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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0节

      他仗着亲戚有权有势, 平日里也算一号人物,所以才敢悄悄地揽事儿。他揽事儿图的是财、色、人脉,只要那些帮一把就能为他所用,甚至能飞黄腾达为己方所用的,他都会帮。这也是他上头教的,让他把好第一关。
    做官的, 古往今来, 大部分都要站队、画圈子, 不够灵活的下场基本不大好。
    所以, 他一边帮人解决问题,同时也是拉拢能干之人。
    这会儿却顾不上江灵和卞海涛, 因为这个姜琳和他们有关系, 直接把卞海涛的情况给公之于众, 在座的都是人精, 这事儿就办不成了。
    不管卞海涛多厉害,只要他被调查的事儿公开, 那首都这边就不能帮他, 否则到时候纪委或者廉政局查起来, 他们都说不清楚。
    胡琨追着姜琳,笑道:“这位女同志,请问……”
    “我爱人是x省廉政局副局长,你确定要像个流氓一样跟我套近乎?”姜琳正眼都不给他一个,嗤了一声转身走开。
    胡琨三层下巴哆嗦了一下,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最后默默地离去。
    终于洗了眼睛忍着剧痛的江灵忙追他,“胡哥,你喝多了,我扶你。”
    胡琨:“拉倒吧,扶不起。”他肥胖的身子这会儿也灵巧起来,哧溜一下子跑了。他没想到姜琳是有来头的,得赶紧回去安排一下,别被牵连到。
    江灵看他们一哄而散,气得直跺脚眼泪因为疼哗哗地流眼泪,她回到包厢对孟依依道:“依依姐……”
    “滚,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贱人!”孟依依脸都黑了。
    江灵用手帕按着眼睛,“怎么是我的事儿?我什么也……”
    “你引胡琨去看她干嘛?你吃饱了撑的,嫌死得慢?这么些年我都躲着她,你是不是以为自己真是美女画家,膨胀得不轻?”孟依依真是要气死。
    江灵这才意识到自己闯祸。
    她虽然靠着孟依依、卞海涛读了大学,学了美术,可骨子里的那些东西是改不了的。
    她有些茫然,“那、那怎么办?我们找谁?”
    孟依依冷冷道:“等死吧。没办法了。”
    她要给自己打算一下,如果卞海涛真的被查,她要及早躲起来。这时候有很多地方可以躲,只要小心,是不会被人找到的。
    江灵还是有些搞不清楚状况,等看到孟依依绝然的眼神时候,她才意识到可能真的完蛋了。
    但是她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她没杀人没犯法,她有什么好怕的?
    她是穷人家的孩子,是受苦的妇女!政府应该关照她,而不是对她苛刻。
    她原本叫江爱娣,出生在一个偏僻落后的小山村,村里男人懒、打老婆,女人苦、重男轻女。她从小就被奶奶和妈妈嫌弃,养大的唯一目的就是换钱,或者给哥哥弟弟们换媳妇儿。
    因为她长得漂亮,所以家里让她读书想着可以嫁给城里人然后帮衬哥哥弟弟。结果考中专的时候她生病加上哥哥嫉妒她欺负她,导致她发挥失常没考上。
    考不上就要嫁给老男人换钱给哥哥娶媳妇,或者换亲嫁给一个傻子,更可能会被带到城里卖身赚钱。
    但是老天有眼,孟依依和卞海涛找到她,把她从乡下带出来,给了她一个全新的人生。
    这是一个美丽的光辉的人生,她绝对不能失去!
    “依依姐,你别不管我。”江灵急得赶紧抓着她的胳膊,都顾不得自己眼睛疼。
    孟依依眼神阴冷地盯着她,“你只能求姜琳了,只要她和程如山不罢休,咱们都没活路。”
    孟依依甩开她的手也走了。
    江灵站在包厢里,空气里还弥漫着茅台的醇浓以及烤鸭的甜香气息,那甜香的气息越来越淡,就好像她原本灿烂的人生,越来越 远。她心头突然涌上一阵慌乱,就和当年没考上中专一样,哥哥恶毒的幸灾乐祸的眼神,奶奶看肉猪的坏笑,亲娘……
    不、不,她不能再回到过去,她没有办法承受那一切。
    都是姜琳!!!
    如果不是她,自己就不会这样倒霉,不会落入这样的境地。
    她抢了自己的人生,抢了程如山的宠爱,如今又把自己最后的机会抢走。
    决不允许!
    ……
    虽然有胡琨那么个插曲,却也没影响姜琳他们的饭局,大家一边吃一边聊非常开心。他们从各国的古代建筑,聊到现代又聊到远古时期,话题又广又专业。几个英国人发现姜琳居然都能接上,又惊讶又佩服,这得看多少书?研究多少学术著作?
