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笼薄薄的雾气弥漫在两人中间, 他只看到那双黑白分明的湿润的眼眸。
    他一点点咬紧了牙，眼底的寒光却更甚了, 就是这样的眼神……
    上一世, 他就是被南郁这样的眼神勾得丧失了理智, 没人会想到，这么清澈干净的眼神下, 会是一个多么肮脏和狠毒的灵魂。
    此时, 徐涵宇也走到了摊位前，同样带着稚气的俊美面容，但是气势却那么凌人, 眼神也好像刀子一般。
    面对的两个男生是重生的，南妃妤自然不能ooc，她敛了敛眸, 睫毛轻颤，分明是害羞和紧张的。
    “你们要买点什么？”她声音低不可闻。
    康佳俊和徐涵宇是高中部的，但是两人都是学校的风云人物, 原主也是认识的，而且也想其他女生一样，对他们有过幻想。
    “有什么？”徐涵宇直勾勾盯着她的眼睛，试图找出点异样。
    但是对面的女孩儿从见到他们之后，眼神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有的只是羞怯和雀跃。
    南妃妤报了一下蒸笼里各种馅儿的包子，然后又飞快看了两人一眼。
    见他一直盯着自己，她更是头都抬不起来了。
    “太脏了，你敢吃么？”康佳俊忽然出了一声。
    南妃妤惊诧地看过去，便对上了他没有温度的眼神，不属于一个少年的眼神。
    徐涵宇轻勾着唇，皮笑肉不笑，附和道，“是啊，不仅是脏，还很恶心。”
    “你们怎么……”南妃妤握了握拳头，有些无措都看着两人。
    旁边看戏的学生也纷纷交头接耳，似乎不明白两个大少爷为什么会忽然为难起一个买面包的少女来。
    学校里以他们为风向标的学生很多，他们今天这么一闹，这面包店谁还敢过来？
    旁边的梁艺似乎也听到了两个男生的话，有些疑惑地走了过来，“小郁，怎么了？”
    两个男生没看她，只是冷冷一瞥南妃妤，又默契地转身离开了。
    南妃妤盯着两人的背影，低了低头，又跟梁艺解释了几句。
    不过她有些疑惑，怎么跟剧情有些不一样？他们不是应该故作和善刻意接近她吗？为什么一开始就是嘲讽？
    是因为她哪里表现跟原主不一样么？可是她说的台词都跟原主一样啊……
    南妃妤迟疑地伸手摸了摸脸上的口罩，【零九九，为什么呀？】
    【……啧啧。】
    【说人话。】
    【我猜是眼神吧。】零九九道。
    【我……太克制了？】南妃妤心里猜测着，她有点捉摸不住原主对他们两人的感觉，因为对原主来说，她根本不知道他们上一辈子的事，直到她被弄死，她都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两人要这样对她。
    但是南妃妤却知道他们所有人两辈子的事，刚才的表现可能就和原主有些出入了。
    快要上课的时候，南妃妤在梁艺的催促下，脱下了外套和口罩，拿起书包往学校里走。
    原主虽然在学校门口摆摊，但是因为自尊心不想让自己的同学知道，所以一直都是戴着口罩的。
    初三十班，早读的铃声已经过了，但是老师没来，班委也不管事，同学还在追逐打闹。
    南妃妤在第一排的一个角落坐下，目光往身后的不远的一个位置看了一眼。
    那是女主林嘉茵的位置。
    现在她不在，应该是被康佳俊和徐涵宇叫出去了。
    那两人在知道林嘉茵也非重生后，都松了一口气，然后下定决定，以后要对她很好很好，弥补上一辈子对她的伤害，当然，他们心里对原主的恨意也越加深重。
    而原主在知道他们和女主林嘉茵关系匪浅的时候，就下意识放下了自卑，主动靠近了林嘉茵。
    但是现在……康佳俊和徐涵宇明显没给她任何可以靠近的讯号，她也不着急着回应了。
    她拿起了一本英语书，心里琢磨着目前最重要的应该是赚钱。
    原主现在的处境太差了，家里还有一个暴君，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能和妈妈从那个家庭里脱离出来。
    正想着的时候，林嘉茵从外面走了进来，康佳俊和徐涵宇正并立站在教室门口，引得班上的同学频频看过去。
    等林嘉茵落座后，南妃妤听到她同桌八卦地问，“茵茵，怎么回事啊？我以为你跟康佳俊学长是一对儿呢，现在又冒出一个了？你怎么收服他们的？”
    林嘉茵似乎有些害羞，红着脸飞快看了眼依旧在教室门口的两道身影，“胡说什么啊？我跟他们是朋友，就是不知道他们今天是怎么了？”以往徐涵宇见了她都会怼上两句的，可是刚才，他竟然抱了她……
    “我看着不像朋友啊……”
    “真的，你别闹了，快点读书吧。”林嘉茵虽然这么说着，但是语气却难免会有些飘，带着一丝小骄傲。
    她和康佳俊徐涵宇都是青梅竹马，但是平时接触也算多，不知道怎么今天他们一起过来找她，而且态度也很热情，他们的眼神……就好像在看自己喜欢的人一样，烫得她现在都有些心神不定。
    自始至终，南妃妤都没有看向教室外，但是她知道，那两个少年的目光如同锋利的刀刃一样从她脸上剜过。
