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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节

      王奶奶压低了声音跟周会计传递她搜集来消息:“原先有个老婆,出国一趟就迷花了眼睛,开口闭口就是美国怎么怎么样。回来动员他一块儿出国,他放不下手上研究的东西,两人就离婚了。”
    王奶奶自己一门心思的想挣钱,可打心里头佩服那些能耐得住清贫的读书人。
    周会计有正经工作,玲玲也能自己挣钱。她们祖孙三代不求人养,玲玲找对象第一个要考虑的就不是吃饭问题。
    “化工院给他分了房子,虽然位置偏了点儿,靠城郊那边。不过好几班公交车都在边上停,房子也有三十多个平方,有咱们现在住的两个大。够小两口宽宽敞敞地过日子了。”
    周会计朝王奶奶轻轻摇了摇头,谢过她的好意。
    年近半百的女人唇角浮出无奈的苦笑,满怀担忧地看着正在整理寿司的女儿。
    玲玲现在虽说比以前好了点儿,可还是怕人,不敢独自面对男人。
    况且就是玲玲没问题了,谁知道找的男人会不会心里头有刺。
    男人娶媳妇,进门之前都是千般好,等真正一起搭伙过日子,保不齐就横挑鼻子竖挑眼。
    玲玲曾经的遭遇就是她的原罪。
    人们会用各种好奇探究的眼光挑剔她。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好好的姑娘家,如果不是爱慕虚荣,怎么会被那些高干子弟看上?
    怎么没见其他人出事?
    什么被强.暴啊,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凭人家市长公子、将门之后的身份,还能少了年轻漂亮的女人投怀送抱吗。就是送上门被睡了,结果价钱没谈拢,叫人白玩了不甘心,所以才闹到公安局去的。
    呵,说不定就是国外不怀好意的敌特分子,美女蛇特工故意打击社会主义事业的根基。
    真正知廉耻懂贞操的好姑娘,哪还有脸活在这个世上。早就在被糟蹋的时候,杀不死对方先自己撞死了。
    嚯,自杀被救回头?那就是没存心想死。真存了死心,神仙都救不了。
    周会计清楚地明白,也就是赶上严打,王子与庶民同罪,才枪毙了那群畜生。要换成其他时候,说不定要怎么算呢。
    她家要是敢坚持上告,方方面面的人就会如雨后春笋般的冒出头,软硬兼施逼着玲玲改口供,非得她承认自己是心甘情愿。
    古往今来,女人叫丈夫以外的人睡了都是丢脸的事。你们居然还好意思拿到台面上说?!怎么没睡别人,就睡了你?自己裤腰带不紧,就别把责任往男的头上推。
    那个猫儿不爱腥?鱼别自己送上门啊!
    周会计轻声叹气:“贞贞是地下情报传递员,尚且要被村里人鄙视。因为她竟然没有在被日本鬼子糟蹋的时候自杀。十四万人齐解甲,宁无一个是男儿。”
    “啊,好死不如赖活着,好端端的自杀什么。”王奶奶茫然地眨着眼睛,“贞贞是谁家的姑娘?”
    周会计语塞,她倒是忘了王奶奶不识字,哪里会看丁玲的小说。
    “没什么,就是书上的一个人物。”周会计赶紧转移话题,“大军呢,你就让他在家里头一直这么躺下去?”
    既然都停薪留职了,还怕人说三道四吗?赶紧出来摆摊子啊。年纪轻轻的小伙子,躺着躺着就把人给躺散了。
    “随他去。”王奶奶撇撇嘴,到底忍不住叹了口气,自己的孙子自己疼,“心里头还较着劲呢。烂泥糊不上墙的东西,再不成器,早晚有一天也得吃枪子儿。”
    人家能救你一回,可不能天天跟在你屁.股后头救第二回 。
    当奶奶的跟当妈的正说话的时候,路灯下投过来一道黑影。
    王大军耷拉着脑袋,不声不吭地挪到了串串香锅前头。
    周会计笑了,打趣王奶奶:“还说呢,你孙子不是过来帮忙了嘛。”
    谁知王大军不仅没帮忙招呼客人,还径自拿起一把串串香走人。
    他又闷声不吭地跑到周玲玲跟前,抓了两袋子寿司,末了还傻愣愣地看着人家姑娘:“玲玲姐,给我把怀里的酒瓶子拿出来。”
    他两只手都抓着吃的,不得空。
    周玲玲吓得花容变色。
    虽然王大军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可到底是个人高马大的成年男人,她哪里敢从他怀里头掏东西。
    王奶奶气得抄起夹煤球的火钳就要往自己孙子身上砸。
    不成器的东西,来了不帮忙她也就捏捏鼻子当没看见了。他竟然还学会了调戏人家大姑娘。脑子叫门板给夹了?玲玲是他什么人啊,猪油蒙了心!
