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她对本宫不敬。”德妃一见她明显不高兴地神情， 顿时心中一慌， 梗着脖子回答道。
    虞惜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你说说，苏嫔哪对你不敬了。”
    德妃支支吾吾，“她就是对本宫不敬！”她说着便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 指着苏白真一脸委屈地看着虞惜晴道：“她见了本宫， 还是本宫出声喊她了，她才朝着本宫敷衍地行了一个礼。”
    “嫔妾冤枉， 嫔妾当时只是在想事情，这才没有及时看到德妃娘娘。”苏白真连忙解释道。
    “不过是一件小事， 德妃姐姐未免也太小心眼了。”淑妃放下茶杯，慢悠悠地说道。“苏嫔好歹是后妃， 姐姐这般让她跪在人来人往的道上， 也未免太折辱人了。”
    苏白真感激地看了一眼殷茵，宫中传闻原来是真的， 淑妃娘娘果然是个好人。
    “就你淑妃会大方。”德妃冷冷地嘲讽了一句淑妃，随后又恨恨地看了苏白真一样， 待看到对方脸上那抹对淑妃感激的笑容， 只觉得自已被恶心地够呛。
    “好了， 就一点小事，也值得大动肝火吗？”虞惜晴淡淡地开口打断她三人的对质， 又用一种颇为不高兴的眼神看了德妃一眼，“你们要是真这么闲的话，不妨来给本宫打理宫务。”
    德妃眼神有些闪躲， 她最怕那些繁杂的琐碎事情了。
    “对了，本宫记得德妃你禁足期间，本宫说过让你抄写宫规的吧？”虞惜晴语气平和地问了一句，德妃却瞬间激出一身冷汗，她眼神带着一股明显的心虚，一看就是把这件事情忘了个干净。
    “怎么，看德妃这模样，是把本宫的旨令抛之脑后了？”虞惜晴沉下声音，德妃鼓了鼓脸颊，随后一脸不开心地跪下：“请皇后娘娘赎罪，臣妾尚还未抄写完成，待明日抄写完成之后，再令人送过来。”
    “本宫的旨意你都没有完成，那本宫是不是可以认为你德妃是对本宫不敬。”
    对方的语气并没有什么变化，德妃却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儿一样，瞬间就炸了，她眼里露出许久不见的愤怒，看着虞惜晴一脸的受伤，“娘娘什么都可以怀疑臣妾，却绝对不能质疑臣妾对娘娘的衷心。”
    虞惜晴有些哑然她突然爆发的情绪，许久不用的良心也隐隐有些活跃起来，看这德妃的神情宛如受到莫大的羞辱，虞惜晴不由地开始反思起来，难道她真的这么过分？
    德妃看着她的脸上连半点动容都没有，只觉得她是不相信自己的所言，她忍下心中纷涌而至的酸涩，红着眼瞪了淑妃与苏嫔两个小狐狸精一眼，随后赌气道：“臣妾知错，这就回去抄写，就不在这碍着娘娘的眼睛了。”
    她说完，也不等虞惜晴开口，站起身就往外面跑了。
    “德妃你——”虞惜晴话未说完，已经看不见对方的身影了，又想起对方那副倔着脸的神情，终究有些心软。
    “采绿，你去德妃那走一趟，就说本宫收回旨意，她不用再继续抄写宫规了。”天知道，她一开始只是想让德妃体会一个何叫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结果这事情的走向她怎么就看不明白了。
    “娘娘不必忧心，德妃姐姐只是向来任性惯了，这次娘娘罚了她，她定然是心里会有些怨气的……”淑妃的话音刚落，门口传来一声冷笑，几人抬头看去，德妃正叉着腰一脸不爽地看着里面。
