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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节

      萧亦珩又气又恼,也起身请命:“陛下,殿下们身份尊贵,怎么能和他同场竞技,我代替殿下们去。”
    周荇宜的眉头皱了起来:“你有几分胜算?”
    萧亦珩掂量了一下,以他的箭法,和杨泽冲一样三箭皆入靶心没有问题,但要玩出李成宇这样的把戏,并不容易,若是还要技高一筹,那就更难了。他迟疑了一下,坦白地道:“五六分吧。”
    周荇宜不说话了,看向启元帝。两人四目相对,心里都明白,若是为了□□上邦的名声着想,如果没有必胜的把握,还不如不去。
    高台上正在斟酌,高台下也一片哗然。
    这样凭空出来一个藩国王子,一些武将们都有些忿忿不平。
    “王子殿下,你这样的箭法只不过是占了后射的便宜,”杨泽冲朝着李成宇怒目而视,高声叫道,“陛下,请允我再射三箭,与新罗王子再比高低。”
    “这可不行,”李成宇狡诈地笑了,“你已经射过了,又见了我的射法,再比一次岂不是占了大大的便宜?”
    他又朝着启元帝鞠了一躬:“陛下,如果三位殿下不愿和我相比的话,那么这一局就是我——”
    “和你一比高下,哪里用得着三位殿下?”
    一个冷肃的声音高声响起,所有人的目光齐齐朝着声音的来处看了过去。
    靖安王世子蔺北行站了起来,朝着启元帝一躬身:“陛下,臣的祖父和明帝是八拜之交,论起辈分来,我也可以算是你的半个儿子,这种小事,就由我来代劳吧。”
    启元帝轻吁了一口气,神情复杂地看着他,半晌,点了点头。
    蔺北行环视四周,后退了两步,深深地看了一眼身侧的萧阮;随后,他站在高台上,把食指放在嘴边呼哨了一声,尖锐的呼啸声顿时在响彻林梢。
    不到片刻,一匹黑色的高头大马疾驰了进来,到了高台前高高跃起。
    蔺北行脚尖一点,直接从高台上一跃而下,刚好落在了马背上,马声嘶鸣,人马合二为一,那挺拔矫健的身姿在秋日的阳光中仿佛被镀了一层金色,宛若天神。
    萧阮看得心摇神驰,忍不住握紧指尖,在心里默念了一句:蔺大哥,你一定要赢啊。
    “把靶台往外再挪后十步。”蔺北行高声叫道,“陈碑之何在?拿我的穿云弓来。”
    陈碑之远远地应了一声,不到片刻,一把黑色的复合弓到了蔺北行的手上。这把弓是用上好的牛骨、牛筋、木石木复合而成,威力巨大,一般人要拉开还得费上九牛二虎之力。蔺北行一把接了过来,策马在校场内疾驰了起来,一人一马疾如闪电。
    蔺北行的薄唇紧抿,目光如炬地在校场掠过,停留在李成宇身上一瞬,顿时变得森寒。
    他舔了舔唇,嘴角微微勾起,无声地冷笑了一声,吐出两个字来:做梦!
    居然敢觊觎萧阮,还想着拿个魁首让萧阮仰慕,下辈子吧。
    他弯弓搭箭,三箭激射而出,只听得“扑扑扑”三声,箭镞反射着森寒的银光,将靶心一穿而过,直接射入了靶心后的树干上,最后一支箭的尾羽犹自颤动个不停。
    高台观战的人心都紧绷了起来,萧阮情不自禁地站起,屏息等着最后的结果。
    内侍上前查看,高声叫了起来,那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靖安王世子三箭穿过靶心,技高一筹!”
    李成宇尤不甘心,亲自去靶心查看了一番,确实是只有中间一个洞,这才心服口服:“是我输了。”
    场内寂静了一息,瞬间欢呼声雷动。
    蔺北行收了弓,一拎马头转过身来,他的后背犹自绷直着,整个人仿佛悬崖上的雪松,蕴含着无穷的力量;那俊朗的五官深邃硬朗,一张薄唇紧抿着,神情傲然、目光凌厉,远远地朝着高台看了过来,落在了萧阮的身上。
    一刹那间,萧阮心如擂鼓。
    作者有话要说:蔺北行:帅毙了!
    醋哥:……
    醋哥:蔺哥,哪有自己说自己帅的?!
