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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节

      崔蘅芝有些不好意思,说话的语气愈发温柔:“我当时心里想,呀!这个男人也太帅了!你知道吗?好看的男人我见的不少,我的亡夫也一点不差,可是像你高叔叔这样的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他那时穿一身军装,英挺潇洒,充满了威严。他脸上棱角分明,一双眼睛闪着锐利的光,充满了男子汉的气概……”
    说着说着,崔蘅芝的脸颊上泛起了红晕:“……后来,我就嫁给了他。”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还要向他提出离婚?难道他对你不够好。”林蔓不解地问。
    崔蘅芝道:“他对我很好,百依百顺。我说我不想生孩子,他也依着我,说那就不要好了。”
    “那为什么?”林蔓看得出崔蘅芝还爱高毅生,她想不通既然还爱一个人,还非要离开他的道理。
    崔蘅芝苦笑道:“因为我看不透他,你知道吗?他总是把心事藏得很深,从来都不对我讲。和这样的男人生活,太恐怖了。我受不了枕边躺着一个我永远都不了解的男人。”
    这天晚上,崔蘅芝对林蔓说了许多话。
    听着听着,林蔓想到了她和秦峰。她不由得有了联想,如果秦峰是一个她看不透的人,那么她还能忍受他,和他生活在一起吗?哪怕他对她千依百顺、体贴入微。而如果反过来,秦峰要是有一天觉得看不透她,那么秦峰又能忍受这样的日子吗?即使她对他千般的温柔如水,两人相敬如宾。
    整整一夜,林蔓都在胡思乱想,以至于直到天亮,才半梦半醒地小憩了一会儿。
    早上的大会依旧雷打不动地进行。
    林蔓赶到会场时,已经接近上工铃响,会场里全是人,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所幸段大姐和小张给林蔓留了地方。林蔓左推右搡地挤过去坐下。
    大会开始了,徐伟迈着大步上台。
    林蔓一夜没睡好,听了徐伟的讲话,更是昏昏欲睡。迷迷瞪瞪中,她听见徐伟做完了报告。接着,她又听见徐伟让人上台讲话。一切的流程都一如既往,乱糟糟地进行着,像场吵吵嚷嚷的大剧,每个人都等着它落幕。
    “我举报高毅生……”
    林蔓猛地惊醒,睁开眼睛望向台上。
    一个工人正一板一眼地对着纸念:“我举报高毅生贪污……”
    第93章 爱人的方式(下)三更
    “高毅生”三个字一出口, 台下人顿时停止了喧嚷, 鸦雀无声。每个人都一脸惊愕地看向台上, 不可置信片刻前听见的话。
    “什么?他说谁?”
    “他说高毅生,是高厂长。”
    “嘘,少说话,少说话!”
    台上的人继续照着纸头上的内容念。也不知是什么缘故, 明明该是这个人自己写的稿子,可是他却念得磕磕巴巴、断断续续。有好几次,他不得不停下来, 拿纸给徐伟看,小声地问他某个字的念法。每到这时, 徐伟都会狠白男人一眼,催男人赶快念完, 不要过多地再意细节。
    林蔓凑近段大姐, 轻声地问:“这个男人是谁?”
    段大姐略想了想, 回道:“好像是宣传科的人。”
    小张眼前一亮:“我想起来了, 他是宣传科的李老师,前年因为犯了事, 差点被办退职。”
    林蔓道:“那后来呢?退了吗?”
    小张道:“没有, 要不然他还能上台讲话?我听人说,他后来走了人事科的关系,好不容易才把工作保下来。”
    人事科?林蔓暗道,那不是林志明的关系吗?可是林志明天天那样巴结高家,该不会对高毅生下手!
    李老师念完稿子后, 在众目睽睽之下下台。台下还是寂然无声,每个人都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既觉得不好像对其他人一样起哄叫嚷,也觉得不应一直愣愣地看着台上,不发表任何态度。因为很多时候,人不发表任何态度,就意味着反对了。显然,大家都不想徐伟认为他们在反对。反对意味着站边,万一站错了可怎么办!
