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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节

      “难道是皇后多虑了。”朱翊钧说。
    “朕有几日不见荣昌,当真还想的紧。想到她自从在她母后肚子里诊出来后,朕就未曾这么久没见她。”朱翊钧说。
    “等到皇长子出身了,太后娘娘就不会担心这么多了。”张成劝道。
    上一回来瀛台,帝后相谐,还有璐王和瑞安公主,热闹的紧,这次只有皇后和小公主,人少了难免显得有些寂寥。宫人不说,只尽力做出热闹的气势,以免娘娘看着寂寥心里难过。
    她们都以为是娘娘伤心陛下宠幸宫人,躲到瀛台来了。
    王容与也不解释那么多,让人把小公主放在榻上,快五个月的娃娃,除了吃和睡,也知道玩了,放在榻上若是不管她,没几分钟就玩起了自己的脚丫子。王容与制止想要上前板正小公主的奶娘,“让她自己玩吧。”
    “既来了瀛台,奶娘也松快松快。”王容与说,“我长日无事,可以多带小公主。”
    此次没有陛下,瀛台上人口简单,王容与住的更随性,衣着简单随性,贪图轻薄,让人做对襟齐胸襦裙轻纱直袖上襦加披帛,手臂肩膀和胸上都若隐若现,高抓发髻,斜插一朵纱绢扎的荷花,“可有盛唐风范?”王容与笑问。这装扮就是她在王家时也是曾经意动未曾实行。倒是现在一个人在瀛台,可以尽情玩一回角色扮演。
    “娘娘生了小公主,倒还更年轻漂亮了。”无忧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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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就姿色平平,何来更年轻漂亮一说。”王容与笑道。她叫来烟萝,这次却不是要观歌舞,而是让烟萝教她跳舞,“我手脚笨的很,小时候想学,就怕先生嫌我,不敢开口,这次落了个亲近,倒是生起了想要学习的心,只盼烟萝老师耐心些,不要嫌我愚钝。”
    烟萝口道不敢,顾言晞会音律,就让她奏乐,烟萝教王容与舞姿,王容与先有些僵硬,但是学的也快,烟萝笑道,“若是娘娘还愚钝,这世间就没有聪明人了。”
    王容与笑道,“这跳了半个时辰,身上汗如雨下,由此想到教坊司日日苦练不缀,应该甚是辛苦。”
    “人活在世间总要辛苦的,为练艺辛苦,却是甜了。”烟萝说,“教坊司上下都感谢皇后娘娘大恩大德。”
    “我也没做什么。”王容与说,“像你说的,人活在世间都是要辛苦一遭的,有忍的辛苦往上走的,虽苦也甜,有忍不住辛苦的,自甘堕落也只能先甜后苦。”
    “我认了教习做干娘。”烟萝说。“我每一天都在庆幸她举荐了我去储秀宫教秀女跳舞,让我认识了娘娘,娘娘不嫌我出身低微,每每与我谈话都让我如沐春风,能识得娘娘,是我之大幸。”
    “因为你我也多了许多快乐。”王容与说。“也是你我的缘分。”
    瀛台的浴池极大,王容与泡在水中,让人把荣昌也抱来,“差点忘了你该是从肚子里学的游泳,看你现在还记得吗?”
    王容与手撑着喜姐儿的肚子放在水里,她看起来很喜欢水,手脚拍打水面,咧着嘴,眼睛亮晶晶。
    “喜姐儿也喜欢是不是?”王容与笑说。
    喜姐儿拍打了两下水面赞同。
    “那以后母后每日都带你来玩水可好?”王容与问。
    喜姐儿专心拍打水面。
    若是其他宫人在此少不得要劝诫几番,不要让小姑娘玩水,以免着凉,这时候只有无病在里头伺候,她没有劝诫娘娘。
    小姐做什么事都有她的道理,她一定也不会做对小公主不好的事,何必打扰她们此时的亲密时光。
    只是等小公主入水有两刻钟了,无病才上前说,“公主殿下入水有两刻钟了,公主殿下该饿了。”
    王容与亲抱了肉团儿出水。“是不该玩了,游泳可耗费力气了。”
    亲自给喜姐儿擦干了身体,再穿上小衫,喜姐儿像是知道,葡萄似的眼珠看着她,乖巧的可人疼。
    王容与抓着她的小脚板在嘴边亲了又亲,喜姐儿咧嘴,好似在高兴的笑。
    “真是我的心肝儿。”王容与道。
    第一百四十二章
    王容与把在瀛台避暑的日常择一二每日写信给朱翊钧,朱翊钧看了心向往之。“娘娘就是有这种本事,一个普通的事在她嘴里说开就是趣味横生,恨不能身在其中。”张成夸赞说,“还记得娘娘未入宫前给陛下带的口信,那个笋碎,白若雪,与咸菜末一起炒了,咸甜爽口,小的现在说来都觉得口生津。”
    “朕也被你勾起馋虫,今日就让尚膳监上一道这样的菜。”朱翊钧笑说。
    只是这菜想吃就能得,这人想见却见不到。朱翊钧按照王容与定下的三五巡休的规矩,等到五日后,去瀛台见小公主。
    小公主还记得她父皇,给面子陪他玩了小半个时辰,等到玩累了就呼呼睡去了,王容与叫来水给朱翊钧洁面,“陛下逗喜姐儿都出汗了。”
    “小孩原来这么好玩?”朱翊钧道。
    “等到越来越大,就更好玩。”王容与说。
    “喜姐儿什么时候学说话?第一个一定要教她叫父皇。”朱翊钧说。
    “那可不行,第一个自然是要叫娘的。”王容与说,“陛下只陪她玩一会就出汗,我天天陪她玩可是要出好几身汗。”
    “朕也想天天陪着她。”朱翊钧说,“但是现在我们不是劳燕分飞吗?”
