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一振暗堕的乱藤四郎弱弱地举起了手：“我去吧……”
    “乱！”
    “一期哥，不会有事的。”
    暗堕刀虽与溯行军的危险级别等同，但双方若是接触，兴许不是“友好认亲”，而是兵刃相接。
    毕竟，不少暗堕刀的外形类似正常的付丧神，除非异化到白骨覆体，否则总会挨上那么两下。
    而这振暗堕乱的左手，已是一片带刺的白骨，就外形而言，他与魔化药研才是与溯行军相类的“同伴”。
    魔化药研审视着暗堕乱，最终，他还是点了头，并带他去见秦寻真。
    暗堕乱第一次见到秦寻真，是在一个荒芜的战场上。彼时，她身边只带了一振三日月，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也不知该说她艺高，还是该说她胆大？
    面见一振魔化一振暗堕，竟然只带了一振三日月……这是，看不起他们吗？
    暗堕乱的小心思渐渐晦暗了起来。
    他靠近那个女人，慢慢地、慢慢地……
    突兀地，那个女人冲他伸出手，做出一个“抓”的动作——他突然化作了一柄半面白骨的短刀，被她摄入手中。
    魔化药研一惊：“大人！”
    “不会伤害他。”秦寻真将这振短刀递给三日月，三日月将短刀放进了怀里。
    没多久，三日月像是暗堕了似的，冒出极为自然的暗堕之气。
    魔化药研：“你们这是在胡闹！三日月会被感染，最后暗堕！”
    秦寻真挑眉不语。
    三日月轻笑：“不会的，药研。哈哈哈，连这些都撑不住，我也没资格被称为平安刀了。”
    魔化药研瞪着他们：“你们到底要做什么？不是让乱做间谍吗？为什么要把他、把他……”
    “嘘——”三日月眉眼弯弯，笑得温柔，“间谍从来不是乱呢。”
    “而是……我。”
    “鹤丸殿告诉我，只挂携带着气息的小瓶子，瞒不过恶鬼级别的暗堕刀呢。”
    “那么，随身携带一振暗堕刀呢？”
    似乎是受到了暗堕之气的影响，三日月一身淡然温和逐渐散去，气势竟是变得锋利尖锐起来：“药研，不要问不该问的事，你该离开了。”
    他柔声道：“一段时间后，我会将乱君归还。”
    说罢，秦寻真便与三日月转身离开，而暗堕药研站在原地，本能地觉得齿冷。
    间谍不是乱，而是三日月……
    他们走得方向，不是溯行军的王点，而是时之政府接纳审神者的方位，这是要做什么？
    黄尘漫天飞舞，秦寻真与三日月的背影消失在风沙之中。
    秦寻真：“你准备好了吗？”
    三日月：“准备好了。”
    “我对你寄予厚望，你会为我带来全胜吗？”
    “只要是姬君所想，我都会为你达成。”
    秦寻真心满意足，联系了一位八百年没联系的男人——曾被她救过的战场清理员之一，现任的情报部某位人员。
    经过一段时间的沉淀，对方已经荣升为准a级本丸的预备役，不仅继续从事着情报工作，在时之政府中也有了一定的权力。
    近期，他接手了一批拥有杀戮豁免权的直隶部队，并正式改名为“枭”，似乎希望这个名字能让他显得威严。
    然而，“枭”见到秦寻真后，再一次回忆起了当年被“风来吴山”支配的恐惧，以及在见到她身后那一振暗堕三日月的惊悚！
    “枭”大惊失色：“暗堕三日月！”
    身边的刀剑齐刷刷抽出了刀，严阵以待！
    秦寻真轻笑：“他确实是暗堕刀没错，只是，他站在我们这一方呢。”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秦寻真瞥了他一眼：“呵，看在是同一个任务活下来的‘队友’份上，我为你找了个当间谍的好手，你嫌弃什么？”
    对方一愣。
    “暗堕三日月，多么稀有。”秦寻真笑道，“他的本丸暗堕了，而我救了今剑……”
    “他可用，只问你，敢不敢用？”
    敢不敢用，我亲手为时之政府打造的，双面间谍？
    第86章 第八十六把刀
    枭敢启用暗堕三日月吗？他还真不敢。
    但身为情报部的头目之一，他必须敢。
    任谁都明白, 刀剑暗堕无法回头。