    原主是个很低调的人，平时也很沉默，基本上不与人交往，凌乱的头发遮住了眼睛，之前的每次都是她自己剪掉的，像狗啃的一样。
    一张脸煞白煞白的，因为经常熬夜黑眼圈又很严重，鼻头上还冒着几颗痘痘，身子更是瘦弱不堪，像个小学生一样。
    ——
    走出了初中部，康佳俊看向旁边面色阴冷的徐涵宇，“想好怎么教训那人了？”
    徐涵宇眸色微沉，“本来是有个计划的，但是一看到她那双伪善的眼睛，我就恨不得掐死她，所以换个计划吧。”
    他是一秒钟都不想多看那个人，更何况是故意去接近她？
    康佳俊微顿，轻笑了一下，意识到自己的感觉可能是跟他一样的，实在不想多看那人一眼。
    “那就直接来吧。”他开口。
    反正南郁那个人，真的是腐烂透了，从小怀到大，如果杀人不犯法，他真想杀了她。
    ——
    下午放学的时候，康佳俊和徐涵宇又一同出现在了教室门口。
    林嘉茵被同桌打趣了几句，然后像个欢快的小鸟跑了出去。
    南妃妤余光里注意到他们身影离开后，才收拾书包离开。
    果然是一开始就跟原剧情不一样了……
    那两人不打算采取怀柔政策了，难道是想直接弄死她吗？
    南妃妤背着书包离开了学校，原主很节省，平时连公交车都舍不得坐，走回家的话要一个多小时，回到家天色都已经黑沉下来了。
    城中村潮湿狭小的出租屋里，南妃妤将灯打开，便看到了沙发上躺着的一个臃肿的男人的身影。
    空气中酒气和呕吐物的味道让她有些反胃，那是原主的继父，王振。
    许是因为她开了灯，让他觉得刺眼了，他醉醺醺地大骂着，然后坐了起身，冲着她吼，“回来了就去做饭，想饿死老子吗？！”
    南妃妤屏着气息，没有说话，点了点头就进了房间，放了书包后才进了厨房。
    陈旧的冰箱里，空荡荡的，她有些犯难了。
    本来是该原主买菜的，但是她刚才回来的时候想东西，就给忘了。
    她走了出去，“我忘了买菜，我出去买快餐可以么？”
    王振一听就不乐意了，随手拿起了一个水杯朝着她砸了过来，“贱丫头，我看你是故意想饿死我吧！”
    南妃妤避开了飞溅的玻璃碎片，眉头蹙了蹙，转身走了出去，不管他在身后大嚷大叫。
    原主有胃病，现在她感觉胃部传来钻心地疼，他们住的地方很少有外卖，要出去挺远的地方买。
    等她买了快餐回来的时候，王振已经睡死过去了，她将一份快餐放好，然后拿着自己的进了房。
    一直到晚上十点多，她才听到外面传来动静，那是王振和梁艺争吵的声音。
    她打开了门缝，便看到王振将买来的快餐砸在了梁艺身上，米饭和冷掉的菜全都粘在了她浅蓝色的工作制服上。
    醉酒的王振，几乎没有道理可言，看到人都会发脾气，所以刚才她都尽量避开了和他接触。
    南妃妤走了出去，将梁艺拽过来，直接拉进了房间，将门关上，也隔绝了王振酒气冲天的吼声。
    梁艺无力地靠着门，红彤彤的眼睛看着瘦弱的南妃妤，还是涌出了泪水，“小郁，是妈妈对不起你……”
    南妃妤像原主以前那样，无声地将她抱紧。
    房门被砸了几下，南妃妤心里不由自主升起了一股暴躁，眼底也满是戾气。
    原主不是个好人。
    因为她是个杀人犯。
    原剧情里，她会杀了自己的继父。
    第204章
    一通乒乓作响的吵杂声后, 外面终于安静了下来, 王振似乎离开了，铁门被摔得发出了巨响。
    南妃妤和梁艺从房间里出来，看到狼藉一片的客厅，还有被毁坏的铁门, 神情皆是麻木和绝望。
    “小郁啊，你明天还要上课，先回去休息吧。”梁艺轻声开口，颇有安慰的意味。
    南妃妤默不作声，走到了门外，蹲在地上收拾着被王振砸出来的东西。
    梁艺看着她, 眼眶又更加红了，最后才驼着背去清洗地上的呕吐物。
    他们家住一楼, 旁边几栋楼的租客也不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动静了，此时都从窗口里探头出来张望, 然后低声叹息。
    南妃妤将大块的碎玻璃撞进垃圾袋里，起身准备去拿笤帚，但是原主这身体严重营养不良, 刚才因为胃痛也没吃多少东西, 所以起身的时候就感觉天昏地暗，站都站不稳, 眼看着要往前栽倒。
    不过她身子只是晃了一下，随后感觉手臂被一只用力的手掌扯住，往后一拉, 她背后就撞上了一堵肉墙。
    等她眼前视线恢复正常，眩晕散去的时候，她才怔怔回头，看到了一张邪气十足的脸。
    十八.九岁的男生，穿着一身黑，短发有些乱，还挑染了银色，看起来就是个不良少年的样子。
    他叫霍弋，算是原主的邻居，之前碰过好几次，他还有一帮年纪相仿的朋友，每次他们一出现在小巷里，原主就会绕路走，其他租客也在背后对他指指点点的，说让房东把他赶走，不能让小混混在这边影响他们的生活之类的。
    但是他们不敢当着霍弋说，怕被揍。而房东也没把他赶走的意思。
    此时南妃妤对上男生那双总是似笑非笑的黑色眼眸，感觉像是被电了一下，酥酥麻麻的。