神奇的事,有一天我会变老、跟人变老,并且一点也不害怕变老,更神奇。”
    她说着,又亲了沈北宸的嘴唇一下。“沈先生,谢谢你给我勇气,你最神奇。你让不到三十年的时间,比三百年的寿命更幸福美丽。”
    【病】
    在60岁这年,苏暖女士第一次生病了。
    她甚至不知道怎么回事。
    虽然穿过来几十年了,生下孩子、变得苍老,都告诉她,她的身体是肉体凡胎。但是呢,苏暖女士身体超棒,自带法力,所以打心底还觉得自己是个罗盘精。
    这天她坐在饭厅里喝粥,没两口就放下了,皱眉说:“这粥怎么没放盐呢?寡淡得很,我要吃肉。”
    “教授,这是鸭肉粥。”沈以谦刚处理个案子回家,饿得跟被关了三年似的,优雅地风卷残云,恨不得将桌上的饭菜都吃了。“哪寡淡了?”
    苏暖嘀咕:“真的?我怎么尝不出味道?”
    沈以谦感叹:“您最近胃口有些重啊!退休之后,您过的都是什么生活?”
    母子俩打着嘴仗,相互贫着,最后还是在外边看新闻的沈北宸听到了,拄着拐杖进来。他站在餐桌旁摸摸苏暖的额头,脸色大变,沉喝道:“还贫!你/妈妈发烧了!”
    沈以谦和苏暖双双愣住了,两张脸的表情一模一样。片刻后,沈以谦咣当放碗,跳起来摸苏暖的额头。
    这一摸,好家伙!都烫手了!
    沈以谦又气又急,先叮嘱了一句“老头子你别担心,让管家后边送你,有我在呢”,话还没说完呢,沈北宸将拐杖一放,就把苏暖横抱起来了。
    “老爸!”沈以谦吓得魂飞魄散,你说他家老头子都快七十了,这一抱要是闪着腰,该怎么办?家里两个祖宗都住院?
    “愣着干什么?去开车!”沈北宸抱着人就往外走,“别耽误!”
    沈以谦看看沈北宸,赶紧去开车,不敢耽搁。
    苏暖被他沉稳有力的手抱着,听他心跳又快又重,含糊地说:“你……”
    沈北宸站在门口等车,低头将耳朵凑到她嘴边,问:“嗯?”
    苏暖听到自己的声音嗡嗡嗡的,像是响在耳朵中,就知道自己的声音穿不出去,小声得很。她喃喃地问:“你还抱得动我呀?”
    车子来了,沈北宸抱着她上了后座,听儿子一边开车一边给私人医生打电话,要他们做好接应的准备。他的心放了些,说:“我锻炼身体几十年。”
    虽然一开始是为了保持身材和体力,但跟她在一起之后,就想自己活得更久一点。因为他比她老9岁,年纪大了,一年都是要紧事,他想陪她更久一点。
    苏暖闭着眼靠在他怀里,笑了:“那可真是厉害。”
    “教授,哪有您厉害?”沈以谦心里像是有把火在烧,嘴上还贫着。“您都快烧开了,嘴里当然寡淡了,怎么还好意思错怪厨师?这厨师多冤枉?回去我得给他加工资。”
    “我又不是水做的,你才开了。”苏暖轻哼,只觉得浑身酸软无力,她还觉得新奇。“这就是生病啊,真新鲜。”
    她新鲜这一回,把沈家两个男人快下去半条命。好不容易到了医院,被一顿折腾,苏暖迷迷糊糊地睡去,又醒过来,她感觉自己的手被握得紧紧的。
    包裹着她的手的温度很熟悉,但那只手传来的颤抖,却陌生得很。
    第一次,她的沈总也会手也颤抖。这是怎么了?
    苏暖想问,又听见沈以谦在跟医院争论:“技术和法规上你都别管,传送阵我自己研究,法规我去跟玄学管理处的人说,我还不信了,这世上没有我研究不出的阵法,玄学管理处不卖我这个面子!我妈一辈子奉献给玄学事业,要不是有她在,玄学管理处还不知道在哪呢!这个传送阵法必须给我落实……”
    大概是她的睫毛动了动,沈北宸轻斥道:“以谦!”
    说话的声音猛地顿住,轻微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沈以谦把院长拉到别的点去了。
    “回来。”苏暖叫道。
    沈以谦放了院长,乖乖回到床边。
    苏暖睁开眼,她意气风发的儿子,玄学界第一法术,沈以谦沈大佬,眼睛红红地站在窗前,嘀咕:“您还有力气训我,这是没事啦?”
    “对啊,我还没死呢,你慌什么?”苏暖有气无力地训道,“你好好地逼人家院长干什么?说了多少次,玄学界的传送阵技术不成熟,不能……”
    “好了。”沈北宸打断她的话,紧了紧她的手,对儿子说:“你先回去休息吧,几天没睡了。你/妈妈这里,有我呢。”
    “有我呢”,是沈以谦从小到大听父亲说得最多的三个字。他骤然松了口气,叮嘱苏暖好好休息,回去了。
    苏暖看着他离开的身影,转头问道:“老头子,他是不是在害怕?”
    “嗯。”沈北宸点头。
    “他怕我死了吗?”苏暖笑了,垂下目光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又问道:“沈总,当年你面对亲人死亡,是什么感觉?”
    “非常难过。”沈北宸握紧了她的手,目光温柔:“所以,我不想你也体会。”
    所以他努力锻炼身体,要活得久一点吗?苏暖握紧他的手:“我们一起锻炼,一起长命百岁,我还要陪你很久呢,我也不想你再体会。”
    沈北宸俯身亲吻她的额头:“好啊。”
    苏暖闭上眼睛,安静地享受他温柔的吻,一如过去那么多年的那么多次。
    【死】
    自从生过一次病之后,苏暖就很珍惜身体,每天和沈北宸一同锻炼,希望身体更健康些,相守的年岁更长些。
    但是,正应着那句话——“人力终有不及”。
    体验过最初苍老带来的新奇,战胜了苍老带来的最初疾病,又克服了苍老即将带来死亡的恐惧。苏暖和沈北宸,终于进入了一种安稳的平静里。
    在这段时间里,苏暖曾经读过一首诗,名叫《红烛》。诗人将自己和妻子比作新婚夜的洞房花烛,写道:
    烛啊愈烧愈短
    夜啊愈熬愈长
    最后的一阵黑风吹过
    哪一根会先熄灭,曳着白烟
    剩下另一根流着热泪
    独自去抵抗四周的夜寒
    最后是一口气同时吹熄
    让两股轻烟绸缪成一股
    同时化入夜色的空无
    那自然求之不得,我说
    但谁啊 又能随心支配
    无端的风势又该如何吹
    这世上享受到老的恋人们,大约与诗人的想法一样,虔诚地祈求上天能让他们同时离开。不要让一方孤单,也不要让一方悲痛。
    他们从千年万年的岁月洪流中,亿万人群中,不早不晚地相遇,抵御患难纷争相守到老。这是极幸运的事,但是,能不能也给同时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