    第41章
    接下来的第三场毫无悬念。
    李成宇在策马中用五支箭射中了五只飞鸽,和杨泽冲成绩相同,而蔺北行却只用了四支箭,其中一支箭一箭双鸽,高下立判。
    比试结束,蔺北行拿了两场魁首,当之无愧地成为了全场焦点,启元帝龙颜大悦,重赏蔺北行。
    散场后,李成宇兴冲冲地跑过来找蔺北行:“你是靖安王世子?你的箭术真不错,我们交个朋友吧,现在时间还早,不如一起再去校场切磋一下。”
    蔺北行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朋友不敢当,明日还有一场狩猎,到时候再和王子一较高下。”
    这明显就是拒人于千里之外,李成宇有些莫名其妙。
    英雄惜英雄,他钦佩蔺北行的本事,本想和这位世子好好交流一番心得,没想到居然吃了个闭门羹,他也来了几分傲气:“好,下一轮我未必输你。”
    “放马过来。”蔺北行嗤笑了一声,警告道,“以后你少打萧家二姑娘的主意,她可不是你能肖想的女子。”
    李成宇很是意外:“为什么?你们不是有一句话吗?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仰慕她,想要追求她,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吧。”
    蔺北行的脸色越发阴沉了:“总而言之就是不许,你刚才也说了,最强的男子才能得到女子青睐,现在,你不是了,她根本不可能仰慕你。”
    “难道你希望她仰慕你不成?”李成宇恼火地问。
    蔺北行的心猛地漏跳了一拍,脑中胡乱闪过些什么,想要抓住,却倏然不见踪影。他正要再放几句狠话让李成宇知难而退,前面一阵脚步声传来,他转头一看,原本凌厉的目光一下子变得柔和了几分,再也不理李成宇,快步朝着来人迎了上去。
    “大长公主!”他叫了一声,目光却落在旁边的萧阮身上。
    周荇宜被萧阮和萧亦珩一左一右扶着,见了他,脚步一顿,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蔺世子,今日风采不输乃祖当年风范,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些许雕虫小技而已,能博陛下和大长公主一笑,乃是万幸。”蔺北行一边客气,一边将眼角的余光扫向了萧阮,眼中带了几分矜持的期待。
    萧阮这下该夸他了吧?虽然慕呈青是陛下钦点的新科状元,但在这种关键时刻力挽狂澜的还不是他蔺北行?那些只会夸夸其谈的文人们又有什么用?
    果不其然,萧阮一脸钦佩地开了口:“蔺大哥,你今天实在是太厉害了。箭法如神、气势如虹,那新罗王子根本不是你的对手。”
    今日这场箭术比试,就好像一场饕餮盛宴,令她叹为观止。
    她前世只听到过蔺北行横扫西北的威名,却从来没见过他神勇的模样,今天一见,才知道从前那些关于蔺北行的坊间传闻,居然都是真的,这个男人就好像战无不胜的战神,能将一切都尽入掌控。
    蔺北行飘飘然了起来。
    刚才启元帝的赏赐、武将们的交口称赞都没有这么几句软软的夸奖让他觉得受用。
    多夸几句才好,他爱听。
    “刚才有没有替我担心?”他努力抑制着嘴角的弧度。
    萧阮摇了摇头,定定地看着蔺北行:“我知道你一定能把他杀得落花流水,所以一点儿也不担心,但是,你射箭的时候,我的心还是提了起来,太紧张了,到了最后才放下。你以前说我的射柳是班门弄斧,当时我心里还有一点不服气,原来你一点儿都没说大话。”
    蔺北行心花怒放。
    萧阮看过来的眼神中,无尽的仰慕一览无遗,他嘴角的弧度快要抑制不住了。
    两个人正说着,转角处,周卫旻从另一条小径过来了,刚好和他们在路口碰上了。
    “四殿下。”萧阮兴冲冲地叫了他一声。
    周卫旻面无表情地瞟了她一眼,理也不理她,快步走到了大长公主面前见了礼。
    萧阮简直莫名其妙,她什么时候又得罪这位小煞星了?
    “蔺世子,”周卫旻的声音有些阴冷,“今日的箭法倒是不错,不过,也没什么稀罕,等我到了你这个年纪,想必能更胜一筹。”
    蔺北行客气地笑了一笑:“四殿下,等你到了我这年纪再说吧。”
    萧阮吃了一惊,周卫旻的话很冲,可蔺北行这话也着实有点不太客气,这两人是怎么了?
    还没等萧阮琢磨出个所以然来,德宁候世子郑晋伟和明乐县主也来了,大家你来我往地寒暄几句,等打完招呼,萧阮回头一看,周卫旻阴着一张脸走了,像从前一样留给了她一个倨傲冷漠的背影。
    算了,只能以后再找机会问问,这孩子心里到底又有什么不痛快了?
