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未晨沉默一瞬，把昨天的事说了。
    褚晴听完无奈的叹了声气：“我之前好像也说过类似的话，他当时也没这么生气啊，是不是因为你表情太冷淡，他以为你生气了，所以才会想多的？”
    “不知道。”戚未晨认真回答。
    褚晴看一眼戚慕阳关上的门，斟酌片刻后道：“我去找他聊聊，你先别过来。”
    戚未晨颔首，目送她去敲门。
    “戚慕阳，我要进去了啊。”褚晴说完，就直接进去把门关上了，正要抬脚往前走时，看到地上被拆得乱七八糟的零件，顿时吓了一跳，“嚯，你空调怎么散架了？”
    “我自己拆的，装不回去了，”戚慕阳趴在床上闷闷道，一副懒洋洋的样子，“我没说让你进来，你干嘛要进来？”
    “怎么，生你爹气也就算了，还生我气？”褚晴嗤了一声，踢开地上乱七八糟的东西，到他旁边坐下。
    戚慕阳一听，就明白她已经知道昨天的事了，闷哼一声抱住枕头：“别管我，你们都一样，都是说得好听，其实一点都不爱我……不对，他连好听的都不肯说，更差劲。”
    “我不管你谁管你，你给我坐起来。”褚晴说着，一巴掌拍到他背上。
    戚慕阳哼唧一声：“别拍我，我没睡好，累。”
    “你脸色真的不太对，”褚晴皱眉伸手抚上他的额头，探到上面的温度后吓了一跳，“你发烧了知道吗？”
    戚慕阳还有点迟钝：“发烧？啊……昨天晚上太热，我就冲了个凉水澡，可能是冻得了。”
    “这种天气冲个屁的冷水澡，真是活得不耐烦了。”褚晴说完又拍了他一巴掌，直接开门去找戚未晨了。
    三分钟后，两个人一人拎着医药箱，一人拿着耳温木仓进来了，戚慕阳看了两个人一眼，抿嘴翻了个身背对他们：“东西放下，我自己来。”
    “你自己来个屁，”褚晴简单粗暴的拒绝，拿着耳温木仓对着他biu了一下，看到37度多后松一口气，“不到38度，吃个退烧片睡一觉应该就没问题了。”
    她说完就出去倒热水了，房间里顿时只剩下父子二人。戚未晨沉默的在医药箱里翻找到退烧药：“起来，吃药。”
    戚慕阳耳朵动了动，并没有要理他的意思。戚未晨静了片刻：“昨天的事，抱歉。”
    “……不能怪你，你还没生我，不爱我多正常。”戚慕阳嘴上大度，眼眶却红了。
    戚未晨垂眸：“你要怎么才能原谅我？”
    “你又没做错，我有什么可原谅的，”戚慕阳吸了一下鼻子，突然就有些哽咽了，“我想他们了，要是他们在，肯定不会是现在这样。”
    戚未晨不说话了，只是安静的看着他的背影，第二次产生无力的感觉。第一次，是褚晴在2019年的最后一天提分手时。
    褚晴端着热水进来时，戚未晨看向她：“我先出去，你陪陪他。”说完他就离开了。
    褚晴看了他的背影一眼，把床上的人叫起来：“怎么了这是，你们又闹别扭了？”
    “没有。”戚慕阳乖乖坐好，接过水和药吃了。
    褚晴见他只喝了两口水就打算把杯子放下，立刻阻止：“全部喝完。”
    戚慕阳顿了一下，虽然不喜欢，但也把剩下的水都喝完了。
    褚晴看得好笑：“你再这么听话，我都快忘了刚见面时的小霸王是谁了。”
    “我还是小霸王，”戚慕阳说完看她一眼，“就是在你们面前霸王不起来，你不知道而已。”
    他了解爸妈的一切，然而现在留在他身边的爸妈却不了解他，想想更悲伤了。
    褚晴见他情绪再次低沉，啧了一声道：“行了啊，无理取闹一下就够了，别没完没了的。”
    “我怎么没完没了了？”戚慕阳烧得泛着水光的眼睛，毫无威慑力的瞪她一眼。
    褚晴到他身边坐下，安静的盯着他看。戚慕阳吃完药昏昏欲睡，等了半天没等到她的回答，精神上渐渐松懈了。
    “他已经很努力了。”褚晴突然开口。
    戚慕阳困惑的看她一眼，似乎不懂她的意思。
