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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节

      “三姐为何这般自嘲,我们是亲姐妹,若你遇到烦心事,我焉能置身事外。”再说早些将太太哄好,她的日子也能好过些,前日,她带着宴哥在院子中玩耍,也不知谁通风报信将其报到太太耳里,不多时派了王妈妈过来,虽她一脸的尴尬笑容,但话里话外无外乎透漏着,近日太太心情不虞,还妄六姑娘谨言慎行,不要肆无忌惮的开怀大笑。
    三姐神色踌躇,小声道:“我娘派王妈妈对你说教一事,我已知晓,本想亲自过来与你解释,又怕你与我置气,遂今日方敢过来。”
    刘湘婉轻笑道:“三姐无需放下心上,也是我行事不周,”顿了顿,又道:“母亲心情不虞,我却置若罔闻,行事是有些失了分寸。”
    闻言,三姐脸色难掩焦急:“六妹,此事姐姐给你赔个不是,你且莫生气。”众多姐妹中,唯有六妹对她真心实意的好,每当她惹了祸事,六妹都会在旁约束她或帮她解决棘手之事。
    “三姐,无需多想。”刘湘婉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
    三姐觑了觑她的脸色,见其当真不在意,方缓缓舒了一口气。
    “六妹,不久前我听到一个笑话?”
    刘湘婉一愣:“何事?”
    三姐拿起丝帕捂住嘴角,轻笑道:“听说魏大哥身着一身白色长袍,手中拿着折扇,好似风流倜傥的少年郎。”
    刘湘婉脸上一僵,扯了扯嘴角:“倒是有所耳闻?”
    不,她是亲眼所言!
    “俗话说,女为悦己者容,魏大哥此番打扮,怕是心有所属,若不然平日那般深沉内敛之人,焉何做出一副风流才子的模样,怕是为了博美人一笑,也不知那个美人是谁,值得他如此费尽心神。”
    “三姐,魏大哥不过换了一身衣裳,至于惹的你胡乱猜测?”刘湘婉干笑道。
    三姐摇了摇头:“你还小,尚不懂情爱一说?”那日魏大哥在府中练武后,换了一身衣裳,若不是府中妹妹们皆比她年岁小,她定是将目光锁定她们。
    刘湘婉梗咽下喉咙,小声道:“三姐,有这功夫胡思乱想,还不如去寻大哥,毕竟大哥出马,一个顶众人。”
    话音一落,只见三姐猛地起身,匆匆向外走,走了三步身子一顿又走了回来,看着六妹支支吾吾道:“若不然你陪我一同去?”
    刘湘婉猛地摇头,自打魏廷茂那事说与大哥听,每次见到大哥总感觉他看自己的眸光中带着一丝揶揄,遂不住的挥手摇头。
    可三姐是个一意孤行之人,自觉靠她一人说服不了大哥,不顾六妹的挣扎,拉着她的手往外走,有六妹陪同,她心头稍安,唉!怎么说也是敌众我寡,靠六妹三寸不烂之舌说不得能劝动大哥。
    就这样,三姐拽着一脸苦大仇深的刘湘婉去了大哥的院子,砚台立在门口,见两位姑娘携手过来,忙躬身问安:“三姑娘,六姑娘。”
    三姐淡淡道:“大哥可在书房?”
    砚台点了点头,小声道:“少爷在看书。”
    “大哥,心情可好?”
    刘湘婉扯了扯嘴角,她们果然是亲姐妹,连问的问题都一样,垂下头不自觉苦笑,大哥积威甚重,容不得她们不胆颤。
    三姐挥手让砚台退下,她碰了碰六妹的胳膊,下巴微抬,让其敲门,刘湘婉不自觉后腿一步,三姐眼睛一瞪,小声道:“你胆子怎这么小?”
    刘湘婉挥动双手不住的摇头,讨好道:“三姐技高人胆大,关键时候还得你来。”
    三姐翻了个白眼,咳了咳,深吸一口气,转身看着房门,银牙一咬轻轻敲了两下,小声道:“大哥,是我?”
    只听里面传来翊哥淡而无味的声音:“进来吧!”
    三姐转身想要抓着六妹的手一同进去,谁料刘湘婉趁她不注意早已退至两丈远,只见她双眼冒火,摩拳擦掌道:“事到临头,还敢跑?”
    “三姐,此事事关太太,我去不大合适,不如你与大哥慢慢商讨。”刘湘婉又往后退了一步。
    三姐深吸一口气,脸上渐渐露出笑容,轻声道:“六妹,别闹了,赶紧跟姐姐进去,不然大哥该等的不耐烦。”
    “三姐……”又退了一步。
    三姐扯了扯嘴角,磨牙道:“若你再不过来,别怪我嘴不留情。”
    刘湘婉一愣,嘴不留情这个词,她还是头次听说。
    三姐久等不到她的回答,转身一把推开门,含笑道:“大哥,我与六妹一同过来,不知为甚她就是不肯进来?”
