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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节

      闵惟秀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别说话,我都快要饿死了,先进城,快带我吃肉去!”
    驾着马车的路丙抽了抽嘴角,得了吧你,一路上嘴巴就没有停过,若是把你吃掉的肉拼在一起,都能成一头羊了。
    他想着,可怜的望了望车内还含着窝窝头的耶律槿一眼,兄弟,同情你啊,看着别人吃了一头羊,连根羊毛都没吃到,早就快要饿晕了吧?
    马车很快就行到了武国公住的宅院里,闵惟秀撑了个懒腰,“阿爹,我回来了,快快快,看我带了什么好东西回来!”
    她的话音刚落,就见到武国公光着脚丫子,抽着鞋底板子,怒吼着跑了出来,“你这个瓜娃子,胆子肥了,竟然敢擅自行动!看老子不代替你阿娘教训你!”
    闵惟秀一瞧,忙在院子里跑了起来,一边跑一边回头说道,“爹啊,你教训就教训,怎么还说替我阿娘教训!”
    武国公将手中的鞋子一扔,见闵惟秀一个闪身避了过去,红着眼睛骂道,“老子舍不得教训你!”
    他说着,撩开那马车帘子一瞧,顿时乐了,叉着腰仰天大笑起来,“哈哈,老子生的娃,没有一个怂的!干得好!”
    第三百四十二章 交换
    一旁的成将军见那马车里含着窝窝头的耶律槿,也高兴起来,“我的几个不成器的儿子,全叫大侄女比下去了。”
    自打三州百姓安全撤回了代州,成将军明显松了一口气,整个人都轻快了起来。
    他与武国公不同,乃是粗中有细之人,那大辽的小王爷,手握太子殿下,明明是胜券在握,占尽了优势,作甚要特意来暴打王监军一次,简直是帮了他们大忙!
    他思来想去,觉得此事同闵惟秀还有姜砚之拖不了干系。
    再瞧这二人,那是怎么看怎么舒服,若是闵惟秀尚未定亲,恨不得厚着脸皮,将她给七郎娶回去。
    闵惟秀仰着下巴,“阿爹阿爹,快给辽人去信一封,让他们把我们太子殿下还回来!你瞧瞧这头,皮毛红润,腿脚粗壮,奶肉奶肉的,尤其是这一口好牙,白花花的,值老不少了。”
    耶律槿已经气得肝疼了,你当着是相牲口呢?
    武国公点了点头,“可不是,还别说,这厮牙口还真的好,你这窝窝头,都冻得跟石头似的了,他也不嫌磕碜。”
    耶律槿呜呜了几声,几位啊,看在咱们低头不见抬头见,经常在战场打照面的关系上,能帮我擦擦口水吗?嘴巴张了这么久,那口水哗啦啦的流啊!
    耶律槿觉得,自己这一辈的脸都丢光了。
    ……
    翌日一大早儿,闵惟秀精神抖擞的起了床,先是在校场上同成家的几位郎君大战了几个回合,这才更了衣,听从武国公的列阵代州城外。
    南风轻悠悠的吹着,不知不觉的,柳枝儿已经悄悄的变绿了,护城河外的水汩汩的流着,三五不时的,又那鸟儿叽叽喳喳的叫着,俨然已有春意。
    在那城墙的角角落落里,三五一丛的小草,冒出了嫩绿的尖儿。
    唯独只有姜砚之,依旧穿得宛若一头熊。
    若是同那被捆得严严实实的耶律槿站在一块儿,区别就是一头活蹦乱跳的熊和一头被五花大绑的熊。
    大军站得整整齐齐的,严阵以待,等着辽军的到来。
    每隔一会儿,便会有那斥候来报,辽军离这里还有多少里地……
    闵惟秀一马当先,高举着狼牙棒,不一会儿就有那烟尘腾起,马蹄震地之声,所有的人都知晓,敌人已经来了。
    不一会儿,映入眼帘的果然是辽军的大旗,那为首的乃是一员老将,生得威猛异常,他便是此次辽军主力的副帅耶律雄。
    闵惟秀拍马到了姜砚之身边,见他脸色有些发白,拍了拍他的手,“我瞧见一辆马车了,应该就在里面,放心吧,一定能换回来。”
