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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节

      “婳婳怎么了?”萧决扭头看着她,黑漆漆的眸子里带着笑意,“你很紧张吗?”
    “没、没有。”姜婳拿起玉箸,胡乱地夹起什么塞到嘴里。
    萧决含笑看着她,她的目光有些躲闪,雪腻晶莹的脸颊上染上了绯红,好像三春枝头娇俏的桃花,鲜妍动人。
    小东西害羞了。
    她肯定是喜欢他的,不然,好端端的,慌乱什么?脸红什么?
    萧决的脸突然又凑近了些,“婳婳,你刚才塞到嘴里的是一块姜,真的不吐出来吗?”
    姜婳一滞:“……”
    她已经察觉到了味道不对,可把口中的东西吐出来,实在是有失体面,她都准备若无其事地硬给咽下去了,他偏偏还不放过她。
    “是吗?”姜婳一咬牙,“我觉得这姜还挺好吃的呢。”
    姜稍微有些大,不然她可以直接吞下去,现在只好假装没事,在嘴里慢慢嚼着。
    辛辣的味道在口腔中蔓延开,姜婳的脸越来越红。
    萧决黑眸含笑,这次估计不是因为害羞了,小东西在苏州养了六年,口味上喜欢清淡偏甜,她不喜欢姜,更受不了这份辣。
    眼看着姜婳拼命把那口中的姜咽了下去,小脸辣得红红的,黑白分明的眸子里也起了水雾,萧决心情甚好。
    小东西为什么要吃姜?因为她面对自己的时候又害羞又慌乱,夹错了呀。
    小东西现在这样子,像极了前世被他在床榻上欺负的时候,偏偏她越是可怜,他就越是想要欺负得更狠些。
    第40章
    像是不忍心看姜婳被辣得眼泪汪汪,萧决夹了一筷子糖醋鱼,直接塞到了姜婳的嘴里。
    酸酸甜甜的味道瞬间中和了姜的辛辣,嘴里一下子舒服了很多,姜婳的眼睛却睁得更大了,她猛地扭过头盯着萧决,他刚才做了什么?!
    他喂她吃了东西?!用他自己的筷子?!
    就算是个傻子,也知道这样的举动有多亲密,更何况,姜婳本来就小心谨慎,此时的情形,再加上太子一直以来对她的格外宽容大度,不由得她想多了。
    “怎么了?”萧决黑眸含笑,“还辣吗?”
    姜婳默默地摇了摇头。
    萧决又夹了一筷子鲍汁嫩菜心放到她面前的小碟子里,“吃吧,这是你喜欢的。”
    她喜欢的?
    姜婳疑惑地看了看太子,这确实是她喜欢的,可问题是,他怎么会知道?就算两人曾经一起用过膳,她最多比别的菜多夹了一两下,他堂堂一国储君,怎么会注意到这么细微的地方?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萧决轻声道:“若是喜欢一个人,眼里心里都是她,就算是再细微的地方,也能注意得到。”
    喜欢?
    姜婳的脑袋嗡的一声,全身的血液都开始胡乱地奔腾,心跳得飞快,险些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吧嗒”一声,姜婳手里的玉箸掉在了桌上。
    萧决修长的手指搭在她的椅背上,上身微微倾了过来,鸦色的长睫下,黑漆漆的眸子紧紧地盯着她。
    “婳婳,过完年你就十五了,我接你到东宫,好不好?”
    姜婳的心中一片混乱,勉强听清了他这句话,她的唇张张合合,好容易发出声音来:“不——”
    “你就住在这嘉溪殿,好不好?你的名号不是‘林溪客’吗,这嘉溪殿同你的名字正相合。”其实,这里原本不叫嘉溪殿的,是前世她住过来之后才改的名字,取的就是林溪客里面的“溪”字。
    “不,殿下!”姜婳惊觉他的脸靠得太近,慌乱地站起身来,险些带翻了桌上的茶杯,“殿下,我、我不入东宫!”
    萧决脸上的笑意一下子凝固了,他缓缓站起身,高大的身子形成了极强的压迫感,他低着头,盯着姜婳忽白忽红的脸。
    半晌,他深深吸了口气,俊目闭上又慢慢睁开。
    “婳婳,我知道这件事我说得太急,吓到你了。”萧决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舒缓,免得让已经受到惊吓的小东西更加慌乱,“可是你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觊觎你,我自然可以把他们都杀了,可只有你进了东宫,才能彻底断绝了他们的念头。”
    姜婳悄悄地退后了半步,稍稍离开他远了一些,似乎终于能顺畅地呼吸了,她的脑子也随之清明些。
    他们?指的是谁?
    姜婳努力回想了一下,她自从回到京都,不算父亲和弟弟,见得最多的男子就是太子了,要说觊觎,别人见都没见过她,从何说起?
    萧决也知道她不相信,拉着她的袖子,让她坐到椅子上,“来,婳婳,我慢慢跟你说。”
    “前两天你去了太后的慈安宫,见到了一个女画师,对不对?”萧决声音低沉,“那个女画师就是太后叫去给你画像的,你走了之后,那画像就送到了内阁的董阁老那里。”
    “董阁老?”姜婳心里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她虽然在苏州六年,可对京都的形势并不陌生,就算不知道各朝廷大员是支持太子还是更亲近太后,可内阁中都有哪些阁老她还是很清楚的。
    董阁老年过花甲,曾近娶过三房年轻貌美的继室,都是几年就香消玉殒。死因可以瞒过,这件事可瞒不过,京都的人都是知道的。
    太后把她的画像送给董阁老?