    “本宫想得没错，本宫要是这么走了，淑妃你个小……肯定又搁这给本宫在娘娘面前上眼药呢。”还好她走到半路想了起来，要是她这么轻易地走了，岂不是拱手把皇后娘娘让给那两个小狐狸精，现下看来，她重新回来果然是正确的决定，淑妃这个小贱人果然又逮着机会给她上眼药。
    至于去而复返的面子问题，此时已经不存在德妃的考虑之中了，只要能在皇后娘娘面前刷足存在感，面子又有什么重要，她可不能让淑妃这个小贱人抓住机会趁势而上。
    虞惜晴是哭笑不得，敢情她重新回来，就是为了抓有没有人在说她的坏话哦？
    德妃面上有些不自在，但她依然是厚着脸皮坐回了自己先前的位置，并且相较之前来说，她的身上莫名多了一种硝。烟味。
    她一脸虎视眈眈地盯着对面的淑妃，心中前所未有的斗志昂扬，皇后娘娘身边第一狗腿子的位置绝对是她的。
    淑妃在这种威胁的目光下依然从容不迫地保持着那抹温柔如水的微笑，立马惹来了一旁夹杂在大佬中间求生存的苏白真的敬仰之情。
    果然人家能够从一个小小的美人爬到如今的淑妃位置，就这心里素质就是一般人。给人上眼药被当事人当场抓住，这种场面不是她这种凡人能hold住的。
    虞惜晴不自在地清了一下嗓子，一边用目光示意自己身边的采荷：“去给德妃重新上一杯茶水，她手里那杯这么久了，想必也冷了。”
    “不用了，茶水虽然冷了，可是臣妾的心是热的就行了。”德妃端起茶杯饮了一口茶水，随即笑吟吟地看着虞惜晴，道：“只要是娘娘宫中的茶水，哪怕是冻了，臣妾也能将它焐热，然后喝下去。”
    “……”虞惜晴沉默了一下，只觉得她应该还是在赌气，决定顺着她的话给她顺毛：“那你很厉害。”
    德妃噎了一下，万万没想到她都说得这么明显了，这人还不夸奖她一片衷心！
    “臣妾就比不得德妃姐姐了。”淑妃也笑吟吟地看向虞惜晴，语气带着微微的娇气：“臣妾就想着能让娘娘多关心一下，哪怕只是关心臣妾手中茶水的冷暖。”
    “……”一旁目睹事情发展的苏白真只觉得事情哪里有些不对劲，妃子之间的较量是很正常，可是这种孔雀开屏争宠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奈何另外两人都没有感觉到苏白真内心的恍恍惚惚，只依然乐此不彼地各种表现自己，苏白真最后离开坤宁宫都是一脸懵比的，以至于晚上元和帝去她那的时候，她都好像看到对方头上突然出现了一顶高高的青草色的帽子。
    德妃倒是一身清爽地回到自己的宫里，才刚坐下，便吩咐宫人将宫规拿过来，她要自己抄写。她刚软磨硬泡好不容易让皇后娘娘承认了她的地位，可一定要好好表现，至少要让她感受到自己对她的敬意。
    她都愿意为皇后娘娘做自己最讨厌的事情了，这回她应该知道了吧？
    “主子。”她身边的宫人小心地提醒，“方才皇后娘娘身边的采绿姑姑过来了，说是皇后娘娘吩咐，主子您不用再抄写宫规了。”
    德妃闻言，神色一肃：“本宫已经知道自己的错误了，当以抄写宫规用此来警戒自己。”这一定是皇后娘娘对她的考验，她是绝对不会上当的。
    “唔……那奴婢替主子抄写吧？”那宫女询问道。“主子身娇，万一累到了可怎么办！”
    “走走走！”德妃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本宫自己可以，这是本宫给皇后娘娘的诚意，怎么能由你们插手！你去给本宫研墨。”
    那宫女忧心地看了自家主子一眼，也不知道自家主子这出去一趟回来是吃错什么药了，竟然要自己动手抄写宫规了，看这架势，是不抄完不罢休了。
    这一夜，永乐宫的灯光亮到很晚。
    第二日，太阳初升，虞惜晴刚着好衣裳，便听见有人来禀报，说是德妃娘娘过来请安了。
    “算了，本宫先去前头看看，早膳晚一点再传上来吧。”