    “陛下乱用成语。”王容与笑道,“怎么就劳燕分飞了?”
    一起下跳棋,去池塘边垂钓,再亲手料理了钓上来的鱼。欢声笑语不觉日头迟,等到张成来请陛下回宫时,朱翊钧还依依不舍,“这时间怎么就过的这么快,朕还不想走。”
    “陛下明日还要早朝,便趁早回宫吧。”王容与劝道,“我和喜姐儿就在这,哪也不去,陛下来就能见我们。”
    朱翊钧回宫,“朕不曾想离皇后如此远。”
    “那陛下便跟娘娘说,让娘娘回宫就是。”张成说。
    “她在瀛台待的很开心。”朱翊钧摇头,“朕想让她多开心一点。”
    慈安宫来人传李太后谏言,“敬嫔有孕,陛下也该去看顾一二。陛下体恤皇后怀孕之苦,也要分一二在后妃身上,敬嫔如今也在为陛下诞育子嗣受苦。”
    朱翊钧扔了茶盏。“她是什么人,也敢和皇后比。”
    朱翊钧没去景阳宫看敬嫔,其余后妃在侍寝时也会多少说一句让陛下也去景阳宫坐坐,便是坐坐也好。
    只有郭妃和郑嫔没有说这样的话,不怪乎陛下最宠幸她二人。
    瑞安公主也想去瀛台玩,王容与便把她接来,觉得姐妹要多加深感情,王容与一并把宫外的寿阳公主和长宁公主也请到瀛台来。
    寿阳公主还好,长宁公主整个人有些抑郁,阴沉,本该是年纪轻轻一朵花似的,却着青衫白裙,了无生机。
    “瀛台就我们姑嫂几个,大可放松些。”王容与说,“你们姐妹多说说话。”她看着寿阳,寿阳知道她是想让她劝劝长宁,点头表示知道,三姐妹坐到另外亭子里去聊天,王容与坐在树下垂钓,身边的木床上,喜姐儿躺在上面玩着摇铃。
    不一会儿瑞安就过来,闷闷不乐的坐在王容与身边,不发一语,“想钓鱼吗?再给你拿一根杆?”王容与问。
    瑞安摇头,去叫人去给她折一枝长长的柳枝,坐在王容与身边拿着柳枝划拉水面。
    “谁让我们瑞安公主不高兴了?”王容与问。
    “长宁姐姐说不了两句话就哭,寿阳姐姐陪着哭,我哭不出来,就不和她们说了。”瑞安说。
    “瑞安公主不哭,是因为有些伤痛只有大人能懂。”王容与说,“我倒是希望瑞安永远不要有懂这些哭的时候。”
    “娘娘听了也会哭吗?”瑞安歪头问。
    “会哭吧。”王容与说。
    “为什么?”瑞安问,“嬷嬷说再没有比娘娘更舒适的皇后了,陛下恩宠爱重,娘娘可以率性随意,我朝还没有撇开不喜爱独自去避暑的皇后。”
    “有时候哭不一定是因为自己经历过,而是自己能听懂那哭后的苦。”王容与说,“瑞安也羡慕我?”
    “我不知道该不该羡慕。”瑞安眼神里有迷茫,“嬷嬷偷偷说希望我的驸马不要像长宁姐姐的驸马那样,但是若真碰上了,又如何,即使母妃皇帝哥哥再疼我,还不是得认命。”
    “认命也分怎么认命。”王容与说,“贵为公主,天潢贵胄,怎么生活都使得,就是不要可怜了自己。”
    “有男人是一样活法,没有男人又是一样活法。”王容与说,“这天底下最自在畅快的就是公主,她有最显赫的娘家,婆母的话爱听就听,不爱听就不听。与驸马好好相处,不让他纳妾,就不能纳妾。”
    “谁也没有那样的底气。”
    “真真的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活着。”
    瑞安看着王容与,“可是像长宁姐姐一样,过门没多久就死了驸马,哪里还有心气,只能是心灰意冷。”
    “然后坐着等死吗?”王容与说,“我可瞧不上这样的行为,驸马早死又不是公主的错,她何苦自苦。”
    “前朝还有公主改嫁,我朝却闻所未闻。”瑞安低声说,“长宁姐姐除了待在冰窖一样的公主府枯耗着年华,又有什么办法?”