    国内的建筑可以去参观,可国外的没那么容易啊,现在也没多少翻译书籍,姜琳能知道那么多,他们觉得非常厉害。
    他们甚至有意要和姜琳一起写书,还请姜琳帮忙把他们的著作翻译成中文,他们也愿意把姜琳的翻译成英文。
    大家相谈甚欢,结为好友。
    姜琳在首都待了二十天决定返回省城。
    她原本想订火车票,结果苏行云和另外一个叫小陈的同事在附近开会,跑到首都来跟她会合,然后决定一起开车回去。
    他们在首都又逗留两天,这日一早一起开车回省城。
    从首都出来一路南下,开始都是国道,等远离首都又还没进入省城的时候,就有那么一片落后地带。公路也是土路,并没有铺沥青,甚至有雨后被大车压翻的车辙,极为难走。
    此时两边农田里都是长成却未熟透的庄稼,高粱、玉米,一片片青纱帐拔地而起,风一吹飒飒直响,就跟里面藏了什么一样。
    当走到某处,那路面却积了水,估计是浇地水管子爆裂把路面给浇了。车行驶其上居然车轮打滑,慢慢地陷进去。
    “小陈,你先停下,我们下去推一推。”姜琳坐在后面,前面是小陈开车,苏行云坐副驾驶。
    小陈:“姜院长,怎么能让你推车,你来开,我去推。”
    说着,他就主动下了车,让姜琳直接爬到前面,不用下地踩泥。
    这路面看着还齐整,其实已经被泡透,所以车轮才陷下去起不来。
    姜琳就爬到前面,她开车,苏行云和小陈推车。
    正午时分,这时候路上没什么人。
    这会儿老百姓都能吃饱,玉米高粱已经不稀罕,也没人偷,自然不需要再看青儿。
    找不到老乡帮忙推车,他们只能自己动手。
    小陈和苏行云脱了皮鞋,挽起裤腿光着脚丫下地推车,姜琳则一遍遍地打方向盘、踩油门,试图寻找合适的角度让车爬出泥坑。
    试了几次都失败了。
    姜琳:“只能去路边折玉米秸铺路,把车轮底垫一下应该行的。”
    一斤玉米一毛左右,到时候他们给留下几块钱就行。
    小陈和苏行云就赤脚去折玉米秸,姜琳在车里等。他们先抱了两捆玉米秸铺在前面路上,然后继续折放在车轮底下的。
    突然玉米地里传来怒吼声,“小偷!偷玉米贼!”
    姜琳忙扭头看过去,听见苏行云和小陈解释说车轮陷进泥里,买玉米秸垫一下。
    那些人隐在青纱帐里,姜琳看得不真切,这时候一个男人从玉米地出来,朝着她看了一眼。
    姜琳在公路上,两边是三米宽的排水沟,沟底有浅浅的积水、淤泥,翻过河沟就是两边的农田。
    那个男人径直跳下水沟,趟着沟底的泥水朝着姜琳走过来。
    姜琳立刻警觉,她大声道:“你们快回来!”
    苏行云和小陈也觉得不对劲,这些男人看着不像朴实的庄户人,一个个目光凶狠,打量他们的时候眼睛贼溜溜的,好像在衡量他们是不是肥猪。
    两人刚要往后退却被四个男人堵住。
    “兄弟们,别让他们跑了,偷粮食的贼,抓去派出所!”
    苏行云更肯定他们不是农户,也不是为了几棵玉米刁难人,他们这是碰上劫路的了。
    光天化日之下,居然碰到了劫路的!
    苏行云脑子一下就炸了,他大声警告道:“我们是政府机关干部,你们可不要做傻事!现在赶紧走,没人认识你们!”
    几个人立刻发出哄笑,一个男人还跟好玩儿似的掏出条破手巾把脸围上,“这样?”
    他一招手,四个人就朝着苏行云和小陈围攻过来。
    苏行云急得要命,根本没想到大白天会遇到抢劫的,这些人胆子这么大,一看就不是普通的乡下流氓混混,显然是有备而来的。
    “姜琳!”他大声提醒姜琳,却被人敲了一棍。
    苏行云红着眼睛嘶吼一声,“小陈,拖着他们。”
    绝对不能让他们一起去围攻轿车,那姜琳就完了,他也没有把握两个人打过四个拿武器的男人,但还是要拼。
    哪怕拼了命也要拖着他们!
    对方有棍子人多势众,苏行云和小陈根本不是对手,瞬间挨了几棍子。可他们不肯放手,与他们近距离撕打在一起,打不过就抱着咬,逮着哪里咬哪里。
    被咬得男人也疼得嗷嗷叫,便挥着棍子更用力打过去。
    苏行云抢走一人的棍子,他和小陈以二敌四绊住他们。
    而之前朝着姜琳走过去的男人已经上了公路站到车旁,他身体健硕,目光凶悍地盯着车里的姜琳,打了个手势示意她下车。
    姜琳当然不下车!
    男人威胁道:“不下车,你可有苦头吃。”
    他举了举手里的棍子,那棍子黑漆漆的,看起来像木头,实际是一根钢筋刷了黑漆,还用破布缠出一个把手来,就成了武器。
    他盯着姜琳,目光像狼一样冷酷得很,用棍子指了指她,示意她赶紧下来,要不他就要砸车玻璃。
    姜琳不断地给自己打气,镇定镇定,不要怕!
    他们开的这辆车是原装进口的桑塔纳轿车,车玻璃是原装的夹层玻璃,没那么容易砸破。吕航他们出事,因为他开的二手车,车玻璃被换过,没有用原装的而是便宜的仿造品,所以高速行驶中被石头砸碎导致玻璃片飞溅受伤。
    她拿出自己的工作证件,大声喊道:“我们是政府人员。”
    男人却不管,反而眼神更加恶毒,“打的就是你们!”
    他扬起胳膊,“砰”的一声铁棍狠狠地砸在驾驶室的侧面玻璃上,那玻璃立刻生出裂纹,却没破。
    男人似是没料到这辆车的玻璃这样结实,哼了一声,扬手要继续。
    姜琳打了个手势,继续大声说,“我能说话吗?”
    因为车窗紧闭,声音不是那么清楚,所以她带着手势。
    男人放下铁棍,略弯腰低头看她,眼神狠辣。
    姜琳把自己工作证拍在窗玻璃上,“我是设计楼房的,和各地领导们都有点交情,如果你们有什么冤屈,我可以帮你们伸冤。”
    这个男人这么仇视政府,可能是家里遭受了不公正待遇,或者是被当地干部欺凌过,便仇视所有机关人员。
    这时候计划生育抓得正紧,城里人因为工作关系主动配合,乡下却不肯,尤其那些重男轻女的一定要生儿子,少不得就会发生各种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