    “是。”采荷应道，等到虞惜晴带着采绿走远了之后，这才吩咐人去通知御膳房。
    大殿内，德妃正呵欠连天地犯着困，她昨晚一宿没睡，到早上好不容易抄完了，便想着拿到坤宁宫给皇后娘娘检验，根本没想到要睡觉的事情。
    “德妃？”虞惜晴走进殿内，便看到她头一点一点的模样。“你这是怎么了，昨晚上没睡觉？”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德妃被她的声音吓一跳，人也瞬间清醒过来，连忙行礼请安。
    “起来吧。”虞惜晴坐下，目光落到她放在身侧桌子上的一叠纸上。“你这么早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德妃来了精神，她小碎步地跑到那桌子面前，捧起那叠纸，然后探出头来看着虞惜晴，只听得她声音带着微微邀功道：“娘娘你看，宫规臣妾抄完了，这些都是臣妾一个人抄的，没有让人代笔。”
    虞惜晴看着她眼底的乌青，到底还是没问那句：不是让你不用抄了吗。
    她总觉得要是问出这么一句话，可能会打击到对方。
    虞惜晴站起身，走上前随意拿起几张检阅了一下，随后又放了回去。
    而后虞惜晴目光对上德妃亮晶晶求表扬的眼睛，她微微笑了一下：“本宫看到了，你做得很好。”
    德妃咧出了一个笑容，从虞惜晴的方向望去，竟还有些傻气。
    “德妃来的时候可用过早膳了吗？”虞惜晴将她手中的宫规接过，然后交给自己身侧的采荷。“要是没用过的话，不妨在本宫这里一起用了？”
    德妃矜持地摇了摇头：“臣妾倒是还没用早膳，不过，臣妾在娘娘这儿用膳，是不是太麻烦娘娘了？”
    话是这么说，她的眼睛里面却写满了渴望，就好像在说：留我，快留我。
    虞惜晴也没让她失望，“既然没用过的话，那就留下来吧。”
    第59章
    德妃亮着眼睛坐在虞惜晴的对面， 虞惜晴喝粥的手微微顿了一下：“你就不能自己吃， 光盯着本宫做什么？”
    “哦。”德妃细声地答了一句， 端起自己的粥喝了起来，然而没过一会儿，又开始盯着虞惜晴看了起来。
    虞惜晴：“……”她就不应该一时心软留她下来吃饭的， 现在搞的她自己都不自在起来了。
    “臣妾不看了， 娘娘您继续喝粥。”德妃火速察觉她微微地情绪变化，连忙开口道。
    也正如她所说，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她确实没有再像先前那样光明正大的对着虞惜晴下饭了。
    两人用完了早膳， 德妃先前因为激动而打起精神的眼睛也开始困乏了起来，倒底是一夜没睡， 虞惜晴只是擦个手的功夫， 她便靠着椅背睡了过去。
    “采荷。”虞惜晴看着德妃因为睡着后而变得柔和的脸庞叹了一口气，要是她醒着的时候也像睡着后这个样子， 这宫中能少去很多纠纷。
    “主子？”采荷从门口走了进来，待看到倒在坐位上睡着的德妃微微惊异一下， 虞惜晴招了招手：“你和采绿带几个宫女将德妃送回永乐宫去， 别吵醒了她， 注意别让她坐轿子的时候磕着碰着。”
    采荷低头：“是，奴婢这就安排人过来。”
    虞惜晴摆了摆手示意周边的宫人们看着德妃， 自己却起身朝着外面走去，初晨的太阳落在人身上暖暖的不行，踩着阳光她一路回到偏殿， 走到桌案前坐下，准备开始处理今天的宫务。
    另一边，同时与德妃一同禁足的裴蝶也终于抄写完了宫规，在听说德妃一出来，就去了坤宁宫后，脸上顿时露出了一抹冷笑。
    “走，我们也去坤宁宫交差。”裴蝶一把拿起了抄写着宫规的纸张，这些宫规当然不可能是她一个人抄完的，事实上，她只写了上面的最十张。反正皇后总不可能闲得一张一张给她检查吧！