    徐伟早料到台下人的反应。于是,他大手一挥,针对刚才男人的举报,讲了一堆大话套话。接着,几个事先安排在台下的人,带头鼓掌响应。一旦有了第一个人鼓掌,立刻就有第二个人跟着,眨眼工夫,鼓掌声响成一小片。这小片很快地蔓延了开,像潮水一样,泛滥成了一大片。
    每个人的心里都是一个想法:“既然其他人鼓掌了,那我也跟着呗!”
    林蔓没有从众鼓掌,亦没有从众起哄。她只坐在台下静静地看,眼见着徐伟一人唱完了全场戏。
    几套义正言辞的讲话下来,徐伟调动起了台下许多人的情绪。
    意味着大会结束的铃声刚一响起,就有数十个工人跟着徐伟跑出会场。这数十个人,清一色是二十岁上下的毛头小子。相比起来,岁数大些的人倒沉稳得多。他们面色平静,如同平常一样,该去食堂吃饭的去吃饭,该回办公室的回办公室。对刚刚发生的一切,不发表只字片言的议论。
    段大姐和小张结伴走出会场。她们跟化验室的其他人一样,有意无意地疏远了林蔓。
    尽管关于高毅生的最终结果未知,但在情况明朗之前,大家还是都谨慎地选择了避开林蔓。
    林蔓早看惯了化验室科员的见风使舵。对大家瞬时冷淡下来的态度,她一点也不奇怪,也没一点不自在。她照旧回科室拿饭票,照旧去食堂打菜吃饭。她并不觉得一个人做这些有什么难受。恰恰相反,没人跟在一旁,她刚好能好好地静下来,细细地思量下面的对策。
    林蔓打好饭菜,找到了一个空位坐下。她刚一坐下,桌上的其他人便都走了。
    食堂里吃饭的人很多,许多人都在找位子,甚至有不少人,不得不两个人挤一个位置。可唯独林蔓的饭桌没人坐,大家都像躲瘟神一样地躲她。
    “你听说了没?徐伟已经带人去高厂长的办公室了。”郑燕红端着饭盒径直坐在林蔓对面。有人向郑燕红挤眉弄眼地暗示,让她离林蔓远些。郑燕红看也不看,惹得她烦了,她便狠白那人一眼。
    “你觉得我不该无动于衷?”林蔓埋头吃饭,语气平和,好像一点也没有受到“高毅生的事”的影响。
    郑燕红苦恼地挠头,为林蔓着急:“反正,你总该做些什么?”
    林蔓放下勺子,问郑燕红道:“如果是你,你会不会做些什么?”
    郑燕红道:“当然要做些什么了!现在全厂的人都知道你是高厂长的人,万一他出事了,那你不就……”
    林蔓抢白道:“我明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郑燕红重重地点了下头:“所以你不能眼睁睁地看他倒啊!”
    林蔓道:“那么如果是你,你又会做什么呢?”
    郑燕红沉默了一会儿,苦思冥想了一通。蓦地,她摇了下头,叹气道:“我一个小小的房管科科员,能做什么啊!弄的不好,指不定还坏事。“
    林蔓道:“是啊,你进厂好多年,是房管科的科员,尚且没法做什么。而我呢?进厂最多一年,才是个化验室的科员,在厂里没根没基,岂不是更做不了什么了。”
    郑燕红着急道:“可是,可是你也不好什么都不做啊!万一,万一……”
    林蔓身子略略前倾,低声对郑燕红说道:“不是什么都不做,只是还不到做的时候。”
    郑燕红道:“你是说?”
    林蔓道:“这事的主角是我高叔叔,我最多是个唱配角的人。配角什么时候出场,自然要看主角的意思了。”
    恍然间,郑燕红明白了林蔓的意思,但转而细想,她又觉得好像没有完全明白。林蔓轻笑,让郑燕红别在这事上费心。郑燕红嘱咐林蔓,要林蔓需要帮助的时候,千万记得找她。
    到了下午,林蔓照常回化验室上班。就在她专心开单的时候,不断地有小红楼那边的消息传来。大家都背着林蔓,窃窃私语地说。可是讲的人多了,林蔓还是听到了一些细枝末节。
    “听说没有,他们去查账了。”
    “怎么样?”
