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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节

      苏禾没再多探问,抱着爱咋咋的心态,回自己岗位工作。
    胡志敏当然没好脸色,她也不理,倒是高大姐,有些不安,也后悔自己嘴快,刚才见苏禾被列车长喊去,不是不忐忑,眼下看她回来了,立刻拉到一旁探口风,结果一问三不知,不由叹口气,啪啪连打几下嘴,道:“瞧我这张招祸嘴!”
    其实苏禾有些歉疚,如果不是她想整胡志敏,高大姐也不会出头,不过转又想,高大姐这火急火燎的性子,早晚要栽跟头,只是碰巧在她这事上栽了。
    ......
    跟这趟列车回鲁山之后,苏禾轮休了两天,再去上班,就见高大姐一脸欢喜的跟她道:“胡志敏被调走哩!”
    苏禾愣了下,问道:“调去哪了?”
    高大姐道:“后勤部!个个是祖宗,正好让胡志敏知道啥叫厉害!”
    别看是后勤,却是大家伙都心知肚明的关系户聚集地,随便拎出来一个都是“皇亲国戚”。
    苏禾实在不厚道,噗嗤一下就乐了,想想,一个成天把公平挂在嘴边的人,怕是要被穿小鞋到怀疑人生。
    “高大姐,那你...”
    “我被罚了一个月工资。”高大姐摆摆手道:“不过把那小哭包撵走,也值了,省得这一天天的碍我眼!”
    今天正赶月初,照例要开会,列车长胳肢窝里夹笔记本,把所有人喊到一块。
    没意外的,就胡志敏和高大姐吵架的事,列车长点名做了批评,末了严肃道:“以后再有类似思想作风不端正事件...就都给我滚回乡下种地去!”
    所有人立刻低头,没人敢吱声。
    列车长看向苏禾,道:“小苏,跟我来办公室。”
    苏禾忙应声,跟过去,顺手把门关上。
    列车长叫她坐,道:“小苏,你没上过学?”
    苏禾她有些意外,本来以为列车长喊她进来是要批评,却没想到扯到了念书上,意外归意外,还是摇头道:“没有。”
    “要我给你推荐个夜校上上课?”列车长道:“年轻人有精力,要多学习。”
    苏禾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忙道:“我正打算报个夜校,我爱人在给我打听了。”
    闻言,列车长满意道:“那就成,好好学习!少说话多做事!”
    苏禾晕晕乎乎点头,回去就问徐立冬啥意思。
    “估计是要培养你,打算提干。”徐立冬耐心解释道:“虽然铁路属国企,不过政企不分家,干好了一样能提成干部。”
    跟后世不同,这时期的大小工厂以及铁路医院事业单位,跟政府都有这千丝万缕的联系,苏禾虽然摸不透里头拐拐绕绕,但也知道,某工厂的厂长可以是政府某部门的办公室主任,某医院的院长,可能在卫生部门担任要职。
    就拿列车长来说,他就是副处级干部。
    心里有了数之后,等夜校发出招生布告,苏禾立刻就去报了名。
    夜校分扫盲班,初级班,中级班和高级班。
    扫盲班和乡下开展的扫盲工作差不多,目的就是让学生识几个字,学些简单算术,不会教多少东西。
    初级班相当于小学,中级班相当于高中,高级班相当于大学,不同班级教授内容以及学时都大不相同。
    苏禾根据自己情况,报了个中级班,打算先学完中学知识再说。
    夜校设在水厂附中的教室里,大多时间在晚上开课,来上课的学生基本都是有了工作,又想再继续提升的积极分子,年龄差距也大,有十几岁,也有四十来岁。
    轮休的时候,苏禾每天晚上都会过去听课,徐立冬也跟她一块,一来护她安全,二来也是存了宣告主权的心思。
    老实说,见媳妇儿积极上进,徐立冬高兴之余,不免就多想了些别的,这日跟她一块下课往家走的时候,徐立冬终于忍不住,问道:“小禾,你会不会觉得我没本事?”
    第35章 7号已更
    “没本事?”苏禾十分惊讶, 直摇头道:“怎么会。我自己都不是什么本事人,干嘛要求你很有本事, 再说咱们都有工作, 不愁养家糊口就成啦。”
    “真的?”徐立冬心中一暖,道:“小禾,如果你想过好日子, 我可以...”
    苏禾打断他, 笑道:“我骗你干什么, 我是真觉得咱们现在很好, 不说别的,就拿你每天送我上课来说, 我已经很开心了,别人还没这待遇呢!”