    褚晴笑笑：“戚未晨这个人呐，像个精准的计算机，不管做什么，都喜欢用最直接简单的方式得到最大的效果，这个过程中，别人的想法别人的感受，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我和他同学大半年，都没见过他理会谁，成天一个人，冷得像块冰……”
    “你想说什么？”戚慕阳忍不住打断她。
    褚晴看向他，眼睛亮晶晶的：“但是昨天他想让你穿好衣服，大可以用最简单的方式要求你这么做，可他并没有，而是耐心跟你解释他需要适应……当然了，他本身能答应让你和他一起睡，据我了解，已经很不像他会做的事了。”
    戚慕阳吸了一下鼻子，没有说话。
    “你在怪他之前，麻烦站在他的立场上想一下，如果是你，孤僻一辈子了，突然蹦出来个跟你同龄的儿子，你能做到像他现在一样吗？”
    褚晴说完，见他开始思考了，叹了声气拍拍他的肩膀：“他真的在很努力的做出改变了，如果不爱你，他为什么要一步一步朝你走？你或许觉得他不如41岁的爸爸，但有没有想过，41岁的他也是18岁的他一步一步努力出来的？他都这么努力了，你还埋怨他，有没有想过他也会难受？”
    戚慕阳的表情出现一丝迟疑：“那、那你的意思是，我做错了？”
    “当然是你错了！”褚晴拍了他一巴掌，“人家就是让你穿衣服而已，还好心跟你解释了原因，你倒好，直接想多了不说，还否认他这段时间为你们关系做出的努力。”
    “我该道歉吗？”戚慕阳皱起眉头。
    褚晴扫了他一眼，见他脸上无法掩饰的疲惫，抿了抿唇道：“你先睡觉，等烧退了再说。”
    “那他不就得多难受一会儿了？”戚慕阳担忧。死小孩已经转过了那根筋，明白昨天是自己太过激了。
    褚晴把人按躺下：“我会告诉他你知道错了，你醒了再跟他道歉。”
    “……好。”
    褚晴安静的坐在他旁边陪了片刻，等他睡着后帮他拉了拉被子，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一出门戚未晨正在门口等着，看到她后站得直了些：“他怎么样了？”
    “已经睡着了，”褚晴呼一口气，“睡醒烧就差不多退了吧。”
    “那就好。”聊天结束，戚未晨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褚晴没忍住笑了出来：“放心吧，我已经教育过了，他知道错了，等睡醒就跟你道歉。”
    “他没错。”戚未晨淡淡道。
    褚晴啧了一声：“别管他有没有错了，既然他要道歉，那你就接受他的道歉，这事就过去了。你以后也注意点，有时候你的话没有别的意思，可在特定的场景和前提下，很容易就伤到别人了，知道吗？”
    戚未晨静了片刻，最终点了点头：“好。”
    “我也该午睡了，不说了。”褚晴打个哈欠，直接回房间了。
    戚未晨独自站了片刻，轻轻拧开戚慕阳的房门走了进去，站在他床头看了片刻，目光落在了地上乱糟糟的空调零件上。
    戚慕阳吃了药，这一觉睡得很沉，等到醒来时已经是临近傍晚了，睁开眼睛后四肢软绵绵的，有种生病之后的无力感。他缓了缓神就起来了，走了两步后意识到不对，低头一看地上的零件都没了。
    他愣了一下，下意识看向挂空调的地方，只见那里挂着一个完好的空调。戚慕阳震惊的睁大眼睛，他拿着遥控器试着开了一下，确定一切正常后，不可思议的跑了出去。
    褚晴和戚未晨正坐在客厅里看电视，看到他出来了立刻招呼：“过来给我看看还烧不。”
    戚慕阳跑到褚晴身边，歪着脑袋配合她量体温，同时有些小兴奋的看着戚未晨：“爸，我空调是你安好的吗？”
    “算是……”戚未晨眼神有些浮动。
    随着褚晴的体温木仓biu的一声，他立刻冲到戚未晨面前：“你怎么这么厉害，我还以为空调被我玩废了。”