    “反正到现在也没看出什么来。高厂长淡定得很,随他们查。”
    “他们把高厂长的办公室翻了个底朝天。”
    “唉,没用,我都听说了。什么都没有,要说清的就是清的,变不出黑的来。”
    “听说吴主席骂了徐伟,说他是瞎胡闹。”
    “邓书记给徐伟出了个主意,让他把高厂长押到屋子里审。”
    ……
    其实,林蔓心里还有另一个想法。她始终认为高毅生是个不简单的人。像这样的人,该不会轻易就让徐伟扳倒了。而且,高毅生是个自负的人。像这样的男人,岂会要她一个小女人来搭救。高毅生或许会有事让她去办,但绝不会要靠她来翻身。
    下班的时候,林蔓又听人说,有十几个人往高毅生的家里去了,说要搜高毅生的家里。
    林蔓立刻小跑回家。
    高毅生家的院门半敞,林蔓刚冲进去,就听见屋里有人高声大喝。
    “这是什么?”
    “这紫檀木的桌子怎么回事?”
    “这幅字画怎么来的?”
    “你们家怎么还有金器?还有玉器?”
    林蔓三步并作两步地冲进屋。
    书房的外面围了许多人,九姐站在最外面。
    “小蔓,这些人突然冲进来,我拦都拦不住。”九姐看见林蔓,好像看见了救星一样。
    林蔓摆了下手,示意让九姐躲进屋,这里的事由她来处理。九姐又是害怕,又是担心。她快步回屋,因为关心外面的崔蘅芝和林蔓,便留了一条门缝,小心翼翼地看外面事态的进展。
    林蔓拨开人群,走进书房。
    书房里,崔蘅芝和带头搜查的男人对峙上了。
    听旁人的称呼,林蔓得知带头男人叫郝正义。
    郝正义带人闯进高毅生家的书房后,好像发现了一个大宝藏般,兴奋不已。凭着本能的直觉,他看书房里的东西样样价值不菲,想必是高毅生贪腐的实证。
    “说说!怎么回事,这些东西怎么来的?”郝正义歪嘴斜眉,露出得意的笑。
    林蔓迈前一步,要与郝正义理论。
    “我来!”崔蘅芝轻摆了下手,拦住了林蔓。
    崔蘅芝打开书桌的抽屉,取出一打照片,款款走到郝正义面前。
    “你看看这个。”崔蘅芝交照片到郝正义手中。
    郝正义本来不以为意,直到眼光蓦地扫到照片,立即惊愕地张大了嘴。站在郝正义身后的人看见照片,都跟郝正义同样的嗔目结舌。
    照片上的人都是报上常见的大人物。郝正义怎么都想不通,为什么这些大人物会和崔蘅芝合影。并且,他们合影的背景中,无不有书房里的种种器具。
    崔蘅芝转身坐回罗汉椅,对郝正义一众人说道:“你们大概不知道。我的亡夫是xxx,是你们xxx亲口追封的xxx。这里所有的东西,全是我从上海带来的。你们说它们来历不明?”
    崔蘅芝蓦地笑了,笑中尽是对郝正义的轻蔑:“这些照片你们也看到了。xxx曾坐过这里的椅子,xx曾经在这里的书桌上题字,还有……”
    有人心虚,小声劝郝正义道:“算了,我们回去!这里的东西,样样都有来历。咱,咱不好抄这些啊!”
    郝正义心里也打了退堂鼓。可奈何众目睽睽之下,他还是要强撑着,至少得维持一个面子。于是,他思量了一番,突然狠跺了下脚,厉声道:“那就都拿封条封起来!等给高毅生定性了再抄。”
    郝正义话音刚落,众人立刻七手八脚地上前贴封条。
    可算是有个台阶下了,反正贴封条也伤不到什么人。贴,贴……
    当郝正义带着众人离去后,高毅生家满屋子白花花的封条,连厨房里,九姐平日用的炒菜锅都不例外。
    窗外夕阳的余晖渐渐暗了,崔蘅芝让九姐开灯。在屋子里,她缓步转了一圈,最后回到客厅的沙发边,不屑地撕去了上面的封条,坐了上去。
    “小蔓,我和你高叔叔本想给你个好前程,可是现在……”崔蘅芝无奈地摇头,暗叹世事无常。
    林蔓依偎在崔蘅芝身边:“您也说是现在了,将来还不知道怎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