    她说这番话,并不是刻意要哄眼前男人, 确实是发自肺腑, 本来她对物质名利就没有太大的追求欲。
    “怎么突然这么问?”苏禾歪头看他片刻,恍然道:“我知道了...是有人背后嚼舌根?!”
    徐立冬捏捏她脸, 笑摇头道:“是咱爸那边安顿了下来, 问要不要去首都。小禾, 你要是想去, 咱们就都过去, 你要是不想,就让妈一个人去。”
    苏禾几乎没犹豫就摇了头,道:“虽然首都房子大, 马路宽,物资也丰富,但叫我成天跟官太太们打交道,讲话都要先在脑子里过一遍,我可不行,光是想想就累,还不如咱们窝在这小县城,活得也恣意,大哥,你觉得呢?”
    见她跟自己想法竟不谋而合,徐立冬快活之余,也放心了,重重亲了下她发顶,道:“那我给咱爸回个话,告诉他不去了。”
    苏禾笑眯眯点头。
    两人回到家,徐秋来已经睡着,苏禾给他掩了掩被角,见小家伙的袜子又磨破个洞,给脱了下来,叫徐立冬补一补。
    说起来也够难为情,来这不短时间,苏禾别的倒还行,唯独碰上裁衣裳缝缝补补这类活,就无计可施了,在乡下的时候她还能找杨嫂子帮个忙,搬来城里之后,她本来想跟隔壁的孙嫂子好好学一学,却没想到徐立冬会针线活,虽然跟那些巧妇没法比,但总比她要强。
    徐立冬坐灯下打补丁,苏禾就趴在他肩上认真的看,看着看着,就悠悠叹了口气,愁难道:“大哥,你说咱们以后要是有了奶娃,可怎么办,我连片尿布都不会缝。”
    笨媳妇撕尿布,巧媳妇缝尿布,是本地人常挂嘴边的一句话,显然苏禾是前者,她打算以后委屈下奶娃,将就用手撕的破床单。
    徐立冬无奈看她,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架势:“还能怎么办,我缝呗。”
    “大哥你真好!”苏禾立刻凑过去亲他脸,开始掰手指头数:“还有棉衣棉裤棉鞋...”
    徐立冬呛了下,好笑道:“我到底是娶了个什么懒婆娘啊。”
    苏禾哼了下,翘着下巴道:“娶都娶了,不给退换!”
    徐立冬有些头疼的捏眉心:“是我倒霉认人不清,只能认栽...”
    见他说这番话时眼里分明藏着笑意,苏禾恼羞,挥粉拳一阵乱捶,徐立冬笑着躲开,嬉闹间,扔下针线篓,一把将苏禾打横抱去床上,顺势压上,双眼晶莹的盯看了片刻,低低道:“小禾,咱们已经好些日子没有过了...”
    说来不凑巧,他们结婚没两天,苏禾就来了月事,好不容易等她干净,紧接就去了首都,从首都回来又每天晚上去上课,见她下课到家就喊累喊困,徐立冬自然不舍得再闹她,但正因为体验过与她彻底结合在一处的快.感,才更加欲罢不能,难免会去想。
    “你累不累?不累咱们...”
    他说这话时,已经将脑袋埋进了苏禾颈间发梢,灼热的呼吸一阵阵扑到皮肤上,惹得她有些发痒,娇笑着把胳膊搭在他肩上,嗔道:“我要是喊累,你就放我去睡了?”
    徐立冬没说话,张嘴咬了她一下,在她娇呼声中,放开又咬另一处,边咬边拉扯她衣裳,听她拖着软软的声音央道:“先把灯关了好不好?门也闩了,被人瞧见不好呢。”
    隔壁就是孙嫂子一家,眼下不过八点多,保不准哪个不过来串门。
    徐立冬听话的跳下床去闩门,又顺手拉灭栓电灯开关的绳,摸黑重新上床。
    “好了,媳妇儿...”声音里带了压抑的欲.求。
    苏禾噗嗤笑出声,坏心眼的拿脚去蹭他下腹,小声道:“坏蛋,还要我压你不成...”
    徐立冬再忍不住,立刻翻身压上,用自己天生的体力优势将她牢制在身下,狠狠便占有了。
    “轻点...呃...”