    姜婳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后跟升起,飞快地爬过脊背,窜上了头顶。
    “婳婳也想到了太后的用意,对不对?”萧决的眸中闪过一丝厉色,“那董阁老原本是持中立态度,既不支持我,也不亲近太后。太后这是想要用婳婳联姻,给她自己拉拢好处。”
    姜婳的指甲深深地掐进了细嫩的掌心,“她、她凭什么认为我跟她是一派的?!”太后害死了母亲,她与太后有不共戴天之仇,要是有机会,定要将太后千刀万剐,就算是将来成了亲,她的夫君也绝对不能支持太后。
    她眼中的滔天恨意没有遮掩,萧决自然知道她在想什么,“婳婳,就算你恨太后,可名义上你是长公主的女儿,无论嫁给谁,都会跟太后绑在一起,除了我,明白吗?”
    “殿下,我不——”
    “算了,先不说这个,我先跟你说说当下的形势。”萧决拦着了她拒绝的话,听她拒绝的多了,他都担心自己会一怒之下不管不顾地把她纳入东宫,“那董阁老看了你的画像,已经决定投靠太后一派。”
    他放慢了声音,细细给她解释,“不管你的意愿如何,董阁老若是如愿以偿,他承的是太后的情,以后也会处处支持太后的决定。至于你,若是真的进了那董府——”
    他骨节分明的大手紧紧地握了起来,“若是你真的进了董府,就算你和太后势不两立,又能影响董阁老多少呢?就算你真的能影响董阁老,那姜府里还有你的父亲和弟弟,你难道就不管他们了吗?”
    “所以说,婳婳,不管你自己愿不愿意,在众人眼里,你也已经是太后的人了。太后自然可以用你来联姻,给她拉拢势力。”
    姜婳艰难地咽了下口水,“可这世上,总有人不愿意和太后同流合污……”如果她的亲事不是太后指定的,而是由祖母和父亲定下,那人不就不用承太后的情了吗?别说是董阁老,就算是年少有为的高门显贵,她也不愿意让太后给她指亲。
    可眼下董阁老这关该如何过呢?
    姜婳看了看萧决,“太子殿下,您说,太后她是要直接下懿旨给我赐婚吗?”太子既然知道太后和董阁老的勾连,自然应该也知道后续的计划吧。
    萧决摇摇头,“过些天不是太后的寿辰吗?她不是还送了一匹流云锦给你,让你做成衣裙穿着去寿宴?我想,她可能会在寿宴上有所动作,让你和董阁老见面,甚至,也有可能安排一出木已成舟的好戏。”
    木已成舟?和董阁老?
    姜婳一阵恶心,险些吐了出来。
    萧决看她用帕子捂着嘴,脸色发白,倒了杯热茶推到她的面前。
    姜婳抿了两口,斩钉截铁地说道:“我死也不会去给董阁老做继室!大不了寿宴那天,我就称病不去了,太后要是直接下懿旨赐婚,我宁可削发为尼,从此青灯古佛相伴,也绝不进董府!”
    听她这样说,萧决心情大好,笑道:“寿宴那天你尽管去,有我在,怎么可能让你进董府?”
    他顿了顿,又开口道:“婳婳,有一就有二,没了董阁老,还有什么王阁老张阁老呢,你只有进了东宫,才能彻底绝了这些人的念头,知道吗?”
    他的目光缱绻,声音温柔,“我知道你还小,可明年你就及笄了,也该嫁人了,等过了年,我就先接你到东宫,等你正式及笄,咱们再——”
    “殿下!”姜婳急切地开口,打断了他没有说完的话,“我、我不进东宫。”
    萧决愣了一下,察觉到她这样说并不是因为害羞,他薄唇轻抿,俊美无俦的脸上罩了寒霜,目光慢慢变冷,“即便外面危机重重,即便孤待你如珠如宝,你也不愿意进东宫?”
    姜婳低下头,声音极轻却极坚定:“我不愿意。”
    第41章
    两人不欢而散。
    画像自然没有作,午膳也没有吃。
    萧决大怒拂袖而去,姜婳离开东宫,回了姜府。
    她先是若无其事地去了老太太那里,陪着祖母坐了会儿,才回到自己的院子。
    一进屋,斗篷都没解,她就一头扎到了拔步床上,把脸埋在了枕头里。
    太子说喜欢她?
    不,不行,祖母说了,他不是良配!
    太子说待她如珠如宝?
    不,不行,她绝对不能做妾!
    姜婳的脸埋在枕头里,细白的手指死死地抠着锦被,脑子里纷纷乱乱。
    太子知道她喜欢,当天就把师父的画作送来了……
    太子知道她想学素斋,亲自带她去了善觉寺……
    太子知道了流言的事,担心对她的名声不利,他那么高傲的人,硬是耐着性子,在大街上说了那么多的话,就为了把流言扭转……
    太子在大雪中带着侍卫骑马冲进内院,赶走了夏思瑶,她也因此没有跪成……
    太子把礼部尚书换成了父亲,就因为礼部尚书的女儿要抢她看好的狐皮……
    太子……
    不,不行!
    母亲被太后所害,好好的正妻硬是给贬成妾室,她绝对不能做妾!
    不能……做妾!
    姜婳死死地咬着唇,把脸埋在枕头中。
    ……
    即便姜婳努力装作一切如常的样子,可是连姜澄都发现了她的异样,更别说姜纬和老太太了。
    “婳婳,怎么了,这两天蔫蔫的,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老太太拉着她的手,摸了摸额头,总觉得好像有些发热。
    “没事。”姜婳的脑袋轻轻靠在老太太的肩上,“这两天越发的冷了,稍微有些不习惯。”
    老太太揽着她,“是呀,京都可比不得苏州,婳婳刚回来,还不习惯,这还没到最冷的时候呢,婳婳可要穿暖和,屋里的炭盆多生两个,夜里被子要盖好,别生了风寒。”
    “嗯。”姜婳轻轻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