    姜砚之抿了抿嘴。
    太子被俘,乃是机密之事,虽然需要三军在此震慑,但是大多数的人,都不知道在这里交换这什么。
    是以,闵惟秀也不好提太子殿下之名,不光是大陈要脸,大辽也要脸,他们也没有脸说,北院大王中了大陈监军的美人计,被人家给掳了。
    尤其那监军还是一个半百老头子,羞于提及,羞于提及。
    于是乎,不光是大陈的军队,还是大辽的军队,都见证了一场前所未有的买卖。
    武国公见耶律熊来了,指了指闵惟秀,“小五,先验货。”
    闵惟秀点了点头,耶律槿毕竟年轻,这耶律熊才是武国公同成将军的老对手,此人经验老道,自不定有诈。
    闵惟秀得令,拍马上前,走到那马车边,带着血肉的狼牙棒往地上一杵,撩开帘子一瞧,只见太子殿下面色苍白的站在那里,这才多少日不见,他的两鬓竟然都变白了。
    闵惟秀瞧着唏嘘,收起之前高昂的兴致,果断的伸出手来,捏了捏太子的脸,太子瞳孔一缩,喃喃的唤了一句惟秀。
    “莫要见怪,我想看看是不是别人假扮的。”
    太子旁边被捆着的路甲,垂头丧气的,若是平日里,他早斥责出声了,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太子的体面。
    “你弟弟叫什么名字,他有什么特殊的本领?”
    太子一愣,“姜砚之,能见鬼。”
    闵惟秀放下了帘子,对武国公点了点头,朝着陈军阵营走去。
    那耶律熊也验看完毕,走了过来,两马相交的一瞬间,耶律熊实在是忍不住的问道,“你们做了什么?为何嘴不对?好似合不拢似的,还流蛮涎……”
    闵惟秀拿着马缰的手一顿,眼珠子一转,压低声音道,“唉,为情所伤,劝都劝不住,哭了一宿了。你懂的,被最爱之人,唉……你快把他领回去吧,我们王监军是有家有世,孙子都有的人了,实在是……实在是伤风败俗……”
    “对了,他后面伤了,回去上点药吧,我们要给他上药,他也不让啊!”
    耶律熊脸一黑,恨不得立马拍马而回……丢死个人了。
    他原本还想将自己母族里的一个好姑娘嫁给耶律槿的,现在看来,还是不要糟蹋人家好姑娘了……
    他能不救人回去吗?
    好丢脸!
    闵惟秀回了阵营,武国公乃是豪爽之人,直接大手一挥,“没问题,换吧!别耍阴招,都一把年纪了,给自己留点老脸。”
    耶律熊回过神来,咳了咳,“我们的货物便宜,你们的贵,你们得拿代州换。或者岁币10万两,自己个选。”
    闵惟秀听乐了,撩开帘子同情的看了耶律槿一眼,“听到没有,耶律熊说你是个不值钱的玩意儿!”
    说完,她挑了挑眉,“岁币10万?那你们只能得到货物的一半,你想要左半边还是右半边,我老闵家有一招庖丁解牛之法,你想要纯肉有纯肉,要骨头有骨头的。”
    站在城楼上的代州文官都捂住了眼睛,这武将谈判简直没有眼看,咋这么粗糙呢!简直是斯文扫地,斯文扫地!
    耶律熊咬牙切齿道,“你敢!你若是敢动刀子,就别怪我不客气!”
    闵惟秀毫不在意,“要我说,应该按重量算,我们家的货物轻,你们家的货物重,你该再赔我一千匹骏马才对!”
    耶律熊拍马上前,“你这是胡搅蛮缠,哪里有你这种算法。”
    闵惟秀也靠了上去,“所以说啊,别虚头巴老的扯来扯去了,都是瓷器,不能磕着,不能碰着,还不能露面的,计较多了,让人发现了,都没有好果子吃。不如早早换了,相安无事。”
    她说着压低了声音,“不是我说,我家有三个瓷瓶儿,这个已经碎了,换一个也未尝不可。你要是把我惹急了,直接把两个都杀了,打死不认就是。再把你家的给片了,当我不知,你是耶律槿父亲手底下的老臣,你今日救他是救定了。”
    耶律熊不敢置信的看着闵惟秀,“闵小将军好魄力!你们姓闵的都是疯子么?”