    裴蝶出了关雎宫，才走出没多远，便撞上了迎面走来的轿子，她身边的大宫女一看那轿子上的花纹，便认了出来，是永乐宫的，于是她低声对着轿子里面的裴蝶道：“娘娘，对面是德妃娘娘的轿子。”
    两队人走近了，互相对视了一会儿，德妃这边的人先行放下轿子，跪下冲着裴蝶行礼，口中直呼：“参见贵妃娘娘，娘娘吉祥。”
    裴蝶掀起帘子，一双朱唇，语笑嫣然道：“哟，德妃现在是越来越没礼数了么，连人都不出见一见。”
    裴蝶预想德妃听见，肯定会与她争执，毕竟她一向一撩就炸。就像上次，她不过是说她抱了皇后，德妃便一脸她侮辱了皇后的模样，裴蝶想着想着就叹了一口气，毕竟她上回失策了，虽然德妃是上钩了，然而德妃竟然在争执过程中落了水，平白害她也跟着惹了一身腥。
    然而，令裴蝶失望的是，对面的轿帘连动都没有动过，更别提有什么声音了，裴蝶正奇怪，一名宫女从轿子后面走上前来，她冲着裴蝶福身：“贵妃娘娘。”
    “采荷？！”裴蝶吓了一跳，她赶忙看了看附近，见到并没有那抹明黄色的声音，微微放下心来。
    采荷恭敬地低了低头：“正是奴婢。”
    “免礼。”裴蝶坐直身体，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头上的珠花，“你怎么在这儿？”害她差点以为皇后也在这附近。
    采荷答道：“奴婢奉主子的命令送德妃娘娘回去。”
    裴蝶眼睛转了转，目光落到一无所动的轿帘上，带着些许抱怨地问道：“德妃这是怎么了，本宫与她说话也不理本宫。”
    “德妃娘娘昨天连夜抄写宫规，一宿没睡，刚才主子留她在坤宁宫用膳，德妃娘娘刚吃完就睡着了。”
    “什么！”裴蝶有些不可思议，“皇后娘娘竟然留她用膳？”
    采荷有些摸不准她惊讶的地方，只愣愣地点了点头：“是、是啊，主子见德妃娘娘没有吃东西便过来了，就干脆留她一起用膳了。”
    裴蝶有些纳闷自己心中不知何处升起的郁气与烦躁，左看右看，都觉得德妃那抬轿子比先前都要碍眼多了。
    “走了，本宫先去坤宁宫见皇后娘娘。”她烦躁地放下轿帘，采荷见状，打了个手势让自己这边的人让道，一边提醒道：“主子这会应该在偏殿处理宫务，娘娘过去了，可以直接让人去偏殿通报。”
    “本宫知道了。”裴蝶的声音远远地传了过来，采荷这才带着众人起身。
    “我们也走吧。”采绿提醒道，“路上耽搁太久，等下将德妃娘娘惊醒就不好了。”
    坤宁宫，虞惜晴才刚放下笔，决定休息一会儿，便听到有太监过来通报，说是贵妃娘娘过来求见了。
    “让她直接来这里吧。”虞惜晴将手浸到盆中，仔细地清洗着手上不小心沾染的墨汁，一边对着那小太监吩咐道。
    小太监闻言，快速地跑了出去，不过一刻钟，便引着裴贵妃进了偏殿。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裴蝶施施然行了一个礼。
    “起来吧。”虞惜晴将擦手的帕子放在一侧的架子上，一边问道：“贵妃怎么也过来了？”
    “娘娘先前下旨让臣妾抄写宫规，如今臣妾抄好了，现来交由娘娘检查。”裴蝶娥眉眼含春似地看向虞惜晴，偏生她自己竟一丝也没有意识到。
    虞惜晴向来对这种眼神习惯了，故而也没有在意，她重新坐回桌案后边，道：“那你拿上来，本宫好好看看。”
    “是。”裴蝶浅而一笑，一副坦然自若地模样走上台阶，将抄着宫规的那叠纸张放在虞惜晴面前。“娘娘请看。”
    虞惜晴随意地应了一声，随即慢慢翻看起来，“贵妃这字写得不错。”比德妃那手猫爪子刨出来的字要清秀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