    刘湘婉身子一僵,小腿发抖,三姐这是要置她于死地,咽了咽口水,抖着小腿走上前,挽着她的胳膊,嗔怒道:“三姐,你总是这般爱开玩笑。”
    翊哥早从案桌前走出来,瞥了眼她二人的脸色,淡淡道:“你们此来,所为何事?”
    三姐紧紧桎梏住六妹的胳膊,与她一同进去,轻声道:“大哥,我们凳子还未坐热乎,你就不能容我们缓口气。”适才她与六妹斗智斗勇,外加瞥见大哥冷峻的脸色,一时间心慌意乱,口干舌燥,想讨杯茶润润喉咙。
    刘湘婉皱着眉毛,‘咦’了一声,忙道:“是啊,大哥,且容我们喝口茶,在道来意也不迟。”三姐下手可真狠,腰间的细肉定被她掐了青紫。
    翊哥挑了挑眉,指了指旁边的座椅,淡淡道:“你们坐吧。”随后看向外面,轻唤:“砚台,给两位姑娘斟茶。”
    砚台身影迅速的走进来,三姐指着他木木道:“不是让你离开了吗?”莫不是他一直躲在暗处,将她与六妹拉拉扯扯不成体统的样子,瞧的一清二楚。
    砚台躬着身子,小声道:“三姑娘,少爷唯有奴才一个贴身小厮,奴才定然不能离开少爷三丈远。”
    闻言,三姐瞠目结舌,咬牙切齿道:“既如此,闭紧你的嘴。”
    “是。”砚台倒茶的手一抖,颤声道。
    三姐端起茶杯一饮而尽,缓了缓胸口郁闷之气,轻声道:“大哥,妹妹此番过来,是想求你帮忙劝劝娘亲,她……”脸色尴尬,讪讪道:“如今不光二房众人对娘闻声色变,便是爹爹也不敢轻易置喙一二,长此已久,怕是会怨声载道,与娘而言,并非好事。”
    翊哥端起茶杯,淡淡道:“便是你不来寻我,这两日我也打算去娘那。”
    三姐咳了咳,早知如此,便不走这一趟,随后看向六妹,示意她既然事情已有眉目,她们也该告辞了。
    见此,刘湘婉嘴唇轻起,便听翊哥淡淡道:“近几日为兄心浮气躁,难得六妹过来,不如陪为兄下盘棋,借机让我平心静气。”
    刘湘婉及三姐脸色一僵,讪讪道:“大哥,还有数月光景,你便要秋试,还是安心读书方是。”
    翊哥起身走到棋盘那边,坐下后,淡淡道:“不差这一两个时辰。”
    一两个时辰!
    姐妹二人对视一眼,皆是惊恐不已!
    她们可是说错什么?还是说就不该来此?
    三姐瑟瑟道:“大哥,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你与六妹下棋的雅兴。”别怪她不够义气,着实是上次陪他二人下棋,不言不语,不动如松,苦煞她也!
    “何事?”
    “孙嬷嬷还等着我回去学规矩?”
    刘湘婉翻了个白眼:“三姐,这两日孙嬷嬷不是告假吗?”
    三姐脸色一僵,讪讪道:“看我这记性!竟给忘了……”这个死丫头,这般说不是直截了当告诉大哥,她在撒谎!
    随即瞪大眼睛怒视她,再看刘湘婉早已垂下头,不言不语。
    翊哥淡而畏的声音,缓缓传来:“既然三妹有事,便先离开吧!”
    三姐脸色一喜,随后嘴角的笑容生生僵硬住,左思右想,到底畏惧大哥的手段,咽了咽口水,轻声道:“现下想来也无甚大事,不如留下观棋,甚好,甚好!”
    “既如此,六妹过来吧!”
    三姐挽着她的手走过去,磨牙道:“你太坏了!”
    刘湘婉垂着头,小声道:“三姐,妹妹也是跟你学的。”
    “等会儿你陪大哥下完棋,看我怎么收拾你。”
    刘湘婉心想:待那时她们还有力气吵架再说……
    翊哥拾起黑子放在棋盘中间,淡淡道:“六妹,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你如何看?”
    刘湘婉拾起白子的手一顿,诧异道:“大哥,怎会想到问这个?”
    “有感而发罢了!”
    “大哥可是触景伤情?”怕是大姐之事,大哥与母亲一样,伤怀不已。
    如何不是!