    王大军被她奶奶挥舞的红彤彤的火钳追得走投无路,情急之下直接蹿到花坛里头,委委屈屈:“好歹我也送他们喝杯断头酒啊。”
    人死了要上黄泉路,就当是他这个做兄弟送他们最后一程。
    旁边的馄饨摊子老板娘先还在看热闹,听他开口立时叹气,给舀了两碗馄饨。
    对面的油炸臭干子师傅也夹了刚炸好的臭豆腐,浇上高汤跟磨辣椒,特地多抓了两把切碎的芫荽。那两个小子尤其好这个。
    就连角落里头卖梅花糕的老太都拿了两块糕,入了秋天凉,叫他们吃热乎了好上路。
    小把戏平常没少在这儿白吃白拿,今晚上就当是最后一顿,也不枉大家认识了一场。
    花坛边上摆满了各色各样的吃食,王大军从怀里头掏出瓶分金亭。
    那玻璃瓶看得王奶奶眼皮子直跳,败家子的东西,连她烧鱼的酒都偷出来了。
    王大军拧开酒瓶子,小心翼翼地浇了一条线,他怕倒多了他奶奶会揍他。
    “行了,大家伙儿的心意。你俩安生点儿走,来世投个好胎,别再吃断头饭了吧。”
    馄饨摊子的老板娘一巴掌拍在自家儿子的爆炸头上:“看到了没有,不安生过日子,下一个就轮到送你。”
    还敢出去瞎鬼混,再混连命都没了。
    王大军抹了把脸,失魂落魄地蹲在花坛边上,大口大口吃着祭品。
    人死了就变成鬼,鬼哪里能吃东西,闻闻香味儿就成,剩下的祭品当然是他这个做兄弟的帮忙吃掉。
    王大军一边往嘴里头塞寿司,一边抹眼泪。
    十一天前,他们一块儿喝酒的时候,三黄还跟他打听,要是想当周姨家的上门女婿,得有什么条件。
    三黄瞅着玲玲姐挺好,又漂亮又温柔,小元元也怪可爱的,他很愿意买一送一,当个现成的后爹。
    反正他们家也不缺他这么个儿子传宗接代。他自个儿解决了自己的终身大事,他老娘还得烧高香呢。
    结果三黄被王大军揍了顿,要不是光头跟二宝拦着,保不齐牙齿都被打掉了一地。
    王八犊子,玲玲姐是他亲姐。连兄弟亲姐的主意都敢打,不锤死他锤谁?该打,亏得打了,不然他腿一蹬死了,玲玲姐岂不是真守了寡。
    王大军吃完寿司又一口口塞着串串香,然后往嘴里头倒小馄饨,进嘴的时候都没忘记问老板娘要勺辣油。
    二宝跟三黄口味都重,喝馄饨时一定要把辣椒油浇的足足的。
    他那穷凶极恶的吃相,看得旁边的小吃摊主都瘆得慌,赶紧忙里偷闲地伸过头来劝:“行了,大军,意思到了就行。”
    王大军不吭声,只拼了命将花坛边上的吃食全都塞进嘴里头,憋住气往下咽。
    好像他多吃一口,到了地底下二宝跟三黄就能少挨点儿饿似的。
    “舅舅不痛,吹吹,痛痛飞。”被林母抱在怀里头的小元元伸出手,摸上了王大军的脸,鼓着小嘴巴往他脸上吹。
    在孩子的世界中,只有摔疼了才会掉眼泪。
    王大军一把搂住小元元,下巴顶着孩子的肩膀,嚎啕大哭。
    他痛啊,他心里头痛。
    他难受啊,二宝跟三黄没了,他临走前还跟他们一张桌子喝的酒。好端端的人怎么说没了就没了。
    王奶奶气得伸手刷孙子的后颈。个混账玩意儿,嚎什么嚎?吓到了孩子。
    他这一扯嗓子,成了小元元跟他一块儿哇哇大哭。
    王大军抹了把眼泪,吃得太撑又哭得太厉害,直接打起嗝来:“奶……奶奶,我要去跑运输。”