    可正因为无法回头, 暗堕刀才能顺利地打入溯行军阵营, 了解对方的动向——兵力多少？埋伏何处？陷阱有无？
    只需要战前的一点点线索，他们就能在沙场上挽回无数审神者和刀剑的性命。
    时政成立三十年有余, 难道真没人想到这法子吗？
    答案是“有”。
    他们不仅想到了，还尝试了。
    实验品无一不是优秀本丸出身的刀剑男子，他们有着极化的实力、绝佳的心性和从容的态度, 却因不能在战场上护住审神者, 而选择了一条极端的复仇之路。
    他们选择暗堕, 选择燃烧生命，去潜入敌军的王点, 去获取足够的情报。
    殊不知, 这条路充满荆棘, 暗堕之气的日夜侵蚀, 终是夺走了他们的神智。
    甚至在不知不觉中，他们学会了用溯行军的思维对待审神者, 以至于在最后的紧要关头, 他们失去了自我, 反而将时政的情报出卖给了溯行军……
    那一战, 以审神者的“惨败”告终。
    溯行军一口气毁了四十九个本丸, 将那整一片区域拖入了死亡深渊。饶是今日，s级审神者也只能将战场推进到该区域的外围，再往里, 一步也迈不了。
    总而言之，启用一振暗堕刀的风险，大得可怕。
    偏生血淋淋的事实告诉他们，溯行军的动向愈发诡异难辨，兵力更胜从前，就连脑子也进化好了，非但懂得陷阱、群攻、游击，还晓得偷袭、撤退、扫尾。
    时政的优质审神者死伤了三分之一的数目，a级与b级之间的候补本丸，已经有了很大的断层。
    换句话说，如今的情况已是青黄不接，他们不得不做出一些改变。
    但，他们真怕历史会重演。那样惨烈的后果，谁也负担不起。
    枭看向三日月的眼神颇为踌躇，像是在做什么思想斗争。直过了许久，他才开口道：“暗堕刀只有一两个月的理智期……”
    秦寻真回道：“我只负责把刃交给你，用不用是你的事。”
    枭抿唇：“你怎么确定，他会始终站在我们这边？”
    秦寻真：“做事总是瞻前顾后，更容易错失良机。”
    枭：“我必须瞻前顾后，每一个情报都关系到审神者的存活率！这是人命的重量！”
    “正因人命为重，所以情报更重。”秦寻真淡淡道。
    情报……
    枭陷入了沉默，他长久地打量着那振暗堕三日月，未几，略带疲惫地说道：“我需要跟他谈谈……”
    秦寻真微微颔首，半点无留恋，推门而去。
    也是直到她起身离开，枭和刀剑们才发现——这位女性审神者身边除了这振暗堕刀，什么也没带。
    她不怕被暗堕刀砍死吗？
    不过这也从侧面说明，这振暗堕刀不袭击审神者……算是“安全”的。
    室内的气氛有些冷，但，无论最后是谈崩还是谈和，都能让三日月达成目的。
    谈崩了，就是一振被情报部追杀的暗堕三日月；谈和了，就是一振官方盖章的间谍三日月。
    前者也好，后者也罢，只要上了战场，他就能顺利打入溯行军的阵营。
    枭抬眼，问道：“你是怎么暗堕的？”
    三日月似笑非笑：“审神者虐刀。”姬君每天把他们打得嗷嗷叫！
    枭：“……那你为何还选择帮助人类？”
    三日月嗤笑一声：“你以为我愿意？”他这一走，也不知哪个混蛋抢到了近侍的位置！
    “还不是因为今剑……”三日月的表情微微扭曲。
    他真心受不了今剑每天在三条派念叨“你们这群没出息的，我要还是大太刀，哪有你们什么事”、“早起的近侍能偶遇姬君，晚起的刀剑只能去喂鸵鸟”、“瞧你们一个个人高马大的，却不能为三条派光宗耀祖”……
    这谁顶得住？
    就问谁能顶住？
    他们能揍今剑吗？
    不，今剑是一振披着孩子皮的短刀。
    他们能驳今剑吗？
    不，按照辈分，今剑才是“三条派”最年长的刀==
    三日月像个精分似的，忽然又笑了：“当然也是为了我自己。”
    不得不说，虽然舍不得近侍的位置，但距离产生美，唯有与姬君分开一段时间，让她感受到别刃不如他好用的落差，才能在她的心头留一点特别的念想。
    这是一招险棋，稍有不慎就会被龟甲殿那牲口趁虚而入。然而，龟甲的心思昭然若揭，可姬君却不喜欢过分热情的男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