    一行人簇拥着大长公主,说说笑笑地往前走去,不一会儿就将大长公主送到了南蘅宫。这大半天下来,周荇宜已经面露疲态,大家也不打扰了,各自告辞回自己的住处了。
    蔺北行却没告辞,一直等到最后人都走光了,自然而然地正要跟着周荇宜一起进去,萧亦珩却伸手拦住了他的去路:“蔺世子,我祖母累了,要休息了。”
    蔺北行愕然:“这……我送大长公主进去再说。”
    “明日还要狩猎,蔺世子还是赶紧回去好好准备一下。”萧亦珩板着一张脸道。
    萧阮扶着祖母进去了,闻声回过头来嫣然一笑:“是啊,蔺大哥你好好准备一下,明天也要让那个王子吃点苦头。”
    这笑容娇柔清丽,蔺北行的心神一荡,脱口应了一声:“好。”
    萧亦珩和萧阮一起将周荇宜送入了卧房,出来后,萧亦珩的眉头深锁,一直若有所思地看着萧阮。
    禾蕙替他们沏了一壶茶,又送上了一份果盘,萧阮剥了个桂圆放进嘴里,纳闷地问:“哥,你怎么了?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那个蔺北行,不会对你有什么非分之想吧?怎么成天都往祖母这里跑?”萧亦珩有些忧心忡忡地问。
    萧阮愣了一下,伏在桌上笑了起来:“大哥,你是不是觉得你的妹妹特别好,谁见了都喜欢?”
    “那是当然,”萧亦珩傲然道,“放眼整个京城,有哪个姑娘能比得上你的聪慧美貌?”
    萧阮压低声音调侃:“那我和柳柳姑娘呢?”
    萧亦珩的脸红了一瞬:“这……这不一样,不能比。”
    萧阮促狭地笑了。
    “好了,不说这个,”萧亦珩赶紧岔开了话题,正色道,“二妹妹,蔺北行此人,的确算得上人中龙凤,但以他的身份,未来只有两条路,好的一条是回西南承袭王位,西南那地方山高路远、瘴气湿重,素来就是蛮夷之地,我们这边的人肯定适应不了,还要时时受着京城的猜忌,日子一定不好过。差的一条就是永远被扣在京城,他就算有通天的本领,也是被拔了爪子的老虎,永远都翻不了身。他未来的妻子,注定是要为他担惊受怕的。而且,就算抛开他的身份不谈,他的脾气暴躁乖戾、喜怒无常,绝不是一个好的夫婿人选,我舍不得你,更不希望你走这么一条艰难的路。”
    萧阮被他一本正经的模样逗乐了:“哥,你可真是杞人忧天,怎么就扯到夫婿上去了?放心吧,他不会喜欢我的,他志在高远,眼光不会局限在京城这方寸之地,更不会为男女之情耽搁他的宏图大志。我也只是把他当成朋友,没有其他的念头。”
    “那就好,”萧亦珩长舒了一口气,“我放心了。”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三妹妹呢?”
    萧阮摇了摇头:“不知道。”
    禾蕙在一旁道:“我刚才看见三姑娘和崔家姑娘一起走了。”
    萧亦珩有些不明白:“她怎么忽然和崔家走得那么近了?”
    萧阮笑了笑,也不想多说。
    “二妹妹,我知道她从前做了错事,不过我看她最近脾气收敛了很多,应当是知道自己错了,你得空的时候好好教教她,”萧亦珩叹了一口气,“她和你比起来,总是差了些什么。”
    “那也得她肯听才行啊。”萧阮无奈地道。
    兄妹俩说了一会儿话,看萧珏还没回来,萧亦珩住在别处,只好先走了。刚走到门口,萧阮忽然叫住了他:“对了大哥,有一件事情你说错了。”
    “什么事情?”萧亦珩有点纳闷。
    萧阮正色道:“你别小看了蔺北行,他不会是被拔了爪子的老虎,就算他此刻被困在京城这方寸之地,但迟早有一天,他会彻底摆脱束缚,成为展翅翱翔在天空的雄鹰。”
    目送着萧亦珩出了门,萧阮的心头闷闷的。
    不知怎么,听别人这样贬低蔺北行,她的心里有些不太舒服,终于忍不住和萧亦珩争辩了一番,也不知道能不能让萧亦珩改变对蔺北行的刻板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