    第三百四十三章 太子
    “一句话,换不换?”闵惟秀狼牙棒一指,耶律熊看了她眼神一眼,点了点头,“换。”
    他看出来了,武国公是疯,但是他的眼中还有君臣规矩在。
    可是这位闵小将军,毫无束缚。
    两辆马车缓缓的驶动,到了中间,交换了驾车人,然后顺利的驶向了各自的阵营。
    双方兵戈相对,弓箭手的弦一直紧绷着。
    这耶律熊,虽然是敌军,但也是信守承诺之人,大手一挥,率先退去。
    闵惟秀也不含糊,退回了阵营,等到辽军已经彻底的离开了,才开了代州城门,退回城内去。
    姜砚之已经早早的往马车那边靠过去了,闵惟秀回头望了望,轻轻的勾了勾嘴角。
    太子是谁,此次是否收回了燕云十六州,她都一点都不在乎,她在乎的是,成将军没有战死,屎盆子不会扣到她阿爹的头上,她的哥哥闵惟学还活得好好的,照旧还是好汉一条。
    她们闵家人的命运,从今日开始,便是崭新崭新的。
    她已经改变了开头,不相信,结局还是同上一辈子一样。
    “惟秀!”
    闵惟秀听到了姜砚之的声音,拍了拍马,“来了。”
    北伐轰轰烈烈的开始,却如此唏嘘的收了场,不过将士们都只是情绪低落了一下子,又振奋起来。
    毕竟胜败乃是兵家常事,能够从战场活着回来,就是值得庆幸的事。
    代州城西,有一处宅院,曲径通幽,明明是在北地,却仿佛置身于南方水乡一般。
    这等宅院,乃是这代州城城主的住所,如今姜砚之等人便暂时的住在这里。
    太子沐浴更衣出来,换了新衣。
    姜砚之一扭头,看得鼻头一酸,“大兄,你清减了太多,这衣衫是我让人按照你之前的尺寸做的,竟然大了这么些。”
    太子的手紧了紧,屋子里的烛光一跳一跳的,闪烁着。
    因为知道他要脸面,武国公同他见了礼,便忙着大军启程回开封之事了,只等曹将军将那东路军整顿完毕了,等那辽人退了回去,大军便要启程回去了。
    剩下的事情,都是拿些文官老爷们,要去扯皮的事了。
    他们只需要遵从官家的命令,按时拔营回京便是。
    倒是给足了他们兄弟二人时间,说说话儿。
    可是并没有姜砚之想象中那样轻松,他坐在这里,不过是一炷香的时间,便已经是如坐针毡。
    太子殿下没有说话。
    “大兄还记得我,我年幼之时,有一阵子,很喜欢玩蹴鞠,每日里都抱着球,等着你从书房里出来了,陪我踢上一会儿。大兄那会儿功课不轻松,却从来都没有不耐,总是好言好语的哄着我。”
    太子抓着衣角,垂着头,良久终于说道,“都是陈年往事了,你原本比我小,我当兄长的,理应照顾你的。只是,从今往后,大兄怕是再也不能够照顾你了。”
    姜砚之鼻头一酸,“大兄,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出京了?”
    太子眼神黯淡了几分,“你们走了之后,我接着去见东阳,每年立春之后,他都会大病一场,尤其是倒春寒的时候,我心中忧心,便强硬的带了太医前去,太医说他早已经病入膏肓,怕是活不了几年了。”
    “我知道东阳一直有个心愿,想要再回家乡去一趟,便使了法子,带着他偷偷的出了京。万万没有想到,半路上竟然暴露了行踪,遇到了耶律槿的手下,后来的事情,你知道了。”
    “我想着辽人是要抓我,同东阳无关,便让他自己个去家乡了,想来,他如今应该已经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