    他得挣钱,二宝跟三黄走了,家里头还有人要照应呢。
    他就一个守寡的奶奶,不出去挣钱哪里有能力照应二宝和三黄家的老人。
    第62章 救人如救火
    王大军flag没立完, 眼泪都还挂在脸上, 身后就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伴随着男人急促的呼喊:“让一让,麻烦让一让。”
    周围人慌忙让出条路来。
    只见两个壮年男人从面包车上抬下位穿着警服的年轻人,然后用担架抬着人朝前头奔。如果不是环境不对, 人们肯定要以为自己走进了医院中。
    王大军闻声回头看,见到周师傅, 顿时眼睛一亮:“师父, 我跟你学车, 咱们今晚就出发。”
    对面卖磁带的摊子上正播放着陈淑桦的《浪迹天涯》:“浩浩的江海在呼唤,呼唤迷失的水。高高的山岭在等待, 等待飘零的雪……”
    他要离开这座悲伤的城市,他要去浪迹天涯。
    “边上待着去,别挡路。”跑得满头大汗的周师傅可没空理他,只焦急地盯着林母, “快,何半仙家的钥匙,急着救命。”
    林母赶紧把小元元递给周会计,惊惶地看着担架床上躺着的年轻警察:“怎么了这是?”
    身穿警服的男人裤子腿被撕开了, 小腿上一圈红印子, 像是叫什么咬了。大约是为了阻止毒液向上蔓延,伤口上像是用火柴或者烟头之类的东西灼烧过, 大腿靠近膝盖的位置还缠着止血带。
    “蛇,毒蛇。”周师傅催着林母往筒子楼方向走, “医院就三支血清,打电话找其他医院调货,干脆就没有。”
    急诊医生只给被咬伤的警察做了紧急处理,说要等他们想办法调用抗毒血清,真正不行得上血液净化,再不行就上呼吸机。
    穿白大褂的人叽里呱啦说了一大通,听得周师傅头晕眼花又心惊肉跳。他不敢再耽误下去,直接签字做主把人拖出来另寻出路了。
    周师傅忍不住抱怨,“连药都不全,开什么医院啊。”
    郑大夫倒是替医院说了句公道话:“这药又不是天天有人用,一年就那么几个人,医院备着药到时候过期就只能丢掉。”
    丢掉的药也得花钱买,医院总要考虑成本问题。
    好歹工人医院还留了三支药呢,不少地方根本就不常规备药。
    可惜警察高风亮节,抗蛇毒血清先给被蛇咬的犯罪嫌疑人用了。剩下他自己却只能将希望寄托在何半仙的草药上。
    林母看年轻警察的脸色不好看,整个人昏昏欲睡的模样,顿时又急又怒:“老何人去海南了啊,连个稳定点儿的落脚地都没定下来。我就是打电话也找不到人。”
    他屋子里头的那些草药,除了他自己,谁知道该怎么用。
    是药三分毒,用不好别说治病,直接送命。
    这警察怎么就这样驽呢!是犯罪嫌疑人的命重要,还是他自个儿的命值钱?最基本的账不会算吗?
    眼下边上乱糟糟的,周师傅也没办法解释犯罪嫌疑人身上背着件国宝流失的大案子。他们还指望从这人嘴里头撬出国宝的下落。
    “苏木呢,苏木知道该怎么用药,那孩子对付得了蛇。”周师傅脚上跟踩了风火轮一样,飞快朝前头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