    苏禾这微不足道的声音已被冲得七零八落。
    这一夜苏禾睡睡醒醒,被折腾的晕头转向,床上,地上,摆在墙角的矮桌上,等徐立冬终于放开她时,已经是下半夜,迷迷糊糊坠入甜乡,天蒙光亮时分,外头便传来了窸窣脚步声,间或夹杂几句说话声,隔壁孙副队和孙嫂子已经起床了。
    不等苏禾撑开眼皮,便先察觉到一只大手覆上了自己胸前,脖颈间也多了颗毛烘烘脑袋,正不住蹭她。
    “快起了。”苏禾反手推他。
    身后男人懒懒的嗯了声,半响没动静,昨晚还生龙活虎的男人,现在老实了,不仅自己不起,还抱紧了媳妇儿不让起。
    从没见过他这样孩子气一面,苏禾难免感到好笑,转过身一阵捏鼻揉脸,直到把人闹醒,才拍拍他脸道:“下回看你还敢不敢这么乱来了。”
    徐立冬悻悻,顶着鸡窝头蹬上长裤下床,拿上搪瓷缸牙刷出去。
    两家共用厨房水池,徐立冬刚站到水池边上刷牙,孙副队也过来了,已经三十好几的男人臊着脸,粗声粗气道:“你跟弟妹都年轻,日子还长哩,以后早点睡,别闹太晚了。”
    徐立冬:“......”
    孙副队也是没办法了,墙不隔音,他两口子睡眠又浅,早上还得起来烧饭送娃们上学,哪经得住这样闹腾。
    这边苏禾刚把徐秋来喊醒,就见徐立冬俊脸通红的进屋了,咦了声,奇怪道:“怎么了?”
    徐立冬轻咳一声,贴耳把孙副队的话原封不动说给他媳妇儿听。
    起先苏禾还有些发窘,听到后来哪还忍得住,笑得哎哎呦呦,直捶她男人:“都怪你...”
    徐立冬任她捶片刻,见徐秋来看过来了,才呵呵笑着捉住她手腕,道:“不那样,咱们什么时候才能有个奶娃?最多以后小心点...”
    话音还没落,就收了个白眼。徐立冬也不气,笑道:“下班我去趟咱妈那边,让她先收拾东西,过两天送她去首都。”
    苏禾道:“那我跟售票处那边打声招呼,给妈留张卧铺票,我跟你一块送。”
    一旁徐秋来道:“大娘啥时候走?我也想去送她。”
    徐秋来是个记人好的,平常苏禾若是去上班,郭正侠就过来给他烧饭洗衣,因拿他当奶娃带,更是零嘴不断,才搬来城里不过半年,徐秋来原本发黄的小脸儿眼见红润起来,个子也长高了不少。
    “那咱们晌午都去妈那吃饭。”徐立冬道。
    苏禾应好,道:“我今天休息,一会先过去,等秋来放学了,你跟他一块。”
    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半晌午的时候,苏禾刚到县委大院,还没跟郭正侠说几句话,就见徐立冬过来了,神色沉重,进门就道:“小禾,替我想办法弄张去兰州的车票,我要去趟兰州。”
    苏禾一惊,忙问怎么突然去兰州。
    徐立冬反手关上门,看了眼郭正侠,道:“首都那边传来加急电报,情况有变,爸跟汪伯伯被强制□□,让我去兰州军区通知叶伯伯。”
    苏禾心头一跳,道:“是那位叶元帅?”
    徐立冬点头,见郭正侠脸色煞白,忙安抚了句,道:“妈你不要担心,那四个人暂时不会把爸怎么样,□□他就是要断了外界跟他的联系,我要赶在那四个人之前找到叶伯伯。”
    听他说得轻描淡写,苏禾却不信这么简单,那四个迫害人的手段可不是后世人编出来的,根本不用他多说,苏禾也能猜到有多危险。
    当晚,徐立冬就搭乘火车去了兰州。
    怕郭正侠一个人胡思乱想,苏禾干脆把她接过来跟她和徐秋来住。
    日子过得飞快,一晃眼,两个月过去,自徐立冬去兰州起,就没回来过,起初他半点消息也没有,苏禾不是不担心,只是当着郭正侠的面,不好表现太过,可原本红润光泽的脸蛋儿却眼见瘦了下去...
    直到前些天,苏禾接到封报平安的电报,才彻底放下心来,立刻就跟郭正侠说了,郭正侠也是高兴的不得了。时令已是初夏,院墙外绿树成荫,槐树正扬花,白花花一串串,越过土墙伸到院里,孙嫂子打了些洋槐花,拌面隔水蒸了一锅,吃饭的时候,送了碗过来叫尝鲜。
    “冬子不在,小禾都瘦哩!”孙嫂子打趣道:“可要多吃饭,要不等冬子回来,还以为是你婆婆虐待了你!”
    郭正侠笑道:“是要多吃,明个我就去买富强粉,我来包槐花馅饺子!”
    苏禾给她们讲得不好意思了,忙拨了些洋槐花到自己碗筷,只刚闻到这股夹了青草香的味道,竟是感到一阵反胃,赶忙推开,深吸好几口气才压下这股恶心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