    翊哥点了点头,看向三姐,淡淡道:“其实母亲所做作为,我焉能不知,不过是故意为之罢了,毕竟我们再气愤,懊恼,也不如母亲痛彻心扉,肝肠寸断。”
    三姐脸色发白,轻声道:“大哥所言,妹妹焉何不知,可……母亲若日日这般脾气暴虐,长此已久,爹爹定然受不住,而祖父那里也不好交代。”
    翊哥眉头舒展,轻声道:“三妹,你长大了,懂得顾全大局,看你如今这般懂事,为兄着实欣慰不少。”
    刘湘婉轻声道:“大哥莫要伤怀,生命来来往往,来日并不方长,时光如流水流逝,岁月无声催人老,因大姐之事,母亲现下很是伤怀,待大姐安顿好,您和爹爹大可将其接回府中,以往她是长子嫡媳,主持府中大小中馈,如今却不一样,大姐在庄子上,守着侄儿们过得悠闲快哉,焉何不是有所失便有所得。”
    三姐神色大恸:“六妹……”
    “所谓养儿方知父母恩,初为人父人母,方知爹娘养育他们有多艰辛,可他们毕竟不是小时,只围绕爹娘身边转悠,他们成亲后,有了自己的小家,有了儿女,不是不在意爹娘的感受,而是太多事牵挂他们的心神,难免疏忽他们,似大姐,她焉何不想承欢于母亲膝下,可她有太多的苦衷,不是不能,而是做不到,难道让大姐置侄儿们的仕途于不顾,那岂不是越发撕扯大姐的心,遂大姐现今的抉择,已是最好的结果,不想不念不见,如何不是忘却,心淡如菊,焉有何惧。”
    翊哥手中的黑子啪的掉在棋盘上,低声道:“六妹……”
    三姐同样呆若木楞,木木道:“六妹……”
    刘湘婉对他们莞尔一笑:“大哥,你们只是当局者迷,而我乃旁观者清,若我处到大姐那般境地,也会做如此选择,谁让侄儿们年岁尚小,羽翼尚未丰满,需要娘亲在旁护着他们长大,再看爹娘,虽心痛难当,但尚有你们在旁孝顺,孰轻孰重,自然立竿见影。”
    翊哥却是连棋也不下了,直直看着她,脸色微敛:“六妹,你才多大年岁,便领悟这般道理?”
    既敢这般宽慰他们,自是有搪塞的借口!
    只听刘湘婉淡淡道:“大哥,莫不是以为夫子授业只是教导你们金榜题名,与我而言,何尝不是教导我们为人处世,明其道理?”
    三姐失神道:“六妹,我与你一同授业,为何你懂得如此多,而我却什么也未曾领会到?”
    此话一出,立即惹来兄妹二人的仇视,翊哥是气她,朽木不可雕也,刘湘婉则眼神哀怨的看着她,三姐你是来给我拉仇恨的吗?
    “我又说错话了?”三姐垂下头,无精打采道。
    翊哥淡淡道:“无甚,一会儿回去时,将我书房的论语拿回去,好好隽写一遍,半月后我检查。”
    三姐顾不得悲伤秋月,猛地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大哥……”要不要这么恨铁不成钢。
    大哥,每每出手总是这般出乎意料!
    三姐,我对不起你,不该寻如此借口!
    刘湘婉畏惧的垂下头,生怕下一个遭殃的是她!
    这还不算尘埃落定,只听翊哥又道:“不许旁人代写,我会逐字逐页的翻看,若被我发现……”转头看向对面的刘湘婉,轻声道:“此事……六妹深有同感,若不信,你大可问她?”
    三姐铁青着脸仇视她:“六妹,你很好,三姐谢谢你。”一字一句,几乎从牙缝里挤出来。
    刘湘婉咽了咽口水,讪笑道:“三姐,我也不想的……”这话赶话,谁料就赶到此处,三姐若要怨,应该寻大哥出气方是,她不过是小绿叶,起了不该起的由头,怨不得她!
    翊哥看着棋盘上凌乱的几枚棋子,淡淡道:“今日这棋便下到此处,听了六妹一席话,顿时让为兄茅塞顿开。”
    刘湘婉顶着三姐的怒火,轻声道:“大哥缪赞,妹妹不过是胡编乱造,你切莫放在心上。”
    翊哥淡笑道:“一会儿我去娘那走一趟,就不多留你们说话。”
    姐妹二人忙起身,对其福了福身,低声道:“打扰大哥多时,妹妹们先行告退。”
    翊哥淡淡道:“恕为兄不能远送。”
    出去后,三姐气哄哄的先行一步,刘湘婉忙追上前,不顾她的挣脱使劲挽住她的胳膊,讨好道:“三姐,别生气,都是妹妹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