    “办法总有的,只她想不想。”王容与说。她也不能一开始就让人改嫁,现在的女人自己也学了一肚子礼道,把自己框死,说不定以为她会强迫她改嫁,先寻死来明志,王容与可没这么傻,“就自己先别把公主府过的冰窖一样。”
    “就当自己是在公主府做老姑,每天开开心心的,养花草,逗猫狗,哪里找不到乐子,如今尚有母亲姊妹在,去说说话,不比在公主府枯坐好?又有多难?”王容与说。
    瑞安若有所思。
    寿阳和长宁是另换了衣服才过来,重新施了粉黛,还有一点点才哭过的模样,“你们再不来,荣昌又要睡了。两个姑母想逗小公主玩,得等下回了。”王容与却当没看到,笑着招呼她们说。
    “外头日头大,娘娘就把荣昌放在外面?”寿阳问,她现在还没有身孕,看着胖胖的荣昌很是喜爱。
    “这有树挡着,也晒不着。”王容与说,“得在外面吸收一点天地精华,才能长的好呢。”
    “荣昌长的真壮实。”寿阳说,“我就是在外头看到的孩子多了,也少有荣昌这么精神的。”
    “等你生了孩子,我把养孩子的秘诀给你,保管也养的精神。”王容与笑说。
    “那就真的要谢谢娘娘了。”寿阳笑说。她看一眼长宁,不知道长宁听见了会作何感想。
    长宁本没觉得什么,但是姐姐的目光又提醒她,她这辈子没孩子养呢,忍不住又要伤心时,王容与说,“长宁与你同在宫外,到时候也可以去帮忙啊。”
    第一百四十三章
    第一次召长宁进瀛台,王容与连单独和她说上几句话都未曾,只是后来三不五时还是召她们来瀛台散心。
    讨论妆容,发髻,首饰和服饰,讨论茶以及美食,一起下跳棋,双陆,王容与还邀她们一起打捶丸,击木桩,打捶丸是用木棍敲击木球进不同的门得分,而击木桩,则是十根红色分别叫仁、义、礼、智、信、温、良、恭、俭、让,五根黑色的分别叫慢、傲、佞、贪、滥。十五根木棍排成一排,以木球击之,击中红色得分,黑色则减,十轮下来再算比分论胜负。
    不然就高卧看歌舞,再来小酌几杯不醉人的果酒。
    每日里只管好吃好玩,别的不论,端的是神仙日子。
    瑞安都玩疯了,在瀛台乐不思蜀,晚上做梦都是说的皇嫂我们今天玩什么。长宁依旧不怎么言语,但面上也多了些松快。
    寿阳凑兴说外头贵妇里都流行打麻将,王容与有些羞赫,她不会玩,寿阳来了精神,要教她打麻将,正好四个人一桌,上桌就能消耗一两个时辰。
    朱翊钧来瀛台,“最近和公主们玩的开心吗?”
    王容与点头,“自己生了一个小公主,自然而然就关注其他公主的生活,也能好好想想,该怎么教育公主?”
    “荣昌尽可以凭自己心意活着。”朱翊钧说,“朕的嫡长女,最尊贵的小姑娘。”
    “陛下做个好父皇,尽可能宠着她,我呢,就扮个红脸,当个严厉的母后。”王容与说。“陛下负责娇惯,我负责讲理。”
    “那荣昌长大后只会跟朕好了。”朱翊钧笑道。
    朱翊钧是喜欢去瀛台的,但就是这样不常去,每次去了瀛台后,李太后就会让他去看敬嫔,朱翊钧一次两次不去,李太后就把他叫来慈安宫,敬嫔此时就一定在慈安宫请安。
    “陛下怜惜皇后,难道除了皇后,这后宫的女子都不是人了?”李太后问道。“你便是不喜敬嫔,她肚子里如今怀的是你的皇嗣,你便是为了皇嗣,也要给他母亲几分体面,哪里能这样不管不顾,未免刻薄。”
    朱翊钧只觉得憋闷,却别无他法。过后也是去了景阳宫,去了才发现,里头兰嫔和王美人都是他不喜欢的人,他也不能召别的妃嫔到景阳宫来侍寝,两害取其轻的情况下,选了兰嫔侍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