    “以后不要乱拆东西。”戚未晨看着他。
    戚慕阳用力的点了点头，随后意识到什么，咳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爸，对不起，我不该小心眼生你的气。”
    戚未晨眼神微动：“没关系。”
    “那我们就算和好了？”戚慕阳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真的和好了？”
    “嗯。”戚未晨再次应了一声。
    戚慕阳顿时扬起唇角，露出了整齐洁白的牙齿：“谢谢爸，你真好，其实我今天说的都是气话，我知道你是爱我的。”
    “嗯。”戚未晨虽然表情冷淡，但做到了对他的每一句话都有回应。
    一旁的褚晴看了眼体温木仓上的温度，再看看这边同款红耳朵的父子，淡定的开口道：“体温恢复正常了，父子破冰的戏码到此结束，吃点东西玩一下，各回各屋吧。”
    话音刚落，外面轰隆一声，屋里的三个人同时朝窗外看去，只见外面乌云涌动，似乎要下雨了。
    “这雨来得也太快了。”褚晴无语。
    戚慕阳立刻接话：“一场秋雨一场寒，以后天就越来越冷了。”
    “就算以后冷，今天也不会冷，起风了，得把窗户都关上，屋里该闷热了。”褚晴不太喜欢下雨。
    戚慕阳刚和戚未晨和好，心情非常愉快：“开空调就行了，我爸已经把空调给我修好了，再热也不怕……对了爸爸，我记得好多零件都掉床底下了，你是怎么找到的？”
    褚晴闻言也看向戚未晨。
    戚未晨沉默一瞬：“我没找。”
    “那空调是怎么……”戚慕阳话没说完，眼中出现一股敬意，“零件不完整你都能修好，不愧是我爸！”
    “不愧是学神，到底怎么做到的？”褚晴也跟着震惊。
    戚未晨的目光从同款表情的母子脸上滑过，确定他们是真心夸奖、而不是反讽之后，默默别开了眼：“嗯。”
    “爸你真厉害，你是学习好的人里面，最会修空调的。”戚慕阳继续吹彩虹屁。
    外面大雨哗啦啦的下，屋里的光线暗了不说，一把所有窗户关紧，果然也闷热起来，三个人吃完晚饭没多久，就各回各屋了。
    戚慕阳开了空调舒服的躺在床上，滚了几圈后突然觉得不对，他愣了一下后跑去敲戚未晨的门。
    戚未晨从里面把门打开，戚慕阳感觉到他屋里明显有些闷的空气，愣了一下后讷讷道：“爸，你是不是没修好，把你空调挪给我了？”
    戚未晨沉默了，戚慕阳趁机跑进屋里，看到他墙上空空如也后，顿时心情复杂了。
    “我已经在网上买了一个，明天会有人上门安装。”戚未晨淡淡道。
    戚慕阳有些不是滋味的摸了一下鼻子：“我以为你真的会修呢。”
    “安装图纸，本来不难，”戚未晨说完顿了一下，“但是你床底下那几个零件，我够不到。”
    戚慕阳没忍住笑了，笑完之后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对付一晚上也可以，没有必要把你的挪给我。”
    “你生病。”戚未晨只有三个字。
    戚慕阳犹豫：“可这样你屋里就热了……”说完便欲言又止的看着戚未晨，想邀请他跟自己去睡，但又怕他会拒绝。
    不等他纠结完，戚未晨已经缓缓开口：“能收留我一晚吗？”
    戚慕阳眼睛一亮：“你要来吗？”
    “嗯。”
    “那赶紧，你屋里热死了。”戚慕阳说完就推着他往自己屋里走，把人推进屋后道，“我去洗漱，你先睡吧。”
    “好。”戚未晨目光缓了下来。
    戚慕阳心情不错的去洗了一下，回来的时候边开门边道：“爸你放心，我